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與活人的區別，究竟是什麼？

這似乎是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生理、意識、哲學。。。。。。無數種答案，足以讓聽者的思維徹底混。

楊國華判斷死活的概念非常簡單————活人會走路，死人，只能躺著。

“咔嚓————”

乾燥麥秸被踩裂的時候，很脆，很響。如果換在平時，楊國華本不會注意。這種東西在鄉下到都是，各家房前屋後都散落著不，別說是人，就算是隻老鼠從上面跑過，也能發出不小的靜。

他的反應很快，聲音剛一耳，壯的右手便扔下筷子，把靠在牆邊的九九步槍一把抓了過來。含在裡的米飯也停止了咀嚼，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從空氣中傳來的每一異。

全村人都死了。如果是小柱子，他會不進院子直接站在門口喊自己的名字。從屋後悄悄進來的，顯然不是他。

想到這裡，楊國華眼中一厲，狠狠嚥下裡的米飯，用力拉開槍栓，“哐”的一腳揣開虛掩的房門，平端步槍，把烏黑的槍口徑直瞄準靜所在方向。

視線抵及目標的一剎那，大滴的冷汗，從這個魁梧漢子的額頭麻麻地冒了出來。

黑的一片人，正從自家屋後的小路上簇擁而來。

老支書、楊二貴、村委會主任、隔壁二妞的媽。。。。。。全都是自己認識的人。

他們面容呆滯，彷彿不控制般左右搖晃著，蹣跚而行的腳步看上去極其彆扭，雙手綿綿的垂落下來，似乎想要拼命掙地心引力的束縛，卻又無法擺無形的控制，只能扯著子，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的拽行。

一道長長的痕，從他們的腳下一直延至道路的盡頭。從表面各傷口外翻倒涌的黑，散發出令人幾嘔吐的惡臭。

所有人的眼睛都僵地直視著正前方，本該晶瑩的球狀已經變得渾濁不堪，從眼眶四周距離而來的細小滿了整個白空間，刺激得眼球向外凸，隨時可能掉出眶外。

“叔，救命，救救我————”

淒厲的慘，打破了近乎窒息的恐怖。西頭老屋的房頂上，混是的楊小柱著一枝九九步槍，滿面恐懼地朝著木梯上慢慢爬來的人們猛扣扳機，帶著刺耳尖嘯的子彈鑽進，發出沉悶的“撲撲”聲。被命中者卻毫沒有表示疼痛或者做出應有的生理反應，他們只是大張著，帶著從口角流淌下來的腥濃涎水和骯髒的黑，木然地朝著驚慌失措的獵步步近。

“卡哧————”

隔著遠遠的距離，楊國華仍然能夠聽見楊小柱嚨被牙齒咬穿的空聲響。藉著從昏暗天幕中下的，他清楚地看見，已經死去的楊老六趴在小柱子的肩上，鋒利的牙齒死死咬住年輕人的側頸。圍攏過來的人們分別抓住獵的手腳，十指狠命抓自己能夠到的部分，從不同方向拖拽著這個鮮活的生命。撕心裂肺的慘聲中，一塊塊綿的團被活活扯下，與之粘連的骨頭，也在簇擁而來的爭奪者手上來回著。至於頭顱，則被楊老六徹底啃斷。直到離開的一剎那，仍然還帶著因爲劇痛和恐懼，被扭曲到變形的可怕表。

楊小柱被撕了碎片，每一滴，每一塊，每一骨頭，都爲人們裡正在吞嚥的食。

“吧唧————吧唧————”

很響亮的咀嚼聲，就像過年時候吃的大豬。很香，很鮮。

後屋的人羣越來越近，也許是從空氣中飄散開來的腥刺激著空癟的胃袋吧！一雙雙空的眼睛裡，不約而同閃爍出一樣的猙獰。

他們是一羣死人。從腐爛堆裡重新爬起的活死人。

“我//你/媽————”

混往上涌的楊國華，已經徹底忘記了什麼是恐懼。從驚懼轉化而來的憤怒，爲此刻腦子裡唯一的控制。他扔下手裡的槍，拎起平時切豬草的鍘刀，用驚人的臂力把沉重的刀高高掄圓，伴隨著從心底發出來的怒吼，朝著集涌來的羣狠劈而下。刀鋒所到之，飛濺起一片濃黑的腐和花。

農人的思想是單純的。昨夜的經歷和楊小柱的遭遇，已經使他認定————子彈對這些復活的人毫不起作用。只有撕爛它們的，砍掉它們的腦殼，才能讓死者的靈魂重新迴歸平靜。

腥的砍殺，迅速消耗著楊國華的力。就在他專注對付眼前羣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猛然從後面摟了壯的腰，脖頸上也隨之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憤怒的壯漢下意識地回過頭，火一樣的目卻在瞬間冷凝。

“媳婦，怎麼是你？”

昔日溫順的人，正趴在肩膀上大口吞吸著管中噴涌的鮮紅。油黑烏亮的眼睛裡，放出毫不掩飾的飢與貪婪。見滿面驚愕的男人大張著，它猛然出右手，一把抓住口脣間綿的舌頭，狠狠拖拽到自己的邊。

空中，傳來了螺旋槳有節奏的旋轉聲。

“解放軍，終於來了。。。。。。”

這是楊國華腦子裡最後的念頭。

。。。。。。

一顆子彈，只能命中一個目標。

儘管林翔在一千多米的高空已經開始瞄準擊，大口徑狙擊步槍子彈也準確命中了活的頭部，但楊國華還是死了。

他的舌頭被媳婦吃掉了一半。

就好像平日裡親熱嬉鬧的時候一樣，總會以吮吸對方的舌頭作爲意的表現，渾鮮的他，脣一直和頭部被開的人連接在一起，毫沒有分離。

按照軍區的要求，轄區所有村莊和居民聚居點，必須每小時向指揮中心進行況報告。小楊莊的定時彙報都是由民兵隊長負責，超過三小時沒有回覆，謝治平立刻向這一地區派出了增援。

跳出機艙的林翔，臉冷得嚇人。

憑著超絕的視力，他在上千米外就看到了被羣圍攻的楊國華。本以爲能夠把這個勇敢的漢子拯救出來，最後，還是慘死在飢的羣口中。

M5G43突擊步槍一直在咆哮著。從槍口噴出的子彈，在蜂擁而來的活頭部鑽出集的孔。士兵們每三人編一個戰鬥小組，排集的隊形，用各種武朝著羣猛烈開火。隨著一個個搖晃的應聲倒下，瀰漫在空氣中的腥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凝厚。

林翔扔下手中空膛的突擊步槍，從腰間拔出鋒利的匕首，抿脣，帶著眉宇間沉的恨怒之，躍衝向不斷涌來的人。

“隊長，危險————”

後，一名隊員驚呼著想要阻止這種自殺行爲。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判斷，完全錯誤。

衝進羣的林翔，活像一頭在綿羊羣中暴怒發威的霸王龍。刀鋒所到之出，總會飛起一塊塊形狀不甚規則的團。殺得起，他甚至單手扭住人的胳膊，把拼命掙扎的對方按翻在地，反拎匕首的刃鋒，從的脖頸狠劈直下。。。。。。很快，泥濘的地上，又多了一尚在不斷搐的無頭，醜陋的人頭也浸沒在骯髒的泥水間，再也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他並非沒有頭腦的莽漢，寄生士擁有的迅猛和力量，足以匹敵這裡所有的活。

他也並不懼怕被染。可怕的病毒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同樣的東西，不可能產生出截然不同的作用。

也許是被這種兇殘到極點的殺法所震懾，無畏生死的羣逐漸開始退。它們以林翔所在位置爲中心，有序地形一個直徑約莫數米的圈子，相互簇擁在一起，瑟著，佝僂著背，把頭深埋在高高聳起的肩膀下，用驚恐萬狀的眼睛，戰戰兢兢地畏視著從後走來的可怕殺神。

變異人，居然也會到害怕？

它們似乎非常懼怕林翔，就好像普通人遭遇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一樣，總會不自覺地出被攝服的神。彷彿。。。。。。那就是自己崇拜的，唯一的王。

林翔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景象。

很奇怪，很詭異。。。。。。

幾百頭活，被殺得乾乾淨淨。被髒泡起的泥漿裡，到都是斷裂的人類肢和殘破的軀。

“各戰鬥小組立刻清理現場，不要放過任何一隻變異生————”

去濺在臉上的污，林翔從旁邊的士兵手中，接過一捆剛剛拆開的鋼。

腳下，是一隻背按翻在地，雙手兀自在空中不斷掙扎的被俘活。

用帶錐的鋼打穿活的肩胛，把手腕和足踝等關節部位捆綁，再用粘力強勁的牛皮膠封住它的口脣，把捆棕子的捕獲裝進鋼打造的鐵籠，它就再也無法威脅到任何人。

研究疫苗需要新鮮的樣本。何況，小楊莊出現的活，與此前知的變異人截然不同。

士兵們沒有冒險進四散橫躺的堆，而是從飛機上搬下幾隻罐式噴火，把燃燒的噴頭對準已經死亡的羣，用力摁下了發鍵。

“嗖————”

巨大的火焰從噴口直出來，溫度極高的焰端熔化了所有與之接的。簡陋的棚屋和腐爛的混合燒燎在一起，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刺鼻的焦糊。

高溫是對付病毒最好的手段。在不清楚病毒是否會由空氣呼吸進行傳播的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傳染源全部燒。

蹲在老六家的院子裡，著橫躺在地上，頭部已經被砍削兩半的黑，林翔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

這裡顯然是病毒擴散的源頭。

問題是，小楊莊的村民爲什麼沒有像昆明城的居民一樣，變擁有骨刃的黑怪，卻復活爲行緩慢的羣？

這個問題，自己顯然無法回答。

“來人，收集樣本————”

很快，當“夜鷹II型”從地面騰空而起的時候，小楊莊已經被火海吞沒，永遠爲了標註在地圖上的歷史。

。。。。。。

斜靠在堅的艙壁上，隔著結實的軍用布料，林翔細長的手指，一直在輕輕地著裝在前口袋裡的。

那是一隻拇指細，用橡膠塞的玻璃試管。

醬狀的粘稠，在明的管壁中來回涌著。每當沒過壁面，又隨著飛機的顛簸，從剛剛所在位置迅速落的時候，總會留下一片淡淡的緋。

這就是從活上取的新鮮樣。

不知爲什麼，林翔的腦海裡，總會想起馬克曾經說過的話。

“進化型寄生士是最強大的存在。他們能夠在戰鬥中學習、模擬對手的所有技能。從理論上看，甚至可以把所有病毒的特徵全部複製，使其爲自己的永遠存留。”

如果換在以前，林翔肯定會對此類說法嗤之以鼻。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相信這種事實。

從克瑞斯上模擬的“再生”就是最好的證明。

小楊莊！出現的活，應該屬於新的變異生。它們的，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異能？

這種樣進，會帶來什麼樣的反應？

我會變那種渾腐爛的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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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和猶豫，在林翔的腦海裡瘋狂地旋轉著，攪得他一陣煩躁，只能從袋裡出應嘉的照片，久久地觀。

這是他解除煩惱，讓頭腦冷靜下來最好的辦法。

照片上的孩依然笑扉如花，林翔卻覺得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

蘇永哲說的沒錯，擁有億萬家的永盛集團繼承人，不應該，也不可能和一文不名的窮大兵結合。

這是個混的世界。

誰也不知道，病毒的擴散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金錢和地位，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滅，結局，又會是什麼樣呢？

想到這裡，林翔平靜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淡淡的笑意。

他從懷裡出試管，側過揹著所有人的視線，把右手食指進裡用力咬開一道口子，慢慢進了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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