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鳶去小超市買了許多零食, 出來就被周麟讓堵在了街角。

后是墻，布滿了攀緣而上的青藤。

倪鳶退無可退。

想跑，被周麟讓輕易捉回來, 他的手臂抵在墻垣兩側, 形一個包圍圈。

“上午好，”倪鳶佯裝無事發生：“麟麟生日快樂！”

周麟讓只堵著, 但不說話, 顯然來者不善。

倪鳶壯著膽子, 揚手在他額前比劃了一下，費勁了心思夸他：“你好像又長高了。”

周麟讓視線落在發頂，“聽外公說, T恤是你挑的？

“假發也是你出的主意？

“還說我一定會喜歡？”

倪鳶：“你不喜歡嗎？”

周麟讓：“你、說、呢？”

“明年，等明年, 一定送個你喜歡的！”

“你今年讓我生日不快樂了, 怎麼辦？”

“那那……那我讓你快樂快樂？”倪鳶猶豫著、試探著，口而出。

“行。”

“？”

周麟讓拿出那頂葬家族假發，惹眼的冰藍在下泛著。

他要給倪鳶戴上, 倪鳶掙扎。

但掙扎沒用，還是讓周麟讓得逞了。

他給倪鳶理了理發型, 打開蘋果原相機前置攝像頭對準他們，著的臉頰，“來, 笑一個。

“茄子——”

倪鳶OS：茄你大爺。

“咔嚓。”

——定格。

兩人解鎖了平生第一張合照。

多年以后，周麟讓手機里還保留著這張照片。

照片里的他笑得很開心，邊的孩如同繪本里被獵人拔了的藍知更鳥。頭發炸起，表憋屈，在強歡笑。

周麟讓收起手機。

倪鳶惴惴不安, 沒底氣地威脅：“你要敢把照片發出去，我可就真的生氣了。”

周麟讓：“哦。”

倪鳶：“……”

“走了。”周麟讓說，走前還打劫了的零食。

倪鳶將人拖住，“多給留點兒吧？”

周麟讓在塑料袋里翻了翻，拿出兩瓶QQ星，施舍給。

QQ星，兒長牛。

他一只手掌蓋住倪鳶的腦袋，將人桎梏住，低頭在耳邊嘲諷：“健康快樂長，補補腦子。”

倪鳶把頭上的假發拉下來，敢怒不敢言。

周麟讓再次仔細地欣賞了一下絕合照，難得地發了條朋友圈：“今年的生日快樂是真的。”

因為僅存的一點良心，沒有曬照片。

他怕倪鳶憤而死。

周麟讓的各路狐朋狗友在底下發了整整齊齊的“讓哥生日快樂，放假回來請你吃飯！”

數了數，接下來的一個月，他的中飯都被包了。

十分鐘后，諶年也評論了：看來你很喜歡我送的《散打籍》。

周麟讓：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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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瓶QQ星，倪鳶到家門口就喝完了。

秦惠心晾著服，見兩手空空地回來，納悶：“不是去買零食了嗎？”

“路上被狗搶走了。”倪鳶說。

秦惠心念叨著：“哪家的狗啊，怎麼這麼猖狂，還能從人手里搶零食？”

“不知道，可能是隔壁的吧。”

秦惠心更加納悶了：“你松爺爺家也沒養狗啊。”

“沒事的，我想吃了再去買。”倪鳶含糊地說。

日頭正好，空氣中約飄來桂花香，木墩上的笸籮里曬著干菜，秦惠心喊倪鳶去翻翻，把埋在下面的到上邊來。

倪鳶用竹筷撥著干菜，想想還是有點氣。

手機上彈出之前設置好的提醒事項：“今晚八點，Studing知識競賽報名通道開啟。”

倪鳶給L發微信，上次說好了要提醒他的。

“晚上八點就可以報名了，到明晚二十四點之前截止，千萬別忘了。”

某人切換到微信小號后，收到了的消息。

L：“1。”

倪鳶碎了心，“記得選雙人賽，隊友欄填我在Studing上的用 * 戶ID，點開個人資料欄就能看到，直接復制過去就好了。”

L：“1。”

倪鳶突然想到周麟讓，問L：“你們男生都這麼難搞的嗎？”

L：“？”

倪鳶：“收到生日禮難道不開心嗎？怎麼還事后打擊報復呢？”

L：“？”

倪鳶：“我給你講講我隔壁的大爺，今年才搬回來的，難伺候得很，我忍他很久了。”

L：“？”

忍他很久了嗎？

倪鳶：“你快別給我發疑問號了，我接著跟你講大爺那個無恥之徒……我要是力氣有他大，就把他吊起來，掛城墻上！掛三天三夜。”

倪鳶：“看他認不認錯。”

吐槽完，最后一句總結陳詞：“周麟讓王八蛋！”

倪鳶爽了。

被迫為殺馬特非主流拍照的郁氣也消散了。

那頭的L徹底沒聲了。

倪鳶：“我不會嚇到你了吧？”

L：“你是不是活膩了？”

兩人幾乎同時收到對方發出的消息。

倪鳶：“？”這次到發疑問號了。

看著屏幕上的這句話，怎麼覺似曾相識呢。

莫名有種悉。

L：“手，不是發給你的。”

倪鳶：“喔，那沒事了。”

倪鳶罵完周麟讓，還有正事要做，下午得跟著諶松去樂團排練。

在屜里找出一塊新的松香，給二胡了弓。許久沒用，又調了調音。

諶松睡完午覺，就來喊門。

一輛永久牌老式自行車停在小街旁，倪鳶拎著二胡盒子上自行車的后座。

諶松問：“勾勾坐穩了沒有？”

倪鳶說：“坐穩啦。”

黑自行車就像一葉扁舟，被風推著，流暢地從平靜無瀾的水面上了出去。

諶年和周麟讓站在后面，著兩人歡快的背影遠去。

“咱們倆可沒這麼好的待遇。”諶年對周麟讓說，“一起去瞧瞧吧，待家里閑著也是閑著，帶你轉轉，春夏鎮你都還不悉。”

諶松他們的樂團“楓葉紅”，老頭老太太們覺得“夕紅”太普通，爛大街，思來想去，取了這麼個名兒。

排除掉17歲的倪鳶，大家的平均年齡68歲。

春夏鎮上，會樂的老人基本都在這個團里。

排練場地就選在鎮上的老年協會活室。

原是一所小學，因為生源不足，逐漸廢棄了。紅磚墻，爛瓦片，泥場， * 野草瘋長起來有半人高。

后來鄉鎮干部們調集大家捐款籌錢，里里外外修繕了一遍。

現在窗明幾凈，亮亮堂堂。

早幾年種下的一排猴樟樹也長得繁茂盛，生機。

周麟讓還在外邊馬路上，就聽到了各種樂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問諶年：“他們樂團都有什麼？”

“口琴，二胡，笛子……好像都有。”諶年回想起來說。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麟讓來到窗外。

像學校里串班的學生，站在走廊上，朝里張。

偌大的一間房，許多著鮮艷的老太太和戴帽子的老先生，大家手里有各自的樂。

倒是沒有嗩吶，可能因為聲音太噪太強勢，容易蓋過其他樂的聲音。

諶松上掛著的是手風琴，獨一無二，沒人跟他重樣。

倪鳶搬著板凳坐在靠前的位置，膝上架著二胡。排練還沒開始，旁邊好幾個老太太在跟說悄悄話。

“鳶兒在這里是團寵，”諶年對周麟讓說，“早些年前就被各位爺爺預定了自家孫媳婦，非常搶手。”

倪鳶小時候拉二胡，是在街邊跟鎮上的老人學的。

聰明，人家也樂意教。

一開始來，堪稱噪音制造機，發出“喀咕喀咕”的聲音，大家都說聽勾勾拉二胡，地里的都吃兩把米。

為啥？

太難聽了，吃不下呀！

沒多久，能拉出“哆瑞咪發嗦啦西哆”。

到現在，即便上學去了，久了沒琴，手生疏，也還是能拉出曲子。

倪鳶看見了周麟讓，朝他揮手。們瞧見了，問那是誰。

“松爺爺的外孫呀，麟麟。”倪鳶說。

倪鳶溜出去找周麟讓：“你怎麼來了？”

“跟著我媽隨便轉轉。”周麟讓說著回頭，已經不見了諶年的蹤影。

他倒退了兩步，過木柵欄往外看，諶年正蹲在馬路牙子上煙。見他看過來，又猛吸了兩口，把煙頭往地上碾滅了。

說好的轉轉，煙癮倒先犯了。

“勾勾，進來一下。”樂團負責人倪鳶進活室。

“哦，好。”

負責人站在正前方，看人都到齊了，拍了拍手掌，響聲清脆：“來來來，大家聽說我件事……”

大致意思就是有地方上的電視臺記者聯系到了他，說想來采訪。 *

明天需要大家合奏一曲《送別》。

“老太太們收拾收拾，點口紅抹點，老了也要打扮自己嘛，跟現在的年輕人多學學……

“還有那個服裝，最好要統一，整齊規范，表現氣神兒。畢竟是要上電視的，地方臺也是電視臺……”

大家是有演出服的，前些日子統一購置的。

倪鳶因為要上學，時間不湊巧，不常在。

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楓葉紅”的正式員。

但爺爺們寵，當是吉祥，買服時也惦記著。還特地考慮了小孩穿不了老人家的款，要給勾勾買洋氣點兒的。

雖然款式不統一，但至要搭，不然就會顯得突兀。

所以隨大流，跟們一起紅配綠。

領子和擺上，還有俏皮可的荷葉邊。

倪鳶看到服后，不敢想象明天的場景。

攥了服裝袋，回家路上，鄭重其事地對周麟讓說：“麟麟，明天不可以跟過來哦。”

第二天，周麟讓不僅來了，他還帶著相機、扛著三腳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