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3

果不其然，過了兩天蒼鴻觀主的電話就來了，司藤接都不接，指示秦放：“你跟蒼鴻觀主說，老觀主德高重的，論理我不該懷疑。

不過你說千戶苗寨有妖怪就有嗎，你要說白宮有妖怪我還要去國啊，怎麼著也得給我看證據，哪怕是妖怪上的一呢。”

蒼鴻觀主尷尬的，回答說這個我們也想到了，只是妖在黔東，想取證的話還需要些時間，怕司藤小姐著急所以才這麼早通知。

放下電話，心中難免不快，把難題丟給沈銀燈：“都跟你說過司藤沒那麼好糊弄，現在要證據，你看著辦吧。”

沈銀燈咬牙：“不就是證據嗎，妖鱗妖爪，我給造一個就是。”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白金教授搖頭嘆息，散會出來，找王乾坤閑聊，喟說道門久不相聚，這次收到蒼鴻觀主邀請，心中實在是很興的，以為有了機會能夠一窺妖界，說不定能開啟新的認知，沒想到走著走著，居然演變遠年恩怨互相報復的狗橋段，真是兜頭一盆涼水，索然無味。

白教授的這種科研境界，王乾坤或許還能理解一二，福瑞只會覺得兩人是吃飽了撐的，對話之中，他只抓住了“互相報復”這幾個字，趕追問：“不是司藤小姐要報復道門嗎？

怎麼又互相報復了呢？”

蒼鴻觀主叮囑過不要泄，但到底不是什麼諜報戰，白教授沒那麼多顧忌，也就多說了幾句，大意是沈銀燈的外婆是死在司藤手上，本來就有恩怨，司藤還給麻姑下了那麼重的咒，也難怪沈銀燈恨。

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還能給人家下咒呢，真是太過分了！由人推己，福瑞頓生兔死狐悲之。

秦放又接到了福瑞的電話，這次，他沒有提供臥底消息了，語氣激，還摻雜著嚴肅，說，要跟司藤小姐談一談。

談就談唄，反正也是“自己人”了，掛電話時，秦放忽然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福瑞：“你們那里，是不是還住了個沈銀燈的？”

福瑞說是啊，那是麻姑的掌事，唯一的人呢，長的還漂亮。

自從那天在會所見到酷似陳宛的人之后，秦放一直心有疑竇，司藤認定那個人就是沈銀燈，也不知道是否確鑿，他想證明一下：“你能拍一張的照片給我嗎？”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拍。”

福瑞有些木訥，掛了電話之后才回過味來：拍？

這秦放是怎麼回事？

看人家長的好看，惦記上了？

不過這個拍可害慘福瑞了，背影沒什麼意思，總得拍個正面吧？

可是面對面的拍那還拍嗎？

福瑞手機普通，也沒人教他可以鼓撓腮假裝自拍，加上沈銀燈很出房門——好不容易讓他逮著個機會，避在一旁能勉強拍到大半張臉……

壞了，忘消音了，按鍵咔嚓一聲，真跟一掌正摑在臉上似的。

沈銀燈很敏，馬上就轉頭看向這邊，福瑞連拿手機的手都沒來得及放下去，訥訥地覺像是被人捉在床，沈銀燈徑直過來，手把手機拿過去，問他：“你拍我照片干什麼？”

如果福瑞是個訓練有素的臥底特工，完全可以腆著臉回答說因為你長的好看我想拍下來當桌面什麼的，可惜他非但沒經訓練，還老實地有點缺心眼，紅著臉囁嚅了半天，憋出一句：“又不是我想拍的。”

沈銀燈好笑：“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你拍嗎？”

“不是，那個秦放……”

聽到“秦放”兩個字，沈銀燈的臉突然變了。

也真是人有急智，讓這麼臉一變，福瑞突然就找著借口了：“我今天想去拜訪司藤小姐，你也知道的，我師父當年做的不妥，我總想去道個歉。

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司藤小姐邊的那個秦放讓我拍一張沈小姐的照片……我想應該也不是他要，可能是司藤小姐吩咐的，那天在會所吃飯，大家都見了面，但是司藤小姐唯獨沒見到你，可能……就想看看吧……”

福瑞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這個借口簡直無懈可擊，既大大方方點出了自己今晚要去司藤那兒，又幫秦放挽回了面子——一個大男人要人家漂亮姑娘的照片總有好之嫌，可是把責任推給司藤就沒關系了啊，人看人隨便看嘛，反正是妖怪。

沈銀燈的面冷下來，手指點到刪除鍵，直接就把照片給刪了。

說：“看照片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見面好了。

你不是要去拜訪司藤嗎，我跟你一起去見見秦放。”

這一下大大出乎福瑞的意料，他張了張，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腦子里念頭一轉，又把話咽下去了。

這樣也好，他計劃跟司藤說的話可能有那麼點“犀利”，有旁人在不太方便，沈小姐能把秦放支開的話最好不過了。

福瑞差不多晚上七點多到的，這次也不帶禮了，正氣滿滿興師問罪的架勢，秦放給開的門，打眼就覺得他神經不太正常，不過也懶得多問，向客廳示意了一下：“司藤在里面。”

福瑞朝外努：“有人在外頭等你。”

秦放奇怪：“誰？

瓦房？”

福瑞故意賣關子：“見到了不就知道了。”

說完了甩開胳膊往里走，秦放正想住他問照片的事，兜里的手機響了，他想著瓦房還在外頭，索帶上門，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外走，那頭是單志剛，氣吁吁的，一開口就帶了幾分張：“秦放，我見到安蔓了。”

秦放猝然停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其實是想幫你查查那個趙江龍，他還在住院休養，我怕離的近了人家起疑心，就一直在附近轉，誰知道就剛才，我看見安蔓，和兩個男人一起，他們一起，我看見，往樓上……”

他語無倫次，的厲害：“秦放，我跟過去看看，我再電話你。”

秦放猛然反應過來：“別，別，這事等我回……”

話說的遲了一步，單志剛已經掛掉了，秦放心里暗糟糕，趕又給他回撥，不知道單志剛是不是跟蹤安蔓怕被發覺把手機調了靜音，怎麼打都沒人接，秦放張的手都抖了，給單志剛發短信，連著三個“別去”，剛要撳下發送鍵，后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

“秦放。”

這聲音如此悉，覺上，聽過無數次。

——“秦放，肚子了，給我買個冰激凌嘛。”

——“秦放，那里有租雙人自行車的，我們租一輛繞西湖啊。”

——“秦放，我酒喝多了頭暈，送我回去好嗎？”

——還有那天晚上，夢里，那個渾漉漉坐在床頭的人，對他說：“秦放，怎麼還不送我回去？”

這就是那個沈銀燈嗎？

跟陳宛有一模一樣的臉，甚至一模一樣的聲音。

他緩緩回頭。

福瑞鼓足了勇氣，說，司藤小姐，我要給你提個意見。

司藤往椅背上一靠，笑瞇瞇的：提啊。

福瑞囁嚅：那……司藤小姐不會生氣吧？

司藤嫣然一笑：不會，從諫如流，我這個人最大度了。

秦放跟說福瑞要找談一談，談什麼？

蒼鴻觀主這樣的在面前都手足無措，福瑞是哪蔥？

送上門來給解悶嗎，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福瑞讓笑的心里發，但是箭在弦上，也不好不發：“司藤小姐，不管是人是妖，都應該遵守諾言，比如你答應蒼鴻觀主找到妖怪就幫他們解毒，再比如你說我幫你做事就原諒我師父犯的錯，不能我們把事做了，你又翻臉不認人了，或者背后又下刀子，這樣……這樣是不對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

司藤心里頭云里霧里，臉上還是笑瞇瞇的：“你的意思是，我會出爾反爾，翻臉不認人？”

福瑞最見不得笑，說話都開始打磕絆了：“我本來……是很相信司藤小姐的，但是最近聽說了一些事，我覺得……那個……小中見大……一滴水可以折太的輝……”

司藤說：“我不知道一滴水能不能折太的輝，我只知道，我一掌能把你的家都找不到。

福瑞，你是活膩了吧？

還是想和丘山合葬啊？”

不是說從諫如流，不生氣嗎，怎麼還威脅起人來了呢？

“從哪聽說的事？

都怎麼造謠編排我來著，說來聽聽。”

事到如今，頭一刀，頭也是一刀，福瑞只好說下去了：“你把人家麻姑的掌事沈翠翹給殺了……”

說到這，眼覷司藤，見沒什麼反應，稍稍心安，又接下去：“這也就算了，舊社會，法制不健全，也不能說司藤小姐就是有罪……可是為什麼要給麻姑的人下詛咒呢，讓人家的人都難產而死，小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媽，這實在太殘忍了……”

司藤一掌就拍在桌面上：“放屁！誰給下了詛咒，沒本事不流的妖才去給人下詛咒，誰不知道我從無敗績，想掀翻麻姑一抬手的事，還用得著給下……”

突然就不說話了，手慢慢收回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想起什麼，過了會嗯了一聲，說：“可能是有這麼回事吧。”

福瑞糊涂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可能是有吧”，難道說，自己做的事，自己都記不清了嗎？

司藤卻不再搭理他了，慢慢倚回靠背，神漸轉不屑，福瑞聽到極低地說了一句：果然是上不了臺面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