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號角吹響在孤星城的上空，在風中嗚鳴出一片金戈之息。

鐵鎮的兵，還在迷惘與不解之中，早一步得到消息的佑字營戰士，卻已經開始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淺水清去督府參加軍事會議了，這場會議，不是決定該不打，而是決定怎麼打。

皇帝的命令，不可違抗。

佑字營中。

沐早早就收拾好了行裝，他仰天空，難得的休養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很多士兵才了沒幾天的幸福時，下一次的戰鬥卻已經悄然來臨。一些傷勢較重至今未愈的士兵，或許可以幸運地躲過這一次，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他們還是無法躲過這場即將到來的艱苦戰爭。

以兩萬兵去攻打一個人口數以千萬的國家，這種事在歷史上也是極爲罕見的。

縱觀歷史，幾百年前的西風大草原之王，沙思汗到是曾經創下過這樣的奇蹟。他的鐵騎雄兵，一路所向無敵，最遠曾經打到過觀瀾以北，穿越草原，大漠，荒山，進遙遠的北方冰原，將那裡數以百萬計的原生土著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創下一個幾乎覆蓋整片觀瀾大陸，將數十個國家融爲一的戰爭奇蹟。

但是那樣的奇蹟，也僅僅只是曇花一現，而那樣的以完全武力建立起來的一個龐大帝國，最終也還是在短時間以沒落告終。帝國分崩離析，再現紛戰爭年代。

大梁，就是在那個時候崛起的。

現在，則到天風人了。

他遙天際，回想歷史，突然覺得也許有一天，淺水清也能帶著大家，重現昔日西風草原勇士的輝煌就。

方虎。

此時此刻，他正在牀上賣力馳騁著。

下是一個面容好的在婉轉承歡，眉角間出歡愉的微笑。

出征前，用人來放縱心中的**，消減戰爭的傷痛，對方虎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他忘記了戰場上所有的火磨礪，忘記了自己兄弟倒下時不甘的呼號，忘記了即將面對的一切危險與未知的磨難，惟有眼前的這個，那的，細膩的皮，還有上傳來的陣陣溫暖，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並且還能夠有所追求。

當那一熱流帶著無盡快在那瘋狂的衝刺中洶涌奔流出自己的時，方虎和下的同時發出高的歡聲，那一刻的令兩個人同時達到了歡樂的極限。

然後，方虎開始穿子。

無比依地看他：“答應我，活著回來。”

沒想到方虎卻看都不看一眼：“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的心一沉：“虎子，你當我是街邊的**嗎？”

“和們比，你不用錢。”

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

匆匆穿好服，捧著臉跑了出去。

方虎卻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現在傷心，總比將來絕要好得多。沐說得對，軍人，是不可以有的。是負累，會害了自己，也會誤了別人。

雷火的面前，酒杯已經空了。

他呆呆地看著空酒杯，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是了些什麼。

每一個兄弟，每一個朋友，都有屬於自己的事要做，這是出征前的慣例，士兵們會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自由支配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他們會發泄自己的，消磨時，打消對戰爭的恐懼。

老兵，同樣也有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在戰時，還是在戰前對戰爭的厭倦。

他們與新兵不同。新兵總是在戰爭來臨前興，殺敵，卻在真正的殘酷驗到來的同時，心理崩潰。

老兵們的心，則永遠是相反的。

一切負面的緒，總是在被通知即將上沙場前發，又在那之後將一切緒收攏，埋藏，強行在心的最深，回覆他們冷酷鐵的軍人本。

或許，自己也該做些什麼吧？雷火想。

於是，他有些笨拙地拿起筆，開始給家裡寫信，一行歪歪斜斜的大字就那樣在紙上顯現出來：“父親大人，兒在戰場已經殺了三十多個敵人了，要不了多久，兒就能爲百人斬了。到時候，兒就是英雄，你就是英雄的父親……”

想想又覺得不好，轉手塗掉後咬著筆哭思冥想用詞用句。

“兒子這次上戰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爹你自己在家裡要好生保重，好好照顧孃親……”

想想又覺得這話說起來太羅嗦，不象個軍人該說的話，想塗掉，偏又有些捨不得。

想學淺水清那樣說話條理分明，卻怎麼也揣不出詞句。他是苦出，能認識字已經是很見的了，要想再學那斯文說話，卻是怎麼也做不到了。

在他看來，寫信比打仗要難得多了。

無雙正在營裡試他的大弓。

他的牀鋪上，一支支細長箭支整齊擺放著。牀頭前還生了火，上面掛著個小藥罐，碧綠的藥翻滾，呈現出死亡的幽藍。

將藥罐取下，無雙很小心地將手中鋒利的箭頭浸泡在藥中。

原本閃爍著鋒利鐵的箭尖，在藥水的浸泡下逐漸失去了懾人的寒芒，變得黢黑黯淡。

將箭取出來，冷漠的眼神盯著那些箭頭，無雙的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衝。

如今這箭，失去了那芒的鐵，卻擁有了致命的奇毒。

但在無雙的眼中，這些毒現在也不過如此而已。

淺水清說得沒錯，戰爭，纔是殺死一個人最猛的毒藥。

箭上的毒，殺死的只是人的生命。戰爭的毒，殺死的卻是人的良知。

一支箭，一次只能殺一人。一場戰爭，則輒千上萬的人死去。死者失去生命，生者失去仁慈。

好吧，就讓自己回到曾經的年時，回到那曾經在叢林中自由捕獵的年代中去，將整個世界看一片叢林。在這片叢林裡，只有兩種生。

一種是可供利用的，是自己的同伴，一如叢林中的獵犬，自己最好的夥伴。

一種是可供食用的，是自己的目標，一如叢林中的豺狼虎豹鹿羊牛馬，不管是強大還是弱小,都是自己裹腹充飢的對象。

曾幾何時，拯救天下的心思，逐漸被這暗殘酷的現實所碎，代之而起的，是掙扎求存的，是冷酷嗜的靈魂。

“象獵人般狩獵，殺死每一個敵人，絕不給他們翻的機會。”無雙在口中喃喃著，眼中迸出如鐵。

已冷。

碧空晴曾經以爲自己的心，早已如一片冰湖，湖面已經結冰，任你投進千萬顆石子，卻無法讓冰面有毫波。

然而他妻子死去的消息傳來的那刻，冰面上立刻裂出無數條細紋。

這則消息是他在接到出征令前的那刻，由天風人在止水的細作傳回來的。這兩個消息的接替，當真及時，以至於碧空晴的心剛爲妻子的死所，轉眼間又爲復仇在即而驚喜。

他曾經以爲久經沙場的自己不會在乎一個人的死活，但當消息傳來時，他腦中浮現的卻全是妻子的影。

原來，也不是那樣輕易就可以抹殺的嗎？

聽說在決定是否株連碧空晴的妻子時，商有龍有鑑於拓拔開山的遭遇，曾力勸國主廢棄這種行事做法。

但是國諸大臣皆認爲此時此刻，任何叛將家屬都應到極刑理。否則天風大軍一旦開到，只怕一路所過，衆皆降敵，止水軍將不戰自潰。

碧空晴這一生，十六歲從軍，十八歲跟著抱飛雪征戰沙場，所負的傷沒有上百，十餘總還是有的。

他上的那個，是淺水清用虎牙給他留下的，臉上的焦痕也是淺水清燒的。

他的鼻骨曾經被天風的軍人打碎過，雖然好了，可呼吸每常出現困難。

他的左臂臂骨也曾斷過，那是在兩年前的一次戰事裡，和天風人做近鏖戰時留下的。

那是他一生中過的最重的傷，不僅左臂差點廢掉，連帶渾的骨頭都被對手打碎打裂好幾塊。他沒有拓拔開山那樣的型，做不了九命戰神，可他還是堅持著活了下來，然後繼續上戰場殺敵。

然後每逢雨天，他渾上下各傷口就會泛痛，有時候會痛得死去活來。

他爲自己的國家付出了，結果，他的國家卻殺了他的人，他唯一的親人。

就象拓拔開山的義父一樣。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小人，沒有抱飛雪慷慨壯烈時的激勇，沒有拓拔開山堅持不懈的頑強，也沒有范進忠那樣對國一腔熱忱的死忠，但他畢竟做了一個軍人所能做的任何事。

他認爲自己已經盡了義務，對得起自己的國家，而他的國家，卻把他和拓拔開山一樣對待，毫不留的殺死一切叛將的家屬。

在他投降時，他曾寄希於國主會吸取拓拔開山的教訓，謹慎對待此事，那樣的話，或許他的妻子能保留一條命。可惜他還是錯了，他錯誤地低估了止水人吸取教訓和反思己過的能力。或者，他是錯誤地低估了在國家眼中，軍人忠誠度的重要。

可是爲什麼淺水清就可以允許每一個戰敗被俘的戰士投降對手？爲什麼別人就不能有這樣的大度懷？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碧空晴的眼中一片火熱：“如今，我再不是止水人，與止水也再無任何瓜葛可言。羽文柳，你終將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如此發誓，心底冰湖之下，被抑的怒火終於狂涌而出，焚起梵天烈焰。

營帳裡，拓拔開山溫地看著阿提。

小姑娘正在爲他一針一線地製盔甲。

他的型太過巨大，以至於他所有的都需特製。

那件重型鏈子甲，是阿提拆開兩件鏈子甲重新爲他編織的。細長的鐵勒裡，將那對纖纖小手勒出道道痕。

“你休息一會吧。”拓拔開山溫說。

阿提卻搖了搖頭：“你出征在即，再不趕快做好它，你就沒盔甲穿了。放心吧很快的。”

臉上出甜的笑。

拓拔開山想了想，才說：“你在國，還有什麼親人嗎？”

阿提停下了手中的作，著拓拔開山，眼中似水：“有一個，就是你。”

拓拔開山呆滯無言。

不能不說，這是一個絕妙的配對。

高近兩米，重三百斤，年近三十的莽牛大漢，偏偏卻和一個年紀只有十七歲，重甚至還不到八十斤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他們兩個在一起，就象是大象配上了小鹿，誰都看不過眼，彼此間卻盛開著的鮮花。

京遠城的那把火，燒死了一切倖存者的希，僥倖活下來的人，爲這片土地上最後的見證。

在那條道中，命運安排著兩個人在一起，度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時。他們相互依靠，撐起了的天空。

佑字營在生活上的態度是寬鬆的，淺水清在這方面也是最仁慈的。

他收容了阿提，甚至允許住在拓拔開山的軍帳中，儘管他們之間在這些日子裡，沒有發生任何事。

或許在將來的某天，他們會順理章的走到一起，但在那之前，拓拔開山還有太多的戰鬥要打，他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小姑娘阿提，只能苦苦等待。

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是爲拓拔開山製盔甲了。

這一刻，拓拔開山將阿提地摟在懷中，再不願有毫分開……

回到軍營中時，日已近黃昏。

軍事會議開了一天，淺水清只覺得渾疲憊死。

“夜鶯，爲我打水，我要洗個澡。”他說。

然後，他看到營帳裡放了一隻木捅。那大桶之中水氣蒸騰。

他笑了。

小妮子果然懂得人，早就已經爲他燒好了水，就等他回來了。

輕輕在淺水清的後出現，夜鶯用雙臂環摟住淺水清的：“會開得怎麼樣了？”

“已經確定了基本方針。明日出兵，先打邊州。打下大梁城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拿下月牙河水壩，卻還有幾分希。鐵鎮會兵分兩路，一路牽制敵軍，一路直撲水壩。”

解開他上的金羚牛皮甲，那還是沐在葬風坡之戰後特別帶給淺水清的，下他上那一件件，出那健壯的後，夜鶯將自己整張臉靠在他的夯上，呼吸著他上散發出來的熱氣，道：“那麼……誰牽制，誰出擊呢？”

淺水清長吸一口氣，下心頭升起的**，苦笑回答：“這正是大家爭論了半天的事。結果就是南督負責牽制，鐵風旗負責攻擊水壩。”

“聽你的口氣，形勢很糟糕？”

那個時候不知爲何，淺水清口而出一句話：“這是一場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進行的錯誤的戰爭……我軍形勢不容樂觀。”

最後的，已爲夜鶯的玉手輕輕褪下。

淺水清步水捅之中。

夜鶯的雙手，在水面上撥著，將水從淺水清的頭上灑下，打溼了他的臉龐。

淺水清閉著眼，心翻滾。

“夜鶯，這次的作戰，可能是我佑字營所將要面臨的最兇險的一次。沒有投機取巧，沒有奇兵突進，有的，只是一路堂堂正正的殺進去，然後再一路鮮的衝出來。”

“那不正是軍人的職責所在嗎？”

“是啊，那正是軍人的職責所在。”淺水清嘆息。

他突然左手反抄住夜鶯的頸，將雪白的頸子用力向下拉了拉，那張麗的容，就這樣靠近了他的眼前。一雙閃亮的大眼睛，充滿了與希冀。

輕輕地，他吻了上去。

紅脣火熱，滾燙懷。

然後，他站了起來，抄住夜鶯的腰，將整個人抱水中。

“今天，我想要你。”

他說。

沒有承諾，沒有表白，沒有Lang漫，惟有軍人的剛毅果決和激四，在這水中沸揚激騰。

水裡，夜鶯如一朵白蓮花般徐徐盛開，一件件著了水的衫伴隨著大口的氣浮上水面，遮擋住那令人遐思的場景。

兩雪白的**在這刻靠在一起，，，再。

直至完全融爲一。

一聲尖利的高響起，然後是大口大口地如釋重負的重息。

水下升起一朵朵紅的花，如玫瑰綻放。

水面開始激騰，肆意的激在這刻纔剛剛開始，兩個擁抱的影拼命蠕著，互相迎和著對方那強猛的衝擊，一如戰場之上，最激烈昂揚的戰鬥

夜，深了。

漫天星下，戰士們結束了一天的準備。

無雙的箭，已經全部塗抹上毒藥，碧空晴的誓言，依然在心中迴盪。

沐結束了遐思回營睡覺，拓拔開山和阿提的擁抱卻似乎永無盡頭。

方虎在反覆地踱步之後，終於讓自己的士兵傳信給那位跑出去的姑娘：“若我能活著回來，就娶你。”

那一刻，他的心頭輕鬆了，代之而起的，卻是從未有過的責任與迷惘。

淺水清摟著夜鶯從水中出來，他們赤**，相擁而眠，彼此間都帶著極大的滿足。

而燭下，雷火終於寫完了他給父親的信。

信中的最後一句，他終於寫出了自己這一生中最完的一句話，也是最能表達他心的一句話：

“生者，看到的永遠是戰爭的開始；惟有死者，方能看到戰爭的結束。”

喧鬧的孤星城，夜無眠。熊族戰士的篝火焚燒天際。

他們大聲歌唱，祭拜，在這戰爭的前夕。

獵獵風塵，漫漫硝煙，壯士一去幾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