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桐渾一震，猶如當頭棒喝，的上下抖，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說對不起？

好像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說你怎麼這麼說話？

又說不出來。

只微微抖，卻說不出一句話。

雪茭深深吸氣：“媽，你回去吧，我去學習了。”

說完，轉離開，視線對上窗戶上探著腦袋的易天郁。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會。

對方像是做了壞事被抓住，立刻轉，將腦袋收了回去。

雪茭腳步只是微微一頓，便繼續往前，將李思桐留在了背后。

剛剛送走家長，老師也還沒有回來，哪怕是實驗班，依舊不可避免的鬧一片，圍繞著績、座位、家長……展開著熱烈的討論。

雪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地拿出理書。

上輩子學到理電磁這一塊的時候就遇見了難題，關于電磁的大題錯誤率極高。

重來一次，雪茭一點沒敢托大，打定了主意認真聽課再學一次，這一次一定要補足短板。

易天郁的視線不斷掃過來，好一會兒，他從屜里翻出一塊小包裝的蘇打餅干。

愣了一下，易天郁心想，怎麼只有這麼個破餅干？

他又翻了一下，確定除了這塊蘇打餅干什麼也沒了以后，才輕輕將餅干放在自己桌子，用手指慢慢往對面推著，推到了雪茭的面前。

“喂，呆子，吃不吃？”聲音假裝漫不經心。

雪茭看著餅干微微愣神，片刻，將視線從餅干移到易天郁上。

“不用，你吃吧……”

易天郁塞給：“心不好就吃點東西！”

他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

被他是視線看得頭皮發麻，雪茭看向餅干，好一會兒，才拆開，慢吞吞吃了下去。

“怎麼樣？心有沒有好點？”

雪茭沒說話。

“沒有？”他愣住。

然后他夸張的做出幾個作：“我給你講，有些大人就是不懂事，你沒必要和們計較！尤其更年期的人，你和們生氣那是氣自己！更年期就是瘋魔期！你人其實好的，我爸從第一天見你就想撿回去當閨！”

雪茭看著他，沒說話。

易天郁作有些瑟瑟，慢慢收回手，聲音放低了，頗有些不好意思：“我說的是真的……”

雪茭還是沒說話。

“喂……你真的難過得不想說話嗎？”他說這話帶著點試探，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一個大高個整個人趴在桌上，擔憂地盯著。

雪茭就在他這樣視線中，緩緩張，聲音有些啞：“餅干……太干了……說不出……話……”

易天郁：“……”

——

易天郁拿著雪茭小的杯子，手了，打完水后小心翼翼放在雪茭桌子，然后說：“你這個破杯子也太小了吧？就夠喝幾口？”

他平時打籃球，對水的攝量要求很高，又沒有耐心慢吞吞排隊接水，直接一次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完，再換一瓶。

因此，他看雪茭的這個杯子，只覺得小到懷疑人生。

雪茭先翻了個白眼，然后才說：“謝了，不過這杯子夠我用了。”

說著站了起來：“我說我自己去接吧你非要搶杯子，你打完水我還得站起來讓你進去，我自己去打水，還要節約人力力一些。”

易天郁瞪眼：“你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要不是看你被你那個媽氣到了，我才懶得給你跑，你當我愿意啊？”

說到“媽”這個字眼的時候，雪茭的緒微微低沉了一點。

易天郁一愣，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只片刻，雪茭突然提起神搖了搖頭，一雙眼睛睜大了些：“易天郁，把你的卷子拿出來。”

“啊？”易天郁呆了一下，然后傻愣愣拿了出來。

雪茭翻開卷子，拿著筆靠近他。

“你這一道題不該錯的，考前就給你提過，這是第二單元的例題，你看這兒……”

“等會兒！”易天郁拔高聲音打斷，“你要給我講題？！”

雪茭認真地點頭，還微微皺眉：“易天郁，等一會兒我就要去看我的卷子了，你抓時間聽！”

話一落地，便繼續講了起來。

易天郁：“……”

算了算了，不和心不好的人計較，心不好，干什麼都對。

易天郁制著對學習的不快，將腦袋靠近，認真聽著。

雪茭是真的想要帶著他學習，能覺到，易天郁是真的把當作朋友，幫了好幾次。

沒什麼其他可以回報的，就只能給他講題，帶他好好學習了。

兩人正講著題，程明從教室外面走進來，回座位的時候會從雪茭前面進去，正好面對著兩人。

一見兩人腦袋挨近，平日里高傲的易天郁老老實實聽顧雪茭“批評”，程明就覺得格外不痛快。

“哼——”程明冷哼，剛好讓兩人聽見。

雪茭筆頓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易天郁已經瞪著程明，怒道：“你是豬嗎？哼哼唧唧的！”

“你你你——”程明瞪大眼睛，漲紅了一張臉。

“還是個結？”

“易天郁！”

“我知道我名字好聽，但我不想讓你喊我的名字，怕——污染了我的耳朵又污染我的名字。”易天郁挑眉，冷笑。

程明氣得蹬了蹬腳，坐回自己位置趴著，怒氣沖沖的樣子。

易天郁才懶得搭理這種人，看向雪茭，聲音不自覺溫了些：“繼續。”

——

此時離開雪茭的李思桐恍恍惚惚往校外走，快到校門口的時候被人攬進懷里。

“思桐，你這是怎麼了？”

李思桐茫然地抬頭看向面前的人，是的老公——程朔。

“阿朔……”

“在呢，在呢，怎麼了？”程朔擔憂地問道。

李思桐突然就哭了出來：“阿朔，我是不是錯了，我好像讓茭茭失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程朔一臉關切。

李思桐茫然地將自己和雪茭的對話完完整整說了出來，然后一臉希冀的看著程朔：“茭茭是在說氣話對不對？”

程朔一時沒有說話，片刻，他說：“我們上車再說。”

他攙扶著恍惚的李思桐上了車，然后自己坐在了駕駛座，沒有發車子。

“阿朔……”李思桐有些害怕。

程朔微微嘆氣，看著李思桐，認真地說：“思桐，確實是你不對。”

李思桐看著他，一臉茫然和惶恐。

“茭茭是個好孩子，也在努力讓自己為你驕傲……”

程朔的話一落地，李思桐想到了那天坐在沙發上，雪茭蹲在的面前，眼里猶如盛滿星地說：“我會為你的榮……”

那一幕還歷歷在目，轉眼就是雪茭說——但是你總是讓我失。

程朔將摟進懷里，輕輕拍了的腦袋：“以前茭茭格暴躁叛逆，整個人于叛逆期，家長說什麼，就一定要對著干。那時候你對很嚴厲，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只看著讓你難，讓你整夜睡不好，我就覺得你對的嚴厲是被的，是應該的。”

他看著還是茫然的李思桐繼續說：“但是茭茭和明打賭以后，竟然從叛逆期走了出來，變得懂事，變得諒你，會因為你的鼓勵而堅持努力……之后，我才發現以前沒有的問題全部都暴了出來。”

“什麼……問題？”李思桐聲音沙啞，抬頭看向他。

“你不信任茭茭。只要是出事了，你下意識就會覺得是茭茭犯錯了，以前茭茭確實不懂事，犯了不錯，那時候你批評看起來沒問題，但現在懂事，你還是首先就不信任。來自至親的懷疑，最讓傷心。”

李思桐眼淚嘩啦啦流著，盡管之前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是這樣——不信任。

“思桐，你總是覺得茭茭是你最悉的人，從生下來就一直在你邊，你是在意的，但其實也是最容易忽略的。”

其他人是有可能離開，只有雪茭是的親兒，所以有恃無恐。在意這個，小心那個，對這個討好，對那個溫和……唯有雪茭，的親兒，的最在意又最不在意。

“其實思桐，茭茭也是會離開你的。現在高二，即將高三，然后就是大學，未來還會結婚生子，組建自己的家庭……你和茭茭，并不是一輩子都會聯系在一起的。還年輕，還有其他路，有無數個可能會離你遠遠的，甚至再也不見你。”

程朔話一說完，李思桐抓了他的角，一臉害怕。

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疼的父親離開了，相敬如賓的丈夫背叛了，唯有兒，始終在邊。

“所以思桐，茭茭從離你那一刻開始，就是完全的獨立個，有自己的緒和脾氣，會開心，也會難過，你是最重要的人，你才能為傷最深的人。因為在意，所以傷心。”

程朔的一番話說得李思桐淚流滿面，知道，這一次不能再怪別人。

是李思桐錯了！

一想到雪茭也會離開自己，一想到那個被從哇哇大哭的小嬰兒拉扯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就恨不得回去打死那個打、不信任的自己！

“我錯了！是我錯了——”李思桐嚎啕大哭。

——

晚上，雪茭下了晚自習。

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正好看見路燈下特別明顯站著的兩人。

一個溫潤如玉的年，個子很高，一個溫大方的，剛好到他肩膀，站在一起，般配至極。

兩人在一起說著什麼，抿著笑了起來。

雪茭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嘆口氣。

果然，男主和主，看起來登對至極。

自己要不要先行出去，去程朔的車上再等程明澤？

剛剛這樣想著，程明澤就看見了，手揮了揮：“這里。”

雪茭無奈，只能靠近兩人。

顧詩韻臉上有一瞬間的不痛快，但很快，笑了起來。

“姐姐……”得很輕，帶了兩分，再加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很容易讓人想歪。

“我說過，你別我姐姐。”

顧詩韻咬住下，一瞬間滿臉委屈。

兩人對對方的態度，對比清晰。

雪茭想起原文，這本書的主角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剛來的時候劇還看不太出來，但時間一長，隨著真正的接到這個人，才知道顧詩韻遠沒有表現出來的無害。

程明澤看了看旁邊委屈的顧詩韻，又看向一貫淡漠的雪茭。

“走吧。”他最后只是這樣說。

雪茭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顧詩韻愣了一下，隨即態度自然，和他們保持著合適的距離走向校門口。

的心，也遠非一般人能比。

“明澤哥，姐……雪茭，再見。”顧詩韻笑著說，彷佛已經和雪茭沒有任何齷齪。

等離開，程明澤輕聲說：“你真的這麼不喜歡？”

雪茭驚訝地抬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很驚訝，和關系不好的程明澤問這個做什麼？莫非要給顧詩韻撐腰？

的態度就像是在說和你沒關系，眼神偏偏又帶著狐疑，彷佛篤定他會幫顧詩韻說話。

程明澤一時間有些惱怒，好一會兒，他呼出一口氣：“行，與我無關。”

他拉開車門，手，示意雪茭進去。

等坐定，程明澤才坐了進去，此時程朔正在講電話。

“對對，我接到他們了，十五分鐘回來！”

“行行行，我會注意安全的。”

“好，再見。”

程朔掛了電話，笑瞇瞇扭頭看著他們：“為了慶祝你們都考了個好績，今天晚上你媽媽準備了一些好吃的，咱們一起慶祝一下！但不能慶祝太久了，你們明天還要上課……“

慶祝？

雪茭微微一愣。

——

“回來啦！快來，我做了你們喜歡吃的東西，趕上桌，吃點東西好休息了。”李思桐一邊手主接過雪茭書包，一邊笑了起來。

今天和李思桐的一番談，雪茭本以為們接下來并不會相多融洽，哪知道李思桐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待熱。

雪茭有些僵，便沒說話。

李思桐和程朔對視一眼，前者注意到后者眼中的鼓勵，便又打起神，牽著雪茭往餐桌上走。

都是吃過晚飯的，餐桌上沒有主食，一個手工蛋糕，一些手工甜品。

這些顯然都是李思桐自己做的，而且主要也是做給雪茭的。

畢竟……程明澤可不吃甜品。

“來來來，坐下嘗嘗！”李思桐拉著雪茭，程朔拍了拍程明澤。

一貫不吃甜品的程明澤：“……”

他看了眼程朔，對方給了他一個眼神，程明澤一臉無語的坐上餐桌。

李思桐開始切蛋糕，一人一塊，然后端起香檳：“來來來，祝賀我們明澤和茭茭雙雙第一！”

雪茭和程明澤是牛，兩人是一臉無語的端了起來。

“對，希我們茭茭和明澤再接再厲，穩住第一！”

程朔說完，拿出兩張紙，一張遞給程明澤，一張遞給雪茭：“這是我和媽媽給你們挑的禮。”

兩人接過一看，是舞臺劇門票，下周末的。

“這是？”程明澤艱難地咽下甜得齁嗓子的蛋糕，問道。

“下周末咱們一家人去看這場舞臺劇！你們王阿姨說很好看，到時候你們爸爸也會空出時間，全家人一起。”李思桐笑著說，見程明澤吃完了，又要把桌上最后一塊蛋糕遞給他。

程明澤臉有一瞬間的扭曲，立刻站起來：“好好好！下周去！我吃好了，先上樓休息！”

他說完去拿起書包，直接往樓上走。

李思桐愣了一下，手上的那塊蛋糕還拿著，便扭頭看向雪茭：“茭……”

“我吃好了！下周末是吧？好的！”雪茭說完，以一模一樣的姿態提起書包就跑。

李思桐拿著蛋糕更加懵了，看向程朔。

程朔角了一下，僵地接過，一直沒往里送。

李思桐一臉愁容：“阿朔，我看茭茭好像沒什麼反應，不會原諒我了吧……”

程朔順勢將蛋糕放在桌上，拍了拍李思桐的后背：“茭茭這孩子傷心了，要用時間來暖回來，你不要氣餒。的心就算結冰，你是媽媽，只要你真心，就能暖化。不過……”

“嗯？”

“思桐你要反省自己，如果下一次再傷害茭茭，怕是再難挽回了。”

“我不會了！”李思桐這樣說。

——

雪茭回到房間，寫了會兒作業才上床，躺在床上翻了一會兒，想到李思桐，有些睡不著覺。

手，拿過柜子上的手機看了看，上面有幾條微信，除了廣告，還有一條——

【藺之華：恭喜你，第一名。】

雪茭拿起手機，回復——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

對方很快回復——

【藺之華：當然，我不止知道你考了第一，還知道你心不好。】

雪茭傻眼了。

【你怎麼知道？？？】

【藺之華：因為你心好的時候，會按時睡覺。只有心復雜，睡不著才會看一眼手機。】

雪茭愣住，手機。

好像自從第一次因為煩心事被藺之華留言安，在外面哭的時候又被他偶遇，和程明矛盾那次他出謀劃策……此后，好像習慣了有煩心事會看手機。

歸結底……是想和他說話？

就在思量這片刻，對方又發了消息——

【藺之華：再讓我猜一下，是因為你母親？你考了第一名還會和母親鬧不愉快，那麼，是質疑你績？】

雪茭真的傻眼了，好一會兒呆呆回復——

【真的……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一次很久沒有回復，手機的界面一直顯示正在輸，但一直沒有消息過來。

雪茭疑，便又發了一條——

【你還在嗎？】

片刻，手機一亮。

【藺之華：我分你一個東西。】

接著，對面一個鏈接發了過來，雪茭下意識點開。

很快，瞪大眼睛坐了起來——

#全國中學生數學聯賽即將開始#

快速瀏覽了一遍，越看越發激。

很快看完，平復了緒才退出界面，此時藺之華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藺之華：我覺得與其在高中時期思考和母親的矛盾，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你已經是第一了，可以嘗試一點新的東西。】

雪茭這一刻大腦特別清晰，眼睛瞪圓，激到無以復加。

上輩子憾的就是在高中時期，出大量的時候用來打工掙錢，從未參加過這類比賽。

上輩子為了高考都來不及，本沒有時間參加這些，這輩子現在高二，時間正好。

【藺之華！！謝謝你！點醒了我！】

哪兒有那麼多的時間糾結這兒糾結那兒，有這個時間，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這樣的比賽，是想參加又從未沒有機會參加的！

對面回復很快——

【這個比賽的含金量高的，可以參加，有什麼不懂也可以問我。】

雪茭一愣，問他？

傻傻回復——

【你參加過？】

手機那一頭的藺之華挑眉，那些裝在箱子的東西太多，他以前本不在意，但現在……

【藺之華：嗯，高一參加過。】

發了這條消息后，他停頓了一下，像個急于炫耀的小學生，假裝淡定，手指卻飛快的發送——

【不止數學，還有理化學都參加了，數學、化學金獎，理特等獎。】

雪茭傻了，片刻，臉都激紅了——

【全都是第一？！！】

藺之華微微不雅觀的抖，帶了點得瑟，但依舊板著臉，淡定回復——

【嗯。】

雪茭差點跳了起來——

【你怎麼這麼厲害！！！！！！】

藺之華角一勾，又抖兩下，打字都輕快了——

【還行。】

雪茭吐，就這還只是還行？！

那可是數學！理！化學！金獎！！第一！！！

震驚回復——

【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嗎？】

這次對面依舊顯示正在輸，過了半分鐘，對方才回復了五個字。

看見他的答案，雪茭眼睛瞪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