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經理，週末大家一起去泡溫泉，你又不參加啊？公司福利，不好好用，很浪費唷。”開會之前的空檔裡，坐旁邊的企劃部主管就開始和舒念閒聊。

舒念xing格溫文，不說話，剛好適合傾聽八卦，公司裡的同事和他關係都很是融洽。

“沒辦法，我週末有事。”舒念疲憊地了一下太囧，好提起神對付下面冗長的會議。他最近總是神不振，疲乏得要命，昨天還捨命陪小鬼去打球，差點讓他那把老骨頭都散掉。

他也很想跟著去舒散筋骨，可惜……

“你好象最近一直很忙嘛，有朋友了？”

“哪有。”舒念笑著搖頭，低頭看錶，但願這個會不要開得太晚，過會他還得去接那個發育中，非常需要人關的小鬼頭一起吃營養晚餐。

“騙人的吧，”主管曖昧地湊過去，“忙這樣，天天都有約會，不是在是什麼？”

“真的不是啦……”舒念苦笑。

什麼朋友，要說是領養了個兒子，那還差不多。

他現在和專職主“父”沒有什麼區別了，忙著陪柯去練球，觀看柯幾乎所有的棒球比賽，隨都要很慈父地帶上巾和純淨水，晚上還要陪柯溫習功課，因爲柯已經是高中三年級的學生了，害他的心也接近考生家長，變得比以前要嘮叨十倍。

“說來聽聽嘛，別那麼小氣啦，你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你的私人問題的咧……”

“我？”

“是啊，要是你到現在還單，難道一點也不著急？沒有朋友的話，我來幫你介紹……”

“啊，多謝好意，不用了。”舒念忙笑著擺手。

“你看你看，都說你是有往對象了！還不肯承認！我可是親耳聽到你又在餐廳訂兩個位子的唷！”

“好啦，那是……”舒念剛要解釋，突然背後一陣發涼。

“這裡是會議室，不是菜場，有什麼流言八卦等下班了再說。”

這才注意到謝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正站在他們背後，板著張撲克臉，一副心差到極點的表。兩人忙立刻閉，低下頭，小心翼翼不敢去踩地雷。

全公司都懂得看謝大董事的臉，今天他顯然非常非常的不高興，幾個主管提出來的建議全都被毫不留地駁回去，順便批得無完，連連大罵“飯桶”，嚇得大家都不敢再多，全部眼觀鼻，鼻觀心，一起垂著頭莫名其妙地捱罵。

會議倒是結束得比預想的要早得多，可惜所有人都被咆哮著趕回去面壁思過。謝炎發話下來讓大家加班，誰敢不從。

“不知道是誰又得罪他。”噤若寒蟬地魚貫而出，不人都在小聲抱怨。

“舒經理你知不知道啊？”

“啊？不清楚呢。”舒念苦笑著攤攤手。

他哪裡知道謝炎在想什麼。

他們倆現在越來越生疏，尤其是他現在的空閒時間幾乎全拿來陪柯，兩人更是隻在早餐桌上和公司裡才見得到面。

一開始謝炎還會漫不經心地過問他是跟誰出去，重複幾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柯那個小男生以後，出來的怪異神就讓舒念很是尷尬。

他當然明白謝炎眼裡所包含的意思，但他又不好理直氣壯地向謝炎澄清，說自己雖然是同xing，也不表示會對所有男xing都有非分之想。

那樣會更顯得自己可笑。

到現在謝炎已經對他不聞不問了，明顯能覺得到兩人關係急速惡化，他有些茫然，猜測大約是自己和男xing往過的事實讓忍不了同志的謝炎越來越厭惡的緣故。

但他也是沒辦法。

謝炎不理睬他，他自己是慢慢的已經習慣了。可他不能放著柯一個人孤單單的不管。

反正自己怎麼樣都是得不到的人，有時間力的話，倒不如努力給別人一點溫。

坐回辦公室別無選擇地繼續做事，邊無奈看手錶。不知道這個班要加到什麼時候爲止。謝炎關著辦公室門沒有離開的意思，誰敢先半步。

“舒經理……”

“怎麼？”舒念擡頭看著哭喪著臉的財務部的會計。

“又被扔出來了……”會計幾乎淚囊失，“到鬼了，老闆今天簡直是暴龍，什麼單都不給籤……再拖下去我就該上吊去了……”

“啊……”舒念忙安這個倒黴鬼，“沒事啦，大家都一樣，你等明天再試看看吧。”

“唉，我們都是要吃飯的呀，領不了錢……”會計繼續哭喪著臉，“舒經理，你跟老闆最好了，你幫個忙好不好？”

“什麼呀。”舒念暗歎一口氣，好氣又好笑，“放在我這裡吧，晚一點我送東西過去順便幫你帶一下。我也沒什麼把握。”

看剛纔拿回來的文件上那個歪扭扭的簽名就知道謝炎正在暴怒。他高興的時候，“謝炎”兩字簽得龍飛舞，不勝收，白癡都看得出來老闆心大好，不高興的時候，只歪歪扭扭劃一團不明所以的黑線，字差不多隻有小學生水平。

著頭皮去敲謝炎辦公室的門，得到邦邦兩個字“進來”，纔敢推門，恭敬地進去遞上改過的計劃書和會計委託的單子：“爺，您請看一下。”

謝炎板著臉接過去，翻了兩下，抿著薄脣不說話。他不發話，舒念當然不敢，只好維持姿勢規矩地站著。

“你……”

舒念還以爲他又要發飆大罵，哪知道謝炎雖然擰著眉頭，語氣卻不算太難聽：“你今晚回去吃飯嗎？”

“啊？”完全出乎意外，舒念愣了一下才笑著回答，“不了，我還有事……”

謝炎臉沉下來，不屑地：“又是那個小鬼？跟他約會？你們倒是打得火熱，公共場合出雙對，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的事是不是？”

舒念尷尬地笑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們，沒什麼的。”

“是嗎？那最好了。”謝炎合上文件夾一副不想多說的冷淡表，“反正你自己檢點一點，不要敗壞謝家的聲譽。”

舒念臉上恭敬的微笑微微僵了一下，遲了一會兒才低聲回答：“是，爺。”

“你明白就好。”謝炎頓了頓，又看一眼他低垂著頭的姿態，“別讓我再聽到什麼奇怪的傳言。”

“是。”舒念疲憊地。

他也覺得厭惡自己的xing向。就是這種東西，讓他從謝炎的生活裡一點點淡漠了出來，越來越遠，越來越被謝炎嫌惡。

要是可以選擇，他也希自己可以是謝炎所接的那種“正常人”。那就什麼可煩惱的都沒有了。也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得這麼累。

“舒念！！”

看餐廳裡看著朝他用力揮手的年，舒念強打起神出笑容：“不好意思，反而讓你等我。”

“是嘛……”柯咬著吸管可憐兮兮，“都等了你好久，還以爲你要放我鴿子……”

“怎麼會。”安地微笑著坐下來，“肚子不？想點什麼？”

“我怕你討厭我嘛……一天到晚都要跟你見面，不知道你會不會煩我……”柯嘟了一下，那麼高大的男孩子長著張清秀的臉，還真的蠻討喜的。

“好啦，”舒念笑著一下他的頭，“想太多，點東西吧，久了對胃不好，你過不久要考試，注意啦。”

“哦……”柯低著頭，咬咬脣，還是不看菜單，“你以後……不要再遲到好不好？我老是怕你不會來……總是會擔心……萬一一直都等不到你那怎麼辦……你會不會突然就不想見我了……”

“怎麼會呢。”舒念忙拍拍他，“我有事不能來一定會通知你的，這次是臨時加班……”

“你不會不來的，對不對？”

“當……然。”他那樣小一樣的眼讓舒念有些無措。

“無論怎麼樣，你都會來見我的吧？”

“是啊……”舒念憐地他的頭髮，“這是當然的。抱歉，以後不會再讓你等了。”

柯以前聊天的時候說過，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是送他去的那個人，帶他到門外，然後對他說，你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買點糖果，馬上就回來。

他一個人真的乖乖在那裡等，等到天都黑了，路上所有行人都消失了，凍得話都說不出來，答應要回來找他的人卻再也沒出現過。

這小孩子實在很讓他心疼。

“放心好了。”看柯還是猶豫不安的眼神，舒念安地拍拍他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我不會騙你的。”

柯突然一翻手掌，把他的手牢牢握在手心裡。舒念有些愕然，還沒反應過來，柯已經迅速和他十指叉地相握著，不肯鬆開。

年有力溫熱的手掌讓他多有些心跳不穩。因爲顧忌自己的xing向，他平時都儘量和柯保持一些距離，避免肢接，免得出現什麼狀況，會讓大家都尷尬。像今天這樣親的還真是第一次。

“呃……”掩飾著想把手回來，還沒用力，突然聽到“當”的一聲輕響，忙轉過頭去。

臉難看至極站在附近桌子邊上的人是謝炎，趕過來的侍者正忙著收拾被翻倒的紅酒弄髒的桌子。

“爺……”倉皇失措地回手，忙向意外地出現在這裡的謝炎打招呼。

謝炎卻看也不看他，只衝著對面一起來用餐的人冷淡開口：“我們換一家餐廳。”停了停又補充：“真倒胃口。”

舒念表凝滯了一下，難堪地把回的手放到桌子底下去。見柯正若有所思盯著他，就勉強笑笑：“點菜吧，你不嗎？”

握一下手，在同xing之間其實本不代表什麼。

是這樣卻就讓謝炎敏又厭惡到這種程度。他真覺得疲憊又絕。

如果換是他去謝炎的手，他這個爺，多半也會覺得噁心地甩開吧。

那種可以隨意對方的時代，真的是已經完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