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發現跟陸星搖做朋友需要一顆強大的耐得住打擊的心臟, 畢竟時不時就要在智商上被碾一番。

他覺有被侮辱到，。

一道一道，還特地從書包里掏出了紅筆改。

改完后，他的心有點涼, 還真是卡在了89。

陸星搖的話簡直了, 比什麼都準。

他嘆了口氣, 略看了一遍錯題。

看完后他大概心里有數了, 又是那些技巧的題目, 隨便挖個坑他就往里跳，比狍子都傻。

學與不學, 上課聽與不聽, 差別還是在的。

景延自知理虧，乖乖保證：“待會上課我一定聽。”

陸星搖勉勉強強點點頭。

看上去神頗為嫌棄, 還有點不得不點頭的那種無奈。

——景延還滿足。

也是這時，景延無意間看了眼車窗。

景老爺子的車剛好駛過。

他心里有種不是很好的預。

果然，沒過多久, 景老爺子的電話就來了。

應該是到景家了。

景延猶豫了下，余看了眼陸星搖，還是接起。

甫一接通, 就是景老爺子抑著怒火的聲音：“你跑哪去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

景延這個年齡怎麼說也還在青春期, 青春期的人啊, 就是吃不吃, 尤其是對家人。他算是同齡人中思想較為早的, 但也不住這麼刺激。這聲兒一來，他火氣也跟著上來了，原本著的不氣也都被激起，只聽他冷聲道：“您倒是講講,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景老爺子這個年紀的人了，半輩子都是被人哄著捧著的，哪里得了孫子用這個語氣跟他說話？更何況，景延明知這一天對整個景家而言都是傷痛，他還非要用“好日子”三個字來形容！

老爺子厲聲道：“馬上給我滾回來！孽障！”

“孽障就不滾回去礙你的眼了，孽障還要上學呢，平白無故地缺課可不行。”

如果柯明文在，一定要喊一句：這話也是你配說的？整天平白無故地缺課的不是你？！

陸星搖聽到景延好像在和人爭執，不由微微側目看了過去。

景老爺子還在發怒，他覺他的高都要被氣出來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心里清楚得很，你就非要在今天氣死我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不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中平平無奇的一天嗎？”他裝傻了一句，卻又自己給自己拆臺，聲音逐漸冷下來：“您可不能被我氣死，被我氣死了可就沒人給你的寶貝孫子過生日了。”

說罷，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種事，他從小就覺得骨悚然。實在不知道，那幾個人是哪來的恒心和毅力堅持這麼久。

這一天他們的行程，他爛于心——一大早起來袁茵先做碗長壽面，然后一家子一起出去給景承買新新鞋，下午的時候回來，袁茵還會親自下廚做一桌飯菜，還有晚上，總之這一天廚房都是的，餐桌上也都會多一副致的獨一無二的碗筷。

晚上也不止這樣，還會有個蛋糕，還會點蠟燭，幾歲就點幾，正式得仿佛景承是真的在過生日，仿佛景承真的還活著。

景延小時候跟著過了好幾年這樣的一天，后來，他再不耐煩陪著這群人自欺欺人地演戲給自己看。

景老爺子還在不停地打來，景延索關機。

屏幕黑掉后，陸星搖終于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事了？”

景延不太想說。

這種事，說出來能嚇死一批膽小的孩。

誰能想到，堂堂景家，能有這樣封建可怖的一幕。明明是個豪門世家，卻毫沒有豪門世家該有的樣子，沉浸在一個孩子的悲痛中，二十年都走不出來，一群人神跟出了問題一樣地做一些瘋事。瘋事可不止這個，多到數不勝數，多到他都懶得去細數。

他把頭扭到一邊去，“沒事。”

陸星搖哪里能信沒事？他這副樣子，怎麼可能信。

遲疑著猜測：“？”

景延依舊搖頭，扯了扯角：“真沒事，就是吵了個架，過兩天就好了。”

陸星搖抿著，回憶他曾與說過的那些話。半晌，問：“是跟景承有關嗎？”

他與說過景承的名字，記著了。

景延沒想到這樣聰慧通，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他輕嘆口氣，算了，陸星搖也不是隨隨便便會被嚇到的人。

“今天，是景承的生日。”

他很景承哥哥，向來是直呼其名。

不是沒有過，他年時也會幻想哥哥的存在，聽父母講述哥哥的事，他也會崇拜哥哥，但是這些被父母親手培養起來的，又是被父母親手毀滅，銷毀得一干二凈。

陸星搖皺眉，不知是什麼意思，“……然后？”

“現在，我媽在給他做長壽面，一家子都在家里準備著給他過生日。也不許我走，想我回去，我沒肯，就吵了一架。”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完了。

陸星搖卻知道一定遠沒有這樣簡單。

生日？

很快想起了生日時問的他關于他生日的事，還記得那時候的問答。

——“你上次過生日是什麼時候？”

——“沒印象。我不過生日，很多年都沒過了，沒這個概念，也不是很在意。”

可想而知，他不過生日，家里人應該也是沒給過，不然他的記憶不會這麼淺。

可是，今天是景家另一個孩子的生日，他們卻這樣隆重正式，不過早上七點，就已經在做長壽面，還一家子都在準備著給過生日，甚至都不許他去上學，要他也一起留下陪著。

兩個孩子的生日，天差地別一樣的待遇。

陸星搖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偏心對待的日子。不過當時，還想得到原因，那就是許志國和周淑蘭重男輕，有了原因，也就沒那麼想不通地難了，還能去怨怪。那段日子不好，是咬著牙過來的，能走到今天實屬不易。被偏心的滋味，太懂了。

卻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他，他也在經歷著這種事。而且他更糟糕，他本不知道原因，明明都是男孩，不存在重男輕，他連去怨去怪的理由都找不到。

陸星搖說不上來這時候心里是什麼覺，但一點也不好，很心疼眼前的這個男孩。他經歷過的，或許也是一段黑暗。

而已經離黑暗，被明所籠罩，但他還沒有，他仍是在黑暗中趟著荊棘。

陸星搖第一次想主去一個人，而也真的做了，出手，去握了握他隨意擱著的手，在他微怔的眉眼中，說：“那你吵完，有沒有開心點？”

景延聽著這話，怎麼還有點鼓勵他吵架的意思？

“……還真有點兒。”

“那你下回再兇一點，反擊回去，要是被趕出來也沒關系，我慫恿你的，我負責，到時候你就來我家住。”

景延聽著聽著，樂了。

“陸星搖——”

“嗯？”

“你這思想，。”他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慵懶，卻帶滿了笑意，有種下一秒就要笑出來的覺。

他真的沒法想象，陸星搖怎麼可以這麼可的？一本正經地說著驚天駭語。

陸星搖對他這副態度很不滿意，正經道：“我認真的。”

景延忍著笑，“行行行，你認真的。”

“你說你這麼久也沒學會點懟人的嗎？懟得一點都不高級。”

哦？

景延來了興趣，“來，小陸老師開課了，來講講怎麼樣才高級？”

“高級的懟人，就是不用一個臟字，說出最讓對方生氣的話，而且不管對方聲音再大脾氣再差，你也要做到心態平穩，平平靜靜地懟回去，偶爾還可以嘲笑一下，增加對方的怒火。無形中，把對方氣得無力回擊，偏偏又找不出你一點錯，畢竟你沒用臟字，說話還那麼平靜。”

景延就差給陸星搖當場鼓掌了，這麼看起來，？

“你看你剛才，你一邊把對方氣死，一邊把自己也給氣死了，按理來說，你什麼也沒得到，半點好也沒有，還搭了半天力氣。”

景延深覺有理，連連點頭。

陸星搖胡說八道完，又忍不住補充道：“當然，適當一點，尤其是對高齡長輩，別把人家氣出病來。”

景延夸贊道：“無理中還帶著分寸哈。”

陸星搖總覺，這不像是在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