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第十八章
墨青揹著我一步步的走,我趴在他肩頭,愣愣的看了一路亮晃晃的明月。
直到上了無惡殿,守門侍衛看見了揹著我的墨青,從他們邊走過的時候,他們垂頭行禮,我心細的發現,他們額上的冷汗都滴在了地上。
沒見門主揹著別人走過路吧,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在想,今天看見了這一幕,是不是自己快命不久矣了……
然而墨青卻沒有管他們,直接將我揹著了無惡殿。
我這兒剛從墨青背上下去,便見無惡殿閃過一道黑影,單膝跪地,隻手撐在地上,恭敬的向墨青行禮,墨青淡淡的詢問他:“房間收拾好了?”
“回主上,已收拾妥當。”
墨青擺了擺手,黑影便在眨眼之間退了下去。
我知道這是在無惡殿專門負責守衛門主的暗羅衛,比起外面看門的侍衛,他們更厲害,更忠誠,也更加專業。他們守衛門主,也保護門主的權利,負責整個萬戮門的報監控,叛變的,私底下幹壞事的,都會由他們抓住,理,然後送與我懲。
這是我在的時候便立下的規矩,只是剛纔來稟報的那人,我覺陌生,必定不是我活著的時候養的那一批人。
想來也是,整個萬戮門沒有比暗羅衛更加忠誠的人了,我死了,他們不願侍奉新主的,或許都自盡了吧,現在在這裡的,應該已經完全是一支專屬於墨青的隊伍。
我撇開這些思緒,撐著一臉淡定的問墨青:“師父,你打算讓我以後都住在無惡殿嗎?住在哪個分殿呢?”
“濯塵。”
我角的微笑有點掛不住。
無惡殿很大,最前方的便是無惡大殿,旁邊有兩個小側殿。無惡殿背後便是門主寢殿定風殿,而在定風殿兩邊也各有兩個小側殿,一個是濯塵,一個是清波。
其中,清波乃書房,堆著又厚又高的書冊,我素日辦公便在那方,而濯塵殿便一直空著,我偶爾閉關打坐便在那裡,與定風殿,不過一牆之隔。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定風殿與濯塵殿相連的那堵牆,就是牀榻後面的那一堵吧。而濯塵殿的構造,若要放置牀榻的話,應該也是放置在那堵牆的後面吧。
那豈不是拆了牆,晚上就等於同牀共枕了?
而對墨青這種級別的魔修來說,有牆和沒牆其實本差別就不大啊!
好小子,簡直賊心若昭!
可我也不好拒絕,只好應了,隨即被侍從領去了濯塵殿。
以前空的只是用來打坐修煉的房間,現在忽然已經全然佈置了子房間。
我沒有上那個牀榻去睡覺,只在中庭榻上打坐了一宿,幫芷嫣調理,等第二天芷嫣回魂,我藉著晨,先教了打坐吐納的方法,讓自個兒學會如何更好的調理經脈氣息。
然後便對牆穿了過去,想觀察觀察墨青的向。
昨晚我打坐的時候就琢磨了,現在墨青有了自己的暗羅衛,要殺他,要□□,我又沒有萬鈞劍,又不是魔王之子,借的這個之前還是個修仙的弟子,我萬是不可能如他幾年前那般簡單暴的殺了我,然後獨自完權利的繼承。
我還得需要一個團隊……
能在我殺了墨青之後,幫我負擔起已經變得越來越龐大的萬戮門運作的團隊。
我想到了姜武。雖然收服他或許比較困難,可也得試一試。
然而要聯繫姜武,就必須離開塵稷山,到達江城,而要去江城,就必須擺墨青。要擺墨青,就必須掌握他的向,給自己爭取到最多的時間。
我穿過了牆壁,但見而今太纔剛剛升起,墨青就已經沒有睡在牀上了,或許……昨天一夜他也沒有沾著牀榻。
他坐在定風殿的書桌前,還在不停的看著面前堆積的書與信,偶爾做些批覆。忙得就像那些凡人的皇帝。
而就是這麼繁忙的人,昨天居然花了那麼多時間,和我一起從戲月峰,走回了無惡殿。若那些時間不浪費,夜裡好歹也能歇一會兒吧。
當真那麼喜歡芷嫣的麼……
我飄到他書桌前,趴在他書桌上,審視著他。
桌上的燈還點著,因爲一夜繁忙,他額前的髮有幾許落下來,垂在紙張上,但也正因爲這樣,所以襯得他神愈發認真與嚴肅。
我又見到了一個與那個醜八怪不一樣的墨青。
臉上沒了墨痕,也不刻意遮掩面容,這樣看來,小丑八怪其實……蠻好看的……也不怪他第一次來給我上墳的時候,我看見他時,那般驚豔。
“主上。”外面傳來暗羅衛的聲音,“貴客到了。”
墨青應了一聲,站起來,繞過書桌,與我肩而過。我跟著追去,見他了清波殿。正想追進去見見到底是何方“貴客”,讓墨青昨天以“忙”的理由,拖延了去仙島取劍的時間。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居然在門口被一道結界攔下了。
我一隻鬼,被間的一個結界,攔下了?擋在門外,進去不得。
我覺得十分驚訝。
相隔是這世上最堅固且極難打破的壁壘,間的法打不疼我,我也不了活人,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卻互相併不。而這個結界,卻攔住了我。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結界越了生死。
我越發好奇了,這布結界的是墨青嗎?他去裡面見的到底是什麼人?
我好奇心溢了出來,便哪兒也不去了,就抱著手在門口等著,從白天等到夜裡,也沒等得裡面有人出來,直到打了一天坐的芷嫣到清波殿們口來找到了我,我也沒有蹲到人。
而芷嫣一來,清波殿的殿門便打開了。
裡面兩人走了出來,爲首的自然是墨青,他一出現,本來還打算和我說話的芷嫣登時頭皮一麻,渾一怵似的,立即僵在了原地。
墨青掃了一眼,眸中緒無風無波。而他後跟著一位頭頂戴著長幕離的人。一見那人,我立時就了悟了,原來是他。難怪我穿不進去呢。
我這兒還在慨,旁邊的芷嫣見了那人,像是被另外一悶錘從對墨青的懼怕當中敲醒了一樣,失聲喚了一句:“大伯父?”
我也失聲喊了出來:“哈?”我很是不解,“你他啥?”
而戴長幕離的那人聞言,卻也是將頭上垂下來的幕離紗簾微微開,看了芷嫣一眼:“芷嫣?”那幕離背後那張得讓男皆醉的臉,如同廟裡供的菩薩,寶相莊嚴——正是千塵閣主,琴千弦。
芷嫣他大伯父,原來……卻是琴家的千金?
原來有那麼大一個靠山,那爲何卻要來萬戮門魔修煉,再去殺柳巍?直接告訴琴千弦不就得了嗎,鑑心門雖在十大仙門裡算是厲害的一個,可千塵閣也不差啊。兩大仙門對峙,柳巍老頭也不好。
啊,也不對……如果是這樣,那柳巍老頭也不傻,知道芷嫣的份當初爲什麼還要殺芷嫣爹呢?那可是琴千弦的弟弟啊,他這不是公然與千塵閣作對嗎?這事想起來,很是蹊蹺啊!
我著下芷嫣。
琴千弦了一會兒,隨即又放下了幕離,聲並無太大波:“你竟是到了此來。”
芷嫣咬著下脣,忍道:“我說了,我會想辦法幫我爹報仇。”
“你爹故,極其蹊蹺,柳門主並非那般心狠手辣之……”
“我親眼所見!您不信我也罷,便也別再勸我就是。”芷嫣說完,轉便走。這小姑娘發起脾氣來的時候倒是極爲乾脆利落。我旋即跟著芷嫣追了過去。
離開之時,夕傾斜,最後一抹一揮落在我與芷嫣上,我轉頭看了看那便的墨青與琴千弦,卻見戴著幕離的琴千弦此時像是面朝著我的方向,紗簾背後的眼睛,仿似正盯著我。
別的人我敢拍著脯保證他們看不到我,即便墨青也是如此。可唯有這修菩薩道的琴千弦,玄乎至極。江湖上沒有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因爲沒有人與他過手,即便是當初那麼好戰好勝的我。
我聽說了他樣貌傾城,便將他捉來關在地牢裡賞看,看了一晚上,他只閉目打坐,像一尊菩薩,半分不見生氣,不見焦躁,更沒有要與我手的意思。
我當時也只爲求一睹,看完也就把他放了,沒甚衝突。
而此時琴千弦也不過往這邊盯了一瞬,在夕餘暉落下之後,他便轉了頭,與旁邊的墨青道:“厲門主,我這小侄在貴門之中,可有異常之舉?”
“何爲異常之舉?”
“可有,忽然變得不像的時候?”
聞言,我覺得後背一怵,連忙盯向墨青,只見墨青面不改,毫不猶豫的答道:“並無異常。”
我一怔,心道,原來我和芷嫣這般顛來倒去的換,在墨青面前也不算什麼異常麼。
看來的力量還真是巨大,可以一葉障目呀!
而且,墨青也沒有過多的去詢問芷嫣的份……不過想來也是如此,之前呆在塵稷山那麼長的時間,墨青要查,早就將芷嫣的底細得一清二楚了。
原來弄到最後,我纔是對芷嫣份來歷,最不明白的一個!
琴千弦與墨青復而又寒暄兩句,隨即影便消失了去。然後墨青眸一轉,盯住了正在往山下走的芷嫣。
我連忙喚了一聲芷嫣,讓站住,立即飄了過去,撞進的裡,我小聲說了一句:“回頭在問你別的。”
話音一落,墨青的影便出現在了我的前。
他盯著我,一開始沒什麼表,隨即我對他淺淺一笑,的喚了聲:“師父。”墨青眸便也了一瞬,我接著道,“剛纔忽然看見大伯父,我都嚇了一大跳。他怎麼到塵稷山來了呀?”
他倒是也沒避諱,與我直言道:“新山姜武一流最近於江州城中愈發放肆,遂請千塵閣共商剿滅一事。”
我一愣,心頭登時閃過了無數謀劃,正在盤算如何在這場爭鬥當中謀取自己利益最大化時,墨青忽然問我:“你呢?”
我眨著眼問他:“什麼?”
他眸中帶了幾分玩味:“你與鑑心門的仇,又是如何?”
我與鑑心門的仇……我怎麼知道如何。我又不關心芷嫣爲什麼要報仇,我只需要知道想殺誰,然後我幫去殺就是了嘛!
我飛快的瞥了芷嫣一眼,芷嫣忽然被這麼一問也有點慌,開始東拉西扯想從事的源開始給我理這個事件。
我聽了兩句便乾脆對著墨青笑彎了眉眼,然後主湊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師父,你看,太雖下山了,可今日晚霞這麼,咱們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待得以後我再與你慢慢話長,現在,不如就共賞晚霞吧。”我隨的便往階梯上一坐,然後拍了拍旁邊的石階,邀請墨青坐下。
我聽到一聲輕笑,是墨青微微笑了出來。
如果說昨天覺到墨青膛的震,聽見他的微笑或許會是我的錯覺。那麼今日在這晚霞的映照之下,墨青微微彎起來的脣和眉眼,即便看得那麼真實,恍惚間我也覺得是我的錯覺。
因爲……
在現在墨青的對比之下,我竟然不覺得方纔看到的琴千弦有多了。
世人所有對於琴千弦的讚譽,在這個淺笑面前,霎時都變得黯然失。
而這樣的墨青竟然對我說:“好。”他委屈了這一東海鮫紗的袍,隨的在我邊坐下,瞭向遠方的晚霞。看了一會兒,他轉頭來看我,到他的眼神,一時之間,我竟又發覺心臟開始像昨天那般不控制的跳了。
我挪開目,有些的看看遠方,又看看膝蓋,還轉頭看了看後的侍衛。
而這些侍衛也如同昨晚一眼,垂著頭,繃著臉,冷汗一顆一顆的往地上掉,差點沒哭了。心裡想的,大概也是,他們看見了門主這麼多面,是不是真的要離死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打死狗路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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