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第四天。

傅落銀最近忙，他也知道林水程忙，最近飯也沒要他做了，更多時候就住在七分配的住所上。

林水程想事的時候很有意思，傅落銀在家的前幾天，經常見他一個人在落地窗前走來走去，一個人可以走好幾個小時，跟個小鐘擺一樣。

有時候又會看見林水程窩在沙發上打游戲。

林水程不玩時下大學生喜歡的網游或者競技手游，他只玩連連看，對對這種不需要腦的游戲。傅落銀坐在他邊斗地主的時候，曾經看他三個小時通關了四百多關連連看，看神態很明顯還在思考兩幅畫的事，垂眼發怔，他名字都沒反應。

還有一次傅落銀半夜醒來，去客廳倒水喝，一看林水程已經不在家里了——凌晨三點，林水程一聲不吭跑去了學校實驗室，第二天中午才回來。回來之后，又不知道從哪里訂了一批化學材，天天把自己鎖在工作間滴定。

有一次林水程忘了鎖門，傅落銀喂完首長，追著貓的時候經過他門前，就看見林水程一冷氣，面容近乎于肅穆，一滴一滴地往錐形瓶中加溶。

他的手很穩，手指纖長白凈，皮下出骨骼和若若現的淡青管的紋路，滴落一滴，長長的睫才會撲閃一下，眨一次眼。眼底碎星涌。

那種神態近乎于虔誠，像寺院僧人撞鐘，一滴一滴，一下一下，沒有別的什麼，只是重復。只是寺院僧人能撞出禪意，林水程的氣息卻很明顯帶著沉沉封閉起來的偏執。

他不要他幫忙，也不要任何人的援助，這是可以刺傷人眼睛的驕傲和芒。

傅落銀怕他這個狀態在家會死，首長也會跟著死，于是特意讓周衡聯系家政每天過來做飯、打掃、喂貓。

林水程沒注意，也不在意，只在思考、演算得力不支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去餐桌前吃幾口飯，至于什麼人過來了，又是什麼時候走的，他完全不知道。

院系里默認林水程可以請假，全力為名畫鑒定項目投力。但是慢慢地也有人嘀咕起來，二組余樊還能看到他天天在鑒定辦公室忙來忙去，林水程卻除了第一天跟去總務了解況以外，之后幾天基本都是神狀態，誰都找不到他，誰也聯系不上他。

學校里的人也對此眾說紛紜：“該不會是要跑路吧？手機一關，到時候鴿子一放就當做無事發生，這也真夠沒種的。”

傅雪一直都在關注星大論壇況，院系里除了余樊以外，還有好幾個教授和們公司關系，有過合作項目。如果余樊這次能夠功結項，那麼們手里擁有的人脈資源又能上一個臺階。

截圖了這個帖子發進群里，笑了：“還沒到時間，我看小魚已經要輸了，誰都聯系不上那個冒牌貨，該不是躲回老家哭了吧？”

群里一片嘲笑：“我看沒跑了。”

蘇瑜沒有發言。

他有點生氣得打不出字來。

他點進星大那個帖子看了看，然后翻出手機聯系人。這麼一翻，他才發現上次林水程說的第二天通過好友請求至今沒通過。

林水程應該是忘了。

蘇瑜猶豫了一會兒后，給傅落銀打了個電話：“喂，負二？嫂子在你那里嗎？”

傅落銀在七，剛開會中場休息，問道：“你找他干什麼？”

蘇瑜不清楚傅落銀知不知道林水程這事——而且既然傅落銀把林水程當替，他的行為看起來說不定還是沒事找事。

他沒說實話，只說：“我媽說林等有些況要通知他，我聯系不上嫂子，找你來問問。”

傅落銀說：“最近他是不接電話，不過應該在家，要是急的話你過去找他吧，我這邊不開。另外你別打擾他研究，他這幾天忙。”

蘇瑜趕說：“知道知道，我就小小地過去一趟。”

蘇瑜正想見林水程，對于再次上門的機會求之不得，當即就打車去了林水程和傅落銀的住。

他過去時，正好撞見家政上門準備做飯，蘇瑜跟著進了門，看見林水程在客廳，了聲：“嫂子！我直接進來了啊。”

林水程正在打游戲，抬眼看了看，發現是他之后才放下手機，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蘇瑜撓了撓頭：“有些事想跟嫂子你說。啊你別擔心，不是等等的事，林等的狀況很好。”

他友好地跟竄過來的牛貓咪打了個招呼，而后瞥了一眼正打算洗菜做飯的家政阿姨，咽了咽口水。

林水程也不問他有什麼事，他了眼睛，說：“先把飯吃了吧，我做飯。”

林水程讓家政阿姨先走了，又說了聲稍等，先去洗澡換。

蘇瑜注意到他面容有些蒼白憔悴，頭發也比上次見到時一點，有點像剛睡醒的樣子，比平常多出了一點容易親近的氣質來。

他一抬眼，蘇瑜心跳又慢了半拍，連聲說：“嫂子你慢慢洗，這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打下手的？”

林水程想了想：“你不忙就幫我切個土豆。”

蘇瑜立刻照辦，兢兢業業地去切了土豆，他看見旁邊還有黃瓜，于是自告勇地拍了個蒜，做涼拌黃瓜塊——這是他學會的生存技能之一。

林水程洗澡換出來，整個人神了很多，只是頭發還漉漉地搭下來，看起來又散漫。

蘇瑜已經不敢正眼看他了——他倒是對林水程沒什麼想法，蘇瑜單純覺得貌值得敬畏。

林水程今天做大盤燴面，又把蘇瑜涼拌的黃瓜加工了一下，炒了底料伴切段的米腸，米腸浸滿湯，加上黃瓜的清香，一口下去清香爽辣，后勁十足。

剩下的配菜，他隨便炒了點番茄炒蛋，再把昨天沒吃完的嗆蝦熱了熱端上來。

蘇瑜大口塞著飯菜，好吃到幾乎落淚——他這個臥底當得不虧！

有這樣的食，本不用刑訊供，他自愿倒戈！

蘇瑜在這里胡吃海塞，吃相奔放，林水程卻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的燴面片，他很斯文，但是不端著。

蘇瑜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吃得半飽時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嫂子，我跟你說個事兒，你最近是不是接了個名畫鑒定的案子？”

林水程“嗯”了一聲。

蘇瑜又問：“這事兒負二知道嗎？”

林水程愣了一下，沒聽清他在問誰，依稀領會到是傅落銀的外號后，又說了聲：“知道。”

蘇瑜憋了憋：“嫂子要不你別做那個項目了，我剛聽人說過了，好難的，你卷進去討不了什麼好。負二他……他可能不知道這里邊的難度，不然他會勸你不做或者幫你擔下來的。”

“他知道，是我沒要他幫我。”林水程邊掛起淡淡的笑，“你今天過來跟我說這個事的？別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蘇瑜說：“可是嫂子，你的競爭組……哎，這個怎麼說，就是我知道會有一家納米排列掃描公司幫余樊做這個項目，這個的話會不會……”

“納米嗎？”林水程彎起眼睛，淡淡地笑了起來，“這個沒事。”

他回答得很快，蘇瑜有點不著頭腦。

但是林水程這麼說了，蘇瑜也就閉了，他本來想提醒林水程多注意，如果還能的話，盡早退出或許是最好的選擇。昨天董朔夜跟他講完后，他嚇得飯都沒怎麼蹭，一門心思琢磨著怎麼該怎麼提醒林水程。

可林水程說話的語氣神態，偏偏就能讓人相信他能做到。

“那是有辦法了嗎？”蘇瑜滿懷希地問。

林水程笑了笑：“還在找辦法。”

蘇瑜：“……”

只剩四天不到的時間了！

但是林水程的樣子好像完全不急，飯后還有空坐在沙發上打游戲。

他讓蘇瑜自己隨便玩，蘇瑜空又給傅落銀曬了一波林水程做的飯菜照片，然后悄悄問他：“嫂子好像也不是很忙的樣子呀，我看他在打游戲呢。”

傅落銀幾十分鐘后回復了：“他想事呢。你別煩他。”

蘇瑜兒不信，誰一邊打游戲一邊想學問題？

傅落銀這個狗東西顯然占有發作，提防著他分走林水程的注意力，上次拉黑他的行為可見一斑。

蘇瑜看林水程打了一會兒游戲，突然心來地問：“嫂子你玩MOBA游戲嗎，《深淵瞳孔》這種的？”

林水程研一了還在玩連連看，蘇瑜估著，林水程恐怕從小到大還沒正經玩過什麼游戲。最近這個新游戲火，他沒事了也會和董朔夜、傅落銀開黑幾把，不過機會不多。傅落銀他們太忙，還是更喜歡斗地主這種節奏簡單明快的活。

林水程愣了一下，顯然沒聽說過他說的游戲。蘇瑜點開游戲界面給他看，林水程很興趣地說：“沒玩過，不過可以試試吧。我下載一個看看，也換換思路。”

說著就搜索了一下APP，開始后臺等待下載。

兩三分鐘后，林水程就下好了，直接用社賬號登陸了游戲。

蘇瑜一早建好了房間等他，林水程不耐煩看新手教程，直接跳過了，接了蘇瑜的邀請進房間。蘇瑜一看他來了，立刻點擊開始，然而沒料到的是，與此同時，這個時候，另一個人也直接跳進了房間，卡著時間跟他們一起組上隊了。

蘇瑜嚇了一跳：“臥槽！”

他設置房間的時候忘記拒絕好友自隊了，這個時候跳進來的是蘇瑜認識的孩白一一。

白一一是大院里的生之一，也在群里，算得上跟蘇瑜青梅竹馬，從小學一路同學到初中，關系也比較好。自從蘇瑜進群之后，天天拉他打游戲，兩個人開黑上分，車隊還算是比較順利。

白一一以為他一個人打，加進來之后才發現隊伍里還有一個人：“蘇瑜，隊里這個人是誰？怎麼是不是高級競技場？”

蘇瑜手忙腳地跟林水程解釋了一下：“不好意思嫂子我忘關自隊了，我們要不重開一把吧。這個孩子我認識的，不好意思踢出去。”

林水程倒是無所謂：“不用，我不太會這個游戲。你的朋友來了就一起玩吧，如果不介意我不會的話。”

另一邊，白一一瘋狂蘇瑜：“人呢？怎麼不理我？”

蘇瑜有點尷尬：“我這邊不方便，我帶朋友一起玩呢。”

群里這些人對林水程態度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這下兩邊撞見，著實有點尷尬。

“見鬼的不方便，我問過阿姨了你辭職后就一直沒事，快來陪爸爸上分！”白一一說，“下把記得開高級競技場。”

蘇瑜：“……真不方便。我回頭再陪你上分吧。”

另一邊寂靜了一會兒，隨后直接打來一個頻道電話，一開口就劈頭蓋臉地問：“房間里這人是林水程？？”

蘇瑜嚇了一跳，聲音都不對勁了：“你怎麼知道的？”

白一一冷笑說：“你沒腦子？他昵稱是初始社賬號昵稱，LSC三個字母你當我眼瞎？”

蘇瑜定睛一看，還真是。林水程頂著他的社賬號，就是名字的字母寫，認識他的人一看就知道。

他自從在群里公開支持林水程之后，其他人談起這個話題就比較微妙，之后談論有關林水程的話題的時候，都會注意不帶他，措辭也小心了很多。

白一一發了個微笑的表：“所以你陪他玩也不愿意陪我玩是唄？蘇瑜，你小子行啊，你認識他多久，認識我們多久？不就打個游戲麼，還能吃了他不，再說了，游戲開都開了，先打完再說。”

說著，白一一把切換到隊伍頻道，直接說了聲：“晚上好啊小哥哥，一起玩麼？”

林水程意識到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嗯”了一聲——這一聲是過蘇瑜的麥克風傳過去的。聽起來有點遠，但是淡漠好聽。

白一一愣了一下，然后繼續問：“方便開麥嗎？”

沒等蘇瑜說話，林水程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說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打游戲，不管是連連看還是什麼，只是為了更好地激發潛意識的思維，順便減。游戲不用太多腦子，有東西在手邊做，他可以更好地進行思考。

譬如傅落銀越忙，需求就越大一樣。

林水程選擇連連看或者對對的理由也很簡單，圖形方塊卡一聲消除的聲音很減，也很規律，是他喜歡的。

蘇瑜松了一口氣。

他這邊不方便說話，思想斗爭半天之后，才切出準備界面，拿備忘錄打了幾個字給他看：“嫂子，這個小姐姐是……是負二前男友的好朋友，那個你……唉，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是，我上次提醒過你的……”

前男友？

林水程看他煞有介事地提醒他，愣了一下，隨后不太關心地說：“沒事。”

他這麼反應，蘇瑜更是一愣一愣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正宮風范？

不過林水程還就真是名正言順的傅落銀現男友，他有這個資格。蘇瑜想到這里，也覺得沒那麼虛了。

他告訴白一一：“嫂子他不怎麼會玩，你別針對他。”

白一一：“怕什麼，你當我什麼人？”

說著，白一一在群里發起了錄屏聊天。

艾特全員：“我和蘇瑜直播帶負二男朋友打游戲，有人要看嗎？”

蘇瑜好不容易鎮定下來，這下子頭皮都炸了：“你在群里發這個干什麼？好好的打游戲開什麼視頻通話？”

白一一發了個委屈的表包：“我這不好不容不易接到負二男朋友真人，久仰大名，跟大家分一下嘛，再說了，他跟你們關系這麼好，以后大家總要見面的。剛剛大家還在說他是不是失蹤跑路了，但是現在還有空打游戲，不是幫他澄清了？”

這邊游戲已經開始了，林水程在復活點轉圈圈等他，問他：“我應該干什麼？”

蘇瑜一看他這邊在等他，當著林水程的面，也不好跟白一一吵，只想快點把這把結束了：“算了，就這樣吧，我玩輔助英雄保護他。玩這一把就不玩了，我和嫂子單開。回頭我再跟你說。”

與此同時，群里轟了，所有人一個接一個地加錄屏觀看中。

所有人反復確認：“林水程本人？？？蘇瑜怎麼拉他的？？臥槽！！”

最后一個跳進頻道的人ID顯示為“夏”。

他們進的是5V5的地圖，蘇瑜本來要幫林水程選個簡單點的門級英雄，但是切出去聊天了也忘了，這個時候定睛一看，林水程居然選了一個出了名難玩的刺客角。

蘇瑜：“……嫂子你為什麼選這個？”

林水程言簡意賅：“好看。”

蘇瑜：“好吧。”

林水程想玩就玩了，管他呢！

林水程還想著事，一進游戲之后就變得很沉默，幾乎是全程夢游狀態。

蘇瑜跟隊友通了一下，說是帶新手，讓路人去收割野區，然后讓林水程走上路。

蘇瑜拿了個輔助跟著他。

林水程非常聽話地死守著上路，小兵來了就打掉，技能哪個亮了點哪里，倒是一時間非常和諧自然。

然而游戲到了中期，對面顯然也發現了這邊不同尋常的陣容：刺客和輔助在上路，手正在辛苦地打野。看出了林水程是新手，對面直接來了四個人打了他們。

二對四，蘇瑜和林水程毫無還手之力，不到兩秒屏幕就黑了。

從復活點出來之后，林水程繼續夢游。對方繼續蹲點，又是一波被錘。

蘇瑜這個時候有點發現傅落銀說的事了——林水程還真是邊打游戲邊想事，全程自閉，就算是他在邊說話，林水程也沒怎麼聽。

他只是重復著走路、放技能、死亡、等復活這幾個過程而已。

這個狀態就是神仙也帶不起來啊！

他們七分鐘就被打穿了，游戲結束，鮮紅的defeat蹦了出來，十分慘烈。

林水程這才回神：“結束了嗎？”

蘇瑜哭笑不得。

白一一給蘇瑜發消息，笑道：“還真是沒玩過游戲啊，小魚你先等等，我教他玩，開個1V1房間吧，讓他悉一下技能。他這有點過分了，我好歹也是被青訓隊搭訕過的人，一定把他帶起來！”

群里早就笑翻天了：“這他x的真是智商正常的碩士生能玩出的游戲水平嗎？他比人機還人機啊！草，這也太菜了吧！”

“太慘了，慘得我都不忍心看，版本之子都能被他玩這樣。”

林水程看他們好久沒有重新開始，意識到了可能是自己的問題：“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重新開始吧。”

白一一又開了隊伍聊天，問林水程：“新手是嗎？你這樣不太對呀，我跟你開個1V1房間，你悉一下技能吧？我教你。”

白一一已經通過歷史組隊發起了對戰請求，林水程看了看，點了。

蘇瑜直接被排除在外，都沒來得及阻攔，直接傻了。

林水程看他臉不對，還記得安他：“沒事，游戲而已。”

他又選了這個刺客，理由還是“好看”。

跟蘇瑜的朋友單獨1V1，林水程這次認真看了一下技能面板和裝備欄。因為看的時間有點長，游戲開了之后他一直待在出生點沒。

他沒有開麥克風，白一一那邊也關閉了游戲麥克風，重新切群聊天，找蘇瑜說話。

白一一：“蘇瑜，他睡著了嗎？一啊！他都不來打，我怎麼教他悉這個英雄？”

林水程經歷了一把完整的游戲，這個時候差不多到了MOBA的游戲模式，他很快理解了：這是個經濟型的進攻與防游戲，本質上是資源掠奪和地圖推進。而英雄的發育速度、PK結果決定這一切的進度。

他縱英雄走到最外邊的防塔下，白一一早就等在那里了。

由于林水程一直沒，他的經濟落后了一大截，裝備也沒有型。

白一一是發育良的發型法師，沖上來直接越塔殺掉了他，用時三秒不到，林水程連技能都沒摁出來，屏幕就黑了。

群里人早就笑得發抖了：“我道歉！我道歉！這何止是人機，我們給人機道歉！”

“我現在就想知道，他會斗地主嗎？他和負二會不會缺共同語言啊？！”

林水程沒開麥也不知道這個群，蘇瑜不敢讓他聽見這些話，只能有些生氣地屏蔽了群里人的發言，然后轉過來告訴林水程：“嫂子，你要是忙的話，要不下次再玩吧。”

“不用。”林水程垂眼看著屏幕。

他喜歡這個角釋放技能時發出的金屬切割聲。

要說解，這種實時PK收人頭的游戲其實是最解的。

蘇瑜一看林水程的神就知道壞了——這他X的好像還有點玩上頭了！

他正想組織語言，想找個理由騙林水程放下游戲——比如突然又想吃宵夜什麼的，林水程卻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問了一聲：“你麥克風關了嗎？”

蘇瑜趕說：“沒有。”

“關掉。”

蘇瑜特別聽話地關了，隨后就聽見林水程說：“難怪你提醒我，對面這個孩子好像不太喜歡我。”

蘇瑜懵了：“嫂子你怎麼看出來的？——不是，我剛剛就有暗示過你啊！你別理們，就一群被寵壞的小生，因為和負二前男友認識所以……”

林水程打斷他：“沒事。我是看了一下兩邊的類型，選擇的類型應該不是適合教學的英雄，如果要教人打游戲，應該也不是這種教法。”

蘇瑜小聲說：“對不起嫂子……我沒想到會突然進房間。們……們以前不這樣的，就是在負二的事上特別……平常的時候還好。”

林水程笑了笑：“你也說了，一把游戲而已，沒什麼。”

復活后，他很快又去了線上，這次堅持久了一點，五秒后才被殺掉。

林水程點擊死亡回放看了看，上面列出了傷害面板。

前期已經劣勢了，他這個角又沒有什麼防的技能，即使后期他守在塔下不出來，依然被輕輕松松地反復殺掉，最后輸掉了這一把。

白一一在群里的笑聲越來越清脆：“再來一把吧？哈哈哈，我都沒什麼游戲驗，贏得太快了。”

“后面好一點，至學會了在塔下茍一茍，終于不那麼像人機了哈哈哈哈哈哈！”

白一一再次發起邀請，林水程接了邀請，這次他很快就上線了，并且在蘇瑜指導下知道了補刀吃金幣。

這次兩人的經濟差不了多。林水程的刺客手短，白一一又是法師，他只能在塔下補刀。

但是就是這樣，蘇瑜卻漸漸發現，林水程的經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高了起來——他每次都非常執著地要把所有的金幣吃下去，盡管為此會換掉一些量。第四分鐘時，林水程量危險，蘇瑜想要勸他回家補的時候，就見到林水程已經沖了出去——然后吃了白一一滿滿一套技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水程居然還沒死，他頂著一層幾乎看不見的皮，慢悠悠地補掉了最后一個小兵，然后回城補。

蘇瑜以為這只是一個巧合，群里人也說：“運氣還真好，差點就死了。一一的傷害再高點就好了。”

但是很快，蘇瑜發現這并不是一個巧合，每一次林水程都能頂著拿掉最多的金幣，他的裝備欄里也在不斷調整。白一一出進攻裝備，他就相應增加防，每一次他離死亡就差一點點，但是白一一就是打不死他，反而還因為急著收人頭，浪費掉了自己這邊的不金幣資源。

七級以后，林水程又看了看雙方面板，說了聲：“好了。”

蘇瑜有點懵：“好了”是什麼意思

跟著，他立刻發現了，林水程主發起進攻！

金戈聲響起來，游戲音效放大后居然出幾分殺氣，林水程直接一個閃現跳中，A了一下白一一的法師。白一一反應更快，大招立刻開了出來，架勢就是要直接把林水程摁死在這里：“喲喲，還敢反打了？人機小朋友有進步哈。”

但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林水程A了一下后立刻利用二技能后搖跳回，雖然被打掉一大半，但是活著騙走了一個大招，一波技能用后，林水程才開啟大招沖上，兩秒鐘后，白一一的屏幕黑了下去。

林水程依然頂個皮在那里，他原地轉了轉后，沒有選擇回家補，而是開始推塔。

林水程這一波攻擊仿佛算好了似的，白一一這邊剛死掉，林水程另一邊的小兵就跟上來了，不費吹灰之力占領了的第一座塔。

等到白一一復活滿狀態過來后，林水程已經收走了一波金幣，回家補了。

蘇瑜越看越覺得這是林水程算好的，但是他不太敢相信——真有人會算得這麼準嗎？

但是林水程次次從皮下存活，已經在無聲佐證他這個猜想——林水程看了兩個英雄的面板，隨時計算著經濟、傷害、防、兵線、技能CD的態變化！

每一次進攻和撤退都是他計算好的，他知道應該什麼時候出擊！

蘇瑜依稀聽說過，這是某些職業游戲指揮會有的計算力，但是沒想到有一天能在邊人上看到——在此之前，他認識的最接近這種能力的是董朔夜，但是董朔夜也不太會算態的況。

白一一自從第一次死掉之后一蹶不振，再上線時有些不可思議：“他怎麼可能每次都逃生？？蘇瑜你給他開了掛嗎？？”

“這也太難了，我每次都只差一點點技能就恢復了，就差一點點！”

白一一發現游戲驗突然變得奇差無比：只要是林水程回家補時，這邊必定兵線沒上來；只要是自己死的時候，林水程必然會帶領著小兵們進攻防塔；正面周旋換技能的最后一刀，必然會有個關鍵技能冷卻CD沒好。

白一一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說：“他拿的是版本之子，本來就克制我，打這樣也正常。他選英雄犯規的。”

蘇瑜聽了這話后，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想笑，他扭過頭告訴林水程：“嫂子，小姐姐說你這個英雄克，你換一個。”

林水程也抿了抿，很溫地笑了笑。

對面發送過來又一局對局邀請，林水程點了接。

白一一還是用拿手的這個法師，林水程想了想后，點擊確定——

鏡像法師！

林水程選了一模一樣的英雄。

這次他都沒看面板，和白一一幾次對局下來，林水程已經把這個英雄的數據況了解得差不多一清二楚。

這次他贏得很快，蘇瑜見識了一次絕妙的對線過程——

完全一樣的鏡像況，林水程永遠知道在什麼時候拼，在什麼時候撤退等技能CD，大約什麼時候撤退休養。

白一一發現，明明自己也一個小兵都沒有掉，但是幾波對峙換下來，的經濟居然又被林水程了下去！

這法師是前期英雄，林水程裝備起來后，直接懟上來拼技能，看也不看直接殺下去，推掉防塔，這個雪球越滾越大，白一一這一把居然沒撐過七分鐘！

鏡像的路徑，鏡像的地圖，鏡像的法師。

林水程沉默起來，如同一個機人一樣縱手中的角，眼里的神已經跑偏了，上甚至帶上了某種漠然的氣質。

鏡像的畫面，一切鑒定手法下的雙生子。

——如何分出差別？

“LSC 擊殺了一一不要熬夜”

沒有告訴先天條件的問題，如何通過單純的差異分辨一對雙胞胎？

“LSC 擊殺了一一不要熬夜”

……

到了后面，林水程已經經濟制了許多倍，白一一恍然發現上一局的況重現了，只不過角調轉了過來：林水程開始肆無忌憚地越過防塔殺！在絕對的裝備優勢下，白一一退無可退，直接被打出了0-20的擊殺次數！

一局終了，林水程勝利，而且是倒的勝利

群里雀無聲。

白一一關掉了群視頻直播，告訴蘇瑜：“算了，今晚不玩了，既然會玩，一開始裝小白干什麼？有意思嗎？”

蘇瑜：“……嫂子他真的是個小白。他剛進游戲還撞墻。你菜還不讓人說了，碩士生學習能力不差，誰都有第一把，還不許人家學會了？莫名其妙。”

白一一：“蘇瑜你是要吵架是吧？上次你就奇奇怪怪的，那個姓林的到底給你們撒了什麼迷魂湯？你清醒一點，他搶走燃燃的位置……”

蘇瑜：“不好意思，負二主的，都是單你我愿，在我看來嫂子沒有任何問題。”

他窩了一肚子火。

“不玩了嗎？”林水程看對面下線了，問蘇瑜道。

蘇瑜提到這個，轉怒為笑：“應該是被嫂子你打自閉了。嫂子你覺得這個游戲好玩嗎？”

林水程瞅著游戲面板，了太：“比較呆板，也比較費力，我還是適合連連看。”

蘇瑜已經見識了他在這類游戲里的天賦，這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嫂子你打連連看……是怎麼打的啊？連連看也需要算嗎？”

“連連看不需要，不過如果追求最短通關時間的話會需要計算。”林水程說，“我以前參加過一個連連看模擬策略運算比賽，就是比每個人做出的最短時間，這實際上是一個路徑問題，屬于運籌學范疇，那個時候量子計算機還沒出來，大部分人使用迭代算法，如果放在現在的話，應該只需要窮舉就可以了。”

蘇瑜：“……”

他眼睜睜地看著林水程再度打開了連連看，重新恢復神游自閉狀態。

蘇瑜這天回家前，給傅落銀發了條短信：“跪了，嫂子真的一邊打游戲一邊想事啊！”

傅落銀笑：“他還沒想出來？”

蘇瑜：“不敢問，但是好像還沒呢，嫂子一直在打連連看解，消除刺啦刺啦的。”

傅落銀回到家時，林水程依然在打連連看，他歪在沙發上，連他回來之后也沒有察覺，眉宇間依然帶著沉靜的思索。

過了今晚，他還剩三天時間。

傅落銀給他倒了杯溫水，走過去了他的臉頰。

林水程放下了手機，但是看眼神還沒走出來，依然在思考。

傅落銀看他這樣子，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我先睡了，你記得早點休息。”

林水程連個“嗯”都沒給他，傅落銀于是和首長單方面互了一會兒，洗漱睡覺。

半夜，傅落銀約覺到林水程洗漱上床了。

林水程上帶著沐浴的清香，蹭過來吻他。

從上往下，吻他的眉眼，鼻尖，，把他吻得醒了過來。

屋里沒開燈，傅落銀想，被林水程低低地說了一聲：“別。”

黑暗的室，只有外邊的月，映得上人眼神發亮。

傅落銀手拂過他的頭發，低聲說：“……林水程。”

林水程咬了他一口，聲音沙啞：“別，別說話，不想聽你聲音。”

還兇。

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