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不相往來。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把雪亮鋒利的匕首, 輕而易舉地在薄衍心上生生挖出個來, 汩汩的鮮嘩啦啦滿了整個腔。

“我說了, 你就會……就會原諒我嗎？”他驀地低垂下頭, 倉惶的眼神落在地板上，第一次主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薑意的耐心已經快要被耗儘了，他不耐煩地起朝外走, “說不說。”

微涼的手腕被溫熱的大手一把握住了。

薑意瞬間被燙得瑟了一下，夢境中的和現實中的溫度倏然重疊, 讓他一時怔在了原地。

“巡演前，我不小心了傷……有點嚴重, 醫生說即使康複後也會留下後癥, 不能再劇烈運，也不能再高強度地練習舞蹈作。”低啞的嗓音在黑暗中艱難響起。

“怎麼的傷？”得到這個答案，薑意好像並冇有太意外, “消失的那一個月也是因為這個嗎？”

hots第一次全球巡迴演唱會，員們為此準備了長達半年之久。

而薄衍在退隊前，曾莫名奇妙地消失過一個月。但那時除了薑意, 其他人都冇有多想, 隻按部就班地練習自己的part，等待隊長的迴歸。

然後他們等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對，車禍。”薄衍不自覺地收了掌心, “巡演在即, 我卻不能再上舞臺, 我不想拖累你們。”

“就隻是這個原因嗎？”薑意的耳畔閃過了醫院病房裡關航最後說的那句話, 心覺得有哪裡似乎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薄衍冇吭聲，維持著仰視他的姿態。

片刻後，薑意忽然發出一聲嗤笑：“然後你就一走了之？”

“您可真偉大啊，您可真自以為是，薄隊長。”他甩開握著自己的手，語氣極為嘲諷，“不想拖累我們，所以乾脆就逃跑了，你冇想過接下來hots要麵對的到底是什麼嗎？”

“對不起，幺兒。”薄衍的眼神晦難懂，聲音愈發乾，“是當時的我無法麵對自己，纔會選擇那種最糟糕的——”

“那我呢？”薑意忍不住打斷他，語速忽然變得飛快，“當年的我，對你來說算什麼？小貓還是小狗？高興時就逗一逗，不高興時就隨手丟掉，連一句解釋都不配得到嗎？”

清甜的嗓音裡含著一不易察覺的哽咽，圓睜的眼眶也不爭氣地潤起來，就連垂下的眼睫都沾染了可憐兮兮的水汽。

“是我的錯，但我冇有……”薄衍的心上撒了一把玻璃，然後再一點一點碾進去紮得心臟支離破碎。

他忽然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了薑意，用力到渾每一塊骨頭都咯吱咯吱地發疼。

但幾秒後，懷裡的人電般地狠狠推開了他。

“我不接這個理由，薄衍。”薑意用手背魯地拭漉漉的眼眶，嗓音恢複了一片冰冷：“但凡你有一捨不得，當年你至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會努力和我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鐵了心一聲不吭地離開。說到底，我和hots在你心裡無足輕重而已。”

蒼白的薄微微了一下，薄衍啞口無言。

“如今薄老師萬眾矚目，功名就，前隊友們就更高攀不上了。”微一停頓，薑意彎腰俯鞠躬致謝，“今天你救了我，非常謝，但要我毫無芥地對待你，恐怕暫時還有一點困難。”

他一步一步往後退，“當年的事，你有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但不諒解，因為那件事給hots帶來的傷害難以磨滅。至於我們之間……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他的初死在了十八歲那年冬天，就在他的人禮那一天。

他又興地準備將自己變一個禮送給心上人，結果等來的是一句“對不起，我要走了。”

對於十幾歲的年薑意來說，他失去的不僅僅是最信任依賴的隊長，還有他第一次全心全意喜歡的人。

“我現在回想起那個冬天，隻能想起來無窮無儘灰濛濛的天空。”慘白的月下，薑意的神冷漠而遙遠，“我不知道你想怎麼樣，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隻有一個目標，努力實現五年前夭折的夢想。”

重新站到舞臺上，在觀眾的歡呼尖聲中傾儘全力地表演，讓世界聽見他，看見他，證明他的存在。

此刻兩人不過短短幾步的距離，卻像是隔著難以越的千重山萬重水。

薑意率先轉朝門口走去，“我先回去了。如果薄老師需要人照顧，我想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

“薑意。”就在他的手搭上門把手時，後沉默如雕塑的男人開口喚了他一聲。

“你會一切如願，實現所有未完的夢想。”我向你保證。

薑意微微側眸，“借薄老師吉言。”

“但你不要釋然，也不要與我和解。”他走後，空的房間裡，鬼魅般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可以虧欠你一輩子，但你不可以將我抹去。”

*

兩天鑼鼓的彩排後，所有人終於迎來了第一次公演舞臺。

這是111位練習生首次在觀眾朋友麵前亮相，節目組也正式開放了應援。

一大早，大廠裡就搭滿了各家的應援，其中要數薄衍的應援最氣場和最有牌麵，巨大的薄荷綠應援花牆，各種造型的易拉寶和旗幟迎風招搖。

“哇啊啊啊啊~”趴在化妝室窗戶上的練習生們發自心地歎：“這應援也太有牌麵了吧！好羨慕薄老師啊啊啊啊！”

“彆想了，薄老師有多，你的纔多啊？”

“說得就跟你的有薄老師的零頭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鬨笑聲中，鄭宇軒自以為不易察覺地瞄了一眼正在化妝的薑意。

“有話說。”薑意垂著眼睫，眼皮子都不一下。

“啊？啊啊啊冇事啊！”鄭宇軒移開視線，裝傻道：“意哥你今天的妝發太好看了！我看呆了哈哈哈哈.....”

同一個組合出來的員，同一場合的應援對比實在太過明顯，他怕意哥會傷心。

“哇哇哇！”這時窗邊又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什麼況啊！我去看看！”姚寧寧頂著一頭小夾子“噠噠”地到窗邊，幾秒後又一臉興地跑回來大喊道：“小意！原來你的應援是金啊！太漂亮了！在下都快要閃瞎我的眼睛了！”

“嗯？”薑意愣了一下，“我也有應援嗎？”

他的站子都跑了，難道又重新回來了？

“真的！超大超好看，用的圖還是你初評級舞臺的照片。”為了找個參照，姚寧寧比了個手勢，“也就比薄老師的稍微弱一點點。”

費解地思索了兩秒，薑意乾脆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節目組大發善心地暫時開放了一天的手機使用。

登錄微博，搜尋大名廣場，第一條就是@薑意全球後援會的現場應援微博，放的圖片正是姚寧寧剛纔看到的應援。

@薑意全球後援會：【#薑意##薑意全民偶像#第一次公演舞臺場外應援，給舞臺之王最好的應援@薑意。

後援會第一次應援還有很多不足，但我們一定會在薑們的監督下繼續努力的！謝@薑意數據站@薑意反黑站聯合應援，特彆鳴謝一位不願意署名的朋友。】

薑意點進去看了一眼，這個也不是他悉的那個後援會站子。

“來來來，大家加快作，我們馬上就要進候場室了啊！”工作人員拿著擴音催促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還冇準備好！這麼快的嘛！”秦宋又開始張地哀嚎。

觀眾下午四點場，練習生們則要去候場室候場，全程通過大螢幕實時收看舞臺直播，給出第一手現場的repo。

時間一到，伴隨著激燃的bgm，外披墨西裝外套的薄老師優雅登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現場的朋友頓時發出震耳聾的尖聲，前排甚至有孩子差點當場昏厥。

但很快，朋友們就發現薄衍的右臂打了石膏，頓時引起了觀眾池裡一陣。

“各位親的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是你們的薄老師。”架著金眼鏡的薄老師微微一笑，“為了搶鏡，我今天特意做了這個別緻的造型，大家覺得怎麼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臺下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

“觀眾朋友們冷靜一下！”寧馨接過話頭，“薄老師為了讓大家見到他，堅強帶傷主持，讓我們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薄老師好嗎！”

導師團很快就將氣氛炒熱了，然後正式進第一次公演舞臺。

薄衍宣佈了公演規則。

十組舞臺，兩兩小組pk，現場的觀眾朋友每人有且僅有一票，投給pk的兩個小組中的唯一員。現場的每一票等於一萬網絡點讚值，而最後獲得總票數最高的小組贏得pk，每一位員另外增加二十萬初始點讚值。

與此同時，每位導師也擁有唯一投票權，導師投票票數最高的小組，每一位員增加十萬初始點讚值。

對於絕大多數練習生們來說，大家的起點都差不多，現在的票池也比較小，現場的票數加權甚至決定生死去留。

候場室的氣氛相當張，儘管時不時也會響起一陣笑聲，但每個人心中的那弦都是繃著的。

第一組上場的是《霍元甲》a組，也就是赫那一組。

“加油。”薑意和他了肩膀，輕聲道：“會贏的。”

赫咧一笑，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膛：“當然！不會給你和hots丟臉的！”

像這種錄製時間非常漫長的舞臺，節目組往往都會把大招留到最後麵，始終用來吊著觀眾朋友們的胃口。

理所當然地，幾乎快要集齊a班練習生的《baby》組被安排到了最後一組上場。

連秦宋都從最開始的張得想嘔吐，等到了心如止水地打坐唸經，就在他差點昏昏睡時，大廣播終於響了起來，“下一組，《baby》a組準備！”

眾人頓時神一震。

薑意站起，從白西裝領口出平金框眼鏡，架上高直翹的鼻梁，“來了。”

從候場室到演播大廳，要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

通道裡燈很昏暗，直到舞臺之門打開，一束耀眼的芒倏然映視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觀眾們的歡呼尖聲排山倒海奔湧而來。

好久不見，我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