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 高炙正式出院了，他所在的銀灣第二外勤小隊也正式接到了他的卸任文件。

常恒他們親自來接高炙出院，一伙人是又高興又傷。

高興的是他們的隊長雖然差一點“越界”，但又被拉回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高炙終于能遠離開普勒生態圈, 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傷的當然是一起共事這麼久, 高炙提前退場了。

“去KTV嗨一晚吧, 我請客。”高炙開口道。

正蹲在角落里把高炙收到的可可拆了吸溜吸溜的談墨抬起頭來, 一臉驚詫：“爸爸？你還是我們的爸爸嗎？從前都不允許我們熬夜唱k打游戲，時刻保持備戰狀態，連聚餐都不讓喝啤酒的高爸爸……竟然要請我們嗨一晚的KTV？”

但是常恒的臉卻變得難看，吳雨聲立刻說：“嗨一晚上KTV嗓子實在不了……還是吃火鍋吧！”

江春雷卻一臉興，舉著雙手就差沒原地搖擺了, “KTV好啊！我們可以一起唱！還沒跟大家一起唱過歌呢！”

“對啊, 我也好久沒唱歌了。”談墨站起來, 把可可的紙盒癟了扔垃圾桶里。

“那個……我明天早上有個理療, 今晚不適合熬夜……我就不去了。”常恒說。

“我今晚約了人打游戲，爽約的話可能要打一輩子了。”吳雨聲也舉起了手。

江春雷出憾的表：“啊。那就我、高隊還有談副隊, 本沒什麼意思嘛！”

談墨走到高炙的邊, 一手攬著高炙的肩膀, 另一手從口袋里出一棒棒糖, 遞給高炙。

高炙面無表地把糖紙拆了, 又塞回談墨的里。

“老常, 你知道自己一撒謊就會眨眼睛嗎？你這人寧愿去打拳也不會去做理療的。”談墨帶著鄙視的表, 用棒棒糖指了指老常。

“這……這個……”

“還有你吳雨聲，游戲打得稀爛，我看你打一輩子的唯一理由就是你打個游戲還要妹子救你吧？”

吳雨聲忍不住開撕：“你他媽的不知道自己唱歌有多難聽嗎？而且你唱出來的都不是間的調子！老子還沒死呢你就給我提前送殯了！唱歌難聽就算了——你酒喝多了就來老子的服！虧我做你的戒備員三四年了, 你覬覦老子的！你就是下……流！”

“就是！拉都拉不住！萬一你小雨的不夠，還要來我的怎麼辦？老子家有賢妻，必須清清白白！更重要的是聽你唱歌——鬼都要原地起立！大家誰活著都不容易，你為什麼非要唱歌喝酒呢？”老常也控訴起來。

江春雷聽完了立刻抱自己，嚎喪送殯……談副隊這個麥霸到底有多可怕？

談墨垂下眼，手指在糖上點了點，才發現那是棒棒糖不是煙，“兄弟們，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的左有問題，大家應該知道。”

所有人瞬間安靜了。

良久，吳雨聲才說：“你……你是打算退役了嗎？”

“嗯，是的。”談墨點了點頭，“我已經遞了申請，我覺得灰塔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會批準。所以……就算要忍我嚎喪，被我酒后一之類的，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吳雨聲的眼睛瞬間紅了：“那我舍命陪君子。多穿兩件服吧。”

常恒張了張，說了句：“你好看的……早知道近格斗的時候多一下了……”

談墨直接把棒棒糖扔過去：“常恒你個狗東西——老子的自己還沒夠呢！是你能的嗎？”

說好的“家有賢妻，必須清清白白”呢？

倒是江春雷眼淚直接噙眼眶里了。

“不是……我才剛開始連載你跟雨聲哥的CP啊！你跟高隊不是塑料兄弟嗎？可最后你還是選了高隊啊！夫夫退江湖了！”

談墨滿臉黑線，“嚴正警告你，那些七八糟的統統給我刪掉！不然我用筷子狙了你的腦袋！”

“沒用了，他那部《副隊長的老攻們》特別歡迎。我跟他說了多遍，我和你只是兄弟，老高是爸爸，李哲楓和周敘白是保鏢媽媽，咱們小春雷不信啊。”吳雨聲一臉認真地嘆息。

“哈？江春雷你給我滾過來，你沒把李哲楓寫進去吧？你要是寫進去了我們二隊就真的會團滅了！”談墨拎過了江春雷的耳朵。

“聽說北辰市發了嚴重的米諾斯蟲，差一點整座城市就要被清空。我們很快也會忙起來。”吳雨聲說。

江春雷說：“蟲什麼的我們本不用怕啊！周隊一回來，全部都解決！”

談墨忍不住笑了：“周敘白？得了吧，他從前連踩死蟑螂都不敢。指他，還不如指李哲楓的黑火呢！”

但不管怎樣，KTV之后他們一定會忙狗，這是最后的消遣時。

【銀灣市灰塔中心】

輕云坐在一隊隊長的辦公室里，全息屏幕顯示接收到了最新的文件——一隊將和二隊合并。

接到這個消息，安孝和高興壞了。

莊敬卻一直在看那份文件，皺著眉頭說：“不對啊……”

“什麼不對？”安孝和轉過頭來問。

向后靠著椅背的輕云緩然開口：“名單不對，了一個人。”

“了誰……”安孝和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誒，怎麼沒有他們的副隊長？就是那個談墨的監察員！”

“他就是最好的監察員。”楚妤皺起了眉頭。

談墨作為第一個在演習里通過自解決了輕云的人，在楚妤他們心中儼然是接近神的存在了。

他們這群人雖然好強，但也尊重強者。像是談墨這樣例無虛發還能參與實戰的inspector，他們是心中向往的。

安孝和忽然湊了過來：“我聽說的是，三隊的隊長李哲楓一聽說高炙要退了，他還在執行任務呢就跟灰塔申請把談墨調過去了！”

“看不出來談副隊很搶手啊。到底是因為他長得帥還是因為他槍法好？”楚妤問。

“……談墨那種小白臉你竟然覺得帥？”安孝和一副被蒼蠅噎著的表。

楚妤回答：“無論臉蛋還是材，談墨確實比你……還有莊敬要好。”

安孝和趕繼續說：“我這幾天請軍備和檔案的小姐姐們喝茶，套出來的消息——三隊的隊長李哲楓和談墨曾經一起接監察員訓練，他們是同期生，還是傳統意義上的‘青梅竹馬’。據說李哲楓的臉蛋特漂亮，那時候談墨就跪在李哲楓的軍靴之下。”

“不可能吧。談墨如果真是狗，見到我們隊還不撲上來。我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比我們隊更的男子。”楚妤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浮夸。”莊敬說。

安孝和的眼睛里閃爍著激的，“后來李哲楓被染為融合者，談墨就變心了，見了李哲楓就躲。李哲楓肯定不爽啊，曾經‘你對我甜言語，轉就棄之如履’，李哲楓的自尊心哪里得了？這些年一共打了三次報告要求把談墨調三隊，都被談墨親自去灰塔拒絕了。這很明顯啊，談墨就是怕落到李哲楓的手上啊，肯定會盡折磨的。”

“那只有我們隊能救談墨了啊。”楚妤發出一聲嘆。

他們后的輕云忍俊不，“你們造謠差不多得了。李哲楓和談墨的事部檔案里有是有詳記錄的。李哲楓和周敘白都是因為談墨才沒有越界。據監察員守則，當監察員與目標之間的關系‘越界’，監察員將被調離。網論壇上的CP不要磕，小心把牙磕掉了。李哲楓雖然年輕，但把你們團滅八百遍沒問題。”

“那李哲楓和談墨的真實關系到底是怎樣？”楚妤問。

“你想知道？”輕云朝勾了勾手指，楚妤立刻湊了上去，接著腦袋就被拍了一下，“與你無關啊！”

安孝和趕把楚妤拉回來，“反正你的監察員我們只認談墨！”

“出去吧。”輕云揚了揚手背。

三個人立刻退出了辦公室，順帶把門關上。

輕云的視線落在那份名單上，眼睛里仿佛有一片暗的琉璃深海在起伏著。

灰塔，黑與白的中央，是“融合者”的評估與管理機構，同時也是監察員的選拔和培養中心。

談墨剛救下了高炙，灰塔的中心城不會放他走。結合自己上一次將開普勒能量耗盡的任務，輕云有一種不好的預，他撥通了銀灣市灰塔的書室。

“張書您好，我有一件事想跟您確認一下，兩隊既然要合并，為什麼二隊的副隊長談墨不在名單？”

張書停頓了一下，回答：“隊，據今早的會議記錄，談墨在一周前向灰塔提起了退役申請，今天已經提到了灰塔中心城。”

“謝謝您告訴我。”輕云的眉頭蹙了起來。

灰塔中心城有一支特殊先遣隊，在一個月前探索零號基地的任務里可以算是全軍覆沒。像是談墨這樣的監察員，恐怕已經上了備選名單了。他萌生退意，灰塔中心城恐怕要“發揮”他最后的價值，要求他進先遣隊，那就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通信結束的那一刻，輕云很淡地笑了一下，像是無奈，又像是自嘲。

他的十指叉抵在下上，幾秒之后他起，快步離開了辦公室，進了電梯直通銀灣市灰塔的頂層。

坐在門口的書正要跟輕云打招呼，卻發現他徑自走向了辦公室門口，立刻起去攔：“隊……隊請您等一下，耿先生里面有人！還有人……”

“轟”地一聲，明明需要份驗證才能開啟的電子門被輕云手打開了。

辦公室里一共坐了三個人，包括軍械的負責人梁順以及軍備的黃麗麗，他們都轉過來睜大了眼睛看著輕云。

辦公桌前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發型一不茍，看起來斯文有條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黃麗麗，你剛才說什麼？”

他就是銀灣市灰塔的負責人耿勁。

“那個……有人建議我們的作戰服清洗的時候最好加一點點順劑。”

“因為順劑有香味？”耿勁笑著問。

“因為作戰服清洗之后有一點，勒到了……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黃麗麗優雅地笑了一下，

“那是前二隊副隊長談墨的意見。”

“哦，那可以忽略不計了。畢竟他以后未必需要作戰服了。”耿勁回答。

一直站在門口的輕云終于開口了，聲音很溫和很禮貌，但卻帶一不容拒絕的氣場：“二位，可以先離開一下嗎？我跟耿先生有話要說。”

黃麗麗不說二話立刻起，梁順也低著頭挪開椅子就走。

耿勁敲了敲桌面：“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我才是這里的負責人。”

黃麗麗說：“耿先生，認清現實吧！”

“什麼現實？”耿勁問。

梁順嫌黃麗麗走得太慢，推著沖出門去，“你要不了我們的命，但是隊可以！”

畢竟是徒手把碼門掀開的選手！

耿勁的嚨了，還是擺出風度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輕云很給面子地把那扇破爛門給拉上，然后在耿勁的對面坐了下來。

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毫的笑意，暗沉得讓耿勁的背上起了一層薄汗。

“談墨為什麼退役？他才二十五歲。”輕云開口道。

每一個字都很清晰，甚至圓潤溫和，但耿勁就是覺得冰冷。

“他是一級傷患，服役滿五年，有提前退役的權利。”耿勁回答。

輕云瞇起了眼睛，左邊胳膊搭在辦公桌上，前傾看著對方的眼睛，“什麼一級傷患？”

耿勁談了口氣，“隊，你不記得了嗎？五年前在北辰市……他是你的實習隊員。你親自刷掉了他。”

“什麼？”輕云頓住了。

談墨曾經跟著他出過任務，還被他親自刷掉了？

“嗯，是你不要他的。”

說完這句話，耿勁有一種爽，自己好像為辦公室的門報仇雪恨了。

記憶回溯，輕云終于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見過談墨了。

【五年前北辰市】

北辰市下轄云霞縣遭遇開普勒生的侵蝕，灰塔派出了三支小隊，其中兩支護送市民撤離，維持生檢驗的秩序，保證撤離的人都是“干凈”的。

而輕云小隊的任務是前往生侵蝕的發源地，執行毀滅任務。

開普勒生跟地球生的構造不同。

地球上每一種生，無論是一個人、一只小貓、小狗、甚至于眼不可見的細菌，再微小脆弱都是獨立的個。

但是開普勒生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它們以生圈為整存在，擁有共同的知，攝取的營養與能量甚至共同分。每一個生態圈都有一顆種子，被專家們稱為“異化源”，這顆種子就是整個生圈真正的大腦。

種子所異化的范圍就是它的領地，它的思想就是整個生圈所有生的思想。

在它的領地，它可以驅使一切生，這些生就是它的肢、它的眼耳口鼻、它力量的延。

當時阻止開普勒生蔓延的方式是釋放含有大量anti-kepler藥劑的氣，這種氣會和氧氣結合凝固，將相應的生包裹在里面。

據灰塔的況分析，云霞縣開普勒生的種子在一個學生的。

輕云的任務就是將這個學生引最適合釋放藥劑凝固的地方，灰塔派出了四個inspector從四個方向擊氣凝藥劑彈。談墨就是其中一個，埋伏在目標地點的南面。

可是到輕云帶隊追捕到了那個學生之后，才發現只是被異化的人類，真正的種子寄宿在妹妹的。而的妹妹已經被好心的鄰居帶去撤離了。

輕云終于還是鎖定了那個小孩，但是釋放氣凝藥劑的地點發生了變化，所有inspector必須在三分鐘趕往新的地點。

輕云記得當時有個inspector告訴他自己所的位置無法在三分鐘抵達，但是輕云給對方下了死命令，因為三分鐘也不夠灰塔再派另一個inspector過來。如果他無法趕到的話，其他三個方向的氣凝藥劑也許不足夠形閉合的空間。

那個小孩一旦逃離，混撤離的市民當中，將會產生難以估量的后果。

“你能否到達指定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子彈必須到達。”

平時，輕云會對任何一個他見到的人微笑，但只要進了任務，他的指令沒有任何溫度。

后來，三個方向的氣凝藥劑都釋放了，范圍和濃度果然不夠，那個小孩差一點就逃出了氣凝藥劑的包圍，大家都垂首頓足的時候，第四槍驟然而至，補中了。

任務結束之后，輕云見到了那四個inspector，其中三個都是老手，子彈差點遲到的那個是打算派到他們隊里的實習監察員。

那位實習監察員在見到他的時候，背脊筆，有一張年輕稚氣又很倔強的臉，他的臉上還涂著迷彩，因為出了汗，泛著綠油油的。

輕云回顧地圖，如果那個實習監察員全速奔跑，他是有可能在三分鐘抵達距離目標一千五百米左右的最佳位置，這是他應有的能和速度。

但是那個實習監察員是在距離兩千多米的位置開槍的，雖然比預測距離要遠，命中了好像很了不起，但這也說明三分鐘的時間他的跑速度不如其他的監察員。

而且最后關頭才開槍本不符合監察員的“時不我待”的守則。

并不是每一次任務都有“最后關頭”的。

輕云沒辦法把隊里這麼重要的位置給那個年輕人，所以他在評估上給了他B+。沒有得到A的監察員都會被退回灰塔重修，他是個好苗子，需要更多的淬煉。

輕云這輩子見過太多有天賦的人了，所以他很快就把那個年輕人忘記了。

“你給他B+評價的理由是公正的。”耿勁說。

“如果真的公正，談墨就不會一槍打鱗鳥的腦袋，給我澆一的鳥了。”輕云收斂起了所有的笑意，他心深有一種預，那天談墨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事。

“德拉之花，隊覺得它們漂亮嗎？”耿勁站起來，取了一只瓷杯，給輕云倒了一杯剛煮好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