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第十三章
但凡得不到的,都是百爪撓心。
對于暗這件事,往往堅持比放棄容易太多了。
——《小怪日記》
在喜歡這件事上,向來都是不對等的;喜歡一個人,在你期盼得到對方同等回應的時候,已經輸了。
丁羨及時醒悟自己跟周斯越的差異,也明白,他不會喜歡自己。于是,企圖在還沒有滿盤皆輸之前,將他們之間的關系拉回對等。
至不讓自己看上去卑微。
誰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低到塵埃里,開出花。
老子不開了。
下午教室安靜敞亮,雀無聲,溫暖的肆意從窗外灑進來,鋪上一層金燦燦的。
英語老師照本宣科地講著副詞跟介詞的用法,聲音平淡無奇,聽得人昏昏睡,丁羨用手撐了撐眼皮,給自己提神。
結果就被虞淑君抓了個正著。
目一轉,下朝輕點,眼鏡下的目閃著犀利的,“第一組最后一排的同學。”
丁羨還在想是哪個倒霉鬼的時候,所有人的目都齊刷刷朝看過來,整個人瞬間愣住,手還搭在眼皮上。
虞淑君收回視線,平淡地說:“用介詞about造個例句,用我剛才說的用法。”
你剛才說用法了?
丁羨腦子還在懵懵懂懂轉。
耳邊有人很快地、且只用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英文——
“Thetrainisabouttoleave.”
你說說。
讓我怎麼不喜歡他。
丁羨照著念了一遍,剛念完,班里稀稀寥寥響起幾聲笑,在丁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虞淑君一拍桌子,表嚴肅:“笑什麼?”
虞淑君人長得溫溫,脾氣不太好,生氣的時候一推眼鏡,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虞淑君再次朝丁羨這個方向看過來,“周斯越,你起來把剛才那句話再讀一遍。”
旁凳子往后挪,一道高大的影站起來,遮住了半邊的,t恤上的棉料溫蹭過的肩膀,還帶著余溫。
年聲音平穩地重復了一遍:
“Thetrainisabouttoleave.”
于是,丁羨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里了。
他的發音很標準,純式的口音,就跟聽力磁帶里的聲音一模一樣;有了對比,才知道,的發音是純中式發音。
還帶著濃濃的塑料味。
延平不注重學生的口語和課外發展,卷面績能考高其他都是浮云,畢竟那里的孩子出國。
丁羨尷尬地滿臉通紅。
虞淑君點頭示意周斯越坐下,才對丁羨說:“要注重口語,平時回去多聽聽磁帶,跟你同桌兒多學學發音。”
丁羨點頭,剛要坐下,又聽虞淑君問:
“你什麼?學號幾?”
輕聲報出:“三十八,丁羨。”
虞淑君用筆在名單上勾了下,說:“坐下吧,回去記得練習。”
不知道虞淑君在名單上究竟記了什麼,也許是在名字上劃下一道,口語不行,也許是其。但這讓丁羨備打擊。
曾經是老師眼里不可多得的好學生,也曾被人捧著,供著,搶著。每次考試都是第一,老師提到都是笑意盈盈,滿面春風。
葉婉嫻曾得意洋洋地揮舞著的績單跟妯娌炫耀,就有人曾回過一句。
“孩子啊,高中心思一分散,績容易下降,還是生男孩好。”
這還是當面兒說的。
當下,葉婉嫻就垮下臉。
自從來到這里。
丁羨的自信心已經快被擊垮到零。
從小到大,第一次從心底里冒出一種厭學的想法。
而且,很快就付諸于行——居然逃學了。
下午最后一節課是自習,丁羨下課上完廁所就沒有再回去,而是去了高三的教學樓。
高三教學樓在學校的西側,是一個獨棟。原先是一座實驗樓,后來有人捐資建了新的實驗樓后,學校就將老的實驗樓改造高三教學樓,像是一群因為非典被隔離的病號。
他們也確實都是病號。
中了一種“高考”的病毒。
高三樓特別安靜,沒有像高一高二的學生那樣帶著對新學校的憧憬,三三倆倆群結隊地倚在走廊閑聊,議論哪個班的生最好看。
教學樓空曠,丁羨踩著樓梯回應特別重,像是誤闖了一座建在荒郊野外的城堡,里頭住著一群正在嚯嚯磨刀的士兵。
丁羨找到其中一位許軻的“士兵。”
男孩剃著簡單的頭型,穿著一件黑polo衫,一件黑長和一雙不起眼的板鞋從教室里出來,路過的相男生跟他打趣:“許軻,這麼快就有小學妹來找你了?”
許軻一本正經推了推眼鏡:“別胡說,這是我老鄉。”
那人笑著走開。
許軻這才看丁羨,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丁羨低頭:“我能跟你聊一會兒麼?”
“當然可以。”
許軻帶著上了天臺。
天臺上風大,一下子就把的有些緒給吹得原形畢,小姑娘眼眶紅紅的。
許軻看著,說:“適應不了?”
丁羨吸吸鼻子,“還行。”
許軻笑了:“真還行?”說完,佯裝轉:“那我走了?”
丁羨哎了聲,給他拉住。
你給我點時間醞釀下緒唄。
許軻轉回,“說吧,遇上什麼事兒了?”
丁羨再次吸吸鼻子,話鋒一轉:“你同桌是男的的?”
許軻啊了下,有些不可置信,以為會問學習上的問題。
丁羨哎呀一聲,把拽著他胳膊的手給放下來,說:“你先回答。”
“男的。”
“那你有跟的同桌過嗎?”
“有。”
許軻照實回答。
“你同桌對你好嗎?”
“……”許軻說:“你同桌對你不好?”
“不不不。”
丁羨嘆了口氣,覺得怎麼也說不清,索換了個問題:“算了,你英語口語好嗎?”
“英語老師說你口音了?”
許軻終于明白過來。
丁羨點點頭。
許軻這倒有經驗,娓娓道來:“正常,咱們小時候abcd的發音就沒學好,回去多跟磁帶讀就行了,或者跟口語好的人多流,自然就能發現問題,聽過李洋瘋狂英語嗎?我那里還有一本書回頭給你帶回去看看,口語就要多讀多說,我那時也跟了大半年才改回來的。”
“好。”
許軻:“你剛剛說同桌兒怎麼了?你跟你同桌兒吵架了?還是你同桌兒欺負你了?”
丁羨低頭,手指在面前絞來絞去,鼓起勇氣說:“我覺得我同桌兒可能喜歡我……”
結果許軻哈哈大笑,“是你喜歡他吧?”
靠。
說的這麼晦還被發現了。
丁羨瞪過去,許軻收住笑:“不鬧了,可以啊,看來那男生應該不錯,什麼時候我過去看看。”
“ 你什麼時候這麼八卦?”
許軻:“我只是好奇,什麼男生讓你那麼心神不寧的。你忘了,你那些同學給你取的外號了?延平神?”
說完許軻又是一陣笑……
丁羨想轉就走,結果許軻喊住:“在方面,我給不了你太多建議。我只能告訴你啊,自信點,拿出你以前在延平的氣魄,別說一個同桌兒,就算全校的男生都喜歡你,那有什麼稀奇。”
上帝說你天生如此啊,姑娘。
謝謝上帝。
丁羨躡手躡腳回到教室。
剛拉開椅子,就聽見耳邊一句不輕不淡的問候:“你去哪兒了?”
大約是許軻的談話起了作用,此刻覺得自己就像一朵人人爭而搶之的玫瑰,把耳邊的碎發輕輕撥到耳后,然后轉頭沖周斯越綻放出麗的笑容,吐出三個字——
“要、你、管。”
不要慫,就是干。
懟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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