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地缺傳》第六章 靈珠子

風在耳邊呼嘯,李殘死死抱著馬脖子。

芷兒這匹馬「小白」,但實際上本名「照夜玉獅子」。秦王府良駒數以百計,但龍種隻有這一匹,餘者皆是凡品。

這樣的寶馬自然著一等一的待遇,然而秦王府的生活卻讓它到分外侷促和苦悶。

馬與生俱來就是要奔跑的。比起安臥槽廄之間,馳騁萬裡、騰空海纔是最好的歸宿。

所以它將山川大地都當作舞臺,揮灑著神駿。四蹄生風之際,汗水也順著孔流出來。李殘驚異的在它了一把,那汗水竟如朝霞般殷紅,桃花般奪目。

傳說中有種以「汗」為名的寶馬,想不到真的存在於世間。

「小白」甩開了追兵——這是自然,沒人能追得上它;因為不知道方向,堵截也全無用。它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奔跑,化一朵燦爛的紅雲。

當停下時,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無論怎樣計算,湟州城已遠在千裡之外。

雖然命無虞,但李殘卻發起愁來。這是一個幽靜的山穀,四周壁立千仞,直雲海,真不知道「小白」是怎麼跑進來的。而現在它悠悠的啃著青草,似乎一時半會兒不打算離開了。

李殘苦笑,隻能另找出路。

他沿著山一路向前,走了兩個時辰有餘,仍是不見盡頭。想來這山穀極大,一時轉不完。眼見天已過午,隻好先搭個住所再說。

他撿了些鬆枝,搭房子狀,又在上麵覆滿乾草和泥土。然後爬進去躺了一下,大小居然剛好,心中不鼓舞。

住的地方解決了,便要尋找吃的。山穀中樹木極多,枝頭掩映著各不知名的鮮果。李殘本想摘些果腹,但無奈腳不便,隻能作罷。

再往前走,忽然聽見雷聲隆隆,抬頭去竟是一條巨大的瀑布。它從雲霧繚繞的雪峰中墜下,直擊一汪寒潭中。潭水清幽碧綠,其間有不大魚來來回回的遊

李殘大喜,別看他爬樹不行,釣魚卻極為稔。片刻之間便自製了魚竿、魚線和餌料,在潭邊垂釣起來。旁時不時跑過幾頭野鹿,好奇的盯著他看。李殘招招手,鹿兒便撒跑過來,在他頭臉上挨挨蹭蹭,甚是友善。

李殘心想,這山穀恐怕從開天闢地那天起便沒人踏足過,自己要出去可是更難了。但好在外麵凈是追兵,倒也不急於離開,便抱了走一步算一步的心,反倒安定下來。

漸濃,李殘打到四五尾大魚,這裡的魚因為沒見過人,特別容易捕。他回到小小的營地生起火來烤魚。火苗跳著,魚不時傳來焦香。他卻對著火苗發愣。

他想到秦王、紅葉、老陳和芷兒,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來晃去。

他努力搖頭驅散幻象,拿起烤魚大快朵頤。人的頭腦和胃有種特殊的聯絡,一旦其中一個被裝滿,另一個就空了。李殘吃了三條魚,諸事通通拋在腦後,倒頭便睡。

然而睡眠卻不踏實。口彷彿被了塊大石,抑鬱已極。一睜眼,隻見月在中天,長夜還沒過去。

他翻了個想接著睡,卻聽到遠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

那聲音離得極遠,營地前又有篝火,按理說是不怕狼的。但李殘約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輾轉反側,難以眠。

猛然間他驚坐起來,一拍大。這頓魚吃的實在壞事,讓他把唯一的夥伴給忘了。他在這裡安睡,小白卻還留在原地呢。

其實本來也無需擔心馬兒的,但附近有狼可就不一樣了。小白對他有救命之恩,好端端的若是被狼吃了,他真要後悔一輩子。

李殘毫不猶豫,當即綁上幾柴禾充作火把,又拿上兩條剩魚,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這個苦命的年自於憂患中長大,比同齡人,是以在陌生的環境中還能安之若素。但他畢竟剛剛十五歲,對有些事真是一無所知。

比如說低估了黑夜的力量。

是明亮的,但周圍的一切在照耀下彷彿都變個模樣。它們披著銀的外,下半藏在漆黑的罅隙裡張牙舞爪,顯得神莫測。

眼看火把將盡,李殘不心慌起來。不知怎麼的,狼嚎聲非但沒有遠去,反而離他越來越近。

他加快了腳步,但一個瘸子能快到哪兒去?沒兩步就被絆了個跟頭。隨著倒地,下麵傳來一聲響亮的「哎呦!」不是李殘發出的,而是另一個人。

這聲喚讓他心安不,至說明對方是個人,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人有點惱怒,拍了拍上的土站起來:「你走路怎麼不長眼?」

李殘看見月下站著個漂亮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小男孩兒。他和芷兒差不多年紀,一張鵝蛋似的小臉彷彿能掐出水來,頭上梳兩個髽髻,額前一抹彎彎的劉海兒。那雙眼睛烏黑錚亮,神采飛揚,好像懸在天上的星星。

穿一件大紅袍,手腕上帶著金燦燦的鐲子,分外顯眼。

這小孩兒一開口便指責李殘,全然忘了自己大半夜趴在草叢中也有些不妥,換別人也許會爭辯幾句。但李殘向來脾氣好,他頭隻是一笑:「這位小哥,對不住了!」

小孩兒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他,把一撅:「喂,你怎麼長得這麼醜?」

「醜」這個評價是李殘聽慣了的,他毫不以為忤:「嚇到你了,抱歉抱歉!」

小孩兒本來憋了一肚子邪火兒,準備朝李殘發泄,但對方如此退讓倒,反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珠轉了轉,正想找個新的由頭吵架,但突然肚子「咕嚕」一聲響。

萬籟俱寂中,這聲音格外響亮。

小孩兒尷尬的四下,故作若無其事狀,繼續說道:「你這……」

話未出口,肚子卻又響一聲,得比剛才更厲害。男孩兒哭喪著臉一屁坐在地上,看樣子馬上就要撒潑耍賴了。

這時卻傳來一迷人的香氣。隻見李殘遞過來一條大的烤魚,說道:「小兄弟,了吧?這魚給你吃。」

小孩兒兩眼直放,一把搶過狼吞虎嚥。吃了半晌,纔想起來,怯怯的說了句:「謝謝!」

李殘心想好人做到底,把另一條魚也給這孩子吃了。他量雖小,食量卻真驚人,不出一炷香,兩條魚便隻剩白花花的骨架。

他吃得滿臉是油,毫不心疼的用大紅袍子一抹,咧朝李殘樂道:「醜八怪,多謝你了!」

「沒事沒事。」李殘搖搖頭,卻忽然問到:「小哥,你在這兒做什麼?是本地人嗎?」

直到此時,他纔看出小孩兒有些古怪。這孩子著華貴,舉止肆意妄為,好像個大兒家被慣壞了的衙。但這種份的人怎麼會大半夜出現在深山老林裡?他過去聽人講過山鬼的傳說,那種鬼怪會變漂亮的子勾引男人,然後將其殺掉,吸**魄。眼前這個小孩兒,不會是道行不夠的小山鬼吧?

李殘越想心裡越發,不聲音也有些發了。

小孩兒卻是大大咧咧的,吸了吸鼻子,一揚下:「你不要我小哥,要我老人家!」

李殘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聽說過這麼沒溜兒的山鬼。

小孩兒有些氣急敗壞,跺著腳大喊:「不許笑,我隻不過長得顯小而已!」

李殘連忙轉移話題:「哦哦,是了。請問小……老人家尊姓大名?」

小孩兒聽他言語中頗有敬意,不得意起來,脯道:「我姓李,道號靈珠子。」

「原來是靈珠子!久仰久仰!」李殘故作恍然大悟狀。「你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山穀中做什麼?」

靈珠子鼻子一皺,小臉兒顯得特別委屈:「我和別人賭輸了,要來捉天狼星。」

李殘頭,所謂天狼星,估計就是山穀中這匹野狼。這孩子說話著三不著兩,似乎腦子有些問題。

隻是見他赤手空拳,李殘還真怕他出什麼意外,便規勸道:「靈珠子先生,你沒帶械,空手不好打獵,我看你不如先回家,拿上夾、弓箭,再上些僕役,肯定能抓住『天狼星』。」

小孩兒一撇,晃了晃手上的金鐲子,大喇喇道:「我是誰?抓它要什麼幫手?若讓我上了,一圈子便砸死它!隻是這傢夥狡猾的很,善用聲東擊西之法,好幾次都被它逃掉了!」

李殘靈機一,想道:不如我幫著做個陷阱,若能網到些小,這孩子一開心說不定就肯回家了。

他流離失所,所以特別見不得別人有家不歸。

左右看看,卻發了愁:「可惜沒有繩索?」

「你要繩子幹嘛?」

「做個套子,幫你捉狼。」

小孩兒大喜:「醜八怪,你果然是個好人!」邊說著邊解下綁頭髮的紅繩遞給李殘:「你用這個!」

紅繩在李殘手中放出艷艷霞,顯然名貴非凡。李殘在秦王府,排場也見了不,可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件。他將繩子分開,劈,如此往複。那繩子越拉越長。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李殘失聲問道:「這是什麼做的?」

小孩兒的眼睛樂兩彎月牙:「龍筋!」

李殘暗暗嘆氣,不再言語。他雖說殘疾,手卻真巧,不多時便布好圈套。再掩上些泥土青草,和平地一般無二。他心想:若是能套住隻兔子就算沒白忙!

於是他打著哈欠站起,拉起小孩兒的手道:「咱們離遠些,別被發現了。」但剛走兩步便覺頭暈腦脹,眼皮跟灌了鉛似的,竟然坐在地上睡著了。

夢裡,李殘來到浩渺的夜空。靈珠子變得巨大無比,生出三頭八臂。腳踩火,用金鐲將銀河中攪得巨浪滔天,他果然縛住了一頭紅的狼。細細看來,那狼的後上還綁著一道金線……

醒來時太已經老高。李殘一驚,心道壞了,自己怎麼稀裡糊塗的就睡著了?猛一回頭,卻鬆了口氣,隻見靈珠子坐在地上披頭散髮的傻樂。

李殘眼睛,走過去問道:「怎麼樣?捕到什麼了?」

靈珠子一見他,更是樂不可支,攤開手掌炫耀道:「看,天狼在這兒!」

隻見一顆猩紅的珠子在頭頭的掌心打轉,甚是好看。

李殘不明白這珠子和「天狼」有什麼聯絡,但見他如此高興,自己總算一宿沒白忙,頗

他用袖抱了抱拳道:「靈珠子先生,在下告辭了,我還要回去找馬呢。」

「哎哎,急什麼?」靈珠子一把扯住袖子。「你請我吃飯,又幫了我大忙,如果不到我家裡坐坐,就太看不起我了!」

李殘擔心小白,正,靈珠子卻彷彿知道他所想一般,開口道:「你的馬丟不了。」

他一副竹的樣子,倒不由李殘不信,便隨他往山穀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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