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裝的，跪著也要裝完。

周蕓蕓眼見阿將自己胡說八道的話當了至理名言，心知這會兒再說啥都沒用了，還不如繼續供著魚祖宗，保不準往后還有大用：“阿要覺得好，不如想法子多收些糯米，全家一起忙活起來，趕在端午前狠賺一筆。”

頓了頓，周蕓蕓又提醒說：“這玩意兒看著是稀罕了，可說白了也不過是在普通白粽子上頭染了一層兒。至于那餡料，原先沒人想到，等咱們牽了頭，趕明兒人家就能學起來，味道差一些他能便宜些賣，到那時生意就不好做了。咱們這一回得賺夠才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周家阿一點兒也不傻，只需稍稍點撥一下，就明白了周蕓蕓的意思。

相較于其他有配方的糕點，像彩粽子這種模仿難度并不高的吃食，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真要是打算靠這個賺錢，只能趕在頭一回，再往后但凡出現了仿冒品，即便周家還是能以味道取勝，利潤恐怕也不多。

就像先前做小籠包子，賺倒是賺了，可惜賺的卻是辛苦錢，全家上下忙活半天也不過賺個兩百文，前提是不曾將人工費、柴火錢，甚至一部分原材料算在。正所謂開源節流，最重要的當然是開源，而非節流，與其拼命省那些個小錢，還不如豁出去干一票大的。

見周家阿還在猶豫，周蕓蕓又道：“阿，我知曉今年的況特殊，所以咱們家不能跟去年那樣，靠糖塊小籠包賺零花了。我仔細想過了，真要賺錢就靠那幾個大節日。端午節、中秋節、重節，還有過大年。但凡家里頭有幾個小錢的，都會咬咬牙買些應景的吃食。唯一的麻煩就是，咱們真要做粽子，就需要大量的糯米。”

彩粽子不愁賣，愁的是原材料。

楊樹村一帶，很有人種糯稻，因為比起普通稻米，糯稻要難伺候多了，且產量也不高。話雖如此，想要買到糯米也不費勁兒，鎮上、縣城糧食鋪子里多的是，只是費錢。

除了費錢之外，還有一個就是運輸問題。做買賣不是自家吃，需要的糯米數量肯定不，到時候就算周家阿能拿出錢來，怎麼將糯米運回村子也是個難題，好在時間寬裕得很，分攤每天幾十上百斤，倒也沒甚麼。

這買賣有心想做不難，端看阿能下多大的決心，買回多糯米來。

眼瞅著周家阿陷了深深思考之中，周蕓蕓也沒打擾，先撈了粽子吃了起來，等阿有回魂跡象了，才立馬快速剝了個粽子直接塞到阿里。

這下，不吃也得吃了。

“你這孩子。”周家阿一臉的無奈的吃掉了周蕓蕓塞過來的粽子，完了還意猶未盡的吧唧了下兒，道，“鮮餡兒的？你這是拿粽子當包子玩啊？味兒倒是不賴。”

周蕓蕓點了點頭，又手拿了一個粽子，邊剝邊道：“我也奇怪的，咱們這邊包子、餃子、餛鈍餡兒都是多種多樣的，咋沒人想到在粽子里頭做文章呢？還有過年那會兒吃的元宵，不是實心的就是溏心的，怎麼就不能做餡的？”

“你傻了罷？元宵還有餡兒的？你真當是包子呢！”

見阿一臉的震驚，周蕓蕓忍不住笑道：“說起這元宵，先前也是年景不好我給忘了。回頭得了空，我給阿做些，左右就是一吃食，想吃就吃唄，犯不著非要等到了年頭才吃兩口。”

周家阿再度陷了沉思之中，可沒一會兒，就冷不丁的蹦出一句話：“好乖乖，你咋會想到往粽子、元宵里頭填餡兒的？”

周蕓蕓正將手向第三個粽子，聽得這話整個人一個激靈，想也不想就道：“還不是因為在那口太平缸旁邊待久了嗎？我天天坐在門檻上，有時候迷迷瞪瞪的旽過去了，醒來就覺得自己知曉了好多的點心方子。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等忙過了請個大師來看看？”

“有這麼咒自己的？！”周家阿沒好氣的橫了一眼，細想了一會兒，便道，“看來黃金錦鯉真的是仙家之，往日里我也聽人說過，有些腦子不開竅的人，在孔夫子廟里待了一晚上，回頭就考上秀才了。你呀，估計門道都在吃上頭了。”

“……阿你說的對。”周蕓蕓一頭黑線的附和道。

“行了，旁的事你也不用愁了，有阿在，沒的累著你。這樣好了，回頭你將能染的幾種野菜告訴你堂哥他們，他們上山多尋點兒。”野菜容易，且半點兒不打眼，哪怕被村里人知曉周家漫山遍野的尋野菜，也不過背后嘀咕兩句周家沒吃食了。難點在于如何采買、運送糯米，以及之后再將包好的粽子送出去。

“蕓蕓你說，咱們要買多糯米？”周家阿決定先問清楚這事兒，之后才能據數量打算起來。

周蕓蕓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要是練手了，趕一趕，我一天能包千把個。咱們家十好幾口人呢，就算十五個人好了，每人每天包一千個，一天下來就是一萬五，兩天三萬個。”

考慮到糯米要先浸泡染，加上如今天愈發炎熱起來，存放時間并不能太長，到時候還要留出時間蒸送到鎮上去，兩天時間就是極限了。

一斤糯米平攤下來能做大概十一二個粽子，一斗約莫有十二斤，也就是說一斗糯米差不多能出一百四十幾個粽子。想要包三萬個粽子的話，需要兩百斗的糯米。

去年那會兒，一斗普通米要三十文錢，劣等米只要十五文，可糯米的話，一斗要五十文。而且這是去年的價，近來糧價雖有回落，和往常相比也是只高不低。

這麼算下來，單單一項糯米的支出就要一萬多文錢，換算銀子約莫十多兩，周家的糯米還是頭年秋天買來熬糖的，現在是什麼價誰也不清楚，總不會比白米便宜，再加上采買餡料的花費，準備的二十兩比較妥當。

只這麼一通算下來，周蕓蕓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我記下了，好乖乖你先去睡罷。粽子不用給他們留，等咱們家開始做粽子生意了，想咋吃都。這幾個就你留著明個兒熱一熱吃。”

在周家阿一疊聲的催促下，周蕓蕓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順手將粽子都撈到一個大海碗里，出了灶間門。

等回頭瞅著阿進堂屋往后頭去了，周蕓蕓趕揣著那個大海碗，輕手輕腳的到了隔壁阿爹的房里，輕敲了幾下后，門打開了，大金著眼睛一臉茫然的著周蕓蕓：“阿姐？”

“這個給你和阿爹吃，還熱乎著呢。”把盛著粽子的大海碗塞給大金，周蕓蕓腳步輕快的回屋睡覺去了。

一覺醒來已是天明，周蕓蕓出了房門，還來不及去尋堂哥們，就被阿逮住叮囑說：“好乖乖，我已經同你大伯他們說好了，今個兒就出發去鎮上買糯米。你帶三山子他們上山去把那些個染用的野菜挖回來，這兒有我守著，記得把三囡也喚上，那丫頭聞著吃的就走不道兒，你就跟說乖乖聽話，回頭我送一只活！”

周蕓蕓驚呆了。

運輸問題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阿還大方的允諾送三囡活？

許是周蕓蕓面上震驚的神太明顯了，阿沒好氣的道：“咋了？我看著就那麼小氣？不就是幾只？半大不小的，也不值當幾個錢。其實上回我就想說，是那幾個小的從山澗將魚祖宗請了回來，該給獎勵。可我回頭一想，要是真給了，那事不就鬧得盡人皆知？索先緩緩，干完端午這一票，回頭咱們吃大做新。”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蕓蕓也就只有照辦了。

帶上胖喵，上三堂哥等人，周蕓蕓拖著一串尾上了山。

對于新分配下來的活計，旁的人倒還罷了，只大金和三囡都是蔫蔫兒的，明顯都在惦記留在家里的鴨鵝。見狀，周蕓蕓輕咳一聲，宣布道：“阿先前說了，只要你們這段時間乖乖的聽話，過了端午一人給只活。”

人群安靜了一瞬，旋即三囡發出了驚人的尖聲：“啊啊啊啊啊！！！阿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一旁三囡的親哥三河滿臉嫌棄的看了過來，還特地往旁邊挪了幾步，只差沒在臉上寫明“這不是我妹”。三囡才不管旁人是怎麼想的，只一味兒的惦記著家禽。這鴨鵝能下蛋也能吃，不也一樣？就算個頭小了點兒，養養就了。

“當然是真的。”周蕓蕓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阿說了，你們都得聽我的，尤其是三囡你，我知曉你鼻子靈，聞著吃的就走不道兒。既然你能聞到野果子長在哪兒，尋野菜一定沒問題。”

“嗯嗯嗯，沒問題！只要給干啥都沒問題！”

有些人，譬如三囡這種，就不能著來。對付只需要一招，在眼前吊蘿卜，這傻丫頭就會顛顛兒的跟著往前頭跑了。話說，傻是傻了點兒，可尋吃食是真能耐，先前一心往野果子跟前撲，如今調整了方向后，尋野菜也是一找一個準。

染飯花、紅蘭草、紫蘭草都是比較普通的野菜，本也能吃，就是口相當一般。值得慶幸的是，就因為滋味不大好，別說人了，連山里的草食也很去，所以找尋起來也不算很難。

周蕓蕓陪了他們一整天，中途都是喝山澗的水，把玉米餅子嚼吧嚼吧吞進肚子的。好在第二天就沒周蕓蕓的事兒了，用阿的話說，啥都沒有待在太平缸旁沾染仙氣來得重要。

對此，周蕓蕓只能抬頭天，無言以對。

#自作孽不可活。#

對比一下周家其他人，周蕓蕓其實還算好的。自打周家阿決定在端午大干一票之后，回頭特地買了一堆的箬葉，又拿了細麻繩和糯米，讓周家上下好生練習包粽子。起初，眾人還道這個簡單得很，連三囡都會的東西，自是不難的。可很快，阿就將周蕓蕓包的粽子作為樣品擺在堂屋的大木桌上，言明就以此為標準。

死個人啊！

連著多日，周家上下就沒松快過一天，阿都幫他們排好了班次，像大伯他們仨要去鎮上買糯米，每次還不敢買多，一兩百斤的往村里運。其他人不是下地干活就是上山采野菜，還要流在家里練習包粽子。好在阿還算講道理，知曉想讓馬兒跑得快，就得給它喂飽，就又另行宣布了一個決定。

“等正式開始包粽子，看誰包得最好最多就給誰裁一裳！”

一裳？！

三囡兩眼放的盯著阿，搶在所有人前頭咋呼道：“阿，要是我包得最多，能給我阿娘裁一嗎？”

盡管整個周家都覺得這丫頭傻乎乎的，自個兒卻不這麼想，要是給自己做裳能費多料子？給阿娘做裳才合算。

二伯娘笑瞇了眼手閨的頭，阿也點頭應允。這場面旁人看得發笑，只道三囡也是一片孝心，可那麼丁點大，干起活來快得過大人？

可三囡小是小，卻極能吃苦耐勞，旁人一邊包著粽子一邊隨口聊著天，唯獨三囡卻是兩眼放般的盯著跟前的材料，一張箬葉將底部卷圓錐形，填上滿滿的糯米，旋轉著將箬葉卷起來，留一截尾用大拇指按住，將留出的一截反對折回來，再在底部用細麻繩扎。

說起來雖慢，可事實上三囡卻是十指翻飛，沒多久一個完整的粽子就型了。

一開始三囡練的是質量，之后則變了速度。

只用了五天時間，三囡就親自證明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包的粽子跟樣品幾乎一般無二，反正阿是分辨不出來的，可的速度卻要比周蕓蕓快上幾乎一倍。當然，周蕓蕓的速度也不算特別快，平均一分鐘一個，黑天白日的干活，能趕出一千來個，可照三囡這速度來，只怕兩千都不問題了。

看來，新裳的歸屬已定。

三囡得意極了，只盼著趕開始正式包粽子。可一來用于染的野菜還不夠數，二來染過的糯米不好保存，周蕓蕓在跟阿商議之后，還是堅持之前的決定，從四月最后一日開始包，兩天包粽子，一天煮粽子，煮完連夜送到鎮上，正好能趕在端午前傾銷一空。

至于細節方面，周蕓蕓也叮囑了阿：“咱們這可不是自家包著自家吃的，吃到啥餡兒都無所謂。我看這樣好了，阿你去多買些彩棉線來，啥兒的粽子就綁同兒的棉線，餡兒也要區分開來，葷的和素的價格也不同，鮮的也得跟熏餡兒分開，素的也一樣。這可得提前準備好，免得到時候鬧不清楚再抓瞎。”

這一點，周家阿還真沒想到，雖說周家年年都包粽子，可都是實心的白粽子，有啥好區分的？再說本就是自家人吃的，就算里頭餡兒不同，也不會在意。可如今卻是要做買賣了，自是不同一般。

聽周蕓蕓這麼一說，阿一面點著頭一面道：“那要是雙和三的呢？”

周蕓蕓正想說這個：“雙和三包起來麻煩，我是想著干脆今年就做單的，等回頭大家都學了去，咱們明年再做雙的？還有一個，我怕到時候幾百個粽子一個鍋里，容易給煮混了，先緩緩罷。”

“是這個理，咱們可以慢慢來，只要搶在旁人前頭就不怕沒錢賺！”

商定了細節后，接下來的事就容易多了，尤其有阿這個軍師坐鎮，給全家每個人都安排了不活計，雖說所有人都被使喚得團團轉，可因著分工明確倒也不顯雜。

這期間，倒是有了一個意外之喜。

之前，周蕓蕓只尋到了三種染用野菜，分別是染飯花、紅蘭草和紫蘭草，可這三種野菜數量雖多也沒人同周家搶，可這一回周家是要做買賣，用的份量就多了，剛開始十來日倒是還好，越到后頭幾個小的收獲就越，偏野菜這東西也沒人種植，便是周家如今立馬去種那也絕對來不及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雖說前頭三種野菜愈發了，可又讓三囡發現了另外三種。

皮菜、紫甘藍、綠甘藍。

后頭這三種并非常用的植染劑，不過也可以湊合著使用，尤其是皮菜，格外多，哪怕僅僅涼拌都極為容易滲出紫紅的來，連舌頭都能染變。

有了后續的支持后，總算沒在染這里頭出意外。一直忙忙碌碌到四月底，真正的戰役打響了。

染的早已都熬出妥當放置在瓦罐里，全家齊齊上陣將糯米清洗干凈后用浸，一直等著功后，才開始包粽子。彼時，其他的準備工作都已就緒，阿甚至還去村里借了大木桌子，好方便眾人施展手。

連著兩日，除了睡覺之外，連吃喝都是掐著點兒的，周家人愣是在五月初一傍晚時分，將所有的糯米和餡料用。至于數量，早先就是按著每個竹簍子一百個計數的，十個竹簍子則剛好放大竹筐了，清算下來，一共是三萬一千三百多個。

將零頭先暫且不論，周家阿使喚眾人將一筐筐的粽子抬灶間，起大火燒水煮粽子。除了兩個灶間外，院子里也有四口灶，那是阿在半個月前臨時起意讓大伯他們砌起來的，就是生怕到時候忙不過來。

好在周家的鍋和灶都是特大號的，一鍋就能燒五百個粽子，周家兩個灶間各兩口灶，算上院子里新砌的四口，一共是八口灶，同一時間能煮四千個粽子。饒是如此，周家也要反復煮上八鍋才能將全部粽子煮。再算上每鍋粽子都要煮一個半時辰，哪怕不算撈出來放的時間，也要整整一天一夜。

干唄，都到了這一步，再退就不單單是賺不了錢的問題了。

周家上下所有人齊心協力咬牙干活，別以為煮粽子就容易，這年頭燒的都是土灶，那是要盯著灶眼的，尤其煮粽子需要的是大火，一刻都離不開人。另外，水也極容易燒開燒干，還要有人去村頭挑水，以及不斷的將囤在后院的柴禾搬到前頭來。

這一忙活，就到了五月初二的深夜里。

早在晌午那會兒，周家阿就安排人流去歇覺，尤其是大伯他們幾個主要勞力，畢竟賺錢要子骨更要。等這頭所有的粽子都煮好了，阿提前雇傭好的三輛牛車也進村了。

將三萬多個粽子分別用干凈的竹簍子裝好，再放大竹筐里，每輛車上都是十多筐。大伯他們仨每人跟一車，另外大堂哥跟著大伯，二堂哥跟著二伯，周家阿爹這邊則是阿帶著大金幫襯著。

直到牛車走得看不到蹤跡了，周家其余人才覺到那子近乎力的疲憊。要知道，為了不耽擱買賣，先前流歇覺也是先著大伯他們幾個的，其他人幾乎都已經累了兩天兩宿了。這會兒見終于完事了，除了輕松之外，更多的是濃濃的倦意。

當下，誰也沒多話，有些更是連洗漱都不曾，就回房沉沉的歇下了。周蕓蕓也是如此，左右先前已經將一切所能料想到的事兒都辦妥了，接下來就要看阿的了。

阿永遠不會讓家里人失。

依著周蕓蕓先前的料想，即便彩粽子極為歡迎，怎麼著也要賣上兩天。尤其端午節當日，便是為了應景，也會有人買上一個嘗嘗味兒，還叮囑了阿，要是頭一日賣不完，索在鎮上尋個客棧住一宿，沒得來回趕路的。

結果，等周蕓蕓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后，腦子里還嗡嗡響的沒清醒呢，就聽到院子里阿扯著那標志的大嗓門咋呼道：“……煮大啊！把切大方塊你不會呢？要吃咱就吃個痛快！”

周蕓蕓一個鯉魚打就起下床，急急的套上裳連頭發都沒理就出了門。

“阿？”周云云滿臉的茫然，在思考到底是自己一覺睡了兩天，還是阿天才到不到一天就將粽子賣了。再一看，阿爹和大金并不在。

“我的好乖乖醒了？可是肚子了？來來，阿特地從鎮上給你帶的餡餅，你不是最吃餡嗎？快來嘗嘗。”周家阿喜笑開的湊過來就給周蕓蕓塞了一的餡餅。

于是，連洗漱都不曾，周蕓蕓就被喂了一肚子的吃食。許是了許是味道真不錯，周蕓蕓愣是保持著茫然的神，任由阿喂完了倆餡餅，這才堪堪回過神來：“阿，粽子都賣完了？”

“青水鎮賣完了。”周家阿笑得牙豁子都出來了，“好乖乖就是厲害，我才到鎮上，就依著好乖乖你的主意挑了幾個兒不一樣的粽子剝開放在大海碗里，也聽了你的切開了兩個，分給來往路人嘗嘗。結果你知道嗎？有個大戶人家的管事經過，一口氣就買了三百個。我瞅著，這不是現的好去嗎？就讓牛車夫趕著牛車去了鎮上的酒樓，不到半日就都賣了哈哈哈哈！”

周蕓蕓一面咽著里的餡餅，一面消化阿這番敘述。

不管里頭經過如何，等于就是阿將原本計劃里的零售改為了批發？的確，酒樓是個好去，可鎮上有那麼多酒樓嗎？

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周蕓蕓功的獲得阿一串嘚瑟的大笑：“咱們家知曉往鎮子上賣，你當他們不會往縣城里賣？今個兒才初三，晌午就從鎮子里出發，到縣城……該是用不了多久罷？”

說到這里，阿也不確定了，沒奈何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小姑姑嫁的青云鎮，縣城真的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而周蕓蕓則關注起了旁的事兒：“也就是說，我一覺睡到的大晌午？！”

周家阿果斷的搖頭，在周蕓蕓略松了一口氣之后，才道：“這會兒都快傍晚了，你這孩子睡了一整個白日！”

周蕓蕓：“……”蒼天啊！！

“不對，阿爹呢？大金呢？還有阿你賣了多錢？”悲憤之后是趕轉移話題，周蕓蕓一點兒也不想為家里人口中懶婆娘。

好在阿本就不為難，便道：“我你阿爹帶上大金去尋你大伯、二伯他們了。他們一定是在鎮上擺攤，要是也尋酒樓或者大戶人家，估著早就賣出去了。”

“不著急，還有兩天呢，肯定能賣完的。”周蕓蕓隨口安著，同時眼睛晶晶亮的看著阿。

阿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一眼，遂拉過低聲音道：“我給稍微調了下價，素粽子每個十五文錢，葷的每個十八文，單是我這邊就收了一百六十多兩！因著都是大買家，給的直接是銀子，都不用去金銀鋪子兌。就算除卻本錢，也有一百五十兩！”

賣價之所以會漲，也正是因著本價高了，原本周蕓蕓按著去年的糧價估算出來的二十兩本，變了四十多兩，平攤下來每一路都要十幾兩銀子。好在，利潤倒也因此提高了不，只要大伯和二伯那兩邊全賣出去了，這一趟買賣就能賬四百五十兩。

賺翻了！！

“阿，賺了那麼錢你就只打算請咱們吃？”周蕓蕓笑著調侃道。

“咋會只有呢？我都想好了，回頭后院的，一人抓一只走，不想要的直接來我這兒領銅錢。再每人做一簇新的裳，不要去年染壞了的土布，全做細棉布裳，正好天氣熱了，棉布氣。對了，三囡可以多得一，給阿娘。還有啊，我打算等歇兩日，再去瞅瞅村里還有哪家賣地的，咱們莊稼把式最要的還是田地，多買幾畝總不會錯。”

周家阿盤算來盤算去，忽的又想起一事：“還得再蓋兩間房，二山和二河都不小了，得把房子先蓋起來，回頭等忙過秋收了，給他倆都將媳婦兒抬進來……唉喲，我同你說這個做甚？好乖乖，你去吃大罷，改明兒讓你阿爹帶你去趕場子，想買就買啥，阿給你錢。”

周蕓蕓原就有些睡懵了腦子轉不過來，又聽了阿這一連串的話，只聽得一腦門子的漿糊。

眼瞅著阿又要走人，才趕忙拽住阿，急急的道：“阿，既然咱家賺了這許多錢，你就沒想過讓家里的哥哥弟弟去念書？”

阿登時愣住了。

見狀，周蕓蕓忙耐心的勸著：“先前咱們家有錢是不假，可到底沒過明路。阿你的擔心我也明白，不就是怕外人知曉咱們家有錢有糧嗎？可這會兒還能瞞住不？別看鎮上離村里有段距離，可這回是大買賣，賣的又是頭一次出現的彩粽子，你說咱們還能繼續瞞下去嗎？”

鐵定瞞不了，最多也就是在利潤方面做點兒文章，可甭管怎麼樣，外人都能猜到周家賺了大錢，且至在百兩銀子往上。

“好乖乖，阿知曉你是好意，這事兒呀……還真不是想要瞞著誰。”阿遲疑再三，才道，“其實早十來年前，咱們村里的老秀才也是辦過村學的，就是給你取名那個。那會兒，村里也有不人家節食的把孩子送去念書，我也想過是不是將大山子送過去，咱們家負擔不起所有孩子的束脩，一個兩個還是沒問題的，偏年歲不夠。”

村學原先是不限制年齡的，好些人家送去的娃兒太小，鬧了不事，辦了沒半個月，就給添了年齡限制，大山大河正好沒趕上趟。那會兒，阿還真就心的，攢了些錢，打算等夠年歲了就將倆孩子先送過去。誰曾想，不到一年就出了問題，那些個進了村學的半大小子，一個個自詡讀書人，本事沒學到秀才考不上，卻學人家穿長衫怪里怪氣的說話，還總說要參加甚麼詩會，莫說下地干活了，那簡直就是著爹娘捧著飯食到他跟前伺候著。

鄉下人家，就拿周家來說，想要供出個讀書人也得節食，更不提其他家境還不如周家的。幾年下來，那些個孩子都廢了，滿口子的之乎者也，全了十指不沾春水的大爺。

“……那孟秀才還是老孟頭咬牙送到鎮上去開蒙的，他倒是堅持了下來。可你看他，考是考上了，將來前程許是真不賴。可要我說，寧愿家里的孩子老老實實種田糊口，也不要圖那沒影兒的前程。”

周蕓蕓沉默了一會兒，承認想的太簡單了，先前只覺得不能讓全家當睜眼瞎，加上家里又有錢了，去念幾年書也是好的，卻沒有想過這里頭還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思忖了片刻，周蕓蕓便問道：“那村學呢？可還有？”

“老早就沒了。”阿怕不信，又道，“讀書真沒啥好的，就算真有那個本事，沒個十幾二十年的也出息不了，就算真出息了，這年頭旁的沒有，白頭秀才可是一堆呢！”

科舉的確是通天梯，然而其難度卻如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周蕓蕓抿著想了一會兒，又道：“那假若只是認識幾個字呢？會認字，能寫自己的名字和常用字，再學一學數籌，這個不難罷？”

“學那玩意兒有啥用？”

“可咱們家有黃金錦鯉呢，阿你不是說有魚祖宗保佑，往后買賣鐵釘會越做越大嗎？總是要記賬算賬的，家里沒一個會寫字兒的咋行，請別人幫忙管不怕被蒙？”周蕓蕓一臉堅定的看著阿，“讓他們去試試罷，就算不，也不過是浪費丁點兒束脩錢。再定個時間，要是一年后啥名堂都沒有，索趁早放棄。沒村學也不打，讓大伯找那孟秀才說說，看能不能把幾個小的送去同他學幾個字，早上去，晌午就回來，下半晌照常干活，也不耽誤什麼。”

“這倒是不賴。”

最終，周家阿被說服了，等夜，周家大伯一行人回家后，阿收好銀子就將這事兒同他說了說，吩咐他明個兒一早再往鎮上去一趟，多買些糯米回來，到時候包上幾十個粽子，趕在端午之前送過去，順道兒探一下口風，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收幾個學生。

“……只要他愿意收，咱家每個月送三五斗米去，盡夠他一個人吃了，擔水砍柴這些事也能幫著做，再說只學一早上，也不耽擱他做學問。”

其實，周家阿并不敢肯定孟秀才會不會收學生，畢竟人家十四五歲就中了秀才，年輕才俊，哪怕時運不濟雪崩沒了雙親，出孝期總要接著考舉人。像十來年辦村學的老秀才，不就是到了花甲之齡，知曉科舉無才收的學生。

事關自家子侄的前程，周家大伯滿口子答應了下來。次日起了個大早從鎮上買回了不糯米，吩咐自家婆娘就著昨個兒剩下的趕出了五十個粽子，又用嶄新的竹籃子裝好，趕給人送去，免得夜長夢多。

不曾想，周家大伯前腳剛走，后腳周家就被人包圓了。

來的當然不是外人，打頭的就是先前沒往周家跑的三，這回倒不是托著小孫子小孫了，而是干脆闔家老全湊到一塊兒上門來了。

頭一個發現的不是旁人，正是蹲在太平缸前守著魚祖宗沾仙氣的周蕓蕓，一發現有況，立馬將胖喵哄到了屋里，畢竟頭幾回三過來時，都不曾跟胖喵打照面，這一回周蕓蕓也不打算多事兒。

看著胖喵回了屋里，周蕓蕓便高聲喚了阿出來，至于三的來意……

錢帛人心，定是來要方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