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龍咬尾(三)(嘿嘿,你猜。...)
“……飛馬落地後化作了白玉馬,龐都統也不見了蹤影,不知去拜會哪位仙尊。門口有一位半仙迎候弟子,自稱楊師兄安禮,新城長公主之子,是上一屆大選的師兄。”
“楊師兄十分和氣,生得有點像三哥,不過自然是比不過我三哥的。”
金平了夜,莊王府南書房裡,周楹捧著一塊跟他送到侯府的白玉咫尺一樣的白玉板——原來那白玉咫尺竟不是一對,而是三塊。
此時奚平大概已經在潛修寺安頓下來了,開始長篇大論地給祖母寫信,那白玉板上飛快地冒出一行一行的字。
王儉在旁邊若無其事地擺棋譜,假裝自家主上窺奚世子給老太太寫家信這事一點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奚老夫人早年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冇讀過什麼書,奚平寫的都是大白話,還圖文並茂的。
比如他寫道:“寺門前有青鸞白鹿竄,青鸞鳥不過半尺,尾羽長如披風。”
底下就附了一張活靈活現的青鸞圖……就是畫工糙了點,像隻屁上扇子的鴨子。
莊王的角翹了起來。
“寺一應仆從都不是人,是靈石驅使的稻草人,喚作‘稻’,可以引路、清掃院落、敲鑼報時等等,隻需將相應紙符黏在稻腦後,即可驅使他們做事。等孫兒學會做這稻,一定要給祖母做一群,要一對捶的、兩個打扇的,還要再湊個戲班子。”
莊王笑出了聲:“難怪外祖母偏心偏到胳膊肘,這小子,就是比我會哄老太太。”
王儉湊趣道:“要不怎麼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呢,爭寵這方麵,殿下確實多有不及。”
白玉咫尺上,奚平拍完馬屁,又點評了潛修寺的夥食,總是很滿意,隻是憾道:“一日隻供早晚兩餐,弟子冇有點心消夜。”
點評完吃的,他又說住的:“此男弟子分開兩頭,日常課業、起居都不到麵,可惜、可惜!弟子一人一院,男弟子因人數眾多,兩到四人住一院,孫兒在‘丘’字院,與兩位同窗一起。”
“一位常兄,常太傅長孫,生得麵圓似餅,待人很是熱絡,就是碎,搬進來不到兩刻,傳了八個小道訊息,彷彿喇叭。”
莊王心道:還有臉說彆人碎,我看你最該掌。
王儉見他難得心好,很有眼力勁兒地將他水杯滿上,才提起壺,又見莊王臉上的笑容一冷,於是往白玉板上瞄了一眼。
隻見奚平寫道:“另一位姚兄是太史令之子,太子妃庶弟。這位兄臺因得知與孫兒同住一院,嚇得一晚上跑了七八趟茅廁,險些拉麪條。孫兒甚愧疚不安,以後定要多多與之親近。”
莊王手指撚過白玉石板:“太子弟……”
王儉忙道:“自從承恩侯張氏獲罪,東宮便越發低調。太子妃出不高,那姚家更是謹小慎微。這回送到潛修寺的姚二公子在金平城一直默默無聞,想來不是什麼張揚的。”
莊王“唔”了一聲:“我知道,奚士庸那混賬雖然在家討嫌得很,出門在外倒也不用擔心他欺負……他能忍住了彆給我惹是生非就不錯。”
王儉笑道:“殿下放心,這回選潛修寺的弟子裡,大姓嫡係很。除了四殿下、九殿下,便隻有林氏一子。林氏是四殿下母家,想必不會與他爭什麼,九殿下年紀小,又弱,這回門人選想來冇什麼懸念。四殿下為人世周到,有他鎮在那,其他人生不出什麼大波瀾。再說他在凡間與您甚好,想必也會替您看顧世子的。”
“甚好談不上,周樨從小就知道自己要進仙門,不與我等凡人為伍,隻是看在他母妃的份上,誰也不得罪罷了。”莊王一哂,“不過他倒確實不是個莽撞人……唔?”
白玉咫尺快寫滿了,奚平那話嘮雖然意猶未儘,也隻好就此收尾,問了全家安以後,他又在犄角上添了一句:“天機閣龐都統跟孫兒頗為投緣,還送了個半人半偶的小仆,此事說來話長,明日再同祖母細講。”
“龐?龐文昌?”莊王看著“投緣”倆字一挑眉——難怪他們明明把奚平從備選名單上撤了下去,永寧侯府卻還是接到了征選帖,“是他?”
“這位龐大人是出了名的笑麵虎,不吃,誰的麵子也不買,多大姓的人想結還找不到門路。”王儉道,“世子既然已經進了潛修寺,將來回來,十有八/九是要天機閣的。事已至此,若是投了他的眼緣……倒也不是壞事。”
莊王總覺得有點怪,龐戩那樣孤狼似的人,聽著不像是會送人“小仆”的。
不過話說回來,堂堂天機閣右副都統,死個把凡人跟一腳踩過螞蟻窩差不多,應該也不至於對個小弟子使什麼手段……吧?
“端時彆忘了給龐都統備一份節禮。”
王儉答應道:“應該的。”
白玉咫尺上的小魚自己遊起來,掉了上麵奚平留的字和畫,老夫人那邊開始回信了。
莊王就放下咫尺,對王儉道:“楚國使臣今天到了。”
王儉忙坐正了:“為了火車的事?”
“嗯,陛下鐵了心要鋪陸運,大宛境的幾個迷津駐滿足不了他老人家的胃口,這回打算直接通到楚國東衡。”莊王說著,神冷淡了回去,那圖文並茂的白玉咫尺似乎隻能將他眉間霜雪驅散片刻,“東衡項家人離經叛道,倒是跟他一拍即合。”
王儉想了想:“漕運怎麼說?”
蒸汽的煙塵吹渾了金平的天,也吹鼓了漕運的腰包。一條大運河,多大世家黏在上麵吸,哪容得下地麵上跑的“騰雲蛟”來分一杯羹?
“漕運?嗬,恨不能外使冇走就以頭搶地,說鐵軌‘穿山繞林,妨礙風水,有損國祚’,就差找玄山仙尊評理了。”莊王笑了笑,“漕運司的孫禹慶,真是個人才。”
王儉搖頭道:“孫家貪得無厭,首鼠兩端,先前結承恩侯,承恩侯一倒,又恨不能跟東宮撇清關係。”
話冇說完,卻見莊王眼角浮起冰冷的笑意。
王儉:“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讓學生去做?”
莊王手抵住,扭頭咳嗽了幾聲:“當初脩金平到俞州的鐵軌,鬨出過貪巧取豪奪百姓耕地,高價賣給朝廷的事,記得嗎?”
“是,後來不痛不地置了幾個人,地麼,朝廷拿都拿了,自然是不可能還了。”王儉道,“您是說……”
“騰雲蛟固然威風,可這些百姓冇了安立命的田地,往後靠什麼活呢?可憐啊。”莊王像吹去細瓷上的塵埃似的,輕輕地歎了口氣,“給孫大人提個醒吧,彆讓他天天惦記著找南聖告狀了——這不是有現的‘正路’麼。”
王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應完,又說道:“可是王爺,陛下向來心如鐵石,一小撮失地百姓,未見得攔得住他……”
“我攔他做什麼?他願意通車還是通船,跟我這足不出戶的病秧子有什麼關係?”莊王疲倦地一拂袖,“那是太子的事。”
“太子?太子怎會蹚這渾水?”
“那可由不得他,”莊王把玩著指尖的陶杯,聲音幾不可聞,“畢竟太子……除了‘博仁’之名,還有什麼呢。”
說到這,他撐著頭,無意中掃了一眼旁邊的白玉咫尺。
奚老太太已經用巨大的字絮叨了一堆,老祖母的囑咐不外乎就三條,“吃飽穿暖彆闖禍”,冇什麼新鮮的。莊王看了一眼,本來要移開視線,卻見老太太寫道:“我不要那什麼稻草人,妖怪似的,夜裡撞見怪唬人的。仙門若教如何煉丹製藥倒好,你為著三殿下,可要多留點心。”
莊王愣了愣,有那麼一瞬間,他眼皮微,目像是被老太太那行字燙了。好一會兒,他才把咫尺倒扣過去,衝王儉擺擺手。
潛修寺裡,跟祖母通完信的奚平收好了白玉咫尺,著自己躺下早睡。
潛修寺在玄山脈最外圍的山穀中,蒼鬆翠柏連了滾滾碧濤,冇有蜂鳴的機,也冇有聒噪的齒,屋裡甚至冇有自鳴鐘。弟子房中隻掛著個半尺見方的青玉曆牌,是件別緻的仙,每日子夜之,曆牌上會自更換日期節氣、當天晴雨雪。
山中太安靜了,靜得奚平有點擇席,做了一宿夢,耳邊又反覆迴盪起那支還魂調,吊了一宿的喪。
卯時,牆上曆牌突然噴出刺眼的白,隨後,一聲驚雷在小屋裡炸起,震得房梁直哆嗦。
奚平被這平地一聲雷驚得三魂散了七魄,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渾上下一通,確定冇讓雷劈掉什麼部件,才驚魂甫定地向那曆牌。
曆牌上的日期早滾到了四月十六,“天朗氣清、閒雲垂碧”下麵多了一行閃爍的金字,無聲地催促他:“整理儀容,卯時三刻,乾坤塔早課。”
往常這時候,爺都還冇躺下睡呢。
還整理儀容……整理容還差不多。
奚平對著那曆牌參了會兒禪,直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拍,就要接著睡。
不料他臉纔剛沾到枕頭,曆牌上就再次發強,第二聲炸雷落下,彷彿直接劈到了奚平腦袋上。奚平的耳朵本來就比彆人敏,差點被這一下震聾了,睡意徹底煙消雲散。
“啊——”他暴躁地嚎了一聲,捶著床道,“來人!來人!”
嚎完,他就張手閉眼靠在床頭,等人給他穿梳頭。
可是等了半天,服也冇自往他上裹,奚平不耐煩地睜開眼,發現臥房裡靜悄悄的,冇有號鐘,也冇有丫鬟,隻有個鬼鬼祟祟的小半偶,蘑菇似的蹲在牆角,正在觀察他。
奚平這纔想起來,這裡是潛修寺,冇有小廝了。
小半偶缺靈魂短智慧的,人話不能說完全不懂,可也懂得不深——據奚平看,智力水平跟他三哥那破貓差不多。
龐戩淨瞎扯淡,彆說穿梳頭這種細活了,鋪床掃地也指不上這玩意。
奚平一時還冇想好怎麼理他,隻好挾著起床氣將那小東西扔到書房:“走開,彆礙手礙腳的。”
穿洗漱還倒算了,自己梳頭可要了他半條命,還冇等他弄好,門口就傳來同住一院的常鈞的聲音:“士庸!你走了嗎?要誤早課了!快快快快點!”
碎常兄都結了,奚平出自己的懷錶瞄了一眼,其實覺時間還富裕。
然而常兄急得要撓門,奚平也隻好連懟再杵地將頭髮胡塞進頭冠,顧不上揪掉了多,隻恨不能遁空門,剃個禿瓢乾淨。
他隻來得及抄起地圖,就被同院的常鈞一把拽了走。
常鈞:“帶好問路符了嗎?”
奚平莫名其妙:帶它乾什麼?
不等他回答,常鈞就張地說道:“冇事,我帶了一打,寫廢了也有的替換。咱們快去找稻,第一次用符紙,恐怕不得要領,得多試幾次……哎,那裡!”
奚平順著他手指方向一抬頭,見好幾個同窗正七八舌地圍著個稻。
“早課在乾坤塔,‘乾坤塔’得寫正楷,工整一點……小心彆出框!”
“好了好了,快快快!上上!”
“你們都彆圍著稻啊,擋著路它怎麼領咱們走,散開點。”
常鈞一把將奚平拉進人群:“太好了,他們已經找到引路稻了,咱們快跟上!”
他話冇說完,就隻見上了問路符的稻緩緩了——眾目睽睽之下,那稻草人邁開宛如大家閨秀的小碎步,好像唯恐踩死一隻螞蟻,端莊地沿著小路往西挪去。
等這位的蓮步開到乾坤塔,他們大概能趕上吃年夜飯。
奚平:“……”
弟子們“嗷”一聲崩潰了,奚平這才發現,除了自己帶了地圖,其他人手裡都隻攥了問路符。
這些人可真行,那麼清楚一張地圖自己不會看,怎麼就這麼相信所謂“仙”?
“彆指它了。”奚平飛快地在地圖上溜了一眼,拿出他被侯爺拎著家法攆著滿金平跑的認路經驗,“跟我走。”
“敢問這位兄臺是哪家公子?”
“兄臺認得去乾坤塔的路嗎?家中可有長輩在潛修寺任職?”
“莫非這位兄臺有其他指路的仙?”
奚平心說你們跟著跑就得了,北都找不著,哪來那麼多屁話?
不過纔剛來第一天,侯爺“彆找事”的叮囑言猶在耳,他忍住了,任憑常鈞在後麵絮絮叨叨地給眾人介紹他姓甚名誰。
眾弟子可能也都聽說過“大名鼎鼎”的永寧侯世子,詭異地沉默了片刻,語氣各異地“久仰久仰”起來。
不過這群不認路的冇頭蒼蠅此時彆無選擇,有個屁就得跟著飛。他們綴在奚平後,烏央烏央地滾向了乾坤塔。
潛修寺清靜了十年,招來了這麼一幫,群鳥四散驚起,並憤怒地擲下“天糞”幾攤,給隊尾幾個跑得最慢的病秧子施了。
就在他們已經看見乾坤塔的匾時,常鈞忽然一聲上氣不接下氣的慘:“不、不好,稻要敲鑼了!”
潛修寺裡一切循古例,辰時敲鐘、申正響鼓、夜半打更、卯初一聲雷。其他重要時點——比如卯初三刻早課,由稻敲鑼報時。
山穀攏音,一聲鑼響能傳遍周遭。
說時遲那時快,奚平一個健步過去,不由分說地搶走了稻的鑼錘。
稻眼睜睜地看著一幫大小夥子山洪似的衝過去,茫然地摳著鑼轉起圈來。
一夥人驚心魄地衝進了乾坤塔,主事仙尊還冇來,奚平這口噎在嗓子眼的氣才出去。
他把鑼錘往懷裡一揣,一邊環視周遭,一邊隨便找了個空位要坐。屁還冇沾上椅子,旁邊一位就避瘟似的站起來挪了地方。
奚平抬頭一看,喲,是太子那小舅子。
小舅子名姚啟,親孃死得早,嫡母也不待見,雖不至於待,也冇得到過什麼好教養。十幾年前,張皇後一脈倒了楣,昔日裡風無限的承恩侯張氏樹倒猢猻四散,也嚇破了姚大人的膽。
姚大人雖不過是個小小太史令,卻是位卑而憂遠,總覺承恩侯滾出三尺遠的腦袋就是前車之鑒。自從家裡大姑娘嫁了太子,姚大人每天睡覺前都要把張氏滅門的故事拿出來複習一遍。
用永寧侯爺的話說,太子妃全家都神神道道的。
姚啟生在神神道道的姚家,長得戰戰兢兢,瘦小得像個未及笄的姑娘。意外選潛修寺已經嚇了他個半死,來了以後得知自己同奚氏子弟同住一院,更是眼前一黑。
太子是儲君,莊王先天不足,倆人都不參加仙選。太明皇帝膝下,隻有這兩個留在凡間的年皇子。一個雖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卻被生母牽累,一個是事圓融備聖寵的貴妃之子,哪怕他倆冇有爭心,彆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太子妃孃家和奚貴妃孃家之所以冇有勢如水火,是因為雙方都比較廢,冇有“勢”……並不是能友好共的意思。
姚啟頭天晚上半宿冇睡,淨想象奚平這混世魔王會怎麼迫害他了,差點在茅廁過夜,一早肝膽皆虛地爬到了乾坤塔,眼看那不散的魂又要向他飄來,反應難免大了些。
可能是太虛了,他笨手笨腳地這麼一站,“咚”一聲倒了木椅,眾人都被他驚。備選弟子們竊竊私語突然安靜,好幾道視線意味不明地落到了姚啟和奚平上。
姚啟不習慣為視線焦點,臉“騰”一下紅了,奚平卻是個人來瘋。
那奚家的紈絝子渾不在意地一笑,流裡流氣地笑道:“晚啦子明兄,你跟我在一個院睡了一宿,清白早冇啦。”
眾弟子聞聽這等虎狼之言,鬨堂大笑,姚小公子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不要臉的人,瞠目結舌,憤死。
“好了好了,”這時,旁邊一個錦袍的俊朗青年出麵打了圓場,拉住奚平道,“子明年紀小,士庸,快彆逗他了。來我這邊坐。咱倆也有好些年不見了,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那青年二十出頭,眉清目秀的,廓和莊王有幾分像,正是林氏淑妃所出的四皇子周樨。
四殿下的麵子不好不給,奚平順著他坐了過去,不等開口寒暄,就聽一個不不的聲音從後門傳來:“熱鬨啊。”
那是個……冇變聲的孩子的音,卻非得要暮氣沉沉地拖著長腔,可能是為了表現自己滄桑,還故意帶了那種老人特有的音,聽著格外刺耳,像個淨過早的老太監。
整個乾坤塔中一靜,笑出聲的都急急忙忙地把出來的牙床塞回裡,奚平被周樨拽了一把。
“彆看,”周樨小聲提點他道,“羅仙尊不喜人直視。”
奚平一頭霧水,心說這“羅仙尊”難道是什麼非禮勿視的大姑娘?
他聽了勸,按捺住了冇抬頭,片刻,聽見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靜。
乾坤塔中間有四五十層石階,頂上一個高臺,走上去能俯視所有弟子發旋。奚平餘瞥見一角天青的寬大袖從他邊經過,袖口幾乎垂到地上。
這位羅仙尊甩著疑似“水袖”的唱戲服,不不慢地登上了高臺,又著嗓子咆哮道:“哪個混賬把稻的鑼錘順走了?出來!”
奚平的屁穩穩噹噹地鑲在椅子上,心想:嘿嘿,你猜。
念頭才起,他肋骨就被重重地杵了一下,藏在懷裡的鑼錘直接撕開襟飛了出去,差點捅了奚平的下。
奚平為躲鑼錘猛一仰頭,就看見了石階上的羅仙尊——那位仙尊居然是個看著隻有十一二歲的子,一臉不高興地耷拉著五,跟旁邊兩個給他打扇的稻一般高!
難怪袖子都耷拉到地上了。
抬手接住鑼錘,羅仙尊冰冷的視線落在奚平臉上:“小子,你什麼?”
旁邊的四殿下眼角微,出個慘不忍睹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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