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蕓的舒心生活》第189章 168.1 (1)

第189章

對于周蕓蕓來說, 人生的第二次懷孕,比之頭一回更措手不及,且苦不堪言。

懷頭胎那會兒年歲輕力好, 且等月份大了時,也已是隆冬時節,沒有孕吐反應的,整日里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吃著心烹調的高湯佳肴, 閑了就瞧兩眼游記、話本子, 困了就在暖炕上瞇一會兒, 小日子過得舒坦又悠哉。

可惜這回就沒那麼幸運了。

在診出有孕后才半個月, 就開始了極為強烈的孕吐反應,最初還僅僅是吃不得葷腥,之后連丁點兒味道都聞不得,再往后更是夸張到無論吃下什麼東西, 轉瞬就吐了個一干二凈,及至最后徹底沒了氣神,只能日日半躺在床榻上苦捱日子。

等好不容易熬過了最初的孕吐,偏生卻到了最麻煩的苦夏。

京城里還不如家鄉那邊,熱得夠嗆不說,連新鮮蔬果都很見, 也虧得周家阿的買賣越做越大了,得知的好乖乖苦夏,立馬專門調撥出一隊人, 專門負責從京城郊外莊子上運新鮮蔬果。

等終于熬過了前頭那些日子,分娩的時候到了。

幾乎痛不生的生產過程就不必贅述,盡管周蕓蕓也沒料到,明明都說第二胎要比頭胎容易,可為何到了這兒,完全沒覺得半點兒好過呢?不過,甭管怎麼樣,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苦日子總算是走到了盡頭。

真的嗎?

當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聽得小嬰孩哭聲的周蕓蕓,尚來不及松一口氣,就被產婆接下來的話給險些沒噎死過去。

“恭喜恭喜,是個帶把的!”

“第二個也出來了!喲,也是個小子!”

周蕓蕓:……………………

還能說什麼?懷上雙胞胎并不稀罕,畢竟先前孕后期大夫診脈的時候,已經告訴了。可為何又是臭小子呢?明明兩回懷孕的反應和狀態截然不同,怎麼就會是一樣的結果呢?

香噴噴的閨啊!

沒了。

甭管怎麼說,孩子是生下來了,那接下來的日子應該就能恢復輕松自在了吧?

周蕓蕓還在做著夢,想的是當初頭胎仨小兔崽子起碼在最初的那段時間還是很乖巧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哪怕清醒的時候也是瞪著眼睛自個兒跟自個兒玩。

可惜,又錯了。

這胎的倆臭小子,已經不能單純的用小兔崽子來形容了,說是混世魔王也不過如此。

虧得孟家半點兒不缺人手,且早在兩年前,前頭仨兔崽子剛親時,里頭的老二和老三就相繼搬了出去。等如今這胎誕生后,孟謹元索將老大一家子也給轟了出去。當然沒轟的太遠,而是幫著在離家不遠的巷子口置辦了個小宅子,抬就到的距離。

于是,孟家的人口再度恢復了最簡單的時期,孟謹元和周蕓蕓并倆剛出生沒多久的混世魔王,當然還有娘丫鬟等等。

盡管有人幫襯著,可在開頭的半年里,周蕓蕓還是累得夠嗆。誰那倆小東西見天的瞎折騰呢?明明是雙生兄弟,整日里卻跟仇人似的,事事都擰著干。

譬如說,哥哥喜歡白日里睡大覺,弟弟則天一黑就迷糊,這樣倒也無妨,關鍵他倆清醒的時候愣是鬧上了天,也不哭鬧,就只嗷嗷嗷的喚著,一看就是故意的那種。

再譬如說,哥哥最喜歡的人是他親爹,弟弟卻只喜歡親娘,若是在清醒的時候瞧不到自個兒喜歡的人,就跟比賽似的又是蹬又是擺手,還兼配音的。

更奇葩的是,這倆完全沒有雙胞胎的共同,不單單相貌并不相似,而且一個了,另一個保準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反過來亦是如此。

周蕓蕓愁壞了,這簡直就是倆死對手不幸投胎到了一塊兒吧?偏生,若是將這倆分開,不出半個時辰,倆人無論是睡著還是醒著,必然會齊刷刷的大哭起來,這回倒是真哭了。

#傳說中的相相殺#

相較于周蕓蕓的頭疼,孟謹元倒是很淡定,他只覺得這是因為孩子還小,等長大一些自然會好的。至于這個論點是從何而來的,請看前頭生的仨小兔崽子。

可問題是,前后這兩胎除了都是男孩兒外,沒有任何的共通點吧?

不過,沒過多久,周蕓蕓就心思家這倆混世魔王了,起因是一封來自于楊樹村的信函。

信函里只有薄薄的一張紙,由三囡口述,三河代筆的。里頭的容非常簡單,只提了一個事兒。

——胖喵倆口子只怕是不行了。

自打當初,孟謹元和周蕓蕓一起遠赴京城后,或是因著公事或是因為孩子,各種原因夾雜在一道兒,愣是再沒回過楊樹村一次。而胖喵倆口子卻是一開始養在周家大院里,后來自個兒跑回了大青山。

不過,它倆雖離開了楊樹村,卻仍會時不時的下山看周家人,多半還都是帶著獵來的。依著三囡往年送來的信中所說,它倆過得比當初在周家更開心。

唯一人揪心的是,幾乎每個月,胖喵都會出現在當初周蕓蕓撿到它的地方,有時候是它獨一個,有時候帶著它媳婦兒,還有一次,三囡看到它帶了幾個小崽子。

而今,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胖喵和它媳婦兒都已不再年輕,怕是沒多日子了。

……

薄薄的一張信紙,周蕓蕓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末了,呆坐在炕上久久不得言語。

知曉,自己并不是一個稱職的主人,畢竟的人生很長,可胖喵卻注定要比先走。誠然,可以尋出很多很多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說最初收養胖喵時,并不知曉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楊樹村,哪怕及笄后真的嫁到了別的村子里,只要仍在大青山一帶,跟胖喵就不會分開。

然而,有時候事的發展就是這樣人難以預料。

因為一場人為的意外,嫁給了先前做夢都沒想過的孟謹元;又因為孟謹元醉心仕途,而也確實向往著大城市的生活,就這樣,同胖喵漸行漸遠。

這十幾年來,不是沒想過其他的法子,甚至只要孟謹元能謀到外放的職,離開京城去其他偏院一些的地方,就能將胖喵倆口子接過來同住。可偏偏,錯的,他們一直被留在京城里。

京城,皇城下,怎能容許猛城。

一直以為時間還有很多很多,卻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

思量了半晌,終于下定決心,這回定要回去一趟。

而等真的做出決定后,卻仿佛也沒那麼困難。

前頭生的仨小兔崽子是完全無需理會的,已經仕并且都娶妻生子了,他們仨早已是完完全全的大人了。哪怕是后頭這倆,因著有自相伴的娘丫鬟照顧著,也不必太糟心,再不濟這不是還有孟謹元在嗎?

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看看的胖喵,也許這一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待這天晚間,孟謹元歸了家,立刻將這事兒如實告知。孟謹元先是驚愕后卻是愧疚,對于想回家鄉一事,倒是支持得很。

可讓周蕓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已經做好準備,去見胖喵最后一面時,小八和小三山子卻突然病倒了。

其實,早在去年周蕓蕓剛查出有孕時,這倆傻鳥就已經老得飛不了,可因著它倆氣神還不錯,見天的在窗臺上蹦著走,還一天到晚瞎嚷嚷背詩歌,弄得以為它倆還能陪伴很久很久。

不曾想,才剛準備啟程離開京城,它倆一下子病重了,莫說埋汰人了,連素日里最吃的炒小米仁和花生米都吸引不了它倆了。

周蕓蕓徹底懵了。

是有想過家里的寵會比先行離開,可真的不曾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那麼快,且所有的禍事一下子全部接踵而來。

“我帶它倆走吧,興許運氣好的話,還能捱到村子里。”

小八跟胖喵一樣都是周蕓蕓從大青山上撿回來的,至于小三山子,其實至今為止,都不知道它是從哪里來的,只記得某一日忽的就看到小八領了個跟它長得差不多的八哥回來。那會兒,還以為小八學了胖喵往家里領媳婦兒,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這倆其實都是小人。

這年頭的人崇尚落葉歸,鳥兒應該也一樣吧?

盡管不知曉小三山子的家鄉究竟在哪里,可橫豎也不過是在楊樹村附近,畢竟小八是飛不了太遠的。

所以,盡可能往楊樹村趕吧,也許能趕得及。

……

……

十來日后,周蕓蕓所坐的馬車來到了楊樹村,與一同回來的是周家阿爹,因為其他人都太忙太忙了,唯獨只有周家阿爹有空也愿意往這兒跑。

才剛下馬車,周蕓蕓就愣住了。

前頭不遠有個格外眼的小姑娘,約莫七八歲的年紀,黑黝黝的皮,梳著兩個羊角辮,后跟著一群大白鵝,領頭鵝的頭上還裹了塊東北風的花頭巾。

“三囡……”

在那一瞬間,周蕓蕓幾乎都快以為自己又再度穿越了一回,不過很快就明白了緣由。

那是三囡的閨

得了,盼了那麼些年都沒盼到的閨,三囡不單有,居然還有兩個!

一個就是眼前這姑娘,另一個今年才剛滿兩歲,養的那一個黑胖結實,活像個小煤球兒。

對了,三囡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十六歲,已經準備說親了,還有個十三歲,個頭卻已經竄得跟他哥一樣高了。

哪怕這一路上周蕓蕓都在為胖喵擔心,在看到三囡和生的四個幾乎黑得如出一轍的孩子時,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好的,有兒有湊個好,家三囡呀,有兩個好。

“阿姐走!我帶你上山看胖喵去!”三囡仍是風風火火的子,都沒周蕓蕓進門,就已經拽著上山了。

周蕓蕓只來得及抱上的鳥籠子,里頭躺著的自然是的小八和小三山子。

是啊,盡管旅途艱苦,可小八和小三山子還是都堅持住了,哪怕已經病重到骨瘦如柴,起碼它們堅持了。

再度來到大青山上,看著幾乎完全不曾變化的景致,聞著空氣里悉的味道,周蕓蕓只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仍是當年那個剛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心忐忑不安的小孩兒。

抱著鳥籠等了有兩刻鐘,周蕓蕓幾乎打算自個兒進去尋胖喵了,忽的鼻子,聞到了一子既悉又陌生的味道,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只酷似胖喵的彪一臉警惕的邁步走出山林,卻只遠遠的停下腳步,并未走上前來。

三囡高興的沖著它揮手,扭頭告訴周蕓蕓:“那是胖喵最小的閨,明明已經長大了可還是最喜歡纏著它爹娘!”又向遠高聲喚道,“去找你爹娘過來,就說我阿姐來了!”

那只彪也不知聽懂了沒有,略頓了頓后,轉飛快的離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久到周蕓蕓再次起了進山的心,久到懷里的小八和小三山子都已經沒靜了,胖喵倆口子這才姍姍來遲。

只一眼,周蕓蕓就不由的落下淚來。

的胖喵啊,是真的老了。

當天,胖喵倆口子以及胖喵那個最小的閨,一家三口都跟著周蕓蕓下了山,來到了久違了的周家大院。看得出來,哪怕是胖喵家的小閨對于周家都不陌生,甚至還出肚皮逗幾個孩子玩兒。

三囡向周蕓蕓一一介紹了家里人,之后周家二伯娘將周蕓蕓安置在了曾經的閨房里,即便經歷了一次洪災和之后的數次翻修,不過還是認得出來,那就是曾經住了多年的房間。

胖喵倆口子也住了進來,至于它倆的小閨則在夜之后回到了山上。

這一住,就是小半月。

先走的是小八,它走之前看了周蕓蕓一眼,里卻是學著周家阿的語氣,喚了最后一聲“好乖乖”后,就徹底沒了氣息。

隔了一日,小三山子也走了,它喚的卻是“小八小八”。

于是,周蕓蕓將它倆葬在了一起,埋到了大青山里。

至于胖喵倆口子,卻幾乎是同一時間離開的,不過在此之前,它倆的小閨帶著一溜兒外形極度相似的彪來到了周家大院里,目送這倆老祖宗在周蕓蕓懷里闔眼。

最終,它倆也被葬在了山里,生怕野會挖了它倆的墳,周蕓蕓特地請人挖得極深極深,還打了口棺材收殮了它倆,當然也沒忘了立碑。

對了,小八和小三山子也是葬在它們旁邊,畢竟前后相隔也不過才三天。

盡管先前已經有所預料,可在短短三日,將自己所有的寵送走,周蕓蕓的心低落到了極點,覺得往后大概都不會再養寵了,得到后再失去,真的太難了。

之后,又在楊樹村里待了幾日。這期間,周家大房的人也陸續回來了,問了一些京城的事兒,尤其詳細問了周家阿,還有三山子倆口子的事兒。

周蕓蕓將知曉的都一一回答了,等親朋好友都散去過,跟周家阿爹再度返回了京城。

到了今時今日,甚至不清楚楊樹村和京城,究竟哪個才算是真正的家。

也不知是旅途太過于勞累,還是單純覺得心累,等回到京城家中后,周蕓蕓就病倒了。所幸病得不重,將養了一個月后,就痊愈了。等痊愈了,才知曉家里的倆混世魔王已經能上躥下跳的鬧事了。

跟他們的哥哥不同,這倆學說話真的很慢很慢,及至一周歲了都不曾開口說過話,若非他倆整日里互相說著大人聽不懂的話,周蕓蕓都快以為他們是啞了。

不過,比起說話晚,他們爬、走、跑、跳的能耐,卻完全不亞于先前哥哥們。

簡而言之一句話,這倆就是混世魔王版的熊孩子。

也虧得有他倆在班鬧騰,周蕓蕓漸漸走出了失去寵的悲傷,轉而開始盯著倆混賬小子不放。真不是夸張,這倆是屬于那種稍不留神就能上房揭瓦的神人,是真·上房揭瓦。

頭一次是在抓周宴后不久,一個眼錯不見,他倆都沒了蹤影,等吩咐娘丫鬟四下尋找無果后,周蕓蕓都快嚇得魂飛魄散了,就聽得外頭一聲驚呼,跑出去一看,卻見一個小丫鬟坐在地上,抬頭巍巍的指著屋頂,再一看……

好家伙,這倆啥時候竄到屋頂上的?!

對了,跟他們的哥哥不同,這倆抓周時,一個抓了玩紅纓槍,一個抓了玩小木馬,噎得孟謹元直翻白眼。

萬幸的是,盡管時好,不過等長大以后,他倆還是逐漸恢復了正常。哪怕功課不如三個哥哥那般好,起碼比起尋常孩子卻要好了不止一籌。

用周蕓蕓的話來說,不像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好,在滿了八歲以后,孟謹元索請回來一個武師,打算將他們培養文武全才。

于是,兄弟二人互相比(dou)武(ou)就了孟家長存的一景。

……

……

似箭,轉眼又是多年。

就在周蕓蕓過五十歲生辰這一年,的雙胞胎小兒子和比兒子還大一歲的三個孫子一起下場考試了,盡數通過了生試,了秀才公。

也正是在這一年臘月初八,周大金的小兒子哭著上門道:“姑啊!阿太快不行了,你帶表哥們都回去!”

那一瞬,周蕓蕓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是啊,會提前離開的何止胖喵它們,還有的阿

將已仕的三個兒子都喚了回來,周蕓蕓帶上自家的五個小子并小侄子,匆匆往周家趕去。

早在十來年前,周家阿就在京城里置辦了一座五進的大宅子,不過卻是位于京城的另一面,富商聚居的城北,離孟家很遠。

一路上,周蕓蕓心慌不已,一疊聲的追問著小侄子。偏因著大金親很晚,他家的兩個兒子年歲都不大,這個小的不過才十二歲,先前仿佛被嚇得不輕,這會兒哭得一的,只會說“阿太不行了”。

足足半個時辰之后,才終于到了目的地,看到宅子外頭一切照舊,周蕓蕓長出了一口氣。

此時的周家正院里,周三牛、周大金、周福生爺孫三人齊刷刷哭倒在周家阿的床榻前,連作幅度和哭腔音量都如出一轍。

對了,周福生就是大金的長子,他的次子名喚周祿生,之前被打發出門請周蕓蕓一家過來。至于周三山那頭也派人請了,去的卻是管家。

周蕓蕓從外頭進來時,正好聽得哭聲,登時一個幾乎站都站不住,也虧得倆小兒子警醒,一邊一個扶住了,愣是將架到了屋里頭。

“阿娘啊!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我這輩子一件大事兒都沒干過,你要是走了,我可咋辦啊?阿娘,你不能走啊!”

“阿,福生還沒說親呢,您還沒報上曾孫呢!您可得堅持住啊,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阿太……”

已經進了外頭的廳,周蕓蕓卻愈發了,里屋的那道門檻怎麼也邁不過去,偏此時,卻傳來了周家阿中氣十足的罵聲。

“哭、哭個屁!老娘還沒死呢,你們嚎喪給哪個聽?你,周三牛給我閉上滾一邊兒待著去,老娘看著你就眼睛疼!還有你,周大金你個小兔崽子會說話嗎?老娘今年九十九,你說啥?長命百歲你個頭!阿福啊,你娘哪兒去了?快把你娘喚來,快把我的孫媳婦兒喚來!!!!!!!”

周蕓蕓:………………

是了,怎麼就給忘了呢?自打有了孫媳婦兒,這個乖孫就失寵了。

卻說周大金當初很晚很晚才親,晚到了什麼地步呢?人家是三十而立,他是三十歲還打著老,直到三十一歲那年,才總算是抱得人歸。

而那會兒,周蕓蕓前頭生的仨兔崽子都已經十六歲了。

他晚婚也是有緣由的,撇開那些年確實很忙碌不說,最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周家阿沒挑中合適的人選。

萬幸的是,在挑細選了多年之后,周家阿終于挑到了心目中最完的孫媳婦兒,也結束了周大金多年的生涯。

說來也是湊巧,大金媳婦兒娘家也姓王,不過卻不同于大伯娘那種,而是偏向于二山媳婦兒秀娘。當然,像歸像,倆人卻不是一個檔次的。

大金媳婦兒出于普通商戶人家,據說祖上還曾經出過大,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到了這一輩兒時,僅僅是年時候過過幾年好日子,之后隨著祖產被敗,家道中落,僅靠著半間小鋪子過日。

之所以說是半間小鋪子,是因為他家原本的院子一分為二,一半自家住,一半租出去。又因著租金不夠生火,只得將前頭半間房改了改,弄了個啥都賣的小雜貨鋪子。

原本,就這麼個家境,哪怕京城閨不愁嫁,也注定嫁不到好人家的,尤其看起來模樣一般,材臃腫,加上娘早逝,親爹是個敗家玩意兒,唯一的親哥還是個賭,除非愿意遠遠的嫁到外地去,不然婆家那邊只怕還擔心沾上個甩不的牛皮糖呢。

更慘的是,就在快及笄前,哥又賭輸了錢,債主追上門來,可家早已家徒四壁,又哪來的錢還債呢?

當著賭坊打手的面,哥哭著再幫一回忙。

問,怎麼幫?賣房子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并非不答應,而是爹和哥都不會允許的,真要是賣了房子,他們住哪兒?可若不是賣房子的話,又從哪里去籌措欠賭坊的五十兩銀子呢?

然后,就聽哥說,賣了你吧,賣到窯子里,那里出錢高,可你要自愿不能鬧,不然人家未必愿意出這般高的價錢。

呵呵……

這日后沒兩天,大街小巷里就開始傳一個既人震驚又讓人忍不住拍手稱快的消息。

那賭哥哥給賣了,賣給了衙門,去極北的邊境給披甲人為奴。可惜只得了三十兩銀子,于是又將自家那半邊房子抵了出去,得了三十兩,將賭坊的債盡數還清。

最初消息傳開時,所有人都不相信,因為一個子是不可以將親哥哥賣掉的,不過在打聽清楚細節后,人們卻既是敬佩又是唏噓。

沒錯,是不能賣了哥,可爹卻能。

誰也不知曉當時是怎麼同爹說的,不過說真的,就哥那賭徒本,今個兒可以賣掉妹子,明個兒弄死老爹又算什麼呢?指賭徒能有良知?別做夢了。

人驚訝的事還在后頭,在還請了債務之后,拿了剩下的十兩銀子,重新歸整了半間鋪子,待再度開業時,卻驚呆了所有人。

不單是鋪子完全改頭換面,更重要的是本人也徹底變了。

什麼相貌普通材臃腫,這些全是偽裝的,真正的不單貌天仙,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風流韻味,只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輕薄半分。

僅僅半年時間,就將自家那半邊房子贖了回來,再度修繕了自家房舍,還請了個老婆子“照顧”爹,日日好吃好喝供著,卻絕不手生意。

又一年,以十六歲的年紀,打敗重重競爭對手,從周家阿手里拿到了新一年的區域代理權。

——那是周蕓蕓后來教阿的,本意是為了讓阿別再那麼累,畢竟那時阿的年歲就已經不輕了。不曾想,得了這個好法子,阿反而愈發忙碌了,不單將整個京城的生意吃下,還擴充到了周邊數個郡城、府城。

而在認真觀察了三年后,周家阿特地請了京城里最好的,下了格外厚重的聘禮,將王氏風風的娶進了周家大門。

從那以后,周蕓蕓就徹底失寵了,因為阿不單要忙著買賣上頭的事兒,還得盡全力培養繼承人。

沒錯,就是繼承人。

在古稀之年,重新給自己尋了個繼承人,卻不是嫡親的兒子孫子,而是一個純粹沒緣關系的外人。當然,娶進了門就是自家人了,用阿的話說,周大金這輩子唯一派上的用,就是讓得以明正大的將繼承人迎到家里。

有了心滿意足的繼承人,周家阿不單將這些年做買賣的心得傾囊相授,更是手把手的接管家里的買賣。

那時,周蕓蕓還頗有些擔心,記得問過阿,就不怕王氏生了二心?尤其那位可是狠心到能將親哥賣掉的人。

然而阿卻說,比起脈親,知恩圖報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沒人能夠挑選父母兄弟姐妹,卻有權為自己的人生做主,只有沒腦子的蠢貨,才會舍己為人。

不,應該做舍己為畜生。

你若愿意為了一個畜生“奉獻”自己的一生,那麼你的的確確連個畜生都不如。

什麼生恩什麼養恩,只要問心無愧,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只要在下半輩子不會有疚,即便做了所謂大逆不道的事又怎樣?

事實證明,阿是對的。王氏進門十來年,不單對周家上下盡心盡力,連帶對周蕓蕓這個早已出嫁的大姑姐,也是放在心上的。當然,與此相同的是,周蕓蕓也確實聽了阿的話,試著將王氏當妹子,當真正的娘家人。

……

在阿的連聲呼喚下,王氏姍姍來遲,顧不得跟周蕓蕓打招呼,已經奔到了阿床榻前,握住了阿的手。

“阿,蘄城那筆大買賣談妥了,那邊簽了契約蓋了紅印,我也已經仔細看過了,待回頭讓阿福去衙門備個案,咱們家呀,來年至能多賺五萬兩銀子。”

“好好。”

周家阿面上的怒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凈,在眼里,孫媳婦兒簡直就是集天地靈氣于一,咋咋都滿意,絕對完無可挑剔的好人兒。

當下,阿便拉著孫媳婦兒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囑起來。

“家里的買賣我都給你了,還有我這些年攢下來的私房銀子、置辦產業的票據,都被我存到了票號里。”

“喏,這個給你。記住,這是票號的信,我還在那里留了你的指印,只有兩樣都對上了,才能取出我存在里頭的東西。”

“我存的銀票啊金票啊,這些隨便你用,咋樣都。房契可不能給轉手賣了,那些都是好東西,全在京城鬧市里頂頂好位置的鋪子,先前就賃給了人家做買賣。你回頭看著日子到了沒,賃出去繼續吃租子,或者收回來自家開鋪子都行,你看著辦。”

“京郊那邊,我還有五個大莊子十七個小莊子,有些太遠了,我只去過一趟,好在莊頭都是老實人,每年都會來送租子。你呢,回頭將這些人都喚到京城來,你得訓話,他們知曉換了家主。”

“對,家主,從今個兒開始,你就是周家家主了。別理會那些個蠢貨廢,可你得記住,往后給阿福、阿祿挑媳婦兒時,一定要睜大眼睛仔細挑。那話咋說來著?哦,寧缺毋濫,寧可他們打一輩子,也不能娶個喪門星進家!”

“你年歲也不大,興許往后還能再生養。我都想好了,往后要是還生,你就給孩子們按順兒取名,福祿壽喜財。”

“還有啊……”

滿懷悲痛站在過道里的周蕓蕓,就這麼聽著絮絮叨叨、嘀嘀咕咕、唧唧歪歪、沒完沒了的留囑,先前累得有多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聽得就有多犯困。

——早知道還忙活啥啊,慢悠悠的來也完全趕得及。

正這般想著,外頭傳來一陣響,周蕓蕓扭頭一看,卻是劉春花和周三山倆口子來了,當然一并過來的還有倆人的獨生子。

偏巧,周家阿終于結束了跟裹腳布那般長的囑,也似乎總算想起來了,此時此刻跟前除了那完無瑕的孫媳婦兒外,還有兒子、孫子、孫等人。

“我的好乖乖……”

聞言,周蕓蕓忽的眼圈一紅,的阿還是很疼的。

當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阿床前,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接著道,“你打小就是個缺心眼兒的,虧得五個孩子都像謹元,知道護著你敬著你,我也就放心了。了,你邊兒玩去。”

“周三牛、周大金,你倆給我過來!”

被點到名的父子倆趕湊上去,順便將周蕓蕓給到了邊上:“阿娘/阿……”

“你倆都給我聽著,不準搞事不準鬧騰,都給我安分點,我在地底下看著你們!!”

周家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擺了擺手:“滾吧,春花呢?”

劉春花走上前的同時,順便抬腳將周三山踹到阿床榻前,直接來了個五投地。

可顯然,阿才不在乎周三山咋樣,只向劉春花叮囑道:“春花啊,這些年委屈你了,三山子那就是個廢點心,你可得盯點兒。別給他錢,別代他做任何事兒,只給他好吃好喝供著就行,權當白養了個閑人。”

代了這個,又代那個,周家阿將家里頭所有人都叮囑了一遍,只不過對待重孫重外孫那輩兒的人,統一一句話:老實待著,別瞎折騰。

攤上了這麼個偏心眼兒偏到天邊上的祖宗,他們還能咋樣呢?

得了,就這麼著吧!

倘若覺得人生慘烈毫無希,不妨想想遠在家鄉的大房、二房。那些人才是真的慘,阿直到闔眼的那一刻,連半個字都沒提起。

到底還是走了,年九十九。

這個壽數無論擱在哪里都是高壽了,且臨終之時,子孫滿堂,哪怕周大金因著親晚尚不曾有孫子,可遠在家鄉的大房、二房卻皆已經有了小輩兒。尤其是周大山,他的長小臘梅前幾年就當了,大河家也是。

老周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六世同堂了。

可惜,卻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

與此同時,消息也傳到了皇商祁家。

曾經的祁家大爺,如今的祁家家主,在聽聞消息的那一瞬間面煞白,嗷的一聲慘,整個人仰面暈厥,嚇傻了一屋子的人。

祁家的家主夫人幾乎要原地炸。

直至今時今日,還記得那一年,祁家的老太爺過世,大老爺剛要繼承家主之位,就遭遇意外墜馬而死。那會兒男人是怎麼說的?

‘人固有一死,橫豎也風了那麼些年,誰還能長生不老?早死晚死都是死,您老人家只管安心的走,家里有兒子我呢!’

好嘛,當時還不到五旬年紀的親爹毫無征兆的徒然離世,男人多想的開啊,還有力去勸別人不要太難過,甚至還將他爹姬妾庶出子一一安頓妥當,連隔房兄弟都沒忘,怎一個心平氣和、妥當周全。

結果呢?

結果呢!!

哪怕周家那老太死了,祁家家主夫人仍覺得心里卡著一刺。憑良心說,真的不介意自家男人后院人如云,橫豎才是明正娶的嫡妻,就算來再多的姬妾人也妨礙不到的地位,可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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