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第12章

靖子一進咖啡座,就有人從後面的座位舉手招呼,正是穿著深綠夾克的工藤。店坐了三人,也有,不過談生意的佔了多數。略低著頭,走向工藤。

“突然你出來不好意思,”工藤笑著說,“先點喝的吧。”

服務員走過來,靖子點了茶。

“出什麼事了?”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工藤端起咖啡杯,咖啡還沒沾脣就說,“昨天,警察來找過我。”

靖子睜大雙眼:“果然……”

“是你告訴他們我的事的?”

“對不起。上次和你吃完飯,他們就找上門來,非要追究底,問我和誰去了哪裡,我想瞞著不說反而會令他們生疑……”

工藤擡手製止。

“你不用道歉,我不是責怪你。爲了今後堂堂正正地見面,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往,反而更好。”

“真的嗎?”靖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對。不過現在我們還是會被警察投以異樣的眼。剛纔我來這裡的路上,也遭到跟蹤。”

“跟蹤?”

“起先我沒注意,開了一陣子才發現,有輛車一直跟在我後面。應該不是我多心,他甚至跟進了飯店的停車場。”

靖子凝視著工藤坦然敘述的面孔。

“結果呢?後來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聳聳肩,“隔得很遠,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後來就不見了。你沒來之前,我一直環顧四周,也沒看到跟蹤的人。或許對方在我沒注意到的地方監視。”

靖子環顧左右,窺視周遭的人後,並沒看到可疑之人。

“看來警方在懷疑你。”

“按照他們的劇本,你是命案的主謀,我是共犯。昨天來找我的警察,還直白地問了我的不在場證明。”

茶送來了,服務員離開前,靖子再次注視周遭。

“如果真有人監視,看到你和我這樣見面,又會懷疑了。”

“無所謂。我剛纔說過了,我想正大明地和你往,地見面反而更可疑。何況,我們本來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工藤似乎想表現他的大膽,慢條斯理地往沙發上一靠,端起咖啡啜飲。

靖子也端起茶杯。“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不過如果給你惹了麻煩,真的很抱歉。也許,我們暫時不見面好些。”

“依你的個,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工藤放下杯子,傾向前,“正因爲這樣,我才特地約你來。你遲早會知道警察找過我,還不如先告訴你,免得他們去問你時你太過驚訝。你完全不用顧忌什麼。他們問了我的不在場證明,但有人替我作證,他們遲早會對我失去興趣。”

“這就好。”

“我更擔心你,”工藤說,“他們遲早會查明我不是共犯,但他們對你追不放,好像認定了你就是主犯。一想到今後他們會一直纏著你,我就很鬱悶。”

“那也沒辦法,富樫死前的確在找我。”

“那個男人也是,人都死了,還這樣折磨你。”工藤皺起眉頭,鄭重地注視著靖子,“你跟那起命案毫無關係吧?我問這話不是懷疑你,只是希,你和富樫之間有什麼,能坦白告訴我。”

靖子看著工藤端正的面孔,覺得這纔是突然約見面的真正用意——他對並非全然信之不疑。

靖子出微笑:“你放心,與我毫不相干。”

“我相信,但未聽你親口說出,就是不放心。”工藤點點頭,看看手錶,“既然出來了,一起吃個飯?我知道一家燒烤店,很好。”

“對不起,今晚我沒和里打招呼。”

“哦?那就不好邀你了。”工藤拿著賬單,站起,“走吧。”

趁他付賬時,靖子再次掃視四周,沒看到可疑之人。

雖然覺得對不起工藤,但在他沒洗清嫌疑前應該沒事。這也表示,警方還在距離真相很遠的地方調查。

話說回來,該不該繼續發展和工藤的關係,靖子很猶豫。兩人更親些,可一旦希真,又怕招來更大的麻煩。想起石神毫無表的面孔。

“我送你回去。”工藤付完賬說道。

“不了,我自己坐電車回去。”

“沒關係,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我想順路買點東西。”

“嗯……”儘管難以釋懷,工藤還是對一笑,“那今天就這樣,我再打電話給你。”

“讓你破費了。”靖子說完,轉離去。

越過通往品川車站的斑馬線時,手機響起,邊走邊拉開皮包。一看來電顯示,是小代子。

“喂?”

“靖子,我是小代子,你現在說話方便嗎?”的聲音裡帶著奇特的張。

“方便,你說,怎麼了?”

“剛纔你走以後,警察又來了。問了我很奇怪的問題,我想還是和你說一聲好。”

靖子握著手機,閉上眼睛。又是警察,他們就像蜘蛛網一樣,從四面八方把纏得彈不得!

“奇怪的問題?問了什麼?”滿心不安地問。

“警察問的居然是那個高中老師,他姓石神?”

聽小代子這麼一說,電話差點兒從手中掉落。

“那個人怎麼了?”的聲音在哆嗦。

“警察聽說,有客人爲了見你纔來買便當,這次就是來打聽是哪個客人。他們好像是從工藤先生那裡聽來的。”

“工藤先生?”

怎麼會扯上他?難以理解!

“我仔細想了想,以前的確和工藤先生說過,有客人爲了見你,每天早上都來顧。他好像把這事告訴警察了。”

靖子恍然大悟。警察詢問完工藤後,爲了確認他的話,又去了弁天亭。

“你怎麼回答?”

“我想否認也奇怪,就老實說了,我說就是住在你隔壁的老師。不過我特別說了,那個老師專程來看你,只是我們夫妻私下的猜測。”

靖子到口中乾。警方終於盯上石神了。只是因爲工藤的一句話,還是有其他理由?

“喂?靖子?”小代子在電話那頭喊。

“啊,在。”

“我這樣說沒關係吧?不會給你造麻煩吧?”

是很麻煩——這話死也不能說。

“無所謂,反正我和那個老師也沒關係。”

“也是,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我知道了,謝謝你特地打電話來。”

靖子掛斷電話,到胃沉甸甸地糾一團,有點想吐。

這種覺一直持續到進家門。半路,去超市買菜,可是買了些什麼,竟不太記得。

聽到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時,石神正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映出三張照片,工藤的兩張,靖子走飯店的一張。本想拍下兩人在一起的景,他怕被工藤發現,讓靖子發覺也很麻煩,只好作罷。

石神已作好最壞打算,到時這幾張照片應該會派上用場,只是他還是想極力避免到那種地步。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鐘,然後起,快八點了。看來靖子和工藤見面的時間不長,這令他大爲安心。

他把電話卡放進口袋,走出房間,像以往一樣步上夜路,小心確認有沒有人跟蹤。

石神想起草薙,他的來意著實奇妙。雖然他上問著花岡靖子的事,但石神覺得,他是想打聽湯川。他們到底是怎麼說的?石神無法判斷自己是否遭到懷疑,令他難以作出下一個決定。

他在慣用的公用電話前打電話給靖子。響到第三聲時,手機接通。

“是我,”石神說,“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

“今天有什麼況?”

他很想問和工藤見面談了些什麼,卻找不出合適的說辭。知道他們兩人見面,本來就是件極不自然的事。

“事實上……”說到這裡,了沉默。

“什麼事?出了什麼問題?”該不會從工藤那裡聽到什麼驚人的消息吧,石神想。

“店裡……警察今天去過弁天亭,而且……是去打聽您。”

“打聽我?怎麼個打聽法?”石神嚥下口水。

“有點兒不太好解釋,老實說,我們店裡的人,老早就在談論您……您聽了也許會不高興……”

真囉唆,石神不耐煩地想,的數學一定不好。

“我不會生氣,請你開門見山地直說。店裡的人談論我什麼?”一定是嘲笑我的外表,石神思忖。

“我說絕對沒這回事,可是店裡的人……他們說,您是爲了見我纔來買便當……”

“啊……”石神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對不起。他們只是在說笑,沒別的意思,當然也沒把這件事當真……”靖子拼命解釋,可是石神連一半都沒聽進去。

原來除了以外的人,是這樣看待他……

並非誤解,他的確是爲了見靖子,每天早上纔去買便當。若說他從不期待到自己這片癡心,那是騙人的;然而一想到連旁人也這麼看他,他不發熱。他這個模樣喜歡上那種人,別人怎會不嘲笑他?

“您生氣了?”靖子問。

石神連忙乾咳。“沒有……那麼,警察問了些什麼?”

“警察聽到這個說法,便來店裡,問是什麼樣的客人。他們決了您。”

“哦。”石神依然溫上升,“警察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們問的只有這個?”

“好像是。”

石神握著話筒,點點頭。現在不是狼狽的時候,雖然不清楚來龍去脈,但警方逐漸把焦點對準他卻是不爭的事實。必須想出應對之策。

“令在旁邊嗎?”他問。

“您說里?在。”

“能不能請聽電話?”

“好。”

石神閉上眼。草薙他們有何企圖、行,接下來會怎麼出招?他集中神思量這些。頭腦中忽然浮現出湯川的面孔,石神不有點搖,這個理學家究竟在想什麼?

“喂?”孩稚的聲音傳耳中,電話到了里手上。

“我是石神,”石神表明份後繼續說道,“十二日和你聊電影的人是實香?”

“對,這個我已經告訴警察了。”

“我聽你說過。另一個朋友是遙?”

玉緒遙。”

“後來你和聊過電影嗎?”

“沒有,應該就只有那一次。但說不定也還聊過一點。”

“你沒把告訴警察?”

“沒有,只提到實香。您告訴我最好暫時不要說。”

“沒錯,但現在可以說了。”

石神一邊留意四周,一邊詳細指點。

網球場旁邊的空地,冒起一陣灰煙。走近一看,穿白的湯川正卷著袖子,拿子往一斗深的罐子裡面。煙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聽到腳步聲,湯川倏然回頭。

“你簡直就是對我一往深的跟蹤狂。”

“對於可疑人,警察當然要跟蹤。”

“你是說我很可疑?”湯川饒富興味地瞇起眼,“難得你冒出這麼大膽的創意。有了這種靈活的頭腦,你會升遷得更快。”

“你不問我爲什麼覺得你可疑?”

“沒必要。無論哪個時代,科學家總是被人當異類。”說著,湯川繼續往罐子裡

“你在燒什麼?”

“沒什麼,只是不要的報告和資料,我不信任碎紙機。”湯川拿起一旁的水桶,把水倒進罐子裡。咻的一聲,冒出更濃的白煙。

“我有話和你說,是以警察的份詢問。”

“你今天興致高。”確定罐中的火已經熄滅,湯川方拎著水桶邁步走開。

草薙跟著追上他。

“昨天我去了弁天亭,在那裡聽到一個頗爲有趣的消息。不想聽嗎?”

“不想。”

“那我就主告訴你:你的好朋友石神在暗花岡靖子。”

湯川大步出的腳停住,他轉頭回視的目變得銳利無比。

“是便當店的人說的?”

“對。和你聊著聊著,我突然靈一閃,就去了弁天亭。邏輯或許重要,但對我們來說,直覺也是一大利。”

“所以呢?”湯川轉面對草薙,“就算他暗花岡靖子,這點對你們的搜查有什麼幫助?”

“到了這個節骨眼,你就別裝糊塗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在什麼契機下察覺的,但你不就是因爲懷疑石神是花岡靖子的共犯,才揹著我打轉嗎?”

“我可不覺得是。”

“總之,我懷疑石神,今後會死死盯著他。所以重點來了,昨天雖然決定和你分道揚鑣,但我們能不能訂個和平條約?我提供報給你,你也把你掌握的線索告訴我。這個提議可以嗎?”

“你太高估我了,我沒掌握任何線索,都是自己的想象。”

“那麼,就把你的想象說給我聽聽。”草薙直直盯好友眼中。

湯川轉開頭,邁步走開,“先去我研究室吧。”

草薙在第十三研究室留有奇妙焦痕的桌前坐下,湯川把兩個杯子放在上面。老樣子,兩個杯子都不乾淨。

“如果石神是共犯,他到底扮演了什麼角?”湯川立刻提出質疑。

“我先說?”

“和平條約可是你提的。”湯川往椅子上一坐,悠然啜飲咖啡。

“好。我還沒把懷疑石神的想法告訴我們老大,畢竟這只是推理。如果命案現場在別,那麼搬運的就是石神。”

“你不是反對‘搬運說’嗎?”

“我說過了,如果有共犯另當別論。不過主犯——也就是實際下手的人——一定是花岡靖子,說不定石神也幫了忙。總之,我確定一定在場,參與了殺人。”

“你這麼肯定?”

“如果下手和的都是石神,他就不是共犯,而是主犯甚至單獨犯案。再怎麼癡,也不可能傻到這種地步。因爲靖子一旦背叛,他就完了——必也揹負了某種風險。”

“難道不可能是石神單獨殺人,兩人聯手棄?”

“我不敢說可能爲零,不過相當低。花岡靖子在電影院的不在場證明很牽強,但那之後的不在場證明確定無疑。應該是決定好時間才行,這麼一來,不可能參與不知要花多長時間的棄。”

“花岡靖子的不在場證明目前不確定的是……”

“是在看電影的七點到九點十分之間,後來去拉麪店和KTV都已確認屬實。我想應該進過電影院,我們已從電影院保存的存中,找到留有花岡母指紋的存。”

“這麼說來,靖子和石神利用這兩小時十分鐘殺的人?”

“或許還包括棄。不過就時間來計算,靖子極有可能先石神一步離開現場。”

“殺人現場在哪裡?”

“我不知道。不管在哪兒,都是靖子約富樫出來。”

湯川默默舉起杯子啜飲,眉間刻著皺痕,一臉難以信服。

“你想說什麼?”

“不,沒有。”

“有什麼你就直說。我已經說出我的想法了,接下來到你了。”

聽草薙這麼說,湯川嘆了一口氣:“他沒有使用汽車。”

“什麼?”

“我是說石神沒開車,搬運需要汽車,但他沒有車,一定要上哪兒弄來才行。但我認爲他沒有那麼大本領,可以不著痕跡地弄到一輛車。一般說來,誰也沒有這種本領。”

“我打算挨家挨戶清查租車公司。”

“辛苦你了,我保證你絕對查不到。”

這個渾蛋!草薙瞪著湯川。但湯川一臉若無其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另有殺人現場,負責搬的應該是石神。發現的地方也極有可能就是犯罪現場,畢竟兩人聯手,什麼都好辦。”

“兩人聯手殺死富樫,將毀容,燒掉指紋,再服焚燬,最後徒步離開現場?”

“或許兩人之間有時間差,因爲靖子必須在電影結束前趕回去。”

“照這個推理,留在現場的自行車,是被害者自己騎去的?”

“對。”

“這就表示,石神忘了掉上面的指紋,他會犯這種最基本的錯誤?他可是達石神。”

“不管多厲害的天才,都有可能犯錯。”

湯川緩緩搖頭:“他不會。”

“那爲什麼沒掉指紋?”

“我一直在想這個,”湯川雙臂抱,“不過還沒得出結論。”

“你想太多了。那傢伙的確是數學天才,但殺人是外行。”

“都一樣,”湯川坦然自若地說,“殺人對他來說更容易。”

草薙緩緩搖頭,拿起髒髒的杯子。“總之我會盯住他。如果存在男共犯的假設立,調查範圍也會擴大。”

“照你的說法,犯案手法未免太糙了。忘了自行車上的指紋,沒把死者的服完全焚燬,簡直是百出。我倒想問一問:這樁命案是事先計劃好的,還是在某種原因下突發的?”

“這……”草薙像要觀察什麼似的死死盯著湯川,“也許是突發犯罪。靖子爲了談判把富樫約出來,石神以保鏢的份陪同。沒想到雙方一言不合,兩人失手把富樫殺了——就是這樣。”

“這樣的話,就和看電影產生矛盾了,”湯川說,“如果只是談判,用不著事先準備不在場證明——即使是牽強的不在場證明。”

“你認爲這是有計劃的犯罪?靖子和石神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殺死富樫,才事先埋伏……”

“這也不大可能。”

“你到底什麼意思?”草薙一臉厭煩。

“如果是石神擬的計劃,絕不會這麼不堪一擊,他不可能擬出這種百出的計劃。”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說到這裡,草薙的手機響起。“抱歉。”說著,他接起。

是岸谷打來的,他報告了一個重要消息。草薙邊問邊做筆記。

“冒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報。”掛斷電話後,草薙對湯川說:“靖子有個里,據說那孩的同學做出了耐人尋味的證詞。”

“怎麼說?”

“案發當日白天,那個同學說,曾聽里提起,晚上要和母親去看電影。”

“真的?”

“岸谷確認過了,應該沒錯。也就是說,靖子母早已決定去電影院。”草薙對著理學家點頭,“看來是有計劃的犯案,不會錯。”

然而湯川卻認真地搖搖頭。“不可能。”他神凝重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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