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渾，兩匹瘦馬載著水稻穀，不時著氣。

淩浪涯和胡虛伴於蘇眉雪旁，隻聽他忽而開懷大笑，朗聲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詩言，詞傳意，蘇眉雪的寥寥數句，雖通俗易懂，而其意境深邃，蘊富。一時之間，餘下兩人，回想起今日收稻遇雨之事，想起蘇眉雪之言，也被其一種曠達超的襟所染，似覺人生當如此麵對。

而這兩件微不足道之事引起的悟，在後來某天，改變了那個人慘遇逆境的心境走向，也隨之改變了整個世間的爭鬥格局。

正當淩浪涯三人冒雨徒步歸，轉角看見河邊屋宇時，卻發現橋上橋邊，以王通為首的數人，依舊低手垂立。他們同樣渾，但仍一不，終見蘇眉雪歸來，頓時麵喜。

待得三人慾過橋，王通立刻彎腰，躬行禮，謙卑地道：“老奴王通，代我家王宰相，向蘇大學士問好。”

蘇眉雪這回看了一下眾人，沉思片刻，依舊冷冷道：“抱歉，查無此人。請讓路。”

王通臉驟變，沒想到蘇眉雪依舊冷若冰霜，心雖有不滿，想到宰相所托之事，還是再度躬行禮道：“老奴遵命。”話畢，側讓道。而站在他邊的胡兄，閉雙，怒火中燒，有所語時，也被王通狠狠瞪一眼，隨之安靜下來。

三人至竹門前，待淩浪涯兩人卸下穀擔，縛好馬時，蘇眉雪驀然道：“學士已故南山，先生請回吧。”

王通聽聞，瞬時心若冰雨淋，但仍不死心，再度行禮道：“老奴攜宰相之托而來，願求學士垂聽。若不得學士之答，則不可歸矣。”

蘇眉雪先是沉默，又忽而搖頭，後長嘆一聲，推門而進，轉瞬消失。淩浪涯二人見蘇眉雪反常如此，心中更是疑，但不好勸說，隻得跟隨而進，並關上竹門。徒留兩匹瘦馬，呆呆地看著眾人。

兩人放置好農，換過乾爽服後，已聞到一香從左屋廚房飄出，走進一看，正見蘇眉雪在忙碌著做飯。隻見鍋上燒著一鍋，紅得亮，如瑪瑙，頓時到五臟廟咕咕作響。

蘇眉雪見狀，大笑道：“此乃老夫得意之作，祕製南山。兩位小友待會嘗嘗，保證不比洪胖子的飯菜差。”

左盼右顧，終等飯菜做好，三人於木桌前就坐，早已腸轆轆的淩浪涯和胡虛率先忍不住，夾起一塊南山，隻覺口其而不爛，而不膩，不由直呼味。隨後更拿出僅剩一壺的醉清風，小酌數杯，一頓狼吞虎嚥，如風卷殘雲般把飯菜席捲而空，直吃得大呼過癮，更勝清風樓的山珍海味。

酒足飯飽後，三人仍舊小酌，淩浪涯想起今日之事，忍了一天的好奇心，終按捺不住，問道：“蘇老，門前數人，他們說的蘇大學士，是您嗎？所來又為何事？”

蘇眉雪沉片刻，搖頭道：“兩位小友，不知為好，否則會惹來麻煩的。”

胡虛道：“大禍臨頭又如何，前輩有言，一蓑煙雨任平生。我輩亦當如此。”

蘇眉雪聞之大笑，心覺孺子可教也，忽而斂笑沉聲道：“若是惹來殺之禍，又當如何？”

淩浪涯和胡虛心中一凜，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躬道：“小子不才，願效微薄力，為蘇老分憂。”

蘇眉雪大笑不止，竟又飲一杯酒後，方悠悠道：“我知二位小友乃修行之人，既如此，當聽聞過，位於趙宋王朝，世稱三教九流之一的小說家。”

淩浪涯聞之，心雖知曉，卻未曾懼。而胡虛卻是臉突變，蒼白若雪。

良久之後，胡虛緩緩，手握拳，心生恨意地道：

“一小說千年度，世上空留萬裡路。”

寥寥十四字，而其言冷若冰霜，其恨滋生暗長。

淩浪涯雖不曾曉得其字含義，卻察覺到胡虛的心波，恰如當時於清風小城時，聽到烈刀門人提及小說家，也是言懷恨意。他擔憂地道：“胡大哥，莫非你和小說家有何恩怨，為何每次談及，都是如此心驟變？”

胡虛回過神來，方知自己失態，他沉默片刻，搖頭道：“有些小過節，並無大礙。”他長籲一聲，續道：“蘇老，莫非這些人，是小說家之門徒？”

蘇眉雪察言觀，約猜測到什麼，但一時也不敢肯定，既然胡虛不言，遂不追問，便道：“非也。這些人來自趙宋王朝，那老仆乃當朝宰相王平圖的管家。當年老夫任職於趙宋王朝時，其時朝黨羽群，分幫結派，老夫孤一人，又與王宰相為政觀念不符，恰逢梧祭典之事，不幸遭小人侫言迫害，老夫大鬧一場，遂心生厭倦，後歸於此，也無心再憂朝事。那管家來此守候，大抵是王宰相擔憂當年之事再現，誤了他的大事謀劃，故來此警戒老夫罷了。”

淩浪涯問道：“既然您都不理朝事了，那個王宰相還要來警戒您，豈不是多此一舉？”

蘇眉雪轉拿出茶，沏一壺清茶，分斟三人，喝一口茶後，方緩道：“要想知為何，需先知天下大勢。兩位小友，可知如今趙宋王朝之敵是何者？”

胡虛思索片刻，道：“放眼世間，七大王朝雄踞大陸，皆一統天下，故戰火不斷。趙宋王朝偏居南方一隅，東臨茫茫滄海，南觀十萬大山；西有橫斷絕嶺，與贏秦王朝接壤；西北有忌兇地，與劉漢王朝相對，而北隔天渡河，與李唐王朝相；東北亦有崇山峻嶺，與朱明王朝相連。而趙宋以文立朝，實力本弱勢，如今四朝窺視，莫非就是趙宋王朝之敵？”

蘇眉雪手移茶杯，勾勒圖示道：“四朝環視，固是強敵。趙宋雖暫無外征之力，但有丘家軍與木氏七子堅守，勉強自保亦不難矣。然當朝之主雖心懷雄心，卻不懂時勢，不求自保圖強，更惹外敵之患。如今大敵，非四朝之患。

沉默片刻，蘇眉雪再度沉聲道：“此敵不在海上，卻在山中。”

——未完，待續——

百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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