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鳶一大早就被去了老年協會活室。

作為團隊里的化妝技指導, 不可或缺。

“唉喲勾勾，我撲多了怎麼辦，白得像個老妖怪。”

“沒事沒事, 齊別急, 我幫你掉一點。”

“勾勾啊，快幫我看看, 我涂哪個口紅好看……”

“來了。”

“勾勾啊, 我的巾這樣系著行不行？”

倪鳶忙得腳不沾地。

自己今天也畫了個淡妝, 清新自然，淡淡的橘腮紅讓整個人看上去較往常明艷一些。

倪鳶的技是叢嘉教出來，極化妝, 但關鍵時刻還算拿得出手。

因為活室這邊沒有換服的地方，大家都是在家里換好了演出服過來的。

倪鳶穿得大紅大綠, 滿場跑, 荷葉邊飛，夸張的擺來去。

窗外，有個年看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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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左右, 電視臺的陳記者和攝影師準時來了。

“楓葉紅”的負責人擔任指揮，站在中央, 打了個手勢。

音樂起——

倪鳶對《送別》這首曲子無比悉，小學畢業典禮上，大家唱的就是“長亭外,

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譜子悉，閉眼 * 拉不會錯，但另有擔憂。

前方除了電視臺的人在攝像，還有周麟讓。除了昨天的殺馬特合照, 今天又添一樁黑歷史。

倪鳶想象得出，未來的日子會很難，將飽迫。

周麟讓將相機架在三腳架上，調整參數后，聚會神盯著鏡頭，頗有風范，看著專業度不比旁邊電視臺的攝影師差。

攝影師耳朵上夾著煙，湊近瞧了瞧周麟讓拍的東西，覺得還不錯，問他：“小帥哥，你也來拍素材？”

周麟讓指了指人群中拉二胡的倪鳶，“特地來拍的。”

“懂了，原來是小姑娘的專屬攝影師。”語氣暗含調侃和曖昧。

周麟讓沒解釋。

負責人送走記者后，樂團里的爺爺看周麟讓帶著相機，讓他幫忙拍照。

pose從室擺到室外：

比如兩手指頭比耶。

比如張開雙臂，擁抱太。

比如挽著蘭花指，深眺遠方。

靠著窗，倚著門框，抱著樹干，拈著野花。

視線范圍，一切可利用的道都被利用了起來。

周麟讓快門按個沒停。

總算拍完，他找到諶松，“外公，我給你拍一張？”

諶松聞言略顯遲疑，有點想拍，對著鏡頭又有點別扭。

怎樣都不自然。

倪鳶提議：“松爺爺，要不拍你彈手風琴的樣子？你彈琴就好了，不用管鏡頭。”

諶松松了口氣，讓他彈琴他就不怵了。

他彈了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周麟讓趁機抓拍了許多張不同角度的，拍完了，諶松還在彈。等他彈完了，要看相機上的照片。

他皺著眉點評自己。

“夠帥了。”周麟讓說。

諶松抿出一點笑意。

周麟讓看倪鳶，“我給你和外公一起拍一張？”

倪鳶低頭瞅瞅自己上的服，拒絕了。

周麟讓點了點相機，“像都錄了，還在乎多拍兩張照片？”

他不提還好，一提，倪鳶就心梗塞。

“你都要上電視了，還怕人拍？”

倪鳶苦著臉，“這不一樣，地方臺本沒多收視率，也就爺爺們看一看，上電視沒什麼。”

試圖搶相機，周麟讓高占絕對優勢，手一揚，讓撲了個空。

一低，一高，一放，一收，擱這兒逗貓似的。

倪鳶搶累了，放棄了。

“算了，你開心就好。”

諶松被老伙計去喝酒了，讓倆小孩不要跟諶年打小報告。

“小酌怡。”諶松再三強調，“小 * 酌，小酌。”

樂團的大多數人都走了，倪鳶想趕擺掉上的演出服，趕著回去換服。

不等還在收拾三腳架的周麟讓，徑自走了。

走了幾步，卻又突然退回來，一臉慌張。

周麟讓收好東西，問：“怎麼了？”

“外邊有人。”

“這兒不到都是你人嗎？”

“不是！是同學！”

周麟讓出去看了看，外面猴樟樹下有三個影在游，兩男一。其中有個男生長得又高又壯，像座小山。

周麟讓好像見過，又沒有太多印象。

“他熊吉元，另外兩個是宗廷和禮虞，我們班的。”倪鳶說。

宗廷和熊吉元是春夏鎮上的，但家離這里還有段距離，隔得遠，倪鳶沒想到會遇到他們。

而禮虞大概是趁假期過來玩的。

倪鳶躲在屋里，不想出去。

“等他們走了我再走。”

不想穿這樣被他們看見，會被笑話，覺在扮小丑。

周麟讓沒說話，也沒有先走的意思，在一旁擺弄相機。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倪鳶讓周麟讓出去看看人走了沒有。

“嘖”，周麟讓嫌麻煩，起出門。

回來告訴倪鳶：“三人在那兒玩起來了，有說有笑在聊天，看樣子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外面的大坪里有些戶外的運健材，蹺蹺板，三人引，腰背按，還有乒乓球桌和籃球架。

倪鳶耷拉著腦袋，“麟麟，我不想穿這服出去。”

“那你想怎樣？”

“我不知道。”

總不能一直等下去。

周麟讓坐在窗邊放雜的木桌上，跳下來，起長袖外面的T恤，一把下，扔倪鳶懷里。

他今天穿了兩件，長袖外面套T恤。

——T。

他本來打算將這件生日禮留著吃灰，但在家里，諶松數次看著他言又止，今早終于憋不住了問怎麼沒試試新服合不合。

周麟讓只好將T恤套上了。

藕，帶灰調，其實并不張揚。周麟讓以前沒穿過這個兒，自己看不習慣罷了。

“我覺得好看，很襯你，穿上了人模狗樣兒的。”倪鳶說。

周麟讓眼睛一挑，瞪：“再BB服還我。”

倪鳶抱了T恤。

周麟讓關好房間的前后門，拉上窗簾，背 * 過站著，“換吧。”

“我說好了你再轉過來。”

“嗯。”

周麟讓的視線凝滯在窗簾上，看一只蛾子撲棱著輕薄的翅膀。

室突然變得很靜，后孩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清晰可聞。

倪鳶換下演出服，把周麟讓的T恤穿上。

尺碼太大，穿著像子，下擺蓋過一半大。

原本演出服的下半就是子，今天特地在里面穿了安全，還是可外穿的款。

現下正好，T恤配短。

除了比較涼快，倒也沒什麼奇怪。

“我可以了。”倪鳶說。

周麟讓轉過，目不聲從上掃過，又收回，“現在能回去了？”

倪鳶點頭。

打開門，他們倆前后腳走了出去。

宗廷他們果然還在。

禮虞穿著超短，坐在蹺蹺板上，面朝這邊，率先注意到周麟讓和倪鳶。

“好巧呀。”隨著禮虞出聲，宗廷和熊吉元側眼看過來。

倪鳶避不開，淡聲跟宗廷打了聲招呼。

“倪鳶，這是你的朋友嗎？”熊吉元第一次見周麟讓，覺得眼生。

倪鳶點頭。

“我認識你，”禮虞看著周麟讓說，的眼睛生得俏，目像西斜的余暉一樣灼熱地灑落在人上，“你上次踩到了我的子。”

“在育課上。”補充說。

周麟讓似乎沒有印象，并不搭腔。他脖子上掛著相機，一手提三腳架，一手拎著倪鳶的二胡盒子。

“走了。”他懶得聽人寒暄，用眼神示意倪鳶跟上來。

宗廷抓時間問倪鳶最后一句：“今天下午回學校嗎？要不要一起走？”

假期告罄，明天就要上課了。

“不用了。”倪鳶邊說邊追上周麟讓。

禮虞盯著倪鳶和周麟讓走遠的背影。

生心思細膩敏，禮虞第一眼就覺察覺到了倪鳶的不同。上的服明顯不合，不像自己的。

而且，還化了妝。

禮虞想偏了，對宗廷說：“他們好像在約會。”

“是嗎？”宗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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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諶年打算吃了晚飯回伏安，但想到路上鐵定堵車，又猶豫了，詢問兩個小孩的意 * 見。

倪鳶想要明早走，可以起早床。

周麟讓抵起早床，但看著諶松的眼神，也同意了。

能多住一晚上，就多住一晚上。

晚上倪鳶獨自在家收拾行李。秦惠心趕著去參加好友父親的葬禮，下午就走了，讓搭諶年的順風車回。

服攤了滿床，倪鳶一件件整理。

把周麟讓的T恤洗完直接烘干，拿去還給他。

“今晚早點睡，不然明天你起不來又要發脾氣。”倪鳶語重心長地對周麟讓說。

第二天凌晨五點，諶年把周麟讓起來的時候，大爺幾乎快要懷疑人生。

閉眼將床頭的T恤套上，穿子，趿拉著拖鞋下樓。

出門，上車，往后座上一倒，繼續睡。

半夢半醒中，覺服格外勒。

天灰蒙蒙沒有亮，諶松幫著諶年把行李搬上車，最后也只說了句“慢點兒開”。

“知道了。”諶年說。

倪鳶坐在副駕駛座上，放下車窗，跟諶松揮手說再見。

馬路兩旁，路燈一盞一盞亮著，淡黃暈灑在地上。

不遠的群山在昏昧的晨中若若現，像潛伏的巨。

車里車外都安靜無比。

“鳶兒，你把座椅往下調，再睡會兒。”諶年說。

倪鳶闔著眼休息，但又沒有真的睡著。

不知走了多久，天漸漸亮起，車子在加油站停下。

諶年給車加滿油，順帶去上廁所。

倪鳶了個懶腰，活了一下脖子，探頭往后瞅了瞅周麟讓。

目突然呆滯。

周麟讓靠著抱枕，迷迷糊糊轉醒，見一雙眼瞪得像銅鈴，不耐煩地開口：“看什麼看？”

聲音有些低啞。

“麟麟，”倪鳶仍著他，目復雜地慨，“你好啊。”

周麟讓：“？？？”

倪鳶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手機對準他，咔咔咔拍照。

周麟讓忽然意識到什麼，低頭看自己上穿著的——、、。

的T恤。

款式還是那個款式，還是那個。

但服卻好像不是原來的那件服了。

小了好幾個碼。

周麟讓不知道，他的生日禮，倪鳶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

兩人的尺碼不同而已。

倪鳶昨晚，還錯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