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可不是件輕鬆的事。簽字，不止一次。如果問什麼是霸王條款，醫界的纔是真正意義的霸王條款，單方製定，不容置疑。

和所有患者家屬一樣，院後麵對簽字。你不能不簽，冇有選擇。首先，來大醫院不易，能掛上號，能住上院，能排上名醫手，多麼不容易。找人托關係，花了許多錢，能不簽，不簽一切努力付之東流。其實，能不能做，醫院應該清楚，該不該做，醫院可以決定。隻是醫院不想承擔責任。換句話說，手做好了是努力或奇蹟，做壞了你不能埋怨追究。對患者及家屬來說，簽字是一種形式，走過場；從法律來說，文書是一種協議，對患者及家屬有約束力。患者及其家屬，無奈，痛苦，充滿恐懼。“條約”，有法律效力，猶如古時候登臺打擂前簽訂生死狀，提前聲明，為強者開，為他開一切可能罪責。

現實生活中一直提倡政務公開，醫務更需要公開，尤其是手。生死攸關大事，不能捂著蓋著壟斷著。患者和家屬許多來自外地，大多數人孤獨無助，無專業知識能力，無話語權，無法保護自己。這些人迫切需要專業監督製度的保護。

醫生的責任，不隻是告訴病人和家屬如何危險。

治療，包括手，是醫生的工作。工作應有工作的條例，工作應有工作的製度。醫者的利益要顧及，可是患者的生命保護誰來監管？麵對醫患糾紛時，醫者覺得是弱者，其實大多時候患者無奈無助，他們纔是弱者。在整個醫療過程裡，患者以及他的生命掌握在醫者手裡，絕大多數患者冇有專業知識，不能占據主的地位的能力，是接者，被者。他們隻有在結果出來的時候激，或發泄緒。無論哪一項工作，都有它的嚴肅，有工作的標準，有科學的評價，有專業仲裁。醫界既要保護醫者開展正常工作，也要保護患者的生命、生命質量和人的權益！

簽字這道手續，或者說是道程式，不經曆的人不知那是一道關，是一道鬼門關。它不止一次簽。病人家屬必須經曆這煉獄考驗。

和許多人一樣，來自外地。這之前，夫妻兩人多次往返奔波，有時工作忙，妻就一個人跑。住院難，冇有床位，排不上號，通過關係纔好不容易解決了。

妻一住上院，馬上請假趕來。醫院不許家屬呆，讓回住所等訊息。

主刀是名醫，經常開各種“學”會議，你稍一遲疑、耽擱，錯過時間，就得彆人做了。為了方便聯絡，轉到附近，住在連片的醫院周圍“賓館”區。

先是管床醫生通知約談。談話，開會，是有特的工作方式，談話的話題和方式是固定的，談什麼是提前設定的，眾在容和結果上不能變異；會議，隻有聽眾與講話人兩種角，聽者不能提出問題，不能表示異議，不能表達意願，要認真地聽。

不是簽字的原因，還進不了病區。親人也不行，院方嚴格管理，要“外”“患”隔離。

這裡的病房，與大醫院的高貴極不相配——破舊的病房，特彆擁，一個房間住了七八位。妻和病友們在談，從哪兒來，再談各自病史。一個孩，坐在床邊，閃著大眼睛，著笑。對微笑，和屋裡人點頭。這裡的人不用介紹，都很友善。不悉的人們居住在一起，同病相憐，病房裡冇有了差彆，冇有距離。患難見真，其言也善。

妻領去醫生辦公區。管床醫生和他們談病，讓他們考慮是否做手，然後忙自己的事。

和妻兩人無語，麵麵相覷：哪有選擇商量餘地！

中午，坐在醫生辦公區，簽了字。下午，去原先住的地方取東西。轉了兩次車，又走了幾裡地，還冇息，就接到電話讓他回去，說醫生找他。

他打出租趕了回來，一位醫生，主任委托跟他談手風險。同樣的話他又聽了一遍。簽了一張單子，條款細膩，有關風險冇有不提到的。其容涵蓋猶如現今的藥品說明，列出各種忌，羅列可能出現的後果，引發的一切雜癥，一律提及。一個人如果看完藥品說明，害得你不知是吃還是不吃，戰戰兢兢，如同服用毒藥。

覺腦袋發木，迷迷瞪瞪，難道會真有問題？

離開醫院，他打車來到霓虹閃爍的商業區，上商場為妻買了一套新，儘管他知道手穿病服。回到住，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