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隊長說你的近格斗很爛。”莊敬悶悶不樂地回答, 心想輕云竟然也有搞錯報的時候？

“那要看對誰了。碾我近格斗的人有我們二隊的高炙高隊長，三隊的李哲楓，四隊的周敘白。哦，還有你們的隊長輕云。被他們教訓的久了, 沒吃過豬也該學會豬跑了。”

莊敬閉上眼睛用力摁了摁眼角：“我真是信了隊的邪。”

高炙、李哲楓、周敘白……這都是銀灣市一線外勤隊的隊長, 全部都是危險系數很高的融合者。談墨被他們碾，被輕云控制于掌, 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同樣是普通人類, 談墨對莊敬, 那就未必“很差”了。

莊敬一邊離開演習模擬區一邊說：“這場演習, 你還是贏不了的。”

談墨的狙擊再厲害，也擊不中輕云。應該說莊敬不相信有任何一個監察員能擊中輕云。

“那我試試贏給你看。”談墨的眉梢向上一挑。

莊敬愣了一下，他知道談墨那一笑里不是自負, 而是千錘百煉之后的自信。

也許……有朝一日能擊中輕云的, 真的只有這個inspector。

這個時候的輕云已經帶著安孝和還有李若霖進了模擬區的深了。

走在前面的輕云忽然停下了腳步，抬起右手握拳, 示意后的人都停下來。

“怎麼了，隊？”

安孝和歪了歪腦袋，赫然發覺他們面前在接近地面的高度上布滿了非常細的拌腳線，這是軍械最新研發出來的武，拌腳線能模擬出環境的，不易于被發現。在實戰中可以用來埋伏攻擊強的開普勒生。

但這些絆腳線算計不了輕云, 他的視覺和知能力超過普通的人類。

“繞過去？”安孝和問。

輕云側著臉, 微微一笑。他們一旦踩中了這些拌腳線，應該會被炸上天。拆除太耗費時間。

“當敵人希你繞過去的時候……”

“就絕不要繞過去。”安孝和壞笑了起來，“我猜，二隊的人會不會就用這些拌腳線把自己圍在里面。誰要是想進去找他們, 就得冒著被炸死的風險。”

李若霖怯生生開口了：“可是萬一……他們就是引我們進拌腳線雷區，然后再從遠瞄準我們，到時候我們連躲避的空間都很小了。”

輕云抬起手來了眼睛，他不得不說談墨很有意思，比如來自十二點的遙控狙擊槍讓他們不斷猜測到底是誰埋伏在那里，還有莊敬無聲地陣亡，以及現在的拌腳線陷阱也讓他們進退兩難。

這家伙……現在埋伏在哪里？

輕云忍不住想象著談墨的姿態。他應該趴得很低，上也許蓋滿了偽裝，比如泥土和落葉，也許有蟲子爬過他的耳邊，但他會因為專注而一不。

還有那雙被作戰包裹著，沒有隙地著地面，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與環境融為一，安靜地蟄伏著。

他沒有融合者強大，可卻能在轉瞬制服強者。

“隊？隊！”

“嗯？”輕云回過神來。

“您在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東西包裹的越是不風，勒得越藏得越深……就越讓人有找出來、弄壞掉的。”輕云微笑著回答，“比如……作戰。”

“哈？”安孝和完全不著頭腦。

輕云回到了正題。

“安孝和、李若霖你們倆就在拌腳線雷區的外圍待著，我進去一探究竟吧。”輕云看向安孝和，“你知道這個陷阱最大的用是什麼嗎？”

“什麼？”安孝和問。

“設置陷阱的人預料到我會進去，而你們會留在外面，目的就是把我和你們分開，然后二隊的人找機會干掉你們倆。這樣整個一隊就剩下我一個了。”輕云回答。

“老大。”安孝和壞笑了一下，“我也很期待呀，萬一是他們的談副隊親自來解決我呢？”

輕云看了看四周，“這里視野不夠清晰，植被度高，不適合談墨狙擊。也許你會上常恒，而不是談墨。”

“隨時保持聯系。”安孝和的神冷了下來。

輕云轉過，踩進了拌腳線雷區。

當他的影逐漸沒，安孝和神冷銳地觀察四周，另一只胳膊搭在李若霖的肩上，用調侃的語氣說：“現在需要打草驚蛇。”

“所……所以呢？”

“驚蛇的任務給你了。去吧，四看看有沒有二隊的人埋伏在附近。不用走太遠，十米以。”安孝和推了李若霖一把。

李若霖只能著頭皮端著槍往林子里去偵查，果然他就是無法逃炮灰的宿命。

安孝和就在原看著李若霖的背影。

“啊——”李若霖忽然高喊了一聲。

接著演習系統提示[一隊李若霖、二隊江春雷陣亡]

安孝和一口差點噴出來，“什麼況！”

他沖進林子里，就看到江春雷還貓在樹后面保持著持槍的姿勢，李若霖的槍早就掉了，他的另一只手在腰間的破彈上。

“你倆啥況？”安孝和瞪向李若霖，心想難不這兩人互相開槍彼此命中？

“我……我忽然發現了他，一張槍就掉了……想用破彈炸他……”李若霖指著江春雷。

江春雷咽了一下口水說：“然后我一開搶就打在他的破彈上……”

兩人距離近的，李若霖“自”了，江春雷當然也玩完了。

安孝和眨了眨眼，“呵呵……同歸于盡，好好……”

李若霖玩完了，還拉了個江春雷下水。

江春雷陣亡就意味著二隊里擅長縱遙控狙擊槍的人沒了。

這樣一想，安孝和不得不對李若霖出大拇指：“干得漂亮，死的榮。”

就在這個時候，安孝和像是應到了什麼，忽然持槍瞄準頭頂。

對方的子彈已經出膛，著安孝和的臉頰沒地面，真的是差一點他就陣亡了！

安孝和立刻蔽，但對方在高對他的向相當了解，好幾發子彈都落在安孝和的腳后跟。

“還活著嗎？”輕云的聲音從聯絡里傳來。

“活著呢！”安孝和咬了牙關，心想要把那個埋伏在樹上的兔崽子給打馬蜂窩。

“我已經到了絆腳線雷區的中央，這里沒有人。”輕云說。

他的聲音很輕松，和安孝和的張形鮮明的對比，仿佛在調侃安孝和的狼狽。

“那老大您就坐著歇會兒，等我把這孫子給……”

話還沒有說完，幾發子彈穿了過來，安孝和立刻臥倒，子彈著他的頭頂飛過，他不得不暫停了通信。

看來那個埋伏在樹上的家伙已經下來了，安孝和呼出一口氣，對自己說，冷靜冷靜，那個孫聽不到靜就一定會找過來。

幾秒過去了，整片林子安靜得要命。

安孝和側耳傾聽，很輕微的“嘎吱”一聲傳來，安孝和驀地舉槍朝著那個方向，腦海中一弦閃過，他忽然意識到那并不是腳步聲而是對方扔出了石子兒來“引蛇出”，他猛地朝另一個方向擊！

“砰——”

“砰——”

兩聲槍響同時響起。

子彈正好擊中了安孝和的臉頰，留下一大片紅料。

演習系統發出廣播：[一隊安孝和、二隊王小二陣亡。]

安孝和愣住了，那個埋伏自己的人竟然是王小二？二隊的那個實習醫療兵？

怎麼可能？一個實戰經驗都沒有的人竟然能夠屏住呼吸埋伏他？還能和江春雷玩出一明一暗的花樣？更不用說剛才扔石子兒的“聲東擊西”？

安孝和站起來，一把將灌木撥開，就看見王小二跌坐在不遠，他的目鏡上是藍的油彩，也就是說剛才安孝和恰好擊中了他的目鏡。

“小子，你很可以啊？”安孝和上前，一把將王小二拽了起來，“窩在樹上一不，連氣兒都沒幾下啊？”

“是……是我們談副隊說的……呼吸一定要保證心跳脈搏平穩，不然會被你們隊長發現。”王小二說。

安孝和又問：“那江春雷在樹下，你在樹上是誰的計劃呢？”

“也是……也是副隊安排的。”王小二低著頭，向后退了兩步，又被安孝和給扯回來了。

“如果我們隊長沒進去絆腳線雷區呢？你們這種一上一下的埋伏手段也就夠騙騙我！”安孝和覺得自己陣亡的太不值得了，竟然只解決了一個實習醫療兵？

王小二的嚨發出了咕嚕一聲，“我……我也問過副隊，但是副隊說你們隊長一定會進雷區的，因為雷區的中心是空曠的，最容易被狙擊。你們隊長一定會以自己為靶子引出我們副隊長的位置。只要副隊長開槍，你們隊長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草……”安孝和愣住了，這個陷阱意味著談墨本不在乎暴自己的位置，他的目的不是狙擊輕云。

那麼……談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不過你這個醫療兵腦子倒是很好使啊，竟然知道扔小石子兒來探查我的位置？”

王小二嘿嘿笑了兩下，滿是藍油彩的目鏡跟著，看起來很稽。

“還是副隊教的……他說我要是在高開槍襲你失敗了，你多半會躲進這片灌木里……如果找不到你，就‘聲東擊西’。”

安孝和睜大了眼睛，自己的“陣亡”早就被談墨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我服了，我服了。”安孝和舉起手來搖了搖頭，臨了補充了一句，“這場較量的結局顯而易見——他們不滾在一起真對不起我們一隊的犧牲奉獻！”

王小二懵懵地問：“怎麼滾？”

“想怎麼滾就怎麼滾，滾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安孝和的胳膊搭在王小二的肩膀上，一副陣亡兄弟意深的樣子。

聽到安孝和陣亡消息，輕云笑了一下，其實談墨的每一步算計，他都心知肚明。

可偏偏就是套了。

因為談墨的每一步算計都像是在勾引他。

他們之間有一種特別的默契，都在計劃著最后那一步的“狹路相逢”。

此時，占據了楚妤位置的談墨已經架好槍，埋伏妥當，他一直等待著輕云出現在那片空地里。

當輕云的背影出現在視野里，無聲的炮火瞬間涌談墨的神經，在轉瞬之間裂開來，被碾回了心臟，從來沒有過的興涌談墨的大腦，以至于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來調整自己的心緒。

他沒有在此時開槍，因為他有一種預，輕云是故意用后背來面對他的。

這個男人真是自負到不可一世，他認為哪怕談墨的子彈從后穿梭而來，他也能避開！

呵，輕云……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行差踏錯。

終于，輕云側過了臉，從談墨的角度能看到他輕緩抬起的睫，優雅的鼻梁，還有角那一點笑意。

他的齒微，哪怕相隔千米，談墨仿佛也能聽到他說的話。

——我知道你正注視著我。

耳邊平靜的空氣仿佛染上了輕云上的溫熱，他微微頷首，仿佛是對談墨的警告，又像是溫的勸。

這反而讓談墨神集中了起來。

輕云終于完全轉過來，談墨在瞄準鏡里對上他的目，瞬間有一種呼吸被鎖死的錯覺。

冰冷的殺意將時空凝結，瞄準鏡隨時會裂開。

輕云總是帶笑的線就似繃的弦，勒在談墨的神經上。

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談墨并沒有到恐懼，相反有一種冷靜至極的興，無論呼吸還是心跳，一切屬于常人的特都被剝離，只剩下最為純粹的對峙。

談墨的手指在扳機上，沒有毫的搖。

一片樹葉飄然落下，談墨牙槽一，子彈出膛，樹葉飄落的軌跡都沒來得及被改變，子彈便穿行而過，眼看著就要擊中輕云的額頭，對方形一晃就避開了。

草。

這是談墨心里唯一的想法。

其他的狙擊手這個時候會立刻撤退，但是談墨很清楚，只要被輕云發現了自己的位置，要麼命中對方，要麼死。

轉眼之間，輕云沖出了絆腳線雷區，這家伙的記憶力驚人，之前怎麼進去的，如今怎麼出來。

早就盤算好了落腳點的輕云速度極快，一呼一吸之間距離談墨已經不到八百米了，談墨的表沒有毫變化，所有的計算和思考都還給了直覺。

時間的流逝在談墨的世界里被分割無數個快速掠過的瞬間，就在輕云一躍而起的時候，談墨再度扣下了扳機。

這一槍充滿預判，速度極快，甚至有一種力破萬鈞的氣勢，輕云墜落的時候，腳踩在了樹干上借力，而這一槍竟然瞄準的就是他的臉！

輕云眼瞳一震，周的細胞仿佛進了一種繃到臨近破裂的狀態，心跳和呼吸同時凝結。

——我要抓住你，我要看你的眼睛，我要你比我此刻更加栗！談墨！

氣流的沖擊讓輕云隨著這微妙的力量向后仰去，子彈從他的額頭上穿梭而過。

一而再再而三，爭得就是滔滔不絕。

就在輕云向后倒下的瞬間，談墨開了第三槍，但是他瞄準的不是輕云墜落的軌跡，而是樹干的上方。

比起掉下去，談墨更相信輕云會恢復平衡追過來。

輕云的手里握著的是戰刀，倒下的時候已經迅速扎進了樹干里，手腕一個用力就要站起來，但第三發子彈讓他不得不手腕朝著相反的方向用力，一個空中翻轉，子彈著他的背部穿過，那道軌跡仿佛過作戰要從他的頸椎穿他的脊椎。

彩絕倫的角度和時間差，這是無數次與人類鋒，他唯一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時刻。

他沒有毫停頓，人影一閃偏離了談墨的狙擊范圍。

哦……這家伙確實不是人。

談墨迅速放下狙擊槍，從腰間取下近距離擊的手槍，冷聲對通信里的吳雨聲還有常恒說：“他來了！”

下一秒，一只手摁下了談墨的手槍槍口，接著他失去了平衡，被人摁倒了下去。

后腦勺重重地砸在樹干上，要不是他戴著頭盔，后腦勺恐怕砸開了花。

“談副隊，讓你久等了。”清潤的聲音響起。

靠的很近，就像人間的私語。

輕云的膝蓋就在談墨的口上，他可以輕而易舉碾碎談墨的骨，勝負似乎已經明了。

他一只手掐著談墨的脖子，另一只手收了談墨的手槍并且非常紳士地將它摁回了槍套里。

談墨睜大了眼睛看著輕云這張臉，之前只是在瞄準鏡里看著，他以為那樣已經足夠真實和細節，可是哪怕自己早就對輕云的出現做足了準備，卻仍然有猝不及防的錯愕。

那張溫和斯文的臉上逐漸褪去了虛偽的溫度，浮現出最原始的掠奪，以及把一切都摧毀的剛。

輕云低著頭看著談墨，發輕微地晃了一下。

隊，別來無恙。

談墨勾起了角，他毫無畏懼地對上輕云的目，朝著輕云做了一個“boom”的口型。

輕云目一頓，瞬間明白了什麼，耳邊的通信里傳來提示：“一隊輕云、二隊談墨陣亡，此次演習二隊獲勝。”

聽著廣播了解實時戰況的一隊隊員們都傻了眼。

“怎麼回事？”楚妤起奔了過去。

安孝和了下：“莫不是真滾到了一起，然后同歸于盡了？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那啥？”

莊敬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閉吧你！”

輕云的視線從談墨的臉上移到他的左手上，只見他的手里是一個破彈，據炸發生的時間以及輕云的反應速度，逃離的概率不大。

而吳雨聲和常恒于另一個方向，完躺贏。

他們利用了演習的規則，談墨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自己能擊中輕云。他的擊從演習開始到結束都只是挑釁，目的就是以自為餌吸引輕云追擊而來，當輕云來到他的邊，談墨自讓兩人同歸于盡，這個時候遠在戰局外的吳雨聲和常恒為生還者，代表二隊取得勝利。

談墨笑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得意地悶笑，然后側過臉哈哈大笑。

他猜其他的部門、外勤和治安隊肯定都在打賭，賭的也是輕云的一隊勝，他們二隊輸。

所以比賽前，他特地跟黃麗麗說了，如果開了局，幫他買五千塊二隊贏，估計現在錢已經翻倍了。

而輕云一直保持著制他的姿勢，眼睛都沒眨過，而且連那人氣頗高的假笑都不裝了，目沉得就像要把他原地碾得稀爛。

談墨從來沒有這麼爽過，通舒暢，忽然覺自己能多活五百年。

他臉上的目鏡被人取了下來，他不得不停下笑看向對方。

“隊取了我的目鏡，是要把我揍熊貓嗎？”談墨繼續保持躺著的姿勢，連脖子都懶得抬一下。

灰塔的人正看著他們呢，談墨不相信輕云會揍他。

“我在想，你到底是誰呢。”輕云說。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之前廝殺不曾存在，他們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迎著夕喝著花枸杞，聊聊人生。

“我是高炙的inspector。”談墨拍了拍輕云的手腕，示意對方演習結束，麻煩放開老子的脖子。

這個答案，讓輕云的的視線陡然下沉，仿佛有什麼要逆向碾談墨的視線，進他的眼睛，他的大腦，他的思維深。

“如果剛才你瞄準鏡里的是已經‘越界’的我，你會用anti-Kepler藥劑彈，還是硅彈？”

輕云問，聲音很輕。

但談墨的指尖卻了一下，他又想起了那段視頻，還有輕云的那道送命題：現在就死，還是越界？

輕云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握著談墨的脖子，指尖隔著手套沿著談墨的流微微向上，停留在他的結，它隨時會收，嵌談墨的，穿過他的，他的骨骼，掐斷一切。

他的目有千鈞重，整片天都坍塌進了談墨的眼睛里，沉沉地在他的神經上。

談墨想要吞咽，但嚨卻失去了起伏的勇氣，輕云的那雙眼睛仿佛把他心底最弱的一切都拖拽了出來，那是一道送命題，他一旦回答錯了，呼吸心跳還有對這世界的知統統都會被這個男人掠奪殆盡。

“你想清楚答案了嗎？”輕云靠得更近了，他的眼睛就像一個看似有限卻連接著無限空間的通道——瘋狂、肆、侵蝕和毀滅。

那是扭曲的開普勒世界。

談墨全涼了下來，他認真地思考輕云的問題。

“硅彈。”

我會確保你一定死。

談墨沒有回避輕云的視線，而是冰冷地回視，哪怕輕云的手更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哪怕他的膝蓋下沉讓談墨被迫到快要不過氣，他仍然看著他。

輕云在談墨頸脈上的手略微向上抬起，談墨還以為對方要松開自己，卻沒想到他的手掌忽然更加用力地摁了下來。

隔著冰冷的黑手套，有某種力量從金屬分子的隙之間滲而出，上了談墨的。

頃刻，全細胞被某種力量取走了生命力，嚨里的水分被蒸干，為了追逐氧氣談墨的背脊弓了起來，他的視線像是被輕云鎖定了，每接近一點，輕云刀削般的五就近一分，他的靈魂離了迫不及待想要上輕云的眉眼、鼻尖，想要他的他的一切。

談墨知道輕云有一副好皮囊，但從未像此刻一般，用自己一切的覺來描繪輕云的五。

他的目很人，他所有的線條都到勾魂奪魄。

就像是來自神的領域，而非人類的世界。

他為他獻出自己的一切。

那一瞬，談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雙手猛地去抬輕云的手腕。

“你的手套是擺設嗎？”談墨嘶啞著聲音吼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我太想看到談副隊意迷的樣子？”輕云回答。

“滾！”談墨從牙里出這個字。

“我終于明白高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輕云忽然收了手，轉而把談墨拉了起來。

雖然只有一瞬，談墨好像看到了他晦暗的神，孤寂、封閉、失落以及冰冷。

“恭喜你，談副隊，你們贏了。”輕云說。

談墨的心臟跳得劇烈，那從輕云手掌間滲來的力量似乎還縈繞于談墨的，腐蝕進了他的骨骼。

“如果是真的實戰……”

“如果是真正的實戰，我們會全軍覆沒。這樣的低級開普勒生態，會為你的武。”談墨歪了歪腦袋，“等等，你剛才說……你明白老高說的哪句話了？”

“小別致長得東西。”

輕云說完就從樹上跳了下去，離開了演習區。

“啊？”談墨站在原。

他想起那一次輕云對他說過那雙手的能力……取悅配偶。

輕云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聲音里帶著慵懶的氣，可偏偏他上談墨耳畔的氣息溫而堅定。

心臟跳得比剛才還要劇烈，談墨不得不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口。

停下……快點停下。

這很危險。

那雙手的能力絕對不是取悅配偶這麼簡單，說不定和神控制有關。

但只要一閉上眼，談墨看到的就是輕云的那張臉，充滿的，心底又某種沖周而復始翻滾而來。

吳雨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站在談墨的后用手指了他的肩膀：“談副隊，你知道剛才你跟隊聊天的時候，是隊公頻吧？”

“哦，那又怎麼樣？”談墨轉過來反問。

常恒帶著江春雷也找了過來，站在了樹下，常恒叉著腰無語地說：“像我這樣低商的人都知道，隊問你的問題，你應該回答anti-Kepler！”

“對嘛！好好的送分題，你是怎麼總做不對啊！你從灰塔畢業是不是因為李隊給你抄卷子啊！”吳雨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親，以后我們跟一隊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家一隊的人要是知道你總想著突突了人家的隊長，人家還不把我們二隊往死里整啊！”江春雷在聽到那個答案的時候，原地崩潰。

“親，那你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能，整回去咯。”談墨攤了攤手，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整回去？冤冤相報何時了！”江春雷無語地吼道。

“款款深無人曉。”吳雨聲說。

“哈？”江春雷愣了一下，眼睛忽然一亮，“對哦，怪不得我覺得隊著咱們談副的時間有點久。”

談墨抖了一下，嚴正警告江春雷：“江春雷你給我擺正思想端正態度，沒事不要去逛七八糟的論壇！”

“取悅配偶”那四個字，如同魔音，又在談墨的耳邊繚繞。

江春雷拿出自己的通信，點了一下，播出來的正好是談墨和輕云最后的對話。

【你明白老高說的哪句話了？】

【小別致長得東西。】

“草啊——你給我刪了！馬上刪了！”談墨從高了下來，一腳就把江春雷踹翻在地。

“不刪！不刪！留著過年！”

“過年？你過不了今年了！”

演習結束，雙方要遞演習報告。

談墨、常恒、江春雷、吳雨聲外加實習醫療兵王小二蹲在一起。

“來，老規矩，抓鬮。”談墨說。

王小二了后腦勺：“演習報告不是應該隊長來寫嗎？”

談墨抬了抬眼皮：“我們隊長參加演習了嗎？他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王小二搖了搖頭，“高隊不在，那就應該副隊長寫啊。”

談墨在對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朋友，你這樣的思想態度可要不得。所有的報告都讓隊長、副隊長寫了，你們對整場演習就不會有反思，也不會站在全局的高度來分析，這樣就永遠不會有進步了。”

江春雷點頭點得就跟搗蒜一樣：“我贊同談副隊的觀點。”

常恒也說：“到底是誰能獲得這個難得的機會呢？為了公平起見，我們用抓鬮的方式。談副隊的手里有五紙，中最長的那就要負責寫報告。”

吳雨聲拍了拍手：“好了好了，現在開始抓鬮！”

談墨把手了出去，手里握著一把攪拌咖啡的紙，吳雨聲、常恒還有江春雷都一臉張地簽，當實習醫療兵在最后兩支做選擇的時候，談墨打了個哈欠：“快點吧，兄弟，長痛不如短痛的。”

王小二走了一，談墨握著僅剩的那微微用力，然后將它了出來，放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把自己的紙放下來對比，而實習醫療兵的紙是最長的。

“啊……是我寫報告嗎？真的是我嗎？”

“別懷疑，就是你，你是我們中的歐皇。”常恒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走出門去，順帶把藏在手心里的小半段紙扔進門外的垃圾桶，瀟灑地走了。

“這是上天對你最好的安排。”吳雨聲對他報以笑容，走出門去，把手心里的半截紙扔進垃圾桶。

“那個……那個……”

江春雷想破了腦袋不知道該說什麼，談墨一把攬住他的肩膀，“那個什麼？別浪費人家寫報告的時間！走了！”

他們一走出門，談墨就在江春雷的后腦勺上敲了一下：“你小子搞什麼啊？掰了那麼長一段下來，你不嫌夸張啊？”

“我這不是怕他也掰，萬一掰得比我還短呢？”江春雷小聲說。

“你實習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的事兒，他就能？”談墨給了江春雷一個“爛泥果然糊不上墻”的眼神。

談墨走出演習中心的時候，太西沉，視野所及之都被渡上一層橘，心里莫名涌起倦鳥歸巢的覺。

只是，家在何呢？

他換好常服，坐上離開特別管理區的大。

剛邁進大的門，談墨就看到了靠窗坐著的輕云，談墨心深夠了這“人生何不相逢”的巧合。

此時的輕云閉著眼睛，撐著臉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額頭和眼睛在影里，只能看到利落的廓，而和下卻在橘的夕下，線和，下頜線在影之下很。

談墨對大司機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正要把踩上去的那只腳收回來，輕云的聲音忽然響起。

“談副隊在回避我嗎？”

他的眼睛緩緩睜開，看過來的視線里帶著一若有若無的戲謔。

“我想等吳雨聲一起走，搭他的便車回宿舍不行嗎？”

“吳雨聲上了前一班車。而且你不是回宿舍，而是去看高隊。”

談墨在心里到驚訝，這都能被輕云猜中？

“我覺得這輛車太了。”

“上來。”

談墨的那只腳還沒收回，輕云那兩個字乍一聽是命令的意味，但細細的品味卻有一種微妙的。

仿佛他會包容談墨所有的棱角，隔絕一切傷害。

大上的其他人都看了過來，一位通信出腦袋，開玩笑調節氣氛說：“談副隊怎麼了？聽說你演習贏了，可怎麼看起來有點怕隊啊？”

“對啊，我也好奇……談副隊到底怕我什麼？”輕云說。

“我怕你個球。”

談墨一步上來，走到輕云的邊坐下。

大車開了起來。

“等離開了軍管區，我送你去看高隊吧。”輕云說。

“不用。”談墨歪過臉去，想著閉上眼睛裝睡，不然沒話找話聊，尬到飛起。

“我想請你吃個飯。”輕云又說。

草，這人有完沒完啊？沒看見爺爺我閉上眼睛了嗎？爺爺請你吃的破彈不夠香嗎？

“你能告訴我，你對我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嗎？”輕云問。

“你長太好看了。”談墨沒好氣地說。

“足夠取悅你嗎？”

談墨聽了差點心梗。

“那你可以申請來我的一隊，這樣就能天天看到我了。”

還天天看你？我寧愿天天看屎！

“我覺得自己好看的，我每天都被鏡子里的自己帥呆。”

“那倒是。”輕云很淡地笑了一下。

雖然邊坐著的是輕云，也阻止不了談墨能睡著絕不干坐著的原則。

當周圍的景致一不變，談墨的腦袋一下一下地向下點，當大轉彎的時候，他的臉頰不客氣地歪到了輕云的肩膀上。

輕云怔了一下，側臉低下眼，他又看到了談墨的眼睫，就像宿命的翅膀，讓輕云有一種一把扯下，牢牢抓在手里的錯覺。

不能再繼續這樣看著他，心底抑的貪婪會躍躍試，想要過那道界限。

輕云閉上眼，仰起了下，不聲地吸了一口氣，他的嗅覺神經忽然百上千倍地變得敏銳，他能分辨出灰塔沐浴和洗發水之外的屬于談墨自的味道。

來自于他蓬的心跳，他里無數平緩的河流，他舊詩故夢般的呼吸。

輕云從沒有這麼細致微地去另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