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棗原拿到自己的新相機的時候，正好是聯考前一天。

深夜十一點多，爸爸才回到家。

風塵仆仆，大包小包，全是從滬市買回來給他們的禮。

紀棗原數了數，里面最起碼有三分之二都是吃的。

還是不能久放的那種。

果然，媽媽收拾到后面都無語了，說搞不懂自己怎麼就嫁了個這麼敗家的男人。

紀父把新相機遞給兒，笑瞇瞇的：“吃不完也可以送人的嘛，我局里那麼多同事，你單位也是，棗棗還有那麼多同學，說不定還不夠送呢。”

“送送送，你就知道往外送，我們難道是什麼錢多的花不完的富豪嗎？你干脆把房子也拆了送出去算了。”

媽媽生氣的時候，家里人都是不敢霉頭的。

所以紀父輕咳一聲：“我去給棗棗洗點車厘子，你們先聊。”

而他走后，紀棗原立馬抬頭表忠心：“媽媽，你別生氣，爸爸是有點花錢，我以后看著他。”

“得了吧，真要讓你看著，這個家沒兩天就要被你們這對父給敗了……圓音啊，你也吃，這些面包水果點心都放不久的，我們快點把它消滅掉。”

季圓音從作業里抬起頭：“我，我不是很，而且……這都是小姨夫買給表姐的，我還是……”

“就你表姐那個胃口，能吃的下多。你小姨夫帶了這麼一大箱回來，就是買給全家人的，你可千萬別多想啊。小姨都跟你說了，你就把這里當家，和紀棗原一樣，千萬不要拘謹。你小姨夫，”

紀母頓了一頓，“你小姨夫就是不善言辭，不會表達。”

季圓音就笑了笑，很乖巧地點頭：“嗯，我知道的小姨。”

紀棗原在旁邊靜靜地拆著相機，一聲也不吭。

在接季圓音到家里來之前，爸爸和媽媽吵過一場大架。

他們以為自己瞞的很好，其實都聽到了。

爸爸非常不贊同把親戚家的小孩接到家里來養，不管是從監護人順序還是從親疏關系來算，都不應該到自己家去擔這個責任。

而且紀棗原馬上就是高三了，人生中最關鍵最重要的一段時期，他們做家長的，更應該專心照顧，而不是又從外面領回來一個麻煩。

但紀母從來都是一個心的人。

為教育工作者，這麼多年早就培養出了一種悲天憫人的責任心，又因為回老家時親眼看見了小姑娘被所有親戚冷眼相待的可憐樣兒，頓時就心疼了。

因為這個分歧，他們吵的很兇，連紀棗原下晚自修回來時還在吵。

從“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客觀現實”吵到“這麼多年來你管過這個家嗎”，全部都被門口的紀棗原聽在耳朵里。

最后他們都做出了妥協：人接過來可以，只照顧兩年，考上大學就送回那里。

但就算是這樣，紀父其實也還是很不舒坦。

他覺得季圓音的到來是在搶占兒紀棗原的“生存資源”，所以這麼久以來一直沒給過對方好臉。

雖然不至于刻意針對，但也絕不會主關心，全當家里住了一個不是很的親戚，連打招呼都是微微點頭不說話的那種。

至于紀棗原，的抗拒雖然沒有爸爸那麼強，但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也不是很歡迎這個小表妹的到來。

——因為覺得對方破壞了爸爸媽媽的夫妻。

要知道，爸爸媽媽以前幾乎連都很斗，但季圓音來的第一個月，他們起碼冷戰了三回。

不過后來漸漸的，時間一長，紀棗原發現這個小表妹其實真的很乖。

媽媽沒有說錯。

季圓音話很，不表達，總是喜歡低著頭默默坐在一旁，當一個孤獨的明人。

也不是倨傲和清高，而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和人對視時會張，整個氣場自卑又怯懦，看得出生長環境的。

暑假補課那段時間，紀母正好工作忙，沒空做飯，所以會給們錢讓們自己買早餐。

而季圓音從來不買。

還會把前一天晚上從食堂打的飯加熱水淘一淘變粥，然后就著腐吃——這瓶腐還是老家的帶給的。

而省下來的這些錢，最后在紀母生日的時候，買了一個小皮鞋送給。

那一天，紀棗原忍不住從爸爸的陣營里叛變出來，小聲勸道：“其實你看也真的很不容易的嘛。”

……

但這都是之前的事了。

紀棗原覺得，最近的小表妹變得格外活潑和外向，也不知道是適應了新環境，還是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變故。

而且連電磁波大神的屏蔽指南，都在直白地說明：季圓音絕對不是一般人。

紀棗原想，再看看吧。

不管對方是個什麼況，也不管是好是壞，作為家里的頂梁柱，都要保護好自己的傻白甜媽媽和馬大哈爸爸。

唉。真難啊。

作為被時空眷顧的天命之子，稚的肩膀上實在是擔了太多的責任。

……

——然而現實告訴紀棗原：世事沒有最難，只有更難。

因為的金手指電磁波大神其實非常不靠譜。

或者應該說，電磁波大神幫找的那個接線員，非常不靠譜。

未來的紀棗原告訴，在聯考那天會遭遇一場命案，大概率是被爸爸牽連的。

那天還會上謝夏諺，謝夏諺為了救還傷了，而則是付出了所有歲錢和零花錢的代價。

所以讓那天要早點出門，也要提醒謝夏諺早點出門，不要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好好上學考試才是正經。

這些訊息，有的很清晰，有的夾雜著混的代碼。

紀棗原費了大功夫一一破解，并牢記在腦子里。

首先旁敲側擊有意無意地暗示了爸爸很多次，功讓爸爸產生了一點警惕心。

然后在書包里配備了非常齊全的武裝工，每天都拎著沉沉一袋五金用品上下學。

最后還在考試前夕懇求謝夏諺，明天早上請早一點來學校，媽媽要做鍋盔冷了就不好吃了。

謝夏諺同學遲疑片刻，點了點頭：“……行。你試卷做完了麼？”

“怎麼了？”

“為了表示謝，我中午午休就不睡了，幫你講講題。”

“……倒也不必這麼知恩圖報。”

總而言之，紀棗原做完了這些準備，心里總算是安定不。

聯考考試那天，五點半就出了門。

連媽媽都沒驚。

所以答應要給謝夏諺的鍋盔，肯定是會咕咕咕的。

但背包里裝了一大袋爸爸帶回來的甜品點心水果，算是補償給對方的一個心理安。

這個時間點，天空尚還半亮不亮，仿佛蒙了一層灰霧。

街道上除了清潔工和為開店做準備的早餐店老板，就幾乎沒剩什麼人了。

紀棗原穿著一校服，在廖無人煙的街道上簡直分外顯眼。

非常適合歹徒下手。

右手握著把剪刀，左手攥著防狼噴霧，兩只手都在兜里，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克制和慎重。

在想，如果歹徒真的在這時候沖出來，那也管他，大不了就是一命賠一命嘛，還省得擔心說會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倒要看看，是哪個歹徒這麼沒有道德和法律意識！

……

五點五十了。

紀棗原慢吞吞地，慎之又慎地，終于走到了校門口。

沒有看見所謂歹徒的半個影子。

居然真的沒有到。

是因為出門的太早了嗎？

那這個歹徒也太懶惰了，威脅警察家屬這麼重大的事，竟然連點蹲點意識都沒有。

“干嘛呢。”

右耳上方忽然傳來一道冷淡的男聲。

距離隔得很近，說話間雜的氣流幾乎都要到的耳廓了。

紀棗原整個人就是一抖。

手里剪刀差點沒握住，反應極大地跳開，而后迅速轉向來人

哦。

是謝夏諺。

看到男生悉的面容時，生才緩緩松了口氣。

就剛剛那麼兩三秒的時間，出了一冷汗，早間的風順著領口滲進服里，后背傳來涼颼颼的寒意。

謝夏諺也怔住了。

他著，帶幾分認真的疑：“你怎麼了？”

“沒、沒事，剛剛在想事。”

紀棗原站直，往回走了兩步，正要開口說話，手腕就突然被人握住了。

然后直接被拉出了兜。

“你在口袋里藏剪刀？”

原來是剛剛作太大了，剪刀的頭破了校服襯，在面料上頂出一個尖銳的突起。

謝夏諺眼尖看見了，有些無語又有些薄怒，說出口的話自然也變得十分刻薄：“你這是打算先把自己給扎死，好不用去參加化學考試？”

“……沒有啦，我就是順手一拿，然后忘記了。”

為了避免繼續被訓，紀棗原迅速轉開話題：“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早就來學校了？”

男生淡淡瞥一眼：“不是你說要早點來？”

“我是讓你早點來……但是這會不會也太早了一點？”

還有一個半小時才上課歡。

“怕睡了就起不來了，所以先過來再說。”

“什麼意思？”

紀棗原想到一個荒誕的可能，“你不會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睡吧？！”

“……這件事有這麼值得驚訝嗎？”

“不是，大哥，今天要考試欸，結果你告訴我你在考試前一天通了個宵？”

也許是臉上的震驚太過夸張，讓人下意識也覺得這是一個很荒謬的行為。

謝夏諺難得遲疑了一會兒，解釋道：“是有原因的。”

“打團賽？競技場？限時活？還是連環任務？”

……

男生無語道：“我還不至于為了這些通宵。”

“那是因為什麼？”

又寂靜了好片刻。

“守排名。”

謝夏諺一臉煩躁，“不到最后一刻，誰知道那群狗東西□□藏了多分。”

……

作者有話要說： 謝哥：要不是我藏了一千萬分，差點就被那群老比超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