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們分手》第30章

林水程只是踉蹌了一下,韓荒扶住他后,他很快站穩了,垂下眼睛說:“我沒事,謝謝你。”

其他人看到這邊的靜,也都站了起來,楊之為跑得最快,上手就架著林水程一條胳膊,招呼韓荒往外抬:“同學,幫我帶他去你們學校醫務室,他這個況是過勞和低糖。”

學生會干員也趕接了一杯溫水過來,讓林水程。林水程喝了幾口之后直接反胃嗆住了,有些痛苦地往下蹲去,但是被楊之為拉住了:“別蹲,站著,站一會兒。”

韓荒當機立斷,直接蹲下來說:“扶他到我背上來,我直接背他過去,我開車帶他!”

他背著林水程一路狂奔。

星大加強了安防排查,所有人的車都沒能開進來,但是他的小電瓶車卻在這個時候發揮了關鍵作用,一堆人都跳上了電瓶車后座。韓荒在前面開車,干員在后面謹慎地扶著林水程,打量了一下車上的人:楊之為,楊申,七長肖絕,院長沈追,還有一個禾木雅邊的保鏢,以及最后跟著爬上來的警務副科長董朔夜。

真他X的是個豪華陣容啊!

干員瑟瑟發抖,一路扶著林水程不敢說話。楊申隨帶了薄荷糖,先給林水程含著了。到了校醫院醫生一檢查,是過勞和疲憊引起的低糖,需要臥床休息,最重要的是睡一覺。

校醫院給開了兩粒護肝藥,之后給林水程掛生理鹽水和營養,叮囑林水程好好睡一覺。

林水程被安置在病房里,形容疲憊,神也在搖搖墜的邊緣。

楊之為進來看他,低聲說:“小林。”

林水程也他:“老師。”

“你做完了報告,我看到了,很漂亮。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就不用你心了。大人的事有大人做,你們小孩子不要摻和。”楊之為說,“我還趕行程,過來看你一眼,先走了。”

林水程點了點頭。

即使他已經研一了,楊之為仍然保留著他“孩子”的習慣。

他知道楊之為指的是院系里的這些事。

事實上,無論今天站上去的是他還是其他人,楊之為都會過來,因為這是涉及到他們學派之間的對峙與較量,舊歐洲分部勢力和舊北分部學派的不同。許空生病休養,他們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學生上去孤軍戰。

楊申也過來關照了一下他的況,禾木雅的保鏢過來給他塞了一張名片,告訴他:“禾士請您有時間過去做客,當然是等您休養好之后,有些事要和您談一談。”

林水程又點了點頭。

董朔夜停在門口,他和肖絕認識,但是不,彼此打了個招呼后,都進病房看了一下。

肖絕今早上過來純屬巧合,傅落銀今天出任務離開了,正好他這邊剛結束一個議題。他知道林水程就是傅落銀前幾天報的項目的負責人,考慮到七參與的況,直接帶著林水程趕來了星大。

林水程給他道謝,肖絕笑著擺了擺手:“多虧你,七今年又多一筆績效,這也得謝總務讓賢押寶,讓我們撿了個子。”

董朔夜笑:“那還是肖長慧眼獨。”

“哎,不是我,是小傅眼好。”肖絕笑瞇瞇的,“今天要說倒霉,那位余教授是真的倒霉,我看之后也是混不了。我就過來看一下弟媳的況,回頭見,林同學記得好好休息。”

林水程“嗯”了一聲。

董朔夜留了下來,他送走肖絕后,轉看向林水程。

林水程抬起眼看他,目平靜徹,還帶這一點微微的疑

他已經不記得眼前這個人了。

董朔夜看出他的茫然,頓了頓,說:“還記得我麼?我們見過,在星大酒店一樓。”

林水程努力回想,也沒想出來——那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他每天走在路上能有五六個人來搭訕,名片卡也能收一大堆,實在沒工夫記這麼多。

見他依然沒想起來,董朔夜有點尷尬,于是自我介紹道:“警務總的。”

“您好。有什麼事嗎?”林水程說。

他對著陌生人總是出一種禮貌而疏離的緒,并且這種緒似乎是有意釋放的——他面對本科導師時,眼中滿是信服與激,對于同院系的楊申也是禮貌尊重。

肖絕送了他過來,七幫了他大忙,林水程態度也不錯。

然而到了警務這里,他眼里就浮現出了一種冷冰冰的淡漠。不加掩飾,很明顯,這是一種鋒利的、無聲的反抗,林水程知道這個任務是從哪里派下來的。

這種學生氣的態度是不加矯飾的,盡管林水程涵養很好,沒有直接表現出來。就像他在臺上首先說了一句話,矛頭鋒利直指學院上層,隨后又抖了個小機靈將話圓了回來,但是在場眾人莫不汗,因為所有人都清楚林水程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沒什麼事,只是過來跟你說一句。”董朔夜低頭掏出打火機,剛點上火就記起這是在病房中,于是又“咔噠”一聲把打火機熄滅了。

“今天過后,余樊不可能在你們數院呆下去了,院長和副院長大約都要被問責,再往上,也就是我在的這一級,也一樣會被問責。”董朔夜提起這件事時,仿佛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談及和自己漠不相關的人一樣。“停職查看三個月以上。禾將軍加上最近七議題,要整治學界了,我撞在了這個刀口上。”

林水程似乎對他說的這些不興趣,他輕輕地說:“那麼,抱歉了。”

“你很優秀,也很有格,也難怪負二這麼喜歡你。”董朔夜低聲說,“你認識一個夏燃的人麼?”

林水程怔了怔,搖頭說:“不認識。”

“你以后會認識他的。”董朔夜微微頷首,將里那句話咽了下去。

你們很像。

更準確地來說,林水程像夏燃的曾經,那種鮮活熱烈、執著專注的眼神,再也無法復刻。

那一雙眼睛亮起來的時候,別人就會知道,他的世界里只有某一個人。

林水程偏執、耀眼、熱烈、敢敢恨,這一切都是傅落銀所喜歡的。

初中二年級的時候,夏燃曾經干過一件轟學校的大事。

那時候他們這一群人都知道他在傅落銀談,后面不知道誰走了風聲,讓老師知道了。

傅家對這方面管得很嚴,甚至近乎于傳統,傅落銀那時候生病出水痘,發燒中績下,老師也一并歸結為“談”的緣故,隔三差五地傅落銀出去談話。

夏燃這邊也收到了警告,要他專心學習,不要和傅落銀老呆在一起。

那時候夏燃的績還很好,學校每周按班級流國旗下演講報告,從初三到初一,循環往復,夏燃總是他們班的代表。

傅落銀大病初愈,消瘦了不,他在一班,夏燃在三班,傅落銀高高瘦瘦地站在最后,夏燃走上國旗臺時時候,他一眼就能見他。

年時期,所有人總是對有關的話題到莫名的興趣。

夏燃上臺時,兩個班都起哄了起來,所有人都看著傅落銀笑,老師在后面呵斥了幾句,但是也不好怎麼管,只得作罷。

時至今日董朔夜也記得,夏燃那天的國旗下講話主題是“恩”,最爛俗無聊的主題。

所有人百無聊賴地聽了半天之后,卻漸漸嘩然了起來——臺上人話鋒一轉,眉目含笑地看了過來,正對著一班的方向說:“對于我來說,除了我的家人老師,除了和我一起共進的同學們,我還需要謝我的男朋友,謝你選擇我陪你度過這段時,遇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事。初二一班傅落銀同學,雖然只有每年夏天能見到你,但已經足夠讓我期待之后的每個夏天,非常謝。”

夏燃和傅落銀一天之就在學校里徹底出名了,夏燃他們班主任打人,把夏燃從二樓踹到一樓,傅落銀翹了三節晚自習陪他去醫務室。兩個人回來時反而是滿臉笑意,他們給班上人帶了一大袋茶,從那以后學校里再沒老師管他們談

別人躲躲藏藏,他們兩個初二到高二,去哪里都是出雙對,每次績下來,傅落銀穩定年級前五,夏燃年級前二十,如果高三那年夏燃家沒出事——或者說,就算他家里出事了之后,所有人也依然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那樣蓬張揚的熱烈與叛逆緒,至今是他們年時代最亮的一抹

董朔夜說:“好好休息吧。下次有緣再見了。”

林水程仍然不咸不淡地說:“謝謝。”

門這才徹底關上了。

林水程依稀知道這次開車送自己過來的是一個韓荒的學會員,應該是干部或者部長級別的,但是他沒看到他。

林水程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人來。他還欠對方一句道謝,但是巨大的疲憊和虛已經了上來,房中安靜下來不到三秒,他握著手機陷了沉睡。

林水程認床,興許校醫院的床太,也或者心里依稀記掛著什麼事,他一夢渾渾噩噩,夢里盡是虛無的幻影,腦子里和口都仿佛被塞了膨脹的海綿,沒有任何余地留給他思考。

他只到無盡的疲憊。

醒了睡,睡了醒,他在朦朧中記住了時間,最短的一次他睡過去八分鐘,很快又驚醒了過來。

他手邊掛著輸針,手背冰涼一片,校醫院的單人隔間關了燈,外邊夜幕緩慢升起。

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

林等與他,又或者是逝去的另外兩個人與他,也是這樣躺在黑暗中無盡回嗎?

林水程覺得手背疼得厲害,手想要去拔掉枕頭,手機卻亮了。

他盯了一會兒那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片刻后,摁了掛斷。

掛斷之后,電話立刻再次打過來,與此同時還有一條短信:“接電話。”命令式的口吻。

林水程本來想再次摁掛斷,但是手發著抖沒能摁下去,反而點擊了接通。

手機得很近,和他一起被裹在幽暗悶熱的被子里。

林水程怔了怔,對面已經開始說話了。

傅落銀的聲音極低極低,林水程認識的人里,再沒有人天生聲線低他這個樣子的。稍微嚴厲不帶緒一點時,就顯得兇,而溫輕聲時,總像是帶著一些旖旎寵溺,能聽得人仿佛腔都在微微沉震。

這樣的聲音其實很好聽。

傅落銀問他:“覺怎麼樣?不是你睡麼?我剛到信號區,肖長跟我說了你的況,我一會兒趕過來接你回去,等我大概……”他大約在那邊看了看時間,“兩個小時。”

林水程本來靜默沒有出聲,聽了他這句話,輕輕轉頭,把臉埋進了枕頭里,聲音也跟著悶了起來:“兩個小時,我都能自己回家了。”

傅落銀在那邊笑:“別生氣,是我的錯,好不好?你先睡,養養神。乖啊我這里出任務呢。”

林水程不說話,傅落銀想起那天他在沙發上說的話,于是又說:“你別看我今天沒來,但是你干了什麼事,我都知道。我們小林同學忙了那麼長時間,做出的報告一定是最優秀的。你知道肖長跟我說什麼嗎?他要我一定把你套牢了,最好讓你一畢業就進七,千萬別給其他人給搶走了。”

林水程喃喃說:“我也沒要你這麼夸我。”

“哦,那是我夸錯了,我應該夸你思路想得好。”傅落銀在另一邊繼續笑,笑聲依然沉沉溫,仿佛能夠催眠,“所以,我跟你講的畫房子的辦法,到底還是有一點用,是不是?”

林水程沒吭聲。

“我看你當初想問題那個勁兒,就在想,如果你這樣了都做不出來,那麼就沒人能做得出來。”傅落銀說,“這次是時間趕,我知道,所以我不說你不的問題。結果做出來了,你找到那個方法了,那就是值得的。之前的事,之后的事,那都不是現在的事,你知道現在的事應該是什麼嗎?”

林水程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喃喃:“等老公過來接我。”

傅落銀在另一邊直接笑出了聲——同時,林水程那溫淡雅的低語仿佛小貓爪子一樣,撓在了他心上。

他想,林水程那麼累,那麼苦,講完報告直接倒了下去,他那麼喜歡他,應該希那時候他在邊。

但是他沒有。

傅落銀說:“是乖乖睡覺,老公來接你是之后的事。”

“睡不著。”林水程說,“腦子里想事,停不下來。”

傅落銀大概能猜出他是什麼狀態——已經接近支,極度疲憊了,但是神依然于高度繃狀態。

他以前在第八區時經常經歷這種狀態,知道除了藥,沒什麼特別有效的辦法,最好的只有轉移注意力。

他低聲說:“那把電話開著,我跟你說說話?你聽著,不用回答,睡不著我給你講故事。”

林水程設置了免提,把音量調到合適的程度,然后放在了枕邊。他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渾慢慢暖和了起來,只有掛著輸針的手背依然冰涼發疼。

傅落銀真的跟他講了起來。

他那邊有風聲,有些吵鬧的嘈雜聲,但是林水程分辨不出來那是什麼。傅落銀的聲音也時遠時近,時而清楚時而模糊,信號斷斷續續,不知道他在哪里。

傅落銀很明顯不太會講故事,他本來就不是話特別多的人,說來說去也只是車轱轆廢話,或者蒜皮的平淡小事。

先說首長,說這只貓已經快八斤了,林水程這幾天不在家,首長想他想得郁郁終日。他講今天發生的事,他知道他遲到了,知道他急得穿著白大褂就出了門;那時候他在另一邊執行危險任務——帶人去未開發區,搶救一輛翻下山谷的裝載車。

那輛裝載車是機人控制,但是車廂里還有四個科研人員,他們運送的是一種超級細菌的樣本。他們會遇險是因為遇到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山坡,被埋在里邊三個小時,生死未卜。

沒人敢去救援,所有人都知道樣本在重大事故中可能會流出,不僅那四名科研人員,連救援人員進去了都可能被染。做這種事就是跟曹地府簽一次生死狀。

傅落銀是老總,也當過兵,他親自穿了防護服空降過去搜救,一個人深核心區域救援,帶著搜救設備跑了一整天。

一名科研人員被側翻,沒能活過來,剩下的人卻得救了——樣本好好的沒有流出,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很驚險的事,他說出來就變得平平淡淡。他還問他:“回來路上遇到一只沙漠兔子,抓回來帶給你玩?”

另一邊沒有靜,林水程已經睡著了。

傅落銀的聲音為了某種白噪音,讓他在陌生而寂寥的環境中找到了一安定之所。

傅落銀知道他睡著了,聲音放得很輕,仍然繼續說著。

中途他在山區出口被攔下來,警衛員跑過來,看清了是他后說:“傅總,前邊天氣預報有降雨,可能再次山坡!別往開了,危險!”

傅落銀說:“救出來的人和你們的醫療人員都別出去,等通知。我車是加固的,沒事我出去一趟。”

“側翻的那輛車也是加固過的!”警衛員提醒說。

傅落銀看了看天氣預報,又看了看時間,思索了一下,隨后說:“沒關系,我對象生病了,我出去看看他。”

……

林水程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在夢里發現手機沒有聲音了。

他在夢里似乎是聽見了有關什麼“山坡”、“暴雨”之類的信息,讓他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傅……傅落銀。”他忽而清醒了,輕輕對著手機他的名字。

這個名字出來是如此陌生。

過了一會兒,傅落銀的聲音才傳過來:“嗯,醒了?”

“我快到了啊,別急。”傅落銀聲音有點啞了,“剛講了太多話,就沒說話了。”

林水程垂下眼,重新握住發燙的手機。

輕輕說了聲:“好。”

他拔了輸針頭,從床上坐起來,頭昏腦漲的給自己披好外套,然后開了燈,就坐在床邊看手機。

他的力稍稍恢復了一點,于是把這幾天沒來得及理的信息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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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刺眼,他看一會兒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片刻后,房門被打開了,傅落銀走了進來。

他一眼看見了被丟到地上的輸針——以及還有大半袋沒掛完的營養,皺起眉:“怎麼自己拔輸針?”

林水程小聲說:“那個藥粘粘的,不想它打進管里。”

傅落銀哭笑不得:“一會兒可沒吃的給你墊肚子補充能量,車上只有餅干和礦泉水,那個不好吃,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林水程搖頭。

他很疲憊,依然想回家睡覺。

傅落銀于是也沒有勉強,他帶著林水程上了車,而后平穩地往家里開過去。

林水程坐在副駕駛,乖得不行。

傅落銀開了暖氣,熱風吹得林水程的碎發微微凌,他很安靜地抱著一塊磚頭似的餅干,一口一口地吃。

吃幾口,喝一口水。

傅落銀對餅干這種東西深惡痛絕,看他吃得這麼香,差點沒忍住也想吃一包,可惜他在開車,也不太好打擾林水程要他為喂。

他就看著林水程慢條斯理地啃完了兩包餅干。

到了地方上樓,林水程要去洗漱,傅落銀怕他暈在浴缸里,直接跟進了浴室幫他洗。

林水程很不適應,他低聲說:“你出去。”

“害什麼,又不是沒見過。”傅落銀倒是坦坦,他手勁大,給他洗的時候仿佛在洗一顆白菜,還提前警告他:“不許浪,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老實睡覺。”

林水程被他得全發疼,渾筋骨都被了一遍,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最后被傅落銀往床上一扔時,他還沒緩過來。

傅落銀看他眼淚汪汪的,覺得好玩:“有這麼疼?我戰友都喜歡平時互相肩膀,好學生,你左邊肩膀不開,壞姿勢保持太久了,平時要注意。”

林水程不吭聲,像只貓被欺負了,起來躲進被子里。

傅落銀琢磨著林水程這種搞科研的,或許是比一般人要更細皮一點。事實上他已經放輕了很多了,不知道為什麼林水程還是覺得疼。

他跟著哄:“那我下次輕點兒?”

林水程繼續不理他,仿佛是懶得跟他講話。他出手把他拉進被子里,而后鉆他懷中,這樣覺得暖洋洋的舒服了,這才閉上眼睛,徹底進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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