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懷瑾幾乎是被化妝師和助理們連拉帶拽地拖進化妝間的。趁著“琴音”化妝的功夫，劉元趕補拍午飯前沒完的鏡頭。

霍璋耐心地坐在遮傘下，一邊吹著電扇，一邊看著勵珉珉ng一次兩次三次。邱赟遞了一瓶水過去：“今年的最佳新人獎，應該是勵珉珉了。”

“年底還沒到。”接過水，霍璋喝，反倒隨手放在了另一邊。

“年底是沒到，但是勵珉珉背后的金主比郭立鵬的都大，一個最佳新人獎哄得佳人笑，還是容易的。”

霍璋看了眼勵珉珉再度ng滿臉蒼白的樣子，瞥了邱赟一眼：“當初競爭最佳新人獎的人里頭，那麼多有后臺的，為什麼獨獨徐寶璐一個一躍而出。”

在這個圈子里，潛規則從來是無視別的。男潛，潛男，或者男潛男，潛都有發生。能秉持初心，不愿同流合污的人也是存在的。

《春盡》劇組的徐寶璐得最佳新人獎的那年，圈人都知道這個獎項背后競爭有多激烈。

不是新人們的競爭，更是經紀公司之間的競爭，金主之間的競爭。所以，徐寶璐那次就是橫空出世的黑馬，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對于徐寶璐那年的事，邱赟也是十分清楚的，正要說話，卻聽見霍璋忽然接了一句：“明年的最佳新人獎，可能就要頒給他了。”

他？還是？

邱赟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聽見后傳來驚嘆聲。他扭頭去看，只見化妝師的助理正滿臉通紅地朝人眉弄眼，后跟著一人，走得近了，邱赟才看見是誰。

“白小哥這張臉……化了妝之后……更好看了。”

霍璋回頭，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正一邊跟化妝師說話，一邊朝這邊走來的白懷瑾十分吸引人眼球。

他了假發套，因為要表現琴音的閑散飄逸，頭發沒有束冠，反倒是在腦后用一條兩只寬的帶子，給一束頭發綁了個寬松的結。他臉上的妝很淡，涂了一層底，很服帖，看起來著玉。他上的袍子是月牙白的，紋著幾不可見的祥云，廣袖寬松，長長垂著卻沒在地上。袍腳剛好遮住腳面，出微微翹起的鞋頭。

這服原本是按著郭立鵬的材手工制的。郭立鵬骨架寬，白懷瑾則相對纖瘦一些。這服剛換上的時候，化妝師差點起來，說毀了好好一張俊臉。還是服裝師紅著臉，一點一點讓白懷瑾穿著，就這麼照著形急修改好的。

他從化妝間出來，就這麼一路走到人前。那種覺，就好像琴音從書里走出來一般。尤其是道組的這時候抱著一張琴跑了過來。他接過琴的瞬間，有人花癡地出聲來。

“好帥啊。”

霍璋清楚地看到，白懷瑾的臉，騰地就燒紅了。耳邊傳來邱赟對白懷瑾的夸獎，霍璋遠遠看著，無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這模樣，的確不差。

“霍哥。”白懷瑾被突然迎上前來的邱赟嚇了一跳，臉上的熱度這時候也終于退了下來，一抬頭就看見站在不遠遮傘下的霍璋，旋即出一個微笑。

霍璋目沉沉，看到白懷瑾走近，點了點頭。從《春盡》劇組流出來的視頻里，白懷瑾的那一幕戲，很短，但是看得出來當時那一瞬的演技究竟有多湛。所以，當琴音這個角因為郭立鵬空出來的時候，霍璋幾乎是一瞬間想到要把他推薦給劉元。

“好好演。”霍璋瞥了后頭拿起手機“咔嚓咔嚓”拍的工作人員，對著白懷瑾道，“之前網上的視頻讓很多人在意你，所以《竊心》臨時更換男三號，可能這幾天網上會出很多評論，你別在意，好好演你的戲。”

白懷瑾微微一笑：“我知道。”

“郭立鵬罷演的事，微博上已經有消息了。”邱赟拿起手機，在他倆面前晃了晃。劇組拍攝過程中更換角這種事，不管臨時走的是主演，還是次要的配角，多多都會惹出一些事來，尤其是像郭立鵬這種明顯有后臺有背景的新人，就算之前沒有什麼特別出名的作品，也足夠他為了紅一把想盡辦法炒作一番。所以，郭立鵬這種前腳收拾行李走人，后腳就發微博曬委屈的事，完全在邱赟的意料之中。

郭立鵬這事，做的不厚道，似乎是打算給劉元添堵，發的微博沒什麼容，就說和《竊心》劇組的合作無奈中斷，希以后還能有機會合作。底下自然一堆評論詢問為什麼，他挑了其中一條轉發并回復了四個字：“一言難盡”。

中國語言文化博大深，四字語更是寓意深長。“一言難盡”四個字，實在是太有容了。

果不其然，之后的評論風向顯然往郭立鵬上偏，很多人更是直接噴《竊心》劇組水太深，臨時踢人。

邱赟上下打量白懷瑾：“這要是讓那些知道，郭立鵬沒的這個角讓你演了，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

白懷瑾顯然也知道這事，有些遲疑。那天的名片，他一直放在床頭柜上，雖然有些猶豫，可一直沒打名片上的聯系電話。但面對霍璋的推薦，他下意識地點了頭，就意味著之后無論發生什麼，他的一只腳已經踩在了娛樂圈的門檻上。

他還沒來得及去看郭立鵬的微博，但他并不奇怪那些網友的反應。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喜歡的明星如果臨時從剛加的劇組里離開，必然是有什麼特殊原因的，很多人會潛意識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是了什麼委屈。

這樣想著，白懷瑾心底反倒生出了一些倔強：“我會好好演的。”

*****

趁著演員們集補妝的間隙，白懷瑾拿了劇本坐在角落里記臺詞。

《竊心》的原著他沒看過。單單從劇本上也并不是和能耐看出這個人的形象。從蛋糕店到片場的路上，霍璋一直在跟他將劇，白懷瑾對琴音的理解，全部來源于霍璋的描述。這個人是個純粹的仙人，純粹到不愿看到自己的好友與兔為伍，純粹到最后甚至因為的破裂墮魔道，更不惜斷絕自己的命來將魔族的計劃打。這個人不好演繹，但是顯然如果能夠演活，就注定這個演員能夠狠狠地火上一把。

劉元滿意地看著井井有條的片場，眼瞅著準備得差不多了，忙走到白懷瑾邊：“臺詞記得下嗎？”

白懷瑾仰頭一笑：“記得下。”

他這話一出，盡管劉元心底還有些擔憂，但莫名就多了一份信任。

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群眾演員們全就位。這一場戲，在劇本上要出現在仙山聚會之后。是兔打傷措手不及的玉華后，被琴音所率仙將捉拿的一幕。

琴音在這幕戲里是除了玉華和兔之外最重要的角，是一個黑臉。第一場戲就拍這麼重要的容，在場的所有人都為白懷瑾了把汗，生怕之前試鏡時的演技只是這個年輕人湊巧發而已。

誰也不敢掉以輕心——郭立鵬是帶資進組的，他一走，劇組就了一筆錢，就算賠上違約金，也填補不了這個缺口。如果白懷瑾演不好這個角……對劇組的打擊就更加大了。

片場早早拉起了巨大的綠幕布，穿鎧甲，手拿戰刀的群眾演員們站在幕布前，忍著暴曬的太，很快就冒出汗來。霍璋走到人前，前是一攤跡，臉上被化妝師可勁兒地撲了一層底，白得一看就是失過多的模樣。

劉元滿意地看著各就各位，退開兩步，坐到監視后，對著場記點了點頭。

“3-2-1-！”

*****

霍璋原本閉著眼，在醞釀緒。當劉元的聲音落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目著虛弱，腳下無力地晃了晃。

“月兒，你的目的……是為了我的心臟？”

片場的空氣在一瞬間，凝結起來。所有人都在盯著站在眾仙將前的玉華，這個前一刻還是清俊飄逸仙人模樣的人，只一眨眼的功夫，變得虛弱無力。

綠幕布在后期將會被電腦制作出藍天和樹林，而現在在兔月桂和眾仙將面前的，是影城中一片已經被劇組布置好的人造樹林。濃的樹葉遮住艷，兔月桂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渾發抖，而著后退的則是一白的琴音。

琴音皺著眉頭著月桂，他可以稱得上半的好友全心全意相信著一只來歷不明的兔，如今他曾經的預果然真——這只兔竟然試圖令玉華挖心之痛。他心中有那麼一瞬間想到將月桂就地正法，魂飛魄散，可看著旁好友的神，只好下就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轉而親自出馬，一步一步，慢慢近。

寬大袖袍下的手，微微握拳，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滿臉驚惶的兔，看著因為倉皇逃跑而忘記扔掉的匕首，看著匕首上殷紅的跡，他的眼睛瞇了起來。

從鏡頭開始到現在，白懷瑾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一言不發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邱赟有些擔心地過監視看著前面發生的事，微微側頭想要詢問劉元意見，卻見劉大導演一臉嚴肅地看著監視，似乎沒有喊停的打算。

監視里，月桂雙眼通紅，似乎只要再眨一眨眼，就能落下眼淚來。而琴音，雖仍是那一仙袂飄飄的袍，卻看著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然后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如是傳來：“挖心……你知道，匕首刺進心口的那一瞬，有多疼嗎？”

劉元示意鏡頭推近。琴音烏黑的瞳仁中，氳起霧氣，如寒潭一般讓人不見底：“你不知道，不如我幫你會會。”

“不……不要……”月桂慌張地搖頭，臉上毫無，雙發，差一點就給琴音跪下了，“求你，放了我吧，我是迫不得已……”

琴音沒有再往前走，似乎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脖子：“誰你了？玉華從來沒你挖他的心。”

月桂泣：“不是的……我也不想的……”

琴音的眼神隨著月桂的泣，慢慢發生了變化，角的弧度也微微上揚，最后流出一個嘲諷的笑：“一句不想的，就把剛才的事都抵押了嗎？玉華了傷，流了，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能殺了你，總得讓你流點才行。”

聽到琴音的聲音，月桂渾一，慌忙抬起頭，雙目潤，看著琴音后搖搖墜的玉華，滿臉悔恨。

玉華之余琴音，是可謂半的摯友，他永遠不會希有人傷害玉華。即便那個傷害玉華的人，正是玉華神不知鬼不覺喜歡上的卑微的兔。

后傳來玉華虛弱的聲音，琴音沒有回頭。看著月桂在一瞬間流出的激神，琴音笑容淺了，眼底的厭惡更重一分。

“隨我走，不然日后仙界四海八荒捉拿你，可不定會留下你一條命！”

月桂慌忙搖頭，琴音后眾仙將整齊劃一地往前踏出一步。鎧甲撞的聲音，驚得月桂轉頭就跑。琴音嘆息一聲，抬腳就要去追，手腕卻忽的被人握住。

鏡頭推到握住琴音手腕的那只寬大的手掌，然后又慢慢往上推。玉華毫無的臉出現在監視中。

“別追了。”

琴音回頭，面對摯友的心，他雖不愿，卻還是緩緩闔上眼簾，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