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第24節 難民

麻麻的人羣從各個街口涌出,在相對開闊的地方匯聚團,沿著貫穿城市中軸的大道,向北方盡頭蜂擁而去。

每隔半小時,城市上空就會響起尖厲的警報。遠傳來的炸,瀰漫在天際的濃煙霧,地表的輕微震,無一不使呆在家中拒絕離開的市民到驚駭。他們開始推開閉的房門,向同樣心懷疑慮的鄰居流著彼此的看法和憂慮。然後,通過自己的理解和篩選,變大腦中固定的思維意識。

死灰的電視屏幕上落滿了灰塵,沒有電,它只能靜靜地放在那裡爲無用的擺設。早就被扔到雜堆裡的半導收音機,變了人們眼中的稀罕憾的是,由於信息管制和電信的強頻干擾,這種掌大小的方盒子裡,只能傳出機械冰冷的“沙沙”聲。

想象中的拆遷公司和各種機械,最終還是沒有出現。慶幸之餘,人們也開始對最初的固執產生了懷疑。當滿載市民的公共汽車接二連三從街道上疾馳而過,周圍還有被污覆蓋裝甲的坦克護衛隨行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事的真相,也許不是自己預測的那般準確。

第一個走出家門的人,無疑是幸運的。在那之後,無數從鋼筋水泥建築裡走出的居民,變了一龐大集的人流。他們帶著最後一僥倖站在路邊,急切地向通過的車隊詢問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得到的答案不外乎就是幾個簡單的字眼。

“危險————”

“快逃————”

短暫的愕然與震驚過後,恍然大悟的居民開始以空前的速度加了逃亡大。細長的人流很快變得龐大且擁起來,夾雜於其中的各型車輛也變得舉步維艱。司機焦急長按的喇叭,擁導致的口角和爭吵,孩不知所措的號哭,無謂的謾罵和指責,以及隊伍中永遠也不會缺的喊和催促,在城市上空匯了死亡之神最喜歡的混樂章。

站在北門公路的出口前,著緩緩向前涌的難民羣,林翔修長剛勁的雙眉蹙在一起,形一團微微凸起的糾結。

實在太慢了。

從開始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從北面方向離開城市的難民,大略估計還不到百萬。遠,人頭攢的難民隊伍一直拖到城市中央。從無數建築中走出的居民,不斷地增加著蜿蜒人流的集程度。爲了加快行進速度,林翔不得不派出上千名士兵維持著沿途的秩序。儘管如此,拖沓的難民羣還是像只胖的蠕蟲,懶洋洋地慢慢朝前拱著臃腫的軀。

照這樣的速度拖延下去,本不可能在短時間疏散所有的人。

來自空中的支援,徹底封死了變異人前進的道路。除了環繞西區熊熊燃燒的火牆,遊弋的戰機還會據監控機組的要求,向被染者集的地段發導彈。偶爾有數變異生僥倖穿過防線,也會被嚴陣以待的警戒部隊當場消滅,在人類強大的科技軍事力量面前,兇殘的變異人被徹底制,無法寸進半步。

可是,這並不是能夠肆意拖延時間的理由。

誰也不知道這種看似穩定的防可以持續多久?

誰也無法保證變異生是否在醞釀某種謀?

誰也不知道下一分鐘究竟會發生什麼?

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有太多值得注意的變化。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會引起無法預料的可怕後果。

“讓所有人加快速度,儘量把路讓出來讓運輸車隊優先通過。另外,在路口就地構築防工事。命令先導部隊,沿馬爾康、阿壩方向前進,一定要把難民引向人口稀的藏區,最後進新疆。”

林翔從來沒有考慮過帶領難民進重慶。昆明城中地獄般親經歷,使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疏散的重要。重慶的人口數量同樣超過千萬,幾百萬難民涌,肯定會給下一步疏散帶來更大的困難。與其到時候自尋煩惱,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把難民引向人口稀的地區。。。。。。

忽然,緩緩而行的隊伍停了下來,人們茫然地長脖子,朝著遠拼命地張著。

一輛外形漂亮的“凱迪拉克”黑跑車,橫攔在道路中央,風格張狂的黑車頭上,掛著一塊編號爲“川A888X”的藍車牌。

“究竟怎麼回事?”費力地進圍觀的人羣,林翔氳怒地問道。

“我的車沒油了。”

一個穿“夢特”紅襯衫,神倨傲的中年男子從駕駛座走了下來。也許是覺得地面上的灰塵太過骯髒的緣故吧!他從筆的西裝兜裡出一張潔淨的紙巾,仔細地拭著乾瘦細長的手指。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嗎?”男子從敞開的駕駛座上拿過一個皮包,拉開拉鍊,從中取出一疊紅的鈔票:“給我五十公升汽油,我這就把車開走。這些錢,都是你的。”

說罷,他轉過,微笑著朝車廂後座擺了擺手。過車門邊上狹窄的隙,約可以看見昂貴的真皮靠椅上坐著一個容姿豔麗的人。細膩雪白的肩膀上,斜搭著一條淺灰的雪貂圍脖,修長的大裹著細薄的,一雙水晶藍細高跟鞋挑在足尖。鮮潤的脣微翹著,似乎是對每一個從車旁經過的人,都要用好奇的眼打量自己的行爲表示不滿。

看著散開扇形的一張張鈔票,林翔的心裡忽然涌起一種非常荒謬,卻又充滿無力的頹然。

他實在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怎麼了。政府的通告和疏散令已經滿全城,可是他們毫不覺得這是一場災難,也覺不到死亡的危險正在悄悄近。甚至還在按照固定的思維模式,在金錢的堆積下,行使所謂的特殊權利。

“把車推走。”指揮著幾名士兵把跑車推離路面,林翔連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等等————”

見狀,男人急了。他不顧一切地衝到車前,憤怒地嚷道:“錢不夠你只管開口。我不想找麻煩,只要有汽油,我立刻就走。”

林翔拔出“特六”手槍,照準“凱迪拉克”昂貴的胎狠狠扣下扳機。沉悶而有衝擊力的槍聲中,渾圓的車胎迅速癟,在車巨大的力下,它們癱一團團錮著鋼鐵胎圈的黑附著,無力地浸泡在渾濁的泥水間。

“抱歉,我也沒有汽油。多走點路運一下,對有好。”

男子呆若木地站在那裡,纂在手裡的鈔票一張張落下,漂浮在腳邊的水窪裡,慢慢被浸、溼潤。。。。。。

夜幕降臨了。

西區燃燒的火焰耀紅了暗的天幕,升騰的煙霧迅速填充著一切可能線的隙。佈的雲遮擋了遙遠星球照的微弱亮,在黑暗的籠罩下,矗立在遠高大的水泥建築,顯得是那樣冰冷。

十餘輛突擊車散佈在北面出口的側翼,幾輛補充過彈藥的九九改式坦克,也高昂著大的炮管,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所有靜。車最前端的遠燈放出長長的熾白線,它們和臨時安裝在附近建築上的強效探照燈組合在一起,形一片集的人造源。

“保持戒備狀態,不能有毫鬆懈————”

扳起車頂的高機槍,林翔認真地檢查著彈倉與膛口的連接況。每走過一警戒哨,他都要不厭其煩地再三叮囑。

黑夜,是變異人的天然盟友。

依靠比人類更加優越的視覺,變異生能夠輕易找到獵所在位置。它們雖然無法穿越西區火場,卻能夠從城市外圍繞過障礙。一旦難民羣被攻擊,將會導致整個疏散行可怕的災難。

集的人流,正在朝遠方慢慢延著。

路口高達數米的電線桿上,掛著兩在夜風中來回搖盪的無頭。雨水使溼服和在一起,越發突出雙連接點上的團狀。他們的雙手低垂著,捆綁住的鋼深深勒陷在皮中,彷彿想要用這樣的方法,永遠錮住死者的靈魂。

下午臨近六點的時候,兩個約莫十八、九歲的男子,從一個著華貴的婦手中搶走了厚厚的錢包,當場被維持秩序的士兵抓住,簡單地瞭解事經過後,林翔當場轟了他們的腦袋。

他並非天殘忍,而是迫不得已而爲之。

只有用最冷酷的手段,才能震懾那些蠢蠢的傢伙。在混況下,只有強大的暴力,纔是維持秩序的本。

“你無權這麼做。他們都只是孩子,年青人一時糊塗難免犯錯。他們需要引導和教育,你竟然無視法律肆意殺人,我,我要去告你————”

一名有學者氣質的中年人,義正詞嚴地指責著他。對此,林翔既不做解釋,也不想爭辯。只是用鋼把兩牢牢捆綁,高高懸掛在電線桿的頂端。

難民隊伍的秩序井然了許多。人們在看到僵的同時,也在儘量加快腳下的步伐,似乎這樣做,能夠讓他們遠遠離開這名殘忍冷的中尉軍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向前涌的人羣,毫沒有稀疏的跡象。

冰涼的雨水順著鼻尖緩緩下,垂落的一剎那,它們清楚地聽到從林翔翕張脣間發出的焦灼呢喃。

“快點,再快點,我們撐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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