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厄沙兵五六人一隊，手舉火把，吵吵嚷嚷在尋著什麼。

唐斬，屏息靜氣，掩斷壁之下。

一路跟來，盡見到厄沙兵的。

有剛倒下的，傷口還冒著熱氣。

有死了好一會兒的，已被雪蓋了半截。

看來，這次來的厄沙軍不下百人。

不止百人，能折了兩隻野鬼，百十來人做不到！

唐斬，在影的掩護下，不聲不響的向厄沙兵搜查的位置，移了一段。

這裡，是察窩兒城那不到百戶的民，聚居之地！

那些還能擋些風雪的破屋，被厄沙兵翻了個遍。

沒有人！

厄沙兵，連還居住在城裡的那些老頭老太太都沒找到一個！

對於這一點，唐斬並不覺得奇怪。

如果沒有幾個藏的地方，這些還住在城裡的老弱，早就被反復的城鎮爭奪所波及了！

沒於一斷壁之下，唐斬平復氣息，想用聽覺分辨厄沙兵的分佈位置。

呼吸聲！細聽之下，唐斬聽到了一個距離極近的呼吸聲！

就在後！

唐斬的形矯若遊龍，手上的腰刀快如閃電。

刀鋒劈開空氣，砍向了那呼吸聲的來源。

“是我！”

那呼吸聲來，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唐斬，收了力道，利刃生生停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刀的寒，照亮了那人的臉。

是哈圖！

“軍爺，是我！”

哈圖被突然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刀刃，嚇得不輕，極力的低聲音，證明自己的份。

唐斬，自然是認出了哈圖的聲音，才及時收住了刀。

確認無誤之後，他才把利刃從這老爹的脖子上移開。

“來，跟我來！”

哈圖用極小的聲音，示意唐斬跟著他。

外麵都是厄沙兵，哈圖要帶自己去哪裡？唐斬並不知道。

但，他還是跟上去了，因為他覺得哈圖並沒有惡意。

如果，他是要把自己暴給厄沙兵，剛才大可以喊一聲，不必如此費事。

即便，哈圖有什麼惡意，唐斬也不覺得他能在自己刀下活命。

哈圖，在廢墟裡穿行，像一隻耗子一般靈活。

唐斬，跟著走了一截，才發現，這些廢墟裡竟有如此多復雜的通道，都是他先前不知道的！

“到了！”

拐進一被倒塌，封了一半口子的巷子，哈圖鉆了進去。

唐斬，跟了進去。

這巷子是個死衚衕，除了地上的斷木枯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探頭後，確認沒有人跟來，哈圖才開了地上的枯草，出了一塊石板。

他摳住石板，用力抬了起來。

石板下，是一個方正的口。

唐斬，能猜到，這就是察窩兒城裡這些老弱的避難所。

哈圖讓唐斬先進了地，自己用枯草蓋住石板，纔跟著鉆了進來，平移石板重新把口封住。

這石板下麵，是一個不算很大的地窖。

幾十號老老弱弱，人人的填滿了這有限的空間，能落腳的地方不多。

見到拿刀的人進來，這些察窩兒城的原住民，都目驚恐的看了過來。

待看清來者，是唐斬之後，這種驚恐才減了些許。

滿人的地窖，隻點了一盞殘燈，線昏暗。

這裡的空氣也很混濁，而且這空氣中，還帶有濃烈的腥味。

“有人傷了？”

唐斬，嗅了嗅空氣，轉頭問哈圖。

哈圖沒有說話，隻指了指地窖的一角。

但，線很暗，唐斬並沒有看清他指的什麼。

“頭兒，是你嗎？”

那個角落，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這聲音氣若遊，但唐斬還是馬上聽出了是誰。

“老鬼？！”

沒錯，是陳老三！

唐斬，到了那個角落。

陳老三，靠著地窖的墻壁，耷拉著腦袋，見唐斬來了，纔有氣無力的抬起眼。

他，渾是傷，是刀傷，有些地方深可見骨。

，將他那件赤州軍大浸。

原本就被砍得破爛不堪的大，被這凝一塊一塊的，像臃腫的瘤子。

即便是這樣，陳老三的手上，還是握著他那把赤州軍刀。

隻是，這軍刀刃上，已全是豁口。

不知道砍殺了多人，這刀才會崩這樣！

“我剛剛聽到厄沙兵在吵鬧，就去看了一眼，剛好到這位軍爺！”

哈圖在一旁說。

“有藥嗎？治刀傷的藥！”

唐斬，蹲了下來，問哈圖。

雖然，他的語氣，一如往常。

但，麵前這個模糊的，畢竟是並肩了幾年的老鬼，唐斬心中很難不起波瀾。

哈圖聽完，無奈的搖搖頭。

這些老弱，能吃上口飯就不錯了，哪還有屯藥的力氣。

“不用麻煩了！有藥，我也活不了！”

陳老三，虛弱的說著，又耷拉下了頭。

“我我隻是想把赤猴子和箭頭的拿回來！”

陳老三，低下頭，聲音竟有些嗚咽！

“我老了，真沒用！”

陳老三，用虛弱的聲音低喃。

“頭兒”

陳老三，費力的抬手，抓住了唐斬的。

“我們盡力了，他們來了三百多人，你走之後突然就攻來了！”

陳老三，老淚縱橫。

“我親眼看到赤猴子，被倒在地，那些厄沙兵一刀一刀的砍在他上！”

陳老三，渾抖。

“箭頭，箭頭被套著脖子，讓馬拉住拖著繞城跑了三圈！”

陳老三，聲音變得有些模糊。

“他們，都還那麼的年輕，比我兒子還小，我恨啊！恨啊！”

陳老三，的聲音哽在嚨，微弱得隻有唐斬能聽清。

陳老三的兒子如果沒死，年紀和唐斬差不多。

而，唐斬又是這一伍野鬼中，除了陳老三之外，年齡最大的！

平時，陳老三更像一個喜歡親近年輕人的長輩。

照顧起這班年輕人來，他也十分的盡心。

大家都知道，這是他把對兒子的心思，寄托到了這班野鬼的上。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陳老三才會拚死想去奪回王車兒和孟榮的。

憑這個老鬼的經驗，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陷阱。

但是他還是去了！

陳老三，原本是可以悄無聲息的離開！

但，他沒有這麼做！

真傻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唐斬想著，也低下了頭，昏暗的燈，照不到他的臉，也沒人看到他此時是何神！

“三百人，還剩多！”

唐斬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冷得讓人心底發寒。

陳老三，用最後的力氣，舉起了手，豎起了一手指。

一百人！

“我們已經盡力了！”

陳老三的手慢慢放下。

“我要去見老婆孩子了”

陳老三這最後一句話，微弱得連唐斬也隻是勉強聽清而已。

他死了，老鬼死了！

沉默了良久。

“謝謝！”

這句話，是唐斬對哈圖說的。

“軍爺您言重了，要不是您分食和棉給我們，這裡這班老東西，不是死也凍死了！”

哈圖說。

“你們還是找機會逃出去吧，不要再回來了！”

唐斬，用袖乾凈了自己腰刀上的漬，那柄利刃的寒，又亮了幾分。

“今晚過後，會有更多的厄沙兵來這裡！”

唐斬的大麻煩

唐斬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