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正在充電的手機閃起了小小的亮，告訴他有短信。打開手機，顯示屏的白微微照亮了房間。是水野約他出去吃飯。他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眼瞼部浮現出了各種花紋。因為視神經會將眼球到的力識別為，所以人類是無法看到真正的黑暗的。是誰這樣告訴他的呢。

……這麽說來，他想起自己曾有一陣子總會用手機編寫短信，這些短信從不發送給任何人。一開始，那隻是給一個孩的短信。他不知道那孩的郵件地址，不知什麽時候彼此斷了聯係的孩。當自己無法給寫信，但自己的又無法平複下來的時候，他就會寫短信，假設是發給的，但每當寫完又總是直接刪除。那段時期對他而言就像準備階段，是為了獨自一人進社會而進行的助跑。

但接著，短信就不再為任何人而寫，它變了他漠然的自言自語，然後，這種習慣消失了。當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認為，這代表了準備階段的結束。

已經無法給寫信了。

的信，自己再也收不到了。

——這樣想著，他清晰地回憶起了自己那時心中抱有的一種，麻麻的焦慮。直到現在自己居然還能會到這種，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本沒有長嗎。他有些愕然。那時的自己，無知傲慢而且殘酷。不，就算是這樣——他睜開眼睛思考著，至現在，有個人讓自己很明確地到，很重要。

大概，自己是喜歡水野的吧，他想。

下次見麵的時候就表明心意吧。下定決心後，他回複了短信。將自己的清楚地傳達給水野吧，就像最後的那天，澄田所做的那樣。

那天，在小島的機場。

彼此穿著對方並不悉的服飾，澄田的頭發、電線以及凰樹葉在強風中躍。流著眼淚，微笑著對他說。

我一直都喜歡遠野。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4

工作第三年，他在所屬的小組中迎來了工作上的一個轉機。

那是他進公司前就一直持續的一個項目，由於進瓶頸花費了太長時間，公司決定將這個項目的當初目標大幅減後盡快完結。也就是說，關於這個項目的工作類似於戰敗理，容是對複雜而冗長的程序群進行整理，將能使用的部分過濾出來，使虧損減至最低限度。對他進行工作調的事業部長給了他這個任務，簡單說來，就是正因為你有實力，所以才會把這種麻煩事給你理。

一開始，他完全按照組長的命令工作。但很快他就發現，按照現有方法隻會使不必要的子程序越積越多，反而會使事態惡化。他將這些話對組長說了，但對方不予理會，於是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他隻得無可奈何看著手頭的工作越來越繁重。在這一個月裏，他一邊按照組長的命令進行工作，一邊嚐試用自己認為的最佳方案理同一工作。結果很明顯，如果不按照他的方法做，項目就無法收尾。在用這一結果請示組長時，換來的卻是一頓臭罵，以及今後不要獨斷專行的警告。

他疑地看了看小組的其他員，卻發現其他人都是按照組長的命令進行工作。這樣的話項目本結束不了。弄錯了初始條件的工作本不會按照正確路線前進，隻會將複雜的謬誤越積越多。而這個項目由於時間原因，想要重設初始條件已經不可能了。現在重要的是，思考一下該如何按公司的意思完工作。

他猶豫到最後，找到那位命令他調職位的事業部長進行商談。雖然聽完了他長長的發言，但那位部長最後還是以“站在組長的角度替他想想，好好把項目做完”這種話結束。他想，這本不可能。

於是，這種無意義的工作他持續做了三個月。他非常明白組長希能夠完項目的迫切心，但也正因為這樣，他無法繼續坐視事態日益惡化而隻管按上司所說的辦。一邊反複被組長訓斥，他一邊特立獨行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隻有事業部長對他行為的默許算是他最大的支柱。但他的行為給其他工作人員帶來的混與日劇增。他煙越來越兇，回家後喝酒也越來越多。

某天，他實在忍不住向事業部長提出想要退出小組，不然就說服組長，再不行的話自己就從公司辭職。

最後，第二周小組長就被調走了。新來的組長還兼任其他項目，由於任務繁重，新組長對他頗為冷淡，但至是個對工作能作出合理判斷的人。

總之，這下終於能踏上通往出口的道路了。雖然工作越來越忙他在職場也越來越孤獨，但他還是拚命地工作著。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了，能幹的都已經幹了。

由於這種況，他與水野理紗一同度過的時間反而比以前增加了，而且那些時間變得珍貴起來。

每周兩次或一次，下班之後就前往家所在的西國分寺站。約好九點半見麵，有時他也會買一小束花。由於公司附近的花店隻營業到晚上八點，所以他總在七點左右跑出公司買好花再趕回去工作到八點半。這樣的忙碌令他很愉快。下班後坐上擁的中央線，一邊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花束不被壞，一邊前往水野等待的車站。

周六晚，有時他們會在其中一人的家裏過夜。大多數都是他住在水野家裏，但偶爾水野也會去他家。兩人家裏各自放著兩支牙刷，家裏準備了不他的，他家裏也放著料理和調味品。自己從未讀過的雜誌在房間裏也逐漸增加，這使得他的心溫暖了不。

晚餐總是水野做的。在等飯做好的時間裏，他總會在菜刀切菜聲和換氣扇的旋轉聲中，一邊聞著煮麵條或煎魚的香味，一邊用筆記本電腦繼續著工作。每當這種時候，他總能帶著一種平靜的心敲擊鍵盤。做飯的聲音和鍵盤聲輕地充滿了小小的房間。那是他所會過的，最能令他安心的地方和時間。

關於水野，他擁有很多記憶。

比如說吃飯，水野的作總是很優雅。能將斂魚上的骨頭剔得幹幹淨淨，切時的作一氣嗬，吃意大利麵時能練使用叉子和勺子，並將食完地送進口中。以及，握著咖啡杯的櫻指甲、臉頰的氣、涼涼的手指、頭發的香味、的甘甜、滿是汗珠的手心、被染上煙草味的、有些落寞的呼吸。

住在家時，關上燈躺在床上後他總過窗戶向天空。一到冬天星空就顯得特別漂亮。窗外應該冷得不得了吧，就連房間裏也能看見白的呼吸，但枕在自己肩上的頭的重量，卻令他溫暖而安心。每當這時，窗外中央線行駛的列車發出的聲音，就會如同從一個遙遠國度傳來的不知名的語言一般，在他耳邊回響。他覺得，自己正在一個從來不曾呆過的地方。而且，說不定這裏才是自己一直想來的地方，他想。

自己至今度過的日子多麽幹涸，自己又曾是多麽孤獨，在於水野的往中，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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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與水野分手的時候，那種如同窺視無底黑暗一般的不安包圍了他。

三年來他們賭上彼此的，努力構建相互的關係。但盡管如此，兩人還是沒能走到最後。在想到自己從今往後又必須一個人上路之後，他有了一種沉重的疲勞。

他想，其實沒有發生什麽。沒有什麽事件決定了二人的分別。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順其自然地做出了決定。

深夜，他一邊傾聽窗外車輛的馬達聲，一邊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他拚命思考起來，將幾乎被自己忽視的思緒強行扯回來，想要讓自己得到哪怕一點教訓。

——但這也沒辦法。最後，誰都不可能和誰在一起一輩子。人就是這樣，必須去習慣失去。

我到現在為止，都是這樣一路過來的。

X X X X X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在與水野分手沒多久，他就辭了職。

但如果問他這兩件事究竟有沒有關係，他自己也不甚明了。他覺得，或許沒有關係吧，是自己把工作上的力帶給了水野，當然，水野也曾因為工作力影響了他，但這種都不是表麵上能現出來的。用語言是無法說清這一點的——雖然不太合適，但那時的自己就像被什麽薄薄的東西搜蓋著一樣。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不明白。

回憶起辭職前在工作最後的兩年，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一團迷霧裏一般，不知所謂。

不知什麽時候起，季節與季節的區別開始變得暖昧，今天發生的事有時會被當昨天的記憶，甚至有時，他會認為這是自己明天的樣子。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容卻不過是一些沒什麽大不了的日常工作。

手頭有為了完項目而指定的流程圖，必要的工作時間能夠機械的通過所費勞時間計算出來，就像在勻速行駛的車列中，隻要按照通標識的

指引向前開就行了。不需要打方向盤或加速，什麽都不用想就能完。也沒有必要和任何人談。

漸漸的，編程和新技，甚至電腦本，對於他而言都不再顯得那樣鮮了。不過他想，這也無所謂。年時代那樣耀眼的星空，不知不覺為了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東西。

而另一方麵，公司對他的評價越來越高。每次審核都會加工資，獎金額度也比任何同期的同事都高。因為他的生活並不用花太多錢，而且沒有時間去花，他的存折上漸漸積攢起了一筆數目大到令他吃驚的存款。

坐在寂靜的辦公室中，耳邊隻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在等待輸的命令被執行的間隙，他吸了一口已經變溫的咖啡，心想，這真不可思議，明明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卻存了這麽多錢。

他半開玩笑般將這話說給了水野聽，一開始笑了笑，但很快臉上就顯出悲傷的神來。看見這樣的神，他的心仿佛被人一般痛起來，然後莫名地變得難過。

那是在初秋，涼風從窗戶吹進屋，他坐在木質地板上覺得很舒服。

他穿深藍襯衫，沒有打領帶，而則著一件帶有大口袋的長和深茶。他過，看到優的部線條，愈發覺得悲傷起來。

好久沒有在下班後來到水野家了。他想，上次來的時候，天還熱得必須開空調……是啊，已經兩個月沒來了，彼此都忙於工作沒有時間見麵，但還沒到絕對無法見麵的程度。放在以前的話隻怕會見得更頻繁。彼此都不再勉強自己了。

“貴樹，你想回到小時候嗎？”在聽完了他對公司發的一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