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圓音的夢中卜卦暫且不談。

紀棗原不想和謝夏諺討論太多關于電磁波的危險話題，于是很快把重點放在了所謂的“更室打架事件”上。

問：“聽說你們比賽前在更室打起來了？”

男生一挑眉，顯出幾分詫異：“你們？”

“就是你們校隊的和衡海那邊的籃球隊。”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去打比賽了嗎？”

“只是替補。”

這話說的。

敷衍的意味也太明顯了吧。

紀棗原低聲音，小心翼翼問：“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我真不知道。”

謝夏諺被做賊一樣的表現搞得有些無奈，“我到的時候，就已經在打了。”

“啊？那我怎麼聽說是你和對方打起來了？還是……”

紀棗原頓了一頓，“還是沖冠一怒為紅的那種。”

“……”

男生面無表地看著，“這是什麼新的冷笑話嗎？”

“我也是道聽途說。”

紀棗原尷尬一笑，“道聽途說。”

安靜了半分鐘。

“你真沒參與打架啊？”

“沒有。”

男生撐著下顎，語氣懶散，“就好心勸了下架。”

紀棗原不知道謝夏諺所謂的“好心”是個什麼標準，也不知道他認為的“勸架”是個什麼章程。

反正據謝夏諺自己所說，他一進更室，里面就已經打的熱火朝天，不可開了。

而且他們那□□的時候，還一不小心撞翻了飲料瓶，一整瓶冰紅茶正好灑在他球鞋上，弄的整雙鞋黏黏糊糊，非常惡心。

“鞋子還貴的。”

——謝大佬嘆息著這樣說。

“那你怎麼報復回去的？”

“沒報復。我看他們也都還是未年，三觀不，做事太沖，所以沒打算深究。”

男生平靜道：“友好通了一下，要了個解釋，事就算完了。”

紀棗原……紀棗原信了他的邪。

本來聽他說的像模像樣的還差點信了，結果第二天上育大課的時候問了籃球隊的同學，才搞清楚事的真相。

“你都不知道謝大佬有多剛！”

“衡海那幫人不是把他球鞋弄臟了還不肯道歉嗎，鼻孔看人吊兒郎當的，說怎麼又來個小白臉，一中校隊的怎麼都是這種貨拉拉，特別賤！”

“然后老謝當時一句話沒說，直接就出去了，沒隔三分鐘拎了瓶1.5升的可樂回來，瓶蓋一擰，咕咚咕咚直接就往他們鞋上澆。”

紀棗原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頓時也覺得很牛，驚嘆道：“哇，那衡海的同學不會想打人嗎？”

“當然想了。但是我們站在旁邊也不是吃素的好伐，而且老謝以前也是稱霸黑白兩道的武林大魔頭，雖然上高中后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了，但是論起打架時下黑手，沒人能比得上他。”

男生嘖嘖搖頭，“就是許林鹿那家伙著實不爭氣，為個人磨磨唧唧的，要不是實在缺隊友，我都想大義滅親了！”

“什麼意思？”

“他把宋曦西帶進更室了，跟衡海那邊的慕煊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吵了起來，你背叛我我保護你之類的，三個人站那跟拍皂劇似的，搞笑呢。后來我們隊長就上去勸了幾句，被懟回來了……反正懟著懟著吧，就打了團戰。”

“……你們男生更室還真是彩紛呈。”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人搞出來的。說真的，紅禍水這句話還真沒錯，要不是老謝牛，說不定咱們都沒后面的籃球賽可打。”

“謝夏諺又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就是把宋曦西趕出去了。”

對方模仿著謝夏諺的經典厭世臉，平靜道：“他說：這位同學，你什麼名字，幾班的？你這種跑男更室窺猥的行為，我認為有必要掛上公告欄給全校同學一個警示。”

紀棗原震驚臉：“窺猥？”

“窺不知道，猥肯定是真的。當時一大幫大老爺們都沒穿上，站在中間勸架，那還不得手腳的，誰知道有沒有到什麼不該的地方呢。”

“……行吧。”

“哦，老謝最后還拿手機拍了張照，說：同學你放心，為了尊重你的肖像權，照片只留檔當做證據，公告的時候會給你打碼的。”

“……”

這就是謝夏諺所謂的“好心勸架”和“友好通”嗎？

紀棗原憨憨震驚。

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媽媽。你都不知道，那場面簡直是刀劍影，腥風雨！”

晚自修回家的路上，紀棗原跟在媽媽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那傾訴的熱，跟平時在小伙伴邊的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沒辦法。

這世上能盡八卦的對象，除了電磁波就只剩爸爸媽媽了。

紀媽媽了一下的腦門：“你什麼時候能把這些八卦的心思多放在化學課上一點，也就不至于次次靠倒數了。”

“也沒有次次考倒數這麼夸張好不啦！”

“反正比倒數也好不到哪里去。還有，你跟宋曦西是怎麼回事？鬧矛盾了？”

“……你怎麼知道的？”

“你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在一中好歹教過那麼多年書，還不能留幾個眼線了？”

紀棗原瞬間郁悶：“我說你怎麼今天突然來接我。季圓音告訴你的？”

“你表妹也是擔心你。”

似乎是怕傷到的自尊心，紀母難得猶豫了一下，“聽說你昨天被宋曦西當著全校同學的面給罵了是不是？”

“媽媽。”

生有些無奈，“你能不能不要把一件小事形容的這麼嚇人。沒有全校同學，也沒有罵這麼嚴重，就是在看球賽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口角。”

“為什麼跟你發生口角？”

“因為有病。”

……

紀母詫異地偏過頭，看見了兒氣鼓鼓的臉。

紀棗原委屈地抱怨道：“我比你更莫名其妙，明明什麼都沒做，突然就開始仇視我，因為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從開學到現在都已經針對我好幾次了！我懷疑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和電磁……就是腦子有問題。”

紀媽媽對青春期小生的煩惱很好奇：“因為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啊？我記得你以前跟不是形影不離玩的很好嗎？”

“以前是很好，但是……唉，你是家長，有些事我不好意思跟你說啦。”

“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想當年你給隔壁班班草遞的書都是我替你寫的呢。”

“媽媽兒園的事你就沒有必要反復提到現在了吧！”

“行，不跟你開玩笑了，你說說，宋曦西究竟因為什麼非要針對你？”

“因為樓下許老師的兒子許林鹿。”

紀棗原很郁悶，“喜歡許林鹿啊，然后許林鹿一直纏著我，就覺得我是那個搶好朋友心上人的惡毒壞蛋。結果現在不喜歡許林鹿了，卻非認為我對做了什麼，認為我迫害了，把我想象是那種宮斗戲里的終極大BOSS，面慈心善裝綠茶。”

“裝什麼？”

“哎呀這個不重要。總之我覺得這個人指不定腦子有點病，要不然就是對這世界的認知有點問題。說句不好聽的話，追不上的心上人喜歡我，問題出在自己上，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畢竟許林鹿喜歡我的時候，我都還不認識好嗎！”

紀母聽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耳邊大談特談“喜歡不喜歡”，就有點想笑。

但是為了保護兒的自尊，還是忍住了，安道：“本來很多小孩就容易在青春叛逆期的時候鉆牛角尖，那個宋曦西這麼拎不清，你以后別跟玩就是了，反正你朋友多。要是做的過分了，你告訴媽媽，一中這麼點大的地方，你媽媽還是罩的住你的。”

“……我們青年的事，用不著驚你們教師階層。”

“怎麼用不著，不告訴老師才容易出大事好不啦……噢，那邊在賣瘦丸，要不要我給你買一碗？”

“好啊好啊，要多加辣椒多加醋，蔥香菜芹菜都要！”

“那我去排隊，你先回家，這個階段是最重要的時候，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

這條路是學生最多的路，現在又正值放學的點，所以瘦丸攤前圍滿了人，看上去要排好一會兒的隊。

紀媽媽認為高三學生的時間一分一秒都很珍貴，所以不管紀棗原怎麼說，都不肯讓留下來等。

紀棗原只好一步三回頭地往家走。

然而才剛過一個拐角，就看見了走在前方的一個悉影。

生眼睛一亮：“謝夏……”

“咣！”的一聲

小忽然被重擊了一下。

生生打斷了的喊聲。

而前方的謝夏諺應聲回頭，看到后的場景時，蹙起了眉。

其實對于被撞擊對象紀棗原來說，倒沒有特別疼。

雖然打過來的力道很大，但好在度不高，防止了很多傷害。

低下頭一看，發現是個籃球。

“嘖，抱歉了。”

嘲弄的男聲由遠及近，“手了一下。”

紀棗原只覺整個人被一道影給蓋住，能覺出來是個很高的男。

而對方彎腰撿球時，手肘又忽然猛地一下撞在胳膊上。

“嘭！”

——這次是真的痛。

而紀棗原也終于看清了罪魁禍首的臉。

“……你故意的。”

瞇起眼睛，神冰冷，“慕煊是吧？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樣當街暴力傷人？”

慕煊嗤笑一聲：“說了，手。”

“手了兩次？同學，你會不會也太好笑了一點。”

“我再說一遍，手就是手。你這樣的人，還不值得跟我有仇怨。”

……又是這樣的話。

紀棗原忽然覺得很煩躁。

“你這樣的人”。

是什麼樣的人？

明明是自己惡意報復，發羊癲瘋，卻總要冠冕堂皇地貶低他人，輕易地將莫須有的罪名冠在別人頭上。

歸結底，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豎一面正義的旗幟，讓自己好過一點罷了。

紀棗原深吸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下意識看了一眼前方。

謝夏諺已經轉過去了，側對著，往旁邊小區的階梯上走。

一點要關注一下這邊靜的跡象都沒有。

……

刻意去忽視心底的那委屈和失，把視線移到旁邊的慕煊上，問的語氣很肯定：“你不會是專門來替宋曦西‘報仇’的吧？”

“不需要我報仇，也不喜歡我手的事。”

男生踩著籃球，眼神冷漠，“我只是看不慣一個滿口胡言，行事惡毒，不知悔改，還在背后惡意詆毀他人的蠢貨，竟然跟我活在同一個世上。”

“……”

這罪名可真是太嚴重了。

嚴重到竟然讓紀棗原覺得有點好笑。

問：“你剛剛一直在背后在聽我跟媽媽說話？”

“不需要聽，隨便路過而已。”

他冷哼一聲，“你們母那坐井觀天，恃強凌弱還沾沾自喜的模樣，簡直讓我作嘔。”

“……你罵人就罵人，不要牽扯長輩，長這麼大了要懂最基本的素質和禮貌。”

“對待蠢貨不需要禮貌。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你跟你媽媽還真是如出一轍，”

慕煊停頓了一下，淡淡道：“如出一轍的惺惺作態，讓人反胃。”

……

這他媽的聽不懂人話？

一子怒火從紀棗原心底往上涌，攥拳頭，向前一步

“嚯。”

對方笑了，“你這是說不過了要用拳頭反擊？”

他的眼神是輕蔑的，語氣是嘲諷的，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我看你……”

“咣！”

——突然的撞擊響在那一瞬間打斷了他不屑的挑釁。

仿佛什麼電影里的驚人轉折點，把觀眾直接嚇傻。

紀棗原長大了。

看見一個籃球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慕煊的腦袋上。

看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對方的表都是呆愣愣的，仿佛被砸懵了。

而后隔了得有半分鐘，他才捂住腦門，咬牙關，瞇起眼睛，嗓音里滿是危險而抑的怒意：“誰？給老子站出來！”

咚。咚。咚。咚咚咚……

那個籃球在地上蹦了好幾下，最后撞到了行道樹。

又用力陷泥里。

“抱歉。”

后上方傳來淡淡的男聲：“手了一下。”

紀棗原回過頭。

看見高墻欄桿后，謝夏諺那張漫不經心的厭世臉。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呀，這章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