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碑歌》第十三章,年三載加冠時,紅榜第一夫子逝

轉瞬三載春秋過,孺子佳人初長。書趣樓()

《雨霧染迷穀,青竹荷塘中——二月·雨水》

春風習習,每逢進這雨水時節,山霧纏繞幽穀潺鳴,細雨綿綿中的桃花村總是如此醉人。

午後荷塘邊小築廊下,此刻一位碧玉年華,姿婀娜的著月白羅,一副淡雅俗的水青碧羅帶款款繫於腰間。如墨染般的秀亮長發,正向後微微挽起,隨後垂落腰際,雲髻之上霞點點,正斜著一支銀塑銅雕的梅花簪。的臉龐竟未施半點黛,卻仍舊晶瑩如白玉。

此刻,正隻一人靜立於木廊屋簷下,雙手間托著一方錦布覆蓋的托盤。

那白皙如雪的臉龐上,一雙目正癡癡的著荷塘中點點波瀾,擴散再相融直至回歸平淡漣漪又起。

錢靈兒角微微上翹,淺淺一笑,彷彿這數百裡山川湖海,一瞬為之艷傾如畫。

而此時小築堂屋,相比三年前,錢夫子卻衰老了許多,影也越發的佝僂,隻是那一頭華髮,卻從未淩過,反倒梳理的井井有條。

此刻他正端坐高堂之上,著跪在前,略顯稚年,而這略顯稚年自然是羽。

三載轉瞬逝,年也初長

恰在此時,錢夫子蒼老的聲音響起:「神賜大陸男子十五而加冠賜字,再有兩載,你便是弱冠之年,但為師這卻是每況日下,屆時恐不能再為你行冠禮嘍。」

羽聽在耳中,隨之一,那深埋的臉龐瞬間抬起,雖有稚氣未退,卻已俊秀不凡,隻是此刻卻是多了幾分驚疑之

「老師。」

羽正要開口,卻被錢夫子微笑製止道:「為師今日便為你束髮加冠,待禮畢之後,你便可自行前往趕考。」

聽到這,被夫子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住了!『什麼?加冠!』羽麵驚訝之

正如夫子先前所言,男子十五方可加冠人;子十五便是碧玉年華,嫁人為妻。如今桃花村讀書之人本就極,而他也隻見過陶師兄冠禮,隻能說略知一二。當時還覺得新奇,誰曾想今日老師卻要提前為自己加冠!

可就在他驚訝之時,夫子卻已來到旁,不由分說便解開羽頭上青布發包束帶。瞬間,那一頭烏黑的長發順勢而下直垂腹。

羽見夫子竟然來真的,頓時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前夫子微微晃影,正一不勾的為他梳理長發。那在眼前不斷拂有秩,卻枯瘦修長的雙手,正緩緩的上下律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切準備停當,錢夫子輕輕的將他額前長發向後拉起,緩緩頌道:「額發背引忘衫,兩鬢山河君子方。」

隨著夫子一句句悠遠而綿長的禮頌聲結束,羽長發已然束

至於現在是何模樣,他也不得而知。隻知道眼下正有兩縷長發自兩側垂落於前,臉頰之側亦有數縷長發飄落。後長發並未如陶師兄一般全部束起,而是一半垂落後。

羽心下大定,想來老師是束一半放一半。自己腦中幻想一番此刻模樣,配上一長衫,應該很是仙氣嗯,若是再有一把摺扇。

就在此時,夫子頌道:「冠禮~!請冠~!」

而此刻正胡思想的羽,頓時心中一,目不斜視向前方。他知道,冠禮最重要的時刻來了,想到這一世的自己終於人了,心中亦是激萬分。

就在此時,屋外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隨之一陣淡淡荷花馨香,人聞之淡雅清心。不用問,便知是錢靈兒。

不知何時錢靈兒已跪坐在他右側,微微低首,雙手高高托起一錦布遮掩的木質托盤。

夫子神肅穆禮頌道:「祭告天地,行叩拜大禮。」

禮儀行令,在陶師兄冠禮之時,羽便見得仔細,此刻便依禮而行。

祭告完畢,見夫子掀開錦布,托盤之上竟然分別靜立著,緇布冠、皮弁、素冠三種冠製!羽雖未曾加過冠,可卻見過陶師兄加冠啊。他清楚的記得陶師兄加冠之時,隻有一個冠,可為何自己卻有三個冠帽?

夫子看了看滿臉疑羽,再看看一旁低頭高舉托盤的錢靈兒,眼中一片和的繼續道:「一加緇布冠,表參政之資,斯治人事之任。」

說著,夫子便將緇布冠戴於羽頭上,羽隻得以禮應之。錢靈兒卻在一旁盯著他頭上的緇布冠,強忍住笑意。見自己又被取笑,羽豈能示弱,抬頭之際回瞪了一眼,『居然敢笑我,難道本公子戴這緇布冠不帥氣嗎?曾聽老師言,加緇布冠便是有了參政之資。也不知這剩下的兩個都有什麼寓意。不管何意,看來老師對我期頗高』

羽正想著,忽見夫子又將冠取下,放回的同時,又拿起木盤中間的皮弁接著道:「二加皮弁,表參兵之資,斯護衛山海之任。」

「」

羽一聽這話,心中是哭笑不得,『我說老爺子呦,您老心也是呔大了,讓我護衛這山海?您老當弟子是衩外穿霸氣側的超級英雄嗎?我就一手無縛之力的書生,這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也呔重了些吧?您就不怕把我這小板給一片膏藥?』

顯然,錢夫子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因為此時的夫子又繼續道:「三加素冠,表參。」

隨著夫子一聲聲頌禮,加冠到了尾聲。羽心中苦笑的同時,隻當是走個形式,便向著錢夫子三拜謝恩禮,禮完他卻拜地不起,懇切道:「弟子,氏羽,自孤流於世,幸老師收留恩養於左右,今雖已冠禮。然古禮有言,長輩賜字方為全禮,故請老師賜字,以全禮。」

夫子聽完眼神微微閃,隨即又看了一眼旁的錢靈兒,眼中似有不捨之意。

待過了片刻,他向堂外幽幽嘆息而出:「你既有此請,為師亦當賜之。老夫不能教你、護你一生,此後你需切記銘記,君子所為凡事問心無愧,大義小節之間有所為有所不為,俯仰當無愧於地,無愧於天,為師便為你取字『問天』吧。」

羽默唸道:「問天!問天。」

他頓時欣喜的抬起臉龐,著正獨自出神的夫子。

過了片刻夫子忽然回過神來,見他正傻笑著著自己,瞬間眉頭一皺沒好氣的嗬斥道:「傻站著作甚?還不出發趕考?」

羽頓時劍眉一挑,心中一怵,本能的應了一聲。他看了看夫子,又旁依依不捨的錢靈兒,便默默回屋,收拾行裝。

桃花村,村口

「問天。」

錢靈兒說完,皺了皺眉頭,心中一陣煩躁『爺爺這取的什麼字嘛,著別提多拗口。』

而此時的羽則撐著油紙傘,見錢靈兒秀眉輕皺便會心一笑,隨道:「還是小羽吧,小羽著親切。」

說完他便向遠青丘鎮的方向,錢靈兒聽得羽之言卻是甜甜一笑,點頭應是道:「那你路上需小心,雨季路,我和爺爺等你回來。」

說完,錢靈兒了眼正『認真』向遠方的羽,見他好像沒有察覺到什麼,心中慶幸,但又有一失落。

雨幕淅淅,油紙傘下一片寂靜。

兩人沉默許久。

似是覺氣氛有些抑,羽岔開話題道:「額,這個,對了!為何靈兒姐不祝我得中秀才?」

羽回頭佯裝一臉坦然的著錢靈兒,可錢靈兒見了卻是自信一笑,這一笑還真是如那出水芙蓉般艷不可方,隻擾的羽心神一陣悸!『妖孽哦,這才十幾歲的丫頭就這樣了,這以後還得了?』

而就在羽心中腹誹之時,錢靈兒卻是自信的笑道:「區區一秀才,陶師兄都能中得,你怎中不得。」

似是被錢靈兒話語中的那份自信所染,羽頓心中一陣豪邁之上湧,隨即開長發,故作灑道:「區區秀才自然不在話下,好了我走了,你且照顧好老師,他他蒼老了許多。」

說完羽轉向著雨幕中緩緩行去,揮手告別。

羽的影慢慢消失在雨幕裡,錢靈兒微笑道:「爺爺本來就老嘛,要不怎麼是爺爺,還人了呢,白癡,嘻嘻~。」

片刻,錢靈兒緩緩轉向著桃花村而去。

此去青丘鎮,雖說道路泥濘不堪,但桃花村與青丘鎮隻相隔三十裡,半日還是能到的。隻是鄉試人數眾多,又需三場,頗耗費時日。

夫子曾言:『七日必有定論』,果不出老師所料。

第九日後,著府衙外的『公示榜』。

此刻那玄木質公示榜上,正張著一份鮮紅的告示。而左側第一位,便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見此,羽心中大定。

神賜大陸以左為尊,座次、書寫等等皆是如此,而自己的名字在紅榜左一,自然是第一毋庸置疑,再加上竹牌一側注有名次是斷然無誤。

可雖說鄉試自己拿了第一得了秀才之名,可他卻不知為何?心中總是煩悶不堪『也不知何故?心神不寧!此間事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思慮再三仍舊毫無頭緒,反倒心中越發焦慮不安。羽不再多想,連忙趕往府衙,領了秀才份,便匆匆出城向桃花村趕去。

午後申時,羽站在桃花村口,一手扶著村口的老槐樹一手撐著膝蓋,氣籲籲的著村道:「總算回來了,一別九日,彷彿離別數載一般。如今到了村口,卻為何心中更是心神不寧?哎,也許是近日太過疲勞所致。不管了,先整理儀容,免得老師見著生氣。」

待準備停當,彈去一路風塵,他便穩步向村裡走去。

將近荷塘小築,羽迫不及待大喊道:「老師,靈兒姐,我回來了!小羽幸不辱。」

當他正要推開院門時,荷塘外卻傳來劉嬸的疑問驚呼聲:「小羽,你怎得纔回來?」

羽眉頭微皺尋聲一看,疑著劉嬸正抱著一盆,顯然是準備到這荷塘邊洗滌一番。見此他也不想多耽擱,便索直接詢問道:「怎麼了劉嬸,我家中人呢?」

略帶傷的劉嬸,又看向院中,見這大白天的竟然屋門閉,而地上則有零星散落的黃紙!

羽腦中頓時轟鳴:「這!」

羽愣住,劉嬸不捨道:「你這孩子,錢老夫子已經去世多日了,此刻靈兒還在桃花林守著呢。你」

「嘭!」

行囊落地聲想起,不過片刻,羽忽然驚醒,一臉悲淒的向著後山狂奔而去!「老師!」

著消失在後山的影,劉嬸一聲嘆息:「哎,這季節」

都說初春是個萬生機發的季節,但許多人卻不知,這也是老人最容易離去的季節,萬相生相剋,生死迴又如之奈何?隻得嘆在這天地法則麵前,就算人類亦是如此微末渺小。

而此時,後山桃花林中,錢靈兒正披素白麻,頭白花,跪坐於夫子墓碑前。

著那一方四尺墓碑,錢靈兒眼中著濃濃的悲傷之道:「誰曾想,羽離開才兩日,爺爺您就丟下靈兒走了,若是羽在該有多好!」

就在此時,後忽然傳來無比悉的聲音:「老師!」

錢靈兒瞬間轉過來。「羽!」

著眼前朝思暮想,期盼早歸的影,幾日的孤憐無助瞬間化作兩行清淚一湧而出,落臉頰。

羽緩緩走到錢靈兒旁,著前方四尺高的冰冷石碑,他抖的出手指,當上那令他寒澈心扉的石碑時,隨之悲泣的頹然跪落於地,自責道:「弟子早該猜到,早該猜到如此弟子愚蠢,又讓您失了老師嗚嗚嗚。」

著此刻正跪倒在地的羽,聲聲悲泣不斷自責,錢靈兒心中更是痛楚不忍。

隨即,將此刻正心如刀割的羽擁懷中,聲安道:「爺爺不怪你,爺爺說『能有你這樣的弟子,此生無憾。』羽,你莫要悲傷,爺爺不喜男兒流淚。」

許是錢靈兒的話語起到了作用,亦或是這溫暖的懷抱,讓他傷痛的心升起陣陣暖意,那顆冰冷的心亦隨之慢慢平復下來。

而這時錢靈兒卻低著頭,默默的為羽穿戴好麻孝服。待上完香,羽深深的跪拜下去。

前不斷跳的火焰,他癡癡的對著那四尺寒碑喃喃道:「老師,小羽中了秀才,紅榜第一,可是小羽卻高興不起來。若當時弟子不去趕考,便可以在您最後時刻侍候左右。小羽知道老師不喜弟子如此,會說小羽沒出息,但小羽覺得這樣幸福幸福的。嗬嗬嗬~不明不慧錯春秋,功名利祿何所求?這功名又豈能換得老師一日春秋?」

春風拂林,空碑猶嘆,斯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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