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第⑧章—3

第8章—3

秦放黑了臉:“那個年代,長的胖,是家境殷實。”

“哪個年代都是皇帝家最殷實,照你這麼說,只有豬能當皇帝了。”

什麼邏輯!這種沒節的妖怪,放任自流必然越發的口沒遮攔,秦放刷刷三兩下把桌上的打印紙都撥拉圈到自己胳膊里,一張都沒給司藤留:“司藤,你說我沒關系,這些都是我長輩,你作為中華民族的妖怪,也該繼承中華民族的優良德——你要不尊重他們說三道四的,你就別看了。”

司藤皺著眉頭看了秦放半天,勉強同意,拿回剛剛的那張照片,看了又看,一臉沒有點評盡興的憋悶,過了一會看秦放說:“果然是現在日子好了,營養健全,一代比一代好看,尤其是你,長的就跟基因突變似的。”

人話嗎,這還不是變著法兒說他太爺長相抱歉嗎?

司藤不去理秦放的黑臉,自顧自繼續翻檢照片,過了會拿出兩張:“這是一張照片的正反面嗎?”

應該是,那個下屬給每張照片都編了號,這兩張,一張是p4正,一張p4反,代表第四張照片的正反面。

那是秦放的太爺爺和太,抱著兒子,也就是秦放他爺爺,在西湖邊取斷橋殘雪為景照的一張全家福,很多沒去過的人以為斷橋就是兩截的半橋,其實較為確定的說法是冬日雪后,橋的面冰雪消融,但是面仍有殘雪似銀,遠過去這橋似斷非斷——給秦放太爺爺一家照相的人顯然深諳此理,從照片的角度看,的確像是“斷”橋,秦放的太爺爺握著兒子的小手腕喜笑開的,一副其樂融融的親子照。

背面題了行字,1946年冬,攜妻、子游湖,友白英作陪,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司藤看了半天,終于是徹底絕了對秦放太爺爺的想象力了。

說,你太爺爺這字,真是狀如爪,形如鬼爬。

司藤原本給的期限是三天,后來為著多添了一道“取證”,又給寬限了幾天,期間蒼鴻觀主來過一次,秦放聽到他提了“赤傘”兩個字。

司藤當時愣了一下,說:“哦,那是前輩了。”

蒼鴻觀主走后,秦放問了司藤,司藤把赤傘的況簡單說了一下,沉說:“如果赤傘當年沒有死,康熙年到現在,也有三百多年……它潛心修煉,的確是有可能再次妖的,而且它經歷過相當長的世,世多殺,便于赤傘攝取戾氣。

只要蒼鴻能給出許證據,黔東確實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據說,赤傘被砍下的那條手臂,深紅,白斑,如綿,爛臭,三日而腐,化為水,水臨之,皆為赤地,寸草不生,蟻蟲而痙攣,既而死。

一干人據此出了個堪稱絕妙的點子,一個封盒里,裝黔東山區取的泥土,這泥土務必做的惡臭無比。

時間點要往前移,司藤前腳提出要求,道門后腳就發現赤傘并且拿到證據這種話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所以發現赤傘的時間,遠在好幾個月之前,當時沈銀燈進山偶然遭遇赤傘,力拼不敵,但逃跑時祭出法打傷了它,赤傘的滴到土里,這封盒里裝的,就是浸了赤傘的泥土。

果然三個臭皮匠堪抵諸葛亮,一群人居然拼湊出個幾乎無懈可擊的說法來,自己都想為自己擊節好,只有白金教授潑大家冷水:“說法是不錯,但是惡臭的泥土就是浸了赤傘的泥嗎?

能騙到司藤?

我反正是持保留意見的。”

馬丘道長造假造到興頭上,本聽不進白金的意見:“老一輩說,最難分辨的假話就是摻了九分真的,這事我們給做的真真兒的。

沈小姐不是家在黔東嗎,就請老家那邊的人去山區取了土送過來,要快,坐飛機送。

至于惡臭,變的妖怪不了是草木樹怪,既然吃人,惡臭里一定也有腐氣,多找幾種植的腐臭之源拼一拼。

別忘了,赤傘在康熙42年就已經妖蹤絕,而司藤1910年才變,這兩個妖怪從來就沒打過照面,赤傘的是什麼味道,司藤本不知道!”

白金教授冷笑:“但是你也別忘了,這兩個都是妖怪,妖怪與妖怪之間,也許有相通之,說不定司藤就是能分辨出我們出去的東西有沒有妖氣。”

馬丘道長一時語塞,張華真人嘆氣說:“要真這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咱們從來就沒找到過什麼妖怪,這事原本……也就是一場押注罷了。”

現代社會,不會搞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這種事兒,坐飛機送也已經不合流——沈銀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了快遞,第二天晚上,這所謂的赤傘臭土就已經送到了。

快遞箱不大,膠帶纏的一層一層的,沈銀燈簽收之后,反而沒了打開的勇氣,蒼鴻觀主問什麼時候去見司藤,猶豫了一下說:“明天吧,今晚上大家都緩一緩。”

蒼鴻觀主通知大家第二天一起去見司藤,福瑞自覺這又是一個重大的臥底報,趕打電話通知秦放,秦放一百個沒好氣:這也能報嗎?

一起上門拜訪能報?

福瑞委屈萬分:“那你給說說什麼報?”

秦放耐著子給他舉了個魚腸劍的例子,大意是請客吃飯不報,以請客吃飯為名行刺殺之實那才報。

福瑞活學活用:“那也許他們是上門拜訪為名,行刺殺之實呢?”

這都什麼對牛彈琴同鴨講的,秦放氣的吐,吼他:“要麼就打聽些實在的,下次再打電話說這種沒用的,信不信我屏蔽你!”

福瑞覺著自己是被人瞧不起了,自尊心真是大打擊,尋思著怎麼著都要打聽出些不一樣的——晚上哄瓦房睡著后,他溜出來,琢磨著找誰假聊天之名行刺探之實。

大半夜的,找沈銀燈不好,孤男寡不方便,蒼鴻觀主和張華真人是老年人,經不起折騰,白金教授說話太高深了,聽不懂,劉鶴翔先生太板正了,一看就知道口很嚴實,馬丘道長總是一副傲慢瞧不起人的樣子,柳金頂是個頭,太兇了,水滸里打家劫舍的樣子,丁大是北方漢子,長的太高大了,太給人了……

福瑞最終敲定了桃源的潘祈年:就他了,他個子最矮,想必也是最好糊弄的!

但是怎麼尋個由頭呢?

有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就說自己仰慕桃源已久,終于尋到機會,特地前來拜訪……然后慢慢的、委婉的,把話題引到刺探上……

福瑞興高采烈地敲響了潘祈年的房門。

一切都按計劃有條不紊進行當中,唯有一點計算失誤:潘祈年實在是太能講了!

你不是仰慕桃源嗎,你知道桃源的歷史嗎?

從祖師爺開始講起,如何出貧苦,如何一心向道,還引經據典,和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一作比對,福瑞幾次不進去,但大局為重,還得強打神做認真傾聽狀,不過眼神已然飄忽……

咦,潘祈年后柜子上放的那個,是個葫蘆?

這個葫蘆可真有意思,大肚腩,葫蘆腰上系個紅綢帶,像八仙里鐵拐李的酒葫蘆,關鍵它忽然開始晃了,嗡噠嗡噠的聲音……

福瑞一個沒忍住,指著那葫蘆問潘祈年:“你那葫蘆還會晃的?”

潘祈年下意識轉去看,目所及,子突然不了,僵了一兩秒之后大:“妖氣!有妖氣!”

不止是潘祈年,還有幾個人的法在同一時間有了靜,柳金頂金錢劍上的錢幣嗡嗡地在彈震,丁大的銅算盤,擺放時算珠都是平齊齊靠著一邊的,被吵醒之后去查看,發現算珠撥的凌不堪,每一桿上都無規則顯出了數字,張華真人的雷擊木法印,原本是放在桌子靠墻的地方的,沒任何人,自行往外出了好幾寸遠,有一角還出了桌緣。

大家伙聚到蒼鴻觀主房間時,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平靜,馬丘道長扯著自己“敕召萬神”的令旗左看右看,很張的問:“會不會是司藤來過了?”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排除這個可能:這個妖怪從來也不按常理出牌,表面上等的氣定神閑的,暗地里是不是起了疑心,過來探究竟了?

不過幸好大家的法也不是吃素的。

蒼鴻觀主勸大家回去休息:“反正明天就要和見面了,是吉是兇,見機行事吧。”

福瑞樂滋滋回房,自覺今晚終于有所建樹:他要去跟司藤講,你今晚上來道門刺探,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不不不,道長們的法還是厲害的,都已經有所察覺了……

他掏出房卡想開門,這才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自己剛出門時沒把門帶好嗎?

太大意了,這幸好還是在正規的賓館,要是那種黑店,孩子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福瑞關上門,黑上了床,掏出手機給秦放編輯短信,手機屏幕瑩瑩的照亮床頭那一小塊地方,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過了一兩秒,福瑞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手擰亮床頭的燈。

瓦房的那張床上,被子翻開,虛虛搭在床腳,但是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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