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司藤要去青城山。

秦放沒去過那兒，卻也知道青城山是中國的道教名山，三步一道長十步一道觀，普通的妖怪對這種地方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滿心疑竇，但他沒有再問，手機上查機票，最好是從西寧飛都，安蔓的證件都在他上，證件照失真，司藤用安蔓的證件應該可以蒙混過關，關鍵是定什麼時候的，要不要再在囊謙歇一晚——

司藤回答：“不用，越快越好。”

又說：“有些人怕是還過的自在，我得讓他們知道，是誰回來了。”

說到后來，角眉梢全是笑意，秦放和見面以來，第一次見到心這麼好，說：“一想到從現在開始，會有很多人因為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這種覺……真是讓人興地想去開倉放糧。”

妖怪的興點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秦放無言以對，頓了頓說了去：“那我先把卡還了，再出去聯系車，最好今天就能離開囊謙。”

起時又問：“要給你買服先換上嗎？”

“不用，不冷。”

還自作多的，誰怕你冷了，秦放真是要被氣樂了，他指指司藤的浴袍裹軍大：“我們這沒人這麼穿的。”

“我喜歡，你有意見？”

“沒有。”

秦放意識到，自己需要在同司藤的不斷磨合中汲取經驗教訓，以后哪怕頭上頂著桶上套個麻袋，自己都不要說半個不字。

秦放去還房卡的時候，前臺服務員還以為他是等不耐煩了，趕解釋：“先生，188號房的客人已經在退房了，我們馬上安排客房打掃，很快的。”

說著示意似的指了一下邊上等著退房的男人，那人一臉的絡腮胡子，很有幾分兇相，秦放笑了笑，解釋說確實有急事，不住了。

這算是飛單，服務員不高興，對著他離開的背影嘟嘟嚷嚷，絡腮胡子很不耐煩，兇聲惡氣催：“你倒是快點！”

又扭頭沖著從樓上下來的兩個同伴說了句：“吃了飯再走。”

司藤第一眼就知道餐廳新進來的這三個人有問題，倒不是因為那個一臉煞氣的絡腮胡子和他眼神怪異的同伴，而是那個和他們一道的戴鴨舌帽的瘦小男人。

他的頭一直刻意低著，有些失魂落魄，穿在上的服總讓人覺松松垮垮的怪異，機械而畏懼地吃東西，鴨舌帽的功用應該是要藏住頭發，但還是有那麼幾，執拗地從帽沿邊緣了出來。

這是個改了裝的人，像是到脅迫，掩掩藏藏地唯恐出端倪——司藤微笑，忽然覺得這世上的事真是有趣而奇怪，坐在同一個餐廳，只隔著幾張桌子，表面上都是食客，可誰會知道，你有，我是……妖。

瞬間的恍惚，再回神的時候，發現那個絡腮胡子正冷冷盯著看，眼神里的蟄和威脅不言而喻，他的同伴似乎也有所察覺，抬頭狠狠剜了司藤一眼。

司藤沒說話，睫了，目低掠，似乎不想惹事的樣子，絡腮胡子心中有些得意，正想吩咐同伴準備出發，目所及，臉一下子就僵了。

司藤看著他微笑，與此同時，緩緩出手，在脖子那里平抹了一下。

絡腮胡子的同伴也看到了，騰一下就要站起來，才剛欠起子，胳膊就被狠狠攥住，絡腮胡子沒看他，依然盯著司藤，臉異常平靜地說了句：“走吧。”

一直到坐上車子，那人都還憤憤不平，一拳重重搗在方向盤上，又狠狠從后排那個人頭上把鴨舌帽拽下了帶上，那個人盤起的長發松下，子被拽的連晃幾晃，扶著椅背沒敢吭聲。

鴨舌帽憤憤的：“特麼的你怕啊，不就是個人嗎，你吃素長的啊？”

絡腮胡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從后視鏡里看那個人：“安蔓，你也看到了，你去給他說說，我為什麼忍了？”

安蔓有點猶豫，看了看那鴨舌帽，遲疑再三，吞吞吐吐說了句：“那樣打扮，又只是一個人，一定還有同伴的。”

絡腮胡子滿意地嗯了一聲：“還有呢？”

得了絡腮胡子認可，安蔓膽子大了些了：“齊哥和你，兩個人都人高馬大，看著就不好惹，普通人不會不識趣，再說了，你只是眼神警告了，又沒怎麼樣，就敢出那樣的手勢，手段應該狠，也許是有來路……”

周萬東一掌揮在鴨舌帽頭上：“聽見沒有，安蔓一個人都比你有見識。

我早跟你說過，這地頭魚龍混雜，腦子得上了弦小心再小心，指不定對面就是點子——在道上撈飯吃，你得記著一句話：永遠有比你更橫的，偶爾犯慫不是壞事，關鍵時刻能救你的命。

你見過誰是從頭橫到底的？

那絕壁不是人，都特麼妖魔鬼怪。”

鴨舌帽臉晴不定，對他后頭那麼多話都沒怎麼聽進去，獨獨那句“一個人都比你有見識”刺了心了，他冷冷看了安蔓一眼，說了句：“周哥，下車，有話說。”

周萬東隨他下車，鴨舌帽走到離車子遠點的地方，遞給周萬東一煙，眼神示意了一下車里頭，意味深長說了句：“周哥，防著點啊。

要說餐廳那個不是普通人，這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福瑞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來自武當山白云觀的道友，姓王，名乾坤，年三十許，架一副眼鏡，結道士髻，布綁布鞋，背了個黑包，回青城山的客車上，很多旅客好奇地看他，王道士目不斜視，專注看手中的英語詞匯，有時候還默讀出聲。

“a—p—p—l—e，apple，蘋果，i have an apple……”

瓦房拽福瑞：“師父，他念的啥子呦？”

福瑞很生氣，人家武當山的道士都已經在念英語了，瓦房還在說方言，差距真是太大了，他訓瓦房：“以后跟我說普通話！”

趁著王乾坤看累了，福瑞跟他套近乎：“武當山的道士還要學英語？”

王乾坤嚴肅地點頭：“那當然。

我們武當山是中國道教文化名山，每年都有很多國際友人前來參觀，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把道教文化推向世界。

你知道北京的白云觀嗎，有位田誠道長，多年前學會了西班牙語，現在正在西班牙塞羅那傳道講學，是我們道友的驕傲。”

福瑞一陣自卑，想到自己自跟隨道門中聲名赫赫的天師，到頭來連個道士都不是，更別提幫助道教走向世界，真是對不起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

不過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了，他試探的問王乾坤：“那我寫給老觀主的信……”

王乾坤的臉更加嚴肅了：“你說的是李正元老道長？”

福瑞趕點頭：“是的，就是他。”

“那是我太師父，早已逝世多年了。”

福瑞愣了一下，這也在意料之中，師父丘山已經過世多年，李正元道長既然是他的好朋友，歲數上應該相差不多，不過好在李道長還是后繼有人的。

福瑞滿懷希：“那這個妖怪……是不是要由王道長收伏了？”

王乾坤看鬼一樣看福瑞，福瑞被他看得全發，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難道這個王乾坤道長，不是來降妖除魔的？

王乾坤對福瑞解釋說，他這次來，其實是到青城山流學習的，臨行前收到了福瑞寄來的信，他的師兄弟們拆了傳閱，當笑話看，他自己原本也不想理會，但是考慮到丘山道長和自己的太師父有舊，不看僧面看佛面的，猶豫再三，還是跟他聯系了。

現在是社會主義社會了，國家尊重宗教的和諧發展，但是宗教不等同于封建迷信，妖怪是一種文化現象，是舊時代科技發展緩慢人民群眾意識蒙昧的產，人復活都是科學界解不開的難題，更何況是妖怪復活？

更更何況是一個死了六七十年的妖怪忽然復活？

至于那本小廟崩塌之后發現的線裝書，說什麼1910年出現了一個司藤的妖怪，又說什麼此妖復活時廟宇會崩毀——丘山道長生前是否是文學好者？

這也許只是他撰寫的小說的手稿呢？

最后，他關切地詢問福瑞是否最近遇到拆遷問題力太大，建議他去醫院神科做個檢查。

如果是生活空虛沒有寄托，可以空學習一下英語，在知識的海洋中遨游轉移一下注意力。

……

車子到站，王乾坤道長向福瑞揮手作別，了包帶，踏上了之前說的“前往青城山流學習”的道路。

福瑞看著王乾坤遠去的背影發呆，瓦房拉了拉他服，問：“師父，我們現在去哪？”

……

福瑞沒急著回家，他帶著瓦房先去了超市，買了一把锃亮锃亮的菜刀。

這世上有沒有妖怪他不知道，可是丘山道長對他有養育之恩，他不應該懷疑師父，這麼狠毒的妖怪，又是被丘山鎮殺的，復活了之后一定會來報仇……

福瑞攥了手中的刀。

司藤要是敢來，就跟拼了！

要是不來……反正家里那把也該換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