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實在是相當炎熱。

正對著政務室大門的窗外是幾株法國梧桐，夏蟬的鳴間隙打斷和諧的寧靜。

齊格飛的記憶里只有最近三年的事，他所能記住的全部碎片里，就連將狙擊槍的激落在人的心臟時也比不上此刻心跳過速。

這是齊格飛第一次被安排來到全宇宙最尊貴的皇帝陛下——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政務室里，履行為皇室醫的職責。他像在海尼森的高樓上初次見到對方時一樣，流過速。盡管他努力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淡然模樣，握藥的掌心仍然略顯。

事實上現在已經過了吃藥的時間，但年輕的皇帝似乎并沒有停止工作的打算。他黃金的華麗長發垂落在手握的公文兩邊，素極淡的藍眼睛里的芒完全投在堆疊山的公務里。他仔細地看著每一頁由臣下員上報的事務，用羽筆做出一些批注與回復。他時而憂思，時而蹙眉，時而咬住食指，時而用纖長的手指一下額前的劉海，晃著的金給他周圍的空氣里都撒下閃閃發亮的金。

萊因哈特的軀非常纖薄，但背脊卻始終得筆直。除了臉上那一點因為發燒而導致的玫瑰的嫣紅外，他看起來比大多數人都要英。若非事先知道他是一個病人，齊格飛也會和大眾一樣，認為年輕的皇帝是蒼翠的松柏，充滿了生機。

作為一個職業的殺手，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何況他覺得看著萊因哈特優雅的姿實在是一種。他細細打量著對方的每一廓，每一個作，它們是那樣陌生卻又似曾相識。

齊格飛的里里藏著一把被特殊金屬理過的槍械，可以避開高科技線的安檢。但他相信，如果就這樣沖上前去，有極大概率不需要任何武，自己也能輕松制服對方。按照他對自己的自我認知，他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搏戰能與自己對抗的人不多。而依據他專業的目力判斷，萊因哈特被披風和軍裝遮掩的軀實在是太削瘦了。

他下意識地擔憂起來。真是十分意外，在展現在公眾面前的鮮外表之下，萊因哈特皇帝在私下里完全是一個任的孩子，不生活作息和定時服藥沒有規律，安保方面似乎也過于隨意。當然也許在看不到的窗外和角落藏著最新型的武，等著他自投羅網也說不定。

齊格飛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年輕貌的皇帝，手腕上的計時顯示他已經被皇帝忽視在一旁兩個小時了。皇帝他每天都是這樣不要命地投工作的嗎？如果不是因為離服藥的時間過了太久，他實在不想出聲驚擾到皇帝陛下。

在經理控制之前，齊格飛不由自主地開了口，“陛下，該吃藥了。”

萊因哈特此刻仿佛一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醒的年，他抬起頭來茫然地著齊格飛，冰藍的眼睛里閃過了一不安定。

齊格飛并沒有放過萊因哈特這一瞬的表變化，好像不需要經過任何思考，他放緩了呼吸，用比以往待人溫和數倍的嗓音再次道， “請陛下好好護……”

聽到他的聲音那一瞬，萊因哈特倏地站起來，驚愕地用冰藍的眼睛看著他。

他們就這樣對視著，即使知道這樣十分無禮，齊格飛也無法移開眼睛。

夏日著明的窗紗灑下來，暈集中在眼前人的上，一瞬間周遭的世界黯然，齊格飛再也看不到萊因哈特以外的一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萊因哈特水晶般清澈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凝固的時間，“莫里西醫生？朕看過卿的簡歷，卿是費沙醫科大學研究部的莫里西醫生？”

“是的，陛下。”齊格飛盡力維持著呼吸的平穩。

皇帝金的眼睫了，他點了點頭，“很好，卿果然是朕想象中的那樣……”他的稍微有些發白，猶豫了幾秒后，像是下了某種決斷，“聽說穆雷醫生病了，那今后卿可愿意暫且跟隨在朕邊？”

“好的，陛下。”齊格飛點點頭，盡力掩蓋著自己的欣喜，竭力平靜地回答。

在回味自己得到的幸運之前，他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凝視著萊因哈特消瘦的病容溫和且慎重地說道，“陛下您天天都這樣任嗎？您這樣不好好吃藥病怎麼會好呢？”

萊因哈特如同遭到重擊，他再次抬起頭，睜大了雙眼盯著齊格飛的臉，波紋起伏的金發隨著他的作而晃，像在室投下了金箔的碎片。

“是了，沒記錯的話，卿也齊格飛？......齊格飛還真是一個俗氣的名字吶。”萊因哈特沒有回應齊格飛的勸諫，卻突然說起無關要的話。他的手按在了前的吊墜上，神看起來有些恍惚。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齊格飛面前，用手繞起他的一額發，仔細看了又看，才又放下，“怎麼是褐發，我不喜歡這個。”，那語氣像是嗔怪又像是撒。

齊格飛非常惶恐，對于一個臣下，皇帝就算再平易近人，這個距離也未免過于親了，而且萊因哈特他這次沒有使用象征份的自稱。

齊格飛突然領悟，萊因哈特大概不是在對自己說話。他看著自己，也許只是著自己看著其他人。所幸無論如何，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呼吸之間似乎都能聞到他清香的味道。

齊格飛的手指開始發抖。

他是一個殺手，他的任務目標離他近得不能更近。此刻的他明明應該去出里的槍扣扳機，或者手去扭斷目標的脖頸，但他卻在意識之前，已經出手想去安皇帝的背脊。

璨璨生輝的金發與睡夢中的人重疊起來，齊格飛用超乎尋常的毅力才把沿著脊髓而上的熱力抑制住，從齒間說出，“對不起……”，他說得非常自然，仿佛長久以來的習慣。他發自心地到抱歉，甚至有些認真地想，就算暴份，就算可能面對生命的威脅，明天開始是不是也應該洗掉染發劑再來見皇帝？

萊因哈特恍過神來，朝他出歉意的微笑，“該說對不起的是朕才對，發難道不是卿與生俱有的嗎？朕卻淺地挑剔它的，倒是讓卿見笑了。”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齊格飛一眼。

齊格飛的心臟怦怦直跳，皇帝陛下現在說的這些真的只是巧合嗎？

“莫里西醫生，將藥放下卿就退下吧，下次送藥來，卿放在那邊的茶幾上，就可以不用等朕了。”

下了逐客令后，萊因哈特又像想起了什麼，他凝視著齊格飛的雙眼認真地解釋，“請不要擔心，朕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聽到他的承諾，齊格飛不自覺地對他展開微笑，鞠躬告退。

在掩上政務室的大門的時候，齊格飛回頭過去。萊因哈特已經不再看他，他將手移到前，齊格飛注意到那里掛著一個銀質的吊墜。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將那個吊墜盒不斷開合，眼神里卻毫無波。

毫無緣由，齊格飛已經了解剛才的一切恍如一場幻夢，而那些所有愿意和不愿意顯于人前的激烈的緒都應當已被萊因哈特習慣長時間藏在深。

刺痛、擔憂、不甘在心頭洶涌沸騰，他強下想要探究的沖，深知現在的他想要走進萊因哈特心的圣域是那麼困難，萊因哈特與他的距離是那麼遙不可及。

萊因哈特是生在云端的凌然傲視的百合，而那只能躲在黑暗里的份，注定了自己只是山腳下仰他的蕓蕓眾生之一。

滿懷惆悵的齊格飛走出房門，正好遇到值的侍衛們換崗。

經過計算，他躲到走廊監控無法照到的死角，打開了手腕上的探測儀。在極短的時間，他已經搜索出走廊上不屬于皇宮系統、由地球教和其他組織安在皇宮的線私設的監控設備。

萊因哈特不僅不在乎自己的健康，也不怎麼關心自的安危，對于強化安保系統并不在意。

雖然憲兵隊給皇宮侍衛們配置的裝備和配套訓練的技已經達到極高級別，但在齊格飛看來這些用來保護最為重要的皇帝陛下似乎也還遠遠不夠到位，他不滿地搖了搖頭。

齊格飛現在能做的也僅僅只是一些細微的不易被雙方察覺的彌補工作。他飛速地用手上的最新型設備，將皇宮以外的監控系統都聯接到他在費沙一蔽房屋里預設的人工合的臨時皇宮走廊的畫面里。

潛在的安全患消除后，齊格飛長舒了一口氣。在未來的時間里，他準備將藏在臨時皇宮其他的監控都找出來一一使其癱瘓。

回到走廊上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政務室閉的大門，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認定自己一定是瘋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