紀慎語墜倒在地, 疼得汗如雨下。

雙眼迅速模糊一片, 連人影閃進來都沒看到，當拳腳聲在邊響起, 那兩個流氓求饒哀嚎才使他明白, 終于有人來幫他了。

“師哥……”他發出的靜微弱無比。

丁漢白只摁著一個流氓揍, 因為另一個已經躺地上許久。他聽見紀慎語那句后再無暇顧及其他，沖到對方邊, 抓住對方的肩膀往起扶。

紀慎語疼得哀鳴一聲, 一歪重新倒下。丁漢白半蹲，焦躁地問：“傷哪兒了？！是不是流了？！”

他托住紀慎語的后腰發力, 讓整個人好歹站起來, 而紀慎語即使站立也躬著, 搖搖晃晃眼看又要栽倒。

丁漢白背過：“上來，我背你。”

紀慎語疼得咬著牙：“不行…………”

丁漢白立刻去：“骨折了？”他到紀慎語兩并著，不住栗，逐步向上, 發覺紀慎語捂著之間。

“……”他這下慌了, 也顧不得那倆流氓緩過來會不會跑, 直接將紀慎語打橫抱起，力朝巷口沖去。

吃夜宵的三人并排走回來，姜廷恩還給紀慎語打包一份湯菜飯，沒走到巷口就見丁漢白抱著個長發飄飄的人奔出來。

丁漢白扭臉看見他們：“老二開車！老三老四去逮那倆人！”

這吼聲加上丁漢白駭人的神，把那仨人都嚇得發懵，丁爾和反應完即刻去開車門, 丁可愈和姜廷恩馬上往巷中跑。

丁漢白抱著紀慎語坐進后邊，稍一彈紀慎語就疼得憋著嗓子，于是他不敢，只好把對方抱在自己上。紀慎語抖不止，像煮的蝦子那樣蜷在他懷里，頭臉上的冷汗沾他的襯衫，而后頸邊一熱，驚覺紀慎語咬著哭了。

給紀芳許燒紙時都沒哭，此刻得疼了什麼樣。

丁漢白又急又氣，沖丁爾和罵：“誰出的餿主意？！”

丁爾和手心出汗：“我們商量的。”握方向盤都打，回答的瞬間被一輛車超過。丁漢白恨不得一腳踹駕駛座上：“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他膛震，一低頭才看清紀慎語的穿戴，子被撕扯爛了，假發也糟糟的，襯衫崩掉好幾個扣子……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火還沒發，紀慎語著他哭：“我會不會廢了……我害怕……”

丁漢白氣極：“你害怕？你裝妞兒流氓怎麼不害怕？幸虧那倆流氓不是男不忌，否則你后邊和前面一樣疼！”

他罵完催促丁爾和加速，然后將紀慎語的破子和假發摘下來，掉自己的外套給對方裹上，小聲說：“馬上到醫院了，大夫看看就不疼了，眼淚。”

紀慎語沒，許是他聲音太小。但沒辦法，罵人可以高聲，哄人哪好意思。

丁漢白只得抬手給紀慎語眼淚，越越多，似乎自己都對那“男人最痛”同。終于到醫院，他抱著紀慎語去看急診，大夫問因由，他難得磕起來。

“遇、遇見變態了。”他說，說完閃出去，差遣丁爾和去取錢，以防手或者住院。

簾子拉著，只能看見大夫立在床邊，拉鏈聲很短，紀慎語被掉子，接著大夫倒一口氣，讓紀慎語別忍，使勁兒哭吧。

丁漢白聽墻角似的，忍不住喊：“大夫，沒……廢了吧？”

大夫沒說話，只聽紀慎語哭得更兇。丁漢白心煩意，充分發揮長兄意和人道主義神，又喊：“大夫，他還不到十七，你一定治好，錢不是問題。”

哭聲漸止，一一的，丁漢白想，古代小太監進宮凈，大概就是這麼個場景吧。沒等他想完，大夫簾出來，隔著鏡片瞪他一眼。

“大夫，你說吧，我承得住。”

“沒傷你那兒，你有什麼承不住。”

丁漢白接過方子，努力辨認寫的什麼，見需住院觀察加用藥，大喜過：“沒有大礙？！”大夫說沒傷到本，只不過那兒本就脆弱，所以格外疼，而且這孩子貌似相當耐不住疼。

丁漢白繞到簾后，沒想到紀慎語還沒穿好子，曲著，間那被掐了深紅。他上前幫忙，不讓對方作太大，穿好又等護士把其他傷口理完才走。

已經凌晨兩點多，走廊沒什麼人，丁漢白橫抱著紀慎語慢慢走，也不訓斥了，也不安了，就靜靜走。

紀慎語疼得口齒不清：“你累麼？”

丁漢白雕刻十幾個鐘頭都不用休息，雙臂抱一會兒人而已，沒覺得累，但說：“能不累？等哪天我病了，你抱著我來。”

紀慎語不吭聲，著氣閉上眼，而后又睜開：“我不住院。”太丟人了，他不了。

丁漢白倒沒堅持，抱著他離開。一路回家，家里影壁旁的燈又亮了，仿佛給他們留的，丁漢白把紀慎語抱回小院，妥當擱床上，喂下止疼片。

紀慎語冷汗沾，也顧不上換洗，等疼意緩解昏昏睡去。

現在正是夜半時分，丁漢白知道這一家人都沒睡，只不過都想讓別人睡個好覺，所以沒人出來問。他繞回前院，去客房揪出姜廷恩，要問問前因后果。

姜廷恩向來不打自招，把今晚的事兒代徹。

“那倆流氓呢？你和老四逮住沒有？”

“跑了一個，留下的那個流好多，被紀慎語用刻刀從口劃到肚臍眼兒，一氣呵，又深又長……”

丁漢白想起那兩聲慘，流氓那聲急促短暫，可傷口那麼長，紀慎語的手法真利索。他問完看著姜廷恩，姜廷恩他看得害怕，止不住求饒保證。

“行了，窩囊廢。”他說，“紀慎語傷了，你將功補過伺候他吧，不會伺候就陪著解悶兒。”

姜廷恩點頭如搗蒜：“大哥，那老二老三呢！他們也伺候？”

丁漢白沒搭理，走了。把走廊門口的燈都關掉，走到哪兒黑到哪兒，一直走到東院。丁厚康聽見靜披著服出來，不攆人，可能替兒子心虛。

丁漢白說：“二叔，你回屋睡吧。”

他直奔丁可愈的臥室，踹開門，把對方從被窩里薅出來，摜倒在地踹上幾腳。丁可愈的嚎聲把丁爾和引來，那正好，丁漢白連著丁爾和一起收拾。

三兄弟倒下去倆，丁厚康在院子里急得團團轉，喊：“漢白，這才是你親堂弟。”

言外之意，姓紀的只是個外人。

丁漢白沒換過服，奔波這麼久滿塵土，和黑夜很是相襯。他停在門當間，嗓子有點沙啞：“二叔，錯就是錯了，沒什麼親不親的。這是小錯，教訓一頓就翻篇兒，要是哪天犯了大錯，且沒完呢。”

他回去睡覺，乏得很，沾枕頭就栽夢里。

不消停的一夜，天蒙蒙亮時，紀慎語疼醒了。汗珠啪嗒啪嗒掉，額頭兩鬢都著，他仰躺不敢彈，繃著力氣疼，放松也疼，那要命的地方像壞了，牽連著四肢百骸，疼得他和臉頰一并煞白。

捱到天大亮，姜采薇來敲門，問他怎麼樣。

紀慎語謊稱沒事兒，生怕姜采薇進來，那他還不如割脈自殺好了。姜采薇離開，姜廷恩又來，端著盆拎著壺，要伺候他洗漱。

倆人鎖著門，洗一通換好服，姜廷恩老實得很：“你知道嗎，昨晚大哥把老二老三揍了一頓，沒揍我。”

紀慎語問：“為什麼沒揍你？”

姜廷恩急道：“我是從犯！再說，我這不是來伺候你了嘛，你別恨我。”

其實紀慎語覺得計劃沒什麼問題，只不過在執行中出現意外，但那意外也確實說明大家不怎麼在乎他。他很能理解，一個半道而來的外人，憑什麼讓人家在乎呢？

他套上件短袖，又咽下止疼片：“你能不能幫我洗洗頭發？”

姜廷恩雖然干活兒質量次，但還算任勞任怨，讓紀慎語枕著床邊，他支著盆給對方洗頭發。床單掉一大片，洗一半壺里沒水了，他趕拎壺去裝熱水。

遇見姜漱柳，姜漱柳問他紀慎語的況，他回答著跟進大客廳。再一看早飯做好了，他又放下壺給紀慎語端早飯，端完想起頭發還沒洗完。

紀慎語滴著水苦等，腳步聲漸近，卻沉穩得不像姜廷恩。

丁漢白剛起床：“這一大灘水，以為你疼得尿炕了。”

說著走近，彎腰托住紀慎語的后腦，上洗發水出泡沫，坐在床邊暫替了姜廷恩的工作。紀慎語倒著仰視他，問：“師哥，你昨晚打二哥三哥了？”

丁漢白“嗯”一聲，往對方臉上抹泡沫：“為抓流氓沒錯，順便欺負欺負你也是真的，打他們不單是給你出氣，也是……”

紀慎語問：“也是什麼？”

丁漢白想了想：“正正家風。”

泡沫越越多，姜廷恩終于把熱水拎來了，紀慎語洗完頭發緩緩坐起，在洇一片的床單上無措。丁漢白俯抱他出去，留姜廷恩換床單地板。

他們立在廊下，眼看一只喜鵲落上石桌，啄去一口早飯。

丁漢白說：“本人活二十年，還沒抱過自己老婆，先沒完沒了抱著你了。”

懷里沒靜，紀慎語竟然靠著他的肩頭睡了，大概一夜沒有睡好，止疼后便犯了困。后來他把人安置好，陪姜采薇去派出所做筆錄，把那流氓的事兒理完才回來。

吃飽肚子的喜鵲很喜歡這兒，抓著枝頭啼起來。

招來麻雀和灰鴿子，在樹上合奏。

就這麼喚一天，傍晚時分又加一位，丁漢白從機房出來，聽著三鳥一人的靜直頭疼。蹚到北屋窗外，他問床上的紀慎語：“有事兒就喊，哼哼什麼？”

紀慎語臉頰通紅：“我肚子疼。”

止疼藥的藥效早就過去，傷連著小腹一起疼，揪著、擰著，他繃兩克制許久，疼得厲害發出無意識的。丁漢白進來，大手罩在他腹部一，他險些出來。

“今天尿尿沒有？”丁漢白問。

紀慎語搖頭，別說尿尿，他連床都下不來，而且那兒紅腫著，怎麼尿……丁漢白抱起他去洗手間，滿院子嚷嚷：“沒疼死先憋死，昨晚加今天一天，你也不怕憋崩了水漫金山。”

紀慎語的臉仍紅著，臊混在痛苦里，丁漢白把他放在馬桶前，不走，后退兩步等著他解決。太疼了，放松小腹淅瀝尿出來，疼得他站不住，眼前白茫茫一片，幾乎昏過去。

夜里，丁漢白往窗戶掛了個銅鈴，細繩延到枕頭邊，紀慎語有事兒拽一拽就行。

前半夜無風也無事，丁漢白酣睡正香，等四點多鈴聲乍起，驚飛一樹鳥雀。他翻個，靜躺片刻才想起鈴聲的意思，著上鉆出被窩，趕到隔壁眼都沒睜開。

紀慎語又憋足一夜，到達極限，被抱去解決返回，丁漢白栽在他床上：“老子不走了，反正天亮還得去洗臉刷牙，我再睡會兒……”

紀慎語給對方蓋被子，實在抱歉。

同床共枕到天亮，丁漢白睡不安穩，早早醒了，他見紀慎語蹙眉睜著眼，估計是疼得本沒睡。“還尿尿麼？”對方搖頭，他笑，“折騰死我了，藥？”

紀慎語又搖頭：“完得晾著，不能穿子。”

丁漢白莫名其妙：“那就晾著啊。”說完反應過來，無比嫌棄，“你怕我看啊？難道我沒有嗎？稀罕你那兒紅艷艷的啊。”

紀慎語他說得恨不能遁地，轉過臉小心掉子，這時丁漢白下床拿熱巾和藥膏給他。在被子下敷完完，因為難為而忘記一點痛意。

丁漢白重新躺下，一個枕頭不夠，霸道地往自己那兒拽，手到又又涼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把小號刻刀。他驚道：“枕頭底下藏著刀，你這是防誰呢？”

對方還沒解釋，他又說：“那晚你把流氓從口劃到肚臍眼兒，在正中間。”

紀慎語太好笑了：“我想讓他軸對稱來著……”

刻刀遞到眼前，丁漢白湊近：“那這個呢，也想給我來一刀對稱的？”

丁漢白著膀子，紀慎語著下，在一條被子下各有千秋。目對上，伴著窗外嘰嘰喳喳的鳥，明明都沒睡好，卻都不困了。

紀慎語從枕邊拿出石，紅與白雜，四四方方，頂上是一叢熱烈的紅白玫瑰。

他疼得睡不著，熬了一宿，雕了一宿。

沒拋已經靡艷至極，丁漢白呆著，紀慎語問：“你喜歡紅玫瑰還是白玫瑰？”

丁漢白搶過握：“我喜歡丁香。”

紀慎語沒說話，只似有什麼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