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校園也比作是一個娛樂圈的話。

那麼謝夏諺就是一中當之無愧的流量之王。

最起碼在他前后的五屆學生中，他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紀棗原自從一校，耳朵就塞滿了關于他的各種傳說。

學霸、神、全校生的夢、現實版江直樹……這些都是老生常談，聽到現在，本懶得拿出來再重復了。

但除此之外，人脈廣大的社小公主紀棗原，還從他的某位老同學里聽說過關于他的更多八卦。

——沒錯就是那位在育大課上跟揭“更室打架事件”的老同學。

據對方說，謝夏諺并不是一直以來都是學霸。

在初二以前，他績在班上吊車尾，每天也不咋聽課，坐在最后排不是打游戲就是睡懶覺，連班主任都拿他沒辦法。

那個時候，他還統管著一幫小弟，在一中黑白兩道叱咤風云，誰見了都要喊一聲哥。

聽到這里，紀棗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們的初中部真的好中二啊。”

“中二個屁，傷疤是我們男人的勛章，你不懂。”

對方繼續道，“后來，大概是初二快期末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是突然頓悟了，還是遭遇了什麼人生巨變后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反正突然就開始讀起書來了，我們約他出來唱歌打臺球也不來，說是要學習。”

“我們當時還以為他開玩笑呢。畢竟讀書這種事，不就是為了找工作賺錢麼，他又不愁沒工作不愁沒錢用。結果沒想到后來開學第一次月考，年級第六：謝夏諺。我他媽人都傻了。”

說到后面，男生明顯到很委屈：“說好了一起打天下，自己卻了學霸，就沒這麼做兄弟的。”

……

諸如此類傳聞，很多很多。

也不僅僅只有這位“老同學”說過。

紀棗原的消息渠道很多。

然而俗話說的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雖然從別人耳朵里聽了很多關于謝夏諺“不羈如風”的叛逆期故事，但紀棗原還是沒辦法把傳言里的這種形象和謝夏諺本人聯系起來。

因為在和相的過程中，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謝夏諺從來就沒有發過一次真正的脾氣。

他總是懶懶散散的，漫不經心的，不管是訓人還是夸獎，都帶著一種例行公事的敷衍，看上去像是在斗，實際上就沒上心。

經常的，紀棗原化學題不會做麻煩他很多次，也沒見他真的因為不耐煩就不教了。

所以，在心里，謝夏諺一直是一個雖然看上去有點高冷，但實際上心地善良，外冷熱的好年。

——直到今天。

紀棗原仰著腦袋，懵懵然著他。

男生就站在圍墻后的坡地上，比他們高了約莫半個人的高度，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雙手搭著墻，姿態非常從容。

對上發懵的眼神，還淡定提醒了一句：“校牌掉地上了。”

紀棗原：“……謝謝。”

也不知道謝的是校牌，還是之前投的那個籃。

而慕煊同學也在這時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抱手里的籃球，凝視著圍墻上方的謝夏諺，眼神無比冰冷：“又是你。謝夏諺，你他媽還魂不散了是不是？”

謝夏諺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現出幾分認真的思索。

而后半晌，他遲疑地問道：“你是？”

“……”

如果說剛剛慕煊的臉是平底鍋，那麼現在就是煤炭＋平底鍋。

他沉著臉：“我警告你，不要再試圖激怒我了。我的怒火，恐怕你承不起。”

又來了。

這種臺灣偶像劇式的神奇措辭方式。

紀棗原翻了個白眼。

謝夏諺倒是覺得還蠻新奇的，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怎麼說？你要沖上來打我？”

他很好心地指了指不遠的臺階：“喏，那邊有條路，走階梯上來就行。”

……

跑到臺階，上臺階，再跑到謝夏諺站著的地方，零零總總加起來約莫得有100米的路程。

慕煊同學要是真聽了他的話跑上去，那才是真的憨批。

所以慕煊很干脆地站著沒。

他一字一句仿佛從嚨里出來的：“你以為，你站在那上面就有恃無恐了嗎？”

而后冷笑一聲，視線直接轉向旁邊的紀棗原，瞇起的眼睛里意味深長。

似乎是打算圍魏救趙……哦不是，聲東擊西。

謝夏諺更有興致了：“你要打啊？”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只相機，打開攝像頭對準他，語氣懶洋洋的十分淡定：“打吧，速戰速決。紀棗原你忍著點痛，我先給你錄點證據，事后再幫你翻盤。”

“好。”

紀棗原把頭點的很干脆，“諒他也不敢把我打死，不過就是點皮之苦，我忍得住。”

這個相機還是紀棗原自己的。

這兩天拍了不籃球賽照片，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謝夏諺的球場寫真。

為了保護自己的肖像權，謝夏諺主提出幫忙洗照片——順便刪掉那些姿勢太丑的、尺度太大的、投籃沒進的劣等生圖。

于是紀棗原就直接把整個相機都給他了。

沒想到居然在這種神奇的時刻派上了用場。

……

不過很憾的是，幽黑的攝像頭好像并沒有嚇到敵人。

慕煊嗤笑一聲：“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井底之蛙，活的過分天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錄這東西真的有用？謝夏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

謝夏諺很平靜，“但我知道爸是警察。”

他指了指站在旁邊裝無辜的紀棗原，又補充了兩個字：“刑警。”

“是的，我爸是警察。”

紀棗原立馬驕傲地接梗，“小時候他還在緝毒大隊工作過，當時有個毒販子想要拿我當人質好跑路，不過我爸一刀換一槍，拼著臟被刺穿的危險給了他一個子兒。他說了，如果連家人都保護不了，他還當什麼警察。”

……

“你要打我是不是？來啊，打吧，往死里打。我反正不怕，真打重了還可以請假在家休學一年，反正暴力傷人這種事，我爸爸最不過了，你都不用去法院，他就能告訴你會被判幾年。”

“……”

打從娘胎里出生到現在，慕煊爺怕是想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拼爹這件事上認輸。

他抿著沉默了許久。

雖然一言不發，但紀棗原完全能從他握的拳頭和額頭上的青筋判斷出他有多憤怒。

隔了約莫得有半分鐘吧，他抬起頭，眼神翳，傲睨一世冷笑道：“算你們狠，但是不要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你們都給老子等著！”

“還有謝夏諺——”

他忽然頓住

謝夏諺微微偏過頭，甚至偏頭的作還沒做完，一個球狀影就迎面砸過來。

就是慕煊這個險小人，趁他不注意，直接就把手里的籃球往他臉上砸了上去。

力道的仿佛要把人砸毀容。

而后“嘭”的一聲。

……球被謝夏諺給接住了。

那一瞬間寂靜的連晚風刮落樹葉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周氛圍好像凝滯了。

連紀棗原都忍不住為慕煊到了幾分尷尬。

謝夏諺轉了轉接在手中的球，端詳兩眼，而后憾搖頭。

他直接丟了回去：“扔錯了，這球不是我的。”

結果又是“嘭”的一聲。

籃球準確無誤地砸在了慕煊的腦袋上。

而丟球的人輕笑一聲：“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連自己的球都接不住。”

雖然兩者本質上都是投籃。

但他們一個在上方，一個在下方，從地理位置上就有很大的優勢差。

更別說謝夏諺手的時候還特別干脆，不像慕煊一樣鋪墊一大堆廢話，兩秒鐘直接就往下拋。

快。準。狠。

不給他留一點反應和遲疑的面。

紀棗原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那些老同學所說的“謝哥剛”、“謝哥狠”、“謝哥一件出鞘見封”，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紀棗原。”

謝哥慢悠悠喊了一聲，“我的那個球掉樹下面了，幫忙遞一下。”

“……哎，好的嘞。”

紀棗原把行道樹下泥地里的球撿起來，雙手舉起呈在腦袋上方，恭恭敬敬：“給大佬遞球。”

“不打架就快點回去刷題，化學周測都能考不及格，真是讓你的小組長蒙。”

“……我知道了小組長。我會努力的小組長。”

……

“所以最后呢？”

“最后就是這樣了啊。媽媽買完瘦丸了，謝夏諺帶著相機回家了，那個男生也灰溜溜地走了。”

晚上回到家洗漱完，紀棗原就躺在床上跟未來的自己抒發今天被“英雄救”的心。

雖然“慕煊”這個名字還是照樣會被屏蔽，但是發現，只要是發生過的事，不關鍵的人信息，電磁波大神就會容許通過，順利地被對面接收到。

目前為止，在屏蔽對象上，紀棗原總結出了幾個規律：首先，關于謝夏諺和自己的，什麼話都可以說。

其次，關于其他一般人的，無關痛的事可以說，關鍵信息不可說。

最后，關于宋曦西、慕煊、季圓音這三個人的，大部分事都傳不過去，名字也經常會被屏蔽掉，哪怕有時候講的僅僅只是“我今天和表妹一起去吃餛飩了”這樣的小事。

所以很肯定，這三個人上，一定有什麼還沒有發掘的特殊點。

季圓音每天和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已經試探過兩三次了，對方并沒有收到時空來信。

除非還藏了另外一個手機。

而宋曦西呢，雖然在公眾場合老cue，但平時日常里對卻防備非常。

隨便路過一下，對方就會投來警惕的眼神。

至于慕煊……不。

而且他那麼蠢，看上去真不像能擁有金手指的人哦……

正想著，手機嘟嘟兩聲，未來的自己回信息了：

“嘖，怎麼聽下來虎頭蛇尾的？”

“哪里虎頭蛇尾了，對方被教訓的很丟臉好吧。”

“那也是謝夏諺教訓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瞧不起人了，我也貢獻了我的爸爸啊。”

“嘁。”

“喂喂，你以后發短信不要這樣一個字一個字這樣發，又不是QQ聊天！我還是學生，要從爸爸媽媽那里領零花錢電話費的！”

“是嗎，真可憐。既然這麼缺錢用，那你一定要記住，七校聯考那一天，要早點出門去學校，抓時間，不要在路上瞎晃悠，你磨磨唧唧的話就會遭遇不好的事，事后還要攢錢給謝夏諺賠償款=。”

“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麼刑事案件嗎？你說我會弄壞了他什麼東西，要賠他一大筆錢是不是？”

“是的。很大一筆錢。”

“okk，我記住了。”

然后對方就消失了。

手機屏幕沉寂了約莫得有七八分鐘，紀棗原就快睡著時，才忽然收到了對面的新信息。

“真不知道提前跟你說這些是不是一件好事。”

紀棗原郁悶地回復：“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說。”

“看多了穿越小說和科幻故事就知道，改變歷史走向的主角到最后基本都會遭到反噬，因果循環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準。”

對方難得這麼用這麼認真的口氣，把紀棗原看的都有點怔住了。

“就像這次我跟你提前了消息，那你為了安全可能會攜帶防護工，所以#&@*就無法輕易得逞，那試想一下，他會不會把目標放在其他人上呢？”

紀棗原想到什麼，手指微：“會放在什麼人上？”

“不知道。可能是親人，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路邊隨便一個無辜路人，這種事有萬千種可能，但不管最終會出現什麼后果，都需要你自己去承擔。”

“……那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呢？”

“總歸還是不一樣吧，因為你心態都不一樣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事我不愿意告訴你，畢竟在我這邊是圓滿解決的happyending，如果因為發生了變數而扭喜為悲，那你的金手指就不是金手指了，而是噩運天降。”

“可是問題是，我什麼都沒做，邊也出現了很多變數啊，就是……反正就是和你形容的不一樣。”

紀棗原認真地闡述自己的推測，“說實話，我們本來就在不同的時空，人生軌跡和背景設定未必就是一模一樣，你可能只是我的番外而已。”

“為什麼我是番外？按照年紀來說，怎麼也應該我是正文才對吧。”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相信電磁波大神費盡千辛萬苦就只是為了讓我找一個聊天對象，我又不寂寞。它肯定是想找個人來拯救我，要不然就是讓我來拯救你。”

“……我這麼想其實也未嘗不可。不過你這觀點細思極恐欸，這不就意味著我們倆注定有一個要面臨巨大的危難麼。”

“希是你。”

“呵，我就不像你這麼狹隘，我更希是饋贈而不是拯救，最好我們倆都沒事……唉，快過春節了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在這里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題。總之你自己小心，在大好的青春年華出事真是太不值得了。”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有事。”

十七歲的紀棗原敲著鍵盤，天真而樂觀，“你沒發現嗎，連上天都在幫我。”

“按照你的話說，這就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