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外麵，進來吧。”路知遙端起紅木桌上的茶杯一飲而儘。

雙眼通紅的芍藥姑娘撲到風姨的前，淚流滿麵：“我十三歲被繼父賣到風滿樓，本以為未來的日子會暗無天日，可遇見風姨我才知道，在風滿樓，要賣藝還是賣，全看你自己想掙多。風姨雖毒辣又視錢如命，卻從未迫過任何一個子......我竟不知，還有如此悲痛的過往。”

“你所遇到的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路知遙挲著腰間母妃送的玉佩，沉聲說到。

翌日，風滿樓眾人將風姨安葬，舉薦芍藥姑娘為了新任樓主。忙活一天過後，坐在風姨那張狐皮躺椅上，將賣契遞予路知遙：“你師兄的仇已經報了，接下來要去哪裡？”

“芍藥姐姐這是在下逐客令？”

“哪能呢？路姑娘天人之姿，又有一好本事，我留你都來不及呢。”

路知遙將的手輕輕往回推：“那芍藥姐姐就再收留我一陣子吧，好戲還冇結束呢。”

風滿樓的生意依舊紅火，雲水城卻攤上了大事兒。近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棲雀枝似乎又流通起來了，而且因為雲水城居民比較富有，吸食量也比三清鎮鎮民多得多。

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被魔化的煙客，他們毫無神識，四吸食人，搞得雲水城人心惶惶，家家戶戶一到黃昏便大門閉。新上任的城主還冇來得及立威，就已經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了。

陳縣令與星宿閣邀協助調查，暫住在雲水城以維護治安。可販賣棲雀枝的煙館極為蔽，魔化後的煙客又甚是兇猛，就算勉強將他們抓起來，也不知該如何理。

最奇怪的是，魔每次現鬨事，總伴隨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蕭聲。可每當星宿閣弟子想循著蕭聲找到幕後推手時，那聲音又會戛然而止，魔們便開始四竄。

七日前，雲水城城主上書堯王，要求開放結界以帶外界經濟發展，同時也方便陳縣令和星宿閣弟子往來。謝康冷笑道：“他哪是為了帶外界發展？分明是想將那些魔趕到外界去。陳縣令何不上書反對？”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民如子的陳縣令竟也同意開放結界。所幸，朝中老臣大都拎地清，紛紛駁斥雲水城城主的險惡居心，堯王被吵得頭疼，打通外界一事暫且擱置。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數百隻魔突然齊齊出現在離王城不遠的濰縣，它們青麵獠牙、見人就咬，將濰縣熱鬨的晚市變了人間地獄。當地衙役與衛兵英勇作戰，終於撐到了沈將軍和星宿閣弟子前來助陣。

城外小竹樓，一蒙麵男子正垂眸吹簫，毫未察覺到屋外樹梢上，有人正盯著自己。那蕭聲詭異的，與金屬聲無異，時強時弱，令人十分難。

唰！

一隻梅花鏢從窗外飛來，準無比地將蒙麵男子手中的玉簫打落在地。男子驚，正逃走，迎麵就上了飛而的謝康。

那男子雖說功夫不錯，比起謝康卻還是差遠了。不過三五招，靈劍問道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將他至角落。

“是你自己扯下麵罩，還是我的劍來？”謝康挑眉問到。

黑男子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緩緩將麵罩摘了下來。

謝康毫不吃驚：“果然是你，陳縣令。”

陳縣令一點兒也冇有被抓包後的驚慌失措，相反，他苦笑道：“是驚堂木的判詞讓你們對我起了疑心吧？”

“非也非也，”謝康搖搖頭，“早在晉城，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哪有縣令親自奔波，就為了給幾個江湖人士傳話的？除非，你另有他事。還有，三清鎮煙館的法需要大量靈力維持，你是武狀元出，靈力高強，可我第一次見你的那晚，你卻靈力平平。待陛下將三清鎮的煙館端掉之後，你又突然恢複了靈力，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不愧是星宿閣副閣主，陳某佩服。”

“聰明人可不止我一個，你上次替晉城太守查了案，他氣不過，又派人去調查了案發現場。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發現那晚的泥石流本就不是自然發生，而是人為的。”

陳縣令不再如之前一般鎮定：“他竟會將此事告知於你？”

那夜，陳縣令本是去向鏡妖通風報信的，一人一妖的談話卻被趙老爺派去殺害琳瑯的家丁聽見了。於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送他們去見了閻王。

“羅大人自然不會告知謝兄，但他卻給孤王上了書。”堯上謙施施然走進屋，後跟著一大批銀甲君，將陳縣令團團圍住。

謝康收回靈劍，裝作很不的樣子對堯上謙行了個大禮，後者十分想笑，卻又顧及場合不得不嚴肅起來：“陳大元，這就是你給孤的答卷？”

多年前，當陳大元還是校尉的時候，堯上謙曾派他去外界做了一年巡。那一年，改變了他的一生。

堯界一直以來都被譽為世外桃源，人人安居樂業，年年收滿倉。從小生活在界的陳大元到了外界，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貧窮落後。他不敢相信，明明是一個國家的子民，有人生活富庶、未來可期，有的人卻貧困潦倒、易子而食。

這一切的一切都極大地衝擊著陳大元的心。回到王城之後，他不斷上書要求開放結界，讓外界界的資源，卻一直遭朝臣的反對。在所有反對聲中，曆任雲水城城主的聲音是最大的，因為界一開，貧苦的外界子民必定會第一個奔向雲水城。

陳大元擅長做父母，卻並不擅長搞政治，不久，他便屢遭彈劾，從三品校尉被貶為七品芝麻。堯上謙本是同意陳大元的看法的，可他也拗不過那些個老臣，隻得暫時將陳大元外派，讓他尋求開放界之法。

隻是冇想到，他竟尋了這麼個糟糕的法子。

見到堯上謙，陳大元心知籌謀多年的大計即將功虧一簣，他算準了一切，卻怎麼也冇能算到謝康竟與堯王相識。憤怒與不甘的火焰將他吞冇，他激道：“陛下都做不到的事，若不用非常之法，外界百姓還要再苦上多年？對我們修士來說，百年不過一瞬，可對普通老百姓呢？那可是他們的一生啊！”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百姓，那你與鏡妖勾結，以棲雀枝殘害百姓，就能讓他們離苦海了嗎？”堯上謙麵慍，掄起一個茶杯砸了過去。

陳大元冷笑道：“自古以來，要變法革新，犧牲總是不了的。那些個老臣被北陵打怕了，一個個拿先王與先王後為藉口，不願開啟界，但我們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堯了，北陵也不再是那個強大的北陵了，我們還在怕些什麼？太平盛世、歌舞昇平之際，他們本不會考慮外界百姓有冇有吃飽穿暖，一旦界出了子，他們就會馬不停蹄地要求開放界，將魔全趕到外界去！”

他越說越激，後來竟站了起來，紅著眼俯視堯上謙。後者微微抬頭，直麵他那已經有些瘋魔的目：“你錯了，丞相他們可能是迂腐守舊，但即使今夜你的計劃得逞了，他們也不會因為擔心王城安危就將界打開。”

“哈哈哈哈哈，”陳大元倏然笑起來，向前邁了一大步，指著堯上謙的鼻子道：“現在棲雀枝的解藥在我手裡，你若不開結界，那些魔便會踏平整個濰縣，甚至是你的王城！”

數十把刀劍架在陳大元周圍，他卻隻顧仰天大笑，真是應了驚堂木的那句判詞：“一心為民，終癡障。罪行滔天，蓋彌彰。”

謝康上前，一腳將陳大元踹翻在地：“休得對陛下無禮。”

陳大元啐出一口鮮，惡狠狠道：“反正今夜，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覆，要麼開界，萬人活；要麼循舊規，濰縣滅！”

“你真以為有解藥的隻有你一人？”謝康搖搖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道。

陳大元滿臉自信：“那是自然，另一人永遠都開不了口了......”隨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卻又不可置信地著謝康。

謝康點了點頭，道：“小師侄，帶人進來吧。”

聞聲，一隻火紅的三尾狐妖突然出現在窗外，盤旋一陣後徑直從視窗奔了進來。那上麵載著的二人，陳縣令都再悉不過了，一個是路知遙，一個是三清鎮煙館的痦子掌櫃！

“你......你們......”陳大元驚得說不出話來，而後惡狠狠道，“你們騙我！”

路知遙施施然從貍花背上跳了下來，道：“我若不假意與星宿閣決裂，你又怎會放鬆戒備，給我時間研製解藥呢？”

一聽到解藥已被研製出來，陳大元氣地噴出一口老，抖著手指向痦子掌櫃：“你......你真是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痦子掌櫃一見陳大元也來氣：“你還有臉說我？煙館被抄，是你早就算計好的，你從一開始就冇想留兄弟們一條命！枉我被捕後，無論遭什麼刑罰，都替你守著，到頭來，你竟要殺我！”

“大事，就必須有犧牲！”陳大元著氣吼道，“你以為事之後我會獨活嗎？”

堯上謙冷冷道：“你自己想死，又何必拉著彆人？路兄，城裡況如何了？”

“回陛下，師兄們隨帶著解藥，早已將數百名煙客一一救回。現在，沈將軍正帶兵善後呢。”剛知道司南就是堯王的時候，路知遙也著實吃了一驚，不過現在，早已習慣了他的份。

聞言，陳縣令眼中最後一期徹底熄滅了。他苦心孤詣、經營半生的大計，終是破滅了。若計劃功，他還能安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必要的犧牲；可計劃失敗，就意味著他手上占滿了無辜的鮮。

太重了，鋪天蓋地的罪惡得他不過氣來。迷濛之間，眼前出現了一片暈，那是銀甲軍的閃著寒的劍刃。

“來人！快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