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好哄》

芒厘文

沂市是沿海城市，地南方，夏天熱起來，連風里都夾著熱氣。

許星搖已經被熱到沒有脾氣了，提著沉甸甸的一塑料袋米，抿著，跟木偶一樣走著路。再穿過兩個巷子就到家了。

心不在焉地數著步子，直到去路被堵住，才懶懶地抬起眼睛。

——幾個混混在打架。

——打就打吧，還堵住了的路。

許星搖的眉心不耐地蹙起，手上傳來的重量消磨著為數不多的耐心。

“喂！”

“那個的，說你呢！哪兒來的？干嘛啊！？”

一個黃喊著。

許星搖瞥了他一眼，“你們擋路了。”

黃樂了，敢說他擋路的，這可還是第一個。怎麼個意思？還要他給讓路呢？

呵。

他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輕蔑道：“識相的趕滾。”

許星搖不知道怎麼會有人這麼稚。

理都沒理，平靜道：“讓開。”

黃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跟個乖乖一樣的孩沒被嚇到，沒珍惜他給的這個好心離開的機會，反而……還囂張？！他又樂了，“喂，囂張哈，看來是不怕被哥哥打一頓了。”

威脅意味十足。

黃也并沒有再給機會，擼起袖子走了過來。

而許星搖也終于看到被他和幾個紅堵著的人。

下頜線繃直，臉上都是淤青，角還出了，境明顯于下風，眼神卻與現在的境不同，狠、暴戾，此刻正毫無溫度地看著。

這樣的眼神讓許星搖的表終于微微一。

尚且算是溫地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地上。

隨后一只手探向黃的右手，一把擰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拐——

“啊——”

一聲慘烈的哀嚎，伴隨著骨頭錯位的聲音。

所有人都沒料到事還能有這樣的轉折。

紅們面面相覷，兩秒后，終于反應了過來，大怒，紛紛擼起袖子走了過來。最后一個過來的人，卻驟然被那個男生拽住了胳膊。

在許星搖準備好一個人揍五個人的時候，那個被制住的男生驟然出手，拉住其中一人的手往回拽，狠狠一個過肩摔。有個紅被嚇住了，反應過來后第一反應就是掄起拳頭揍他，卻有拳風掃過，被他一個更狠的拳頭砸暈在地。

他的手太漂亮，許星搖都有些佩服。

如此一來，只剩三個。

二對三，比起一對五，那勝算可真是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剩下三人對視一眼，眼見形勢不妙，竟是腳下抹油地一溜煙跑了。

黃捂著手嗷嗷喊著，喊不回來，他一咬牙，也跟著跑了。

許星搖鼻間發出輕蔑的嗤笑，一如剛才黃對的嗤笑。

看一眼那個男生，雖不知在自己到來之前為何他是被制住的，明明他是可以翻轉局勢的……但與無關，只是看了一眼，便想拎起米袋子離開。不料卻看進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神依舊是冰冷的。

許星搖微愣，抬步離開。

周淑蘭端出來最后一盤菜，見許星搖還沒回來，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討債鬼，買個米都買半天！賤死的丫頭。”

許離一局游戲結束，收起手機，聽見周淑蘭又在罵許星搖，皺了下眉，自己去端碗準備吃飯。

周淑蘭忙接過他的碗，“男娃子別沾這些事，媽給你盛。”

許星搖這時正好回來，周淑蘭罵著，“一個丫頭，作慢得跟一樣！以后哪里有人要！白送都沒人要的賤東西！還不趕去盛飯！”

許離接過許星搖手里的米袋子，“跟你說了等我放學。”

他看見的手上勒出了紅痕，臉不由更加難看。

許星搖聳肩：“我今天提前放學，等你要等好久。”

太獨立了，似乎什麼事都可以自己完，一個米袋子而已，哪里肯為了這個等他。

許離擰著眉拉著進屋，“吃飯。”

姐弟倆關系好，周淑蘭氣了個倒仰，不得不憤憤地去盛飯。

許志國還在醫院里躺著，家里捉襟見肘，兩菜一湯，都是素菜。周淑蘭怕兒子營養跟不上，額外給他蒸了蛋，笑道：“兒子，快吃，水靈靈的，可好的土蛋。”

許離應了聲，手上作不停，拿著鐵勺子給許星搖舀了兩勺。

周淑蘭不給許星搖吃這金貴的東西，許星搖本也不吃，但許離舀過來，也就就著吃了。

“姐，你多吃點，上次學校檢，你是不是又偏瘦了？”

許星搖的指標不算很好，可把許離給愁的。

周淑蘭嗤了一聲：“你管學校瞎搞。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管偏瘦不偏瘦。”

“媽，你以后給姐也買牛，不喝，我也不喝。”

許星搖終于開口：“我不喝。”

挑食得很，蛋都不。

許離又皺起了眉。

周淑蘭倒是開心得很，給許星搖夾了一筷子菜，“就是，那玩意兒有啥好喝的，多吃點菜。”

筷子還沒，是干凈的，許星搖勉強吃了。

“明天去報道，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給你搬書！”

“不用。”

“很重的，待會你手疼。”

“不用。”

“……好吧。”許離癟癟，乖乖吃起飯。

吃完飯，周淑蘭催著許星搖去洗碗。許離跟著去了。

許星搖洗一遍，他沖一遍。

姐弟倆這樣子周淑蘭也懶得管了，反正也管不住，索隨他們去。這個兒子就是傻，寵著不讓干活，他還上趕著

干。

許星搖子淡，許離就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沒回應，他也不嫌無聊，越說越起勁。

一家子為了給許志國治，從安鎮來到了沂市，租了這麼個小房子，給許離找了個初中。至于許星搖的學校倒是沒讓周淑蘭心，是自己去找的。

許星搖的智商很高，自小就不同于尋常孩子，能力有時候還真比父母強。周淑蘭費盡心思也只給許離找盡家附近的十三中，許星搖呢？自己進了沂市最好的高中——云十一中。

許星搖和許離洗完碗回屋的時候，就看到周淑蘭手里拿著個方方正正的布包要出門，“你們在家自己待著，到點了睡午覺。我出去一趟。”

說完周淑蘭就出門了。只是開門的時候，許星搖總覺得好像有看自己一眼。當許星搖轉過頭去瞧時，卻又看到周淑蘭已經開門出去了。

周淑蘭一走，許離可興了，一邊去開電視一邊問許星搖，“姐，要不要點外賣？我知道有家茶店，有滿減，可劃算了！還有賣炸串！”

電風扇呼啦啦地吹著。

許星搖搖頭。

許離憾地打蔫兒。

許星搖跟沒看到一樣，說：“去把昨天買的練習冊拿出來，我看你做。”

許離更蔫兒了。

他去找練習冊。

許星搖打開電視，關著聲音看，從冰箱里拿了冰水出來喝，一手拿著大扇扇，姿態悠閑愜意。

抱著練習冊出來的許離：“……”

云十一中是沂市重高，想進來只有兩種路子，一是績尤其的好，給學校的名譽添磚加瓦，二是給學校捐捐摟，大大地改善學校件設施。

對于許星搖這樣高二才要轉進來的轉校生的條件更是苛刻。但許星搖只是遞了自己的績資料和檔案，就被云十一中的校長破格錄取，安排進了高二的青藤班。

許星搖沒讓許離跟，幾本書的重量而已，對來說真不算是件值得一提的事。

辦完手續，跟著班主任走，一邊跟著一邊聽他給介紹學校。

這個班主任，雖然發際線堪憂，啤酒肚驚人，但人還不錯。

鴻運給介紹了一遍高二的幾個班。

清北班，特長班，青藤班，還有十個普通班。

清北班，班如其名，沖清北的，可想而知績之好。

特長班則是走特長加分路子的，但是文化分得高，不高的只能待在普通班中的藝班。

青藤班，取名自常青藤，但也只是個名頭好聽，里面的學生三分之二是給學校捐過摟的，三分之一是許星搖這樣中途進來，但家境一般，學校用來給這個班撐面子的。不過班還是如其名，那三分之二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出國留學。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以學校的師資和能力，只要好好讀，他們想考清北也是有可能。

許星搖的績遠高于青藤班那三分之一，按理來說可以讓進清北班，但這時候已經開學半個月了，清北班人數固定，已經滿員。下一次換只會是在期中考試，績不好的出去，績好的進去。

其實青藤班原來也滿員，好在有個學生家里臨時決定提前送出國，也就空出來一個名額，不然許星搖就只能去普通班讀到期中考試，等待重新分班。

校長安排許星搖進青藤班時跟解釋了一遍學校的這些規則，弱強食，公平競爭，只要期中考試的績好，想進清北班就能進清北班，績不好的話，青藤班也待不了。

云十一中不愧是沂市這個一線城市的重高，這還只是個高中，就已經表現出了三分社會習。

鴻運在校長那兒看到過許星搖的績單，看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下次月考說不定能給自己掙一份獎金回來哩！

“你好好適應一下，生活和學習上有困難盡管找老師求助，別忍著。”鴻運說完，笑瞇瞇地領著進教室。

他一進去，鬧得幾乎要掀了天的小兔崽子們瞬間啞了。

許星搖靜靜跟著他，垂眸閑閑地看著地面。

鴻運眼睛一瞪，怒道：“吵吵吵！吵什麼吵！辦公室都聽得到你們吵！再吵就都給我出去跑圈！”

場上都能烤蛋了。

這種天跑圈……

小兔崽子們閉了，安安靜靜地，偶有目落在鴻運邊的許星搖上。

白黑白板鞋黑書包，普通極了。

就是那張冷淡的小臉招不住人想看。清靈靈的，干凈得出塵，雖然沒表，卻也不妨礙眾人覺得養眼。小小一只，形給人的覺是弱，表給人的覺確實冷。

他們也納悶，他們可都是見慣了庸脂俗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往上瞧，好像上自帶魔力似的。

不過小姑娘垂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是不抬頭。看不到全臉啊喂！

鴻運道：“這是新轉學來的同學，來，星搖，你自我介紹下。”

“大家好，我是許星搖。”

鴻運笑瞇瞇地等著繼續，兩秒后，卻等來的目，意思他看懂了，大概是“我結束了，你怎麼還不說話？”

鴻運：“……”

全班也是：“……？”

沒啦？

就這？

鴻運輕咳一聲，緩解尷尬：“新同學初來乍到，你們都別欺負人。要是我知道有人欺負，就別怪我罰跑圈。”

說完，他想了想，補了一句：“捐樓也不好使！”

全班：“……哦。”

新同學坐哪兒呢？

只有一個空位，是之前出國的那個學生的空位置。鴻運想了想，覺得那個位置其實還不錯，雖然是倒數第二排，但正好許星搖高高，坐那兒正好。

鴻運指著那位置，“先坐那兒吧。回頭不習慣來跟我說。”

全班秒懂。

這八是個好好好學生，瞧這被老偏的喲。

許星搖對于坐哪兒沒什麼意見，走了過去。

直到拉開椅子時，趴在桌上的后桌突然抬頭，投來不耐的、被打擾到的目。

許星搖作一頓。

……怎麼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