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俠》首卷 江湖長恨 第八章 妙手空空盜不來
李秉三人駕著馬車,沒過多久就下了道,取道小路。書趣樓()這馬倒是腳程快,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奔出去三十多裡。
「喂。這人醒了!」盈瀾兒拉開馬車的門簾,卻見外麵正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的景。
李秉輕輕拽了拽韁繩:「正好,這馬兒也乏了,瞧著也沒人追上來,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會兒好了。」話還未說完,這馬車就已經停下,一匹馬馱著三人馬車長途奔波,也確實太難了些。
「喂!醒了就起來吧!別再裝睡了。」李秉倒是不客氣,拉著年手上的領子,一把拽起來:「救你出來,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答的好,我們就放你走。」說完李秉給盈瀾兒使個眼。
還不及開口,這年猛的坐直了:「得,不勞您大駕了。這個我在行的很,我自己來。」
年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我安慶方,鄂州人士,現年十四,無父無母,從小流浪乞討為生,有過一個師傅,教我妙手空空和製作簡單的迷藥,後來我就靠這個為生。嗯……自我介紹完了,下麵該說什麼……嗯……該說是為什麼會被他們抓住。」
安慶方真是駕輕就,毫不顧及兩人的反應,用肩膀蹭了蹭脖子,接著說道:「嗯……事是這樣的,兩個月前,有人找到我,花三百貫錢讓我去江南雲起宗一本書,我隨口就答應了。費了好大功夫總算拿到了拿書,可我剛一得手就被住抓住了。他們讓我代是誰要那本書,我照實說了,然後帶他們去約定好的貨地點。」
年似乎有點了,抿了下,也不廢話,接著說道:「他們設好了埋伏,可誰知道那人的武功很厲害,不僅逃走了,殺了一個人,還打傷了他們的老大。然後又趕了一天路,就被你們救出來了。好了,就這這麼多了。你們打算怎麼辦,放了我還是殺了我?」
這年這麼直接倒是弄的李秉措手不及:「行,真有你的。是不是你每次被抓都是承認的這麼利索?」
安慶方本想說話,嗓子卻忽然啞了一聲,隻得咳兩下清清嗓子,說道:「一開始當然不是的,可是後來我發現,就算開始不說,到最後還得說,平白無故挨一頓打,索一開始就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好了。你們省事,我也省的捱打。」
年回答的義正言辭,李秉已經樂不可支,可是剛笑了兩聲就收斂了笑容:「小夥子,你很聰明嘛,代了一堆事,卻把最重要的點都瞞了起來,你是不是以為不說這些,擺自己的乾係,我們就會放了你?」
李秉板起麵孔,瞅了一眼安慶方的神態,接著說道:「首先,那本書是什麼,有什麼特別之,你一點沒說,既然這書惹出來這麼多事,總不會是一本《論語》吧;第二,那個人為什麼會找到你,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那個人總不會在路上隨便抓一個人就讓他去書;第三,既然他們都已經找到跟你易的那人,為什麼之後既沒有殺了你,也沒有放了你,更沒有把你送去府?留著你,肯定是你還有用的價值。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盈瀾兒聽得豁然開朗,連連點頭,一拳打在安慶方肩膀上:「差點讓你矇混過去!」
安慶方本就瘦削,一拳打在骨頭上,疼的哇哇直:「冤枉啊,我一時說忘了嘛!」說著本來想瞪盈瀾兒一眼,最終還是沒敢。「那書的名字《白雪經》,藍封皮,其實書名裡麵,我隻認識一個『白』字。那本書我倒是翻看過,雖然看不懂,但是裡麵有些圖畫,看起來是本武功籍。」
盈瀾兒聽言,看著李秉低聲道:「《白雪經》是雲起宗最上層的功心法,是凝練真氣的上上之選,等閑人是學不到的。」
安慶方也打量了一眼李秉的眼神,看著他不說話,隻能接著說道:「來找我書的那人,見我的時候一直戴著鬥笠,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至於他為什麼來找我,說不定是因為我在這個行當已經小有名氣了。」安慶方說到這裡倒是有些:「不是跟你吹啊,別看我年紀不大,在這一行裡麵,我已經算是祖師輩的了。前一段時間,江湖上還送我一個外號『探風手』,就是說風裡麵藏的東西,我也能出來。那人來找我也是理所當然。」
看著李秉默不作聲,安慶方知道似乎已經打消了他心裡的疑慮,似乎不會對自己手,稍稍放鬆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他們為什麼還帶著我,我也不知道。說不定他們以為我還有什麼知道的事沒有告訴他們,所以帶著我。就好像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們了,你們也還帶著我一樣。」
聽到這話,李秉笑道:「誒,我想知道的你可沒有全告訴我。我記得你今天逃跑時候用過一個竹節迷藥,那東西倒是很管用嘛,哪裡來的,還有沒有啊!」
安慶方剛才還大大咧咧,這會兒卻忽然低沉下去,眼睛著車廂外的淡白的雲彩,似乎想起了舊事:「那東西是我師傅給的。我以前四流浪,經常吃不飽,後來在幽州遇到一位好心人,他教我妙手空空的本事。他雖然沒有收我為徒,但我在心裡一直管他師傅。他一共給了我五枝迷香,讓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逃跑用,不可以乾傷天害理的壞事。今天那枝已經是我最後的一枝了。」
盈瀾兒聽到此,嘟說道:「這算是哪門子的好人啊,教什麼不好,教你東西。」
安慶方聽了這句話,似乎有點發愁起來,原本的活潑子也不見了,眸子已經染出斑斑,上隻是淡淡回了一句:「我師父是好人,你不要說他。」
李秉猜著怕是他師父已經過世,也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略微搖頭道:「好了,既然你代完了,那你走吧。」
安慶方正要下車,是被盈瀾兒一把拽了回來:「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不然呢?難道還把他送回去?」
盈瀾兒悶不吭聲,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剛才糊裡糊塗跟著你把他救出來,已經是不對了。現在知道了他是賊,更是不能放他走了。仔細想來,那大漢是見過我的,等他醒來發現人不見了,一定會去『非派』找我的麻煩,到時候你走了。我可慘了。」
李秉看他固執,起準備跳下馬車:「那好,反正這裡馬上也到進蜀了,你送他回去吧,我可走了。」
「禍是你惹出來的,你這就想走?」說時遲,盈瀾兒一鞭揮出,想要纏住李秉的小把他拉回來。
李秉也不甘示弱,雙手抓住車廂頂棚,用力躍起,單憑兩腳便死死定住盈瀾兒的長鞭。
一場慘烈廝殺即將展開,頃刻間,小小的車廂劇烈震起來。
……
四個時辰過後。已是寅時末刻。月還朦朧著,天已漸亮。灰濛濛的天,太和月亮一東一西、一明一暗同時掛在天上。
饒是馬兒趕了一天路,晚上也未休息,已經疲乏不已。回客棧的時間竟比逃離時多了整整一個時辰。
李秉一宿沒睡,多有些倦意。走過鎮子的牌坊時,拉開車廂的門簾瞅了一眼,裡麵的兩人倒是睡得踏實。他放慢馬車,手搖了搖盈瀾兒,手背上一排整齊的牙印還滲著。
「到了鎮上了,你快起來吧,一會按你說的,就說是他逃跑了被我們抓回來。」李秉看不起,又輕輕推了兩下:「你確定這樣沒問題麼?」
盈瀾兒執拗兩下,還是最後還是被搖醒了,睡眼惺忪,滿是。右手眼睛,左手捂著打個哈欠:「沒問題的,不管我們怎麼說,他們都知道是我們帶走的人,現在人回來了,隻要麵子上過的去,他們不會管那麼多的。畢竟都是法家四門,鬧不翻天的。」
李秉關上車廂的簾子,哼哼一句:「早知道你睡的這麼死,我就自己走了。」
盈瀾兒聽得似清非清,朗聲道一句:「願賭服輸,既然輸了就要信守承諾,幫我把他送回來。」
李秉搖搖頭,微微一笑:「誰能料到,堂堂非派俠,居然會『邊哭邊咬人』這種招式,我真是輸的心服口服。」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客棧門口。正門半掩著,門前掛的兩個燈籠還發著淡淡的燭。盈瀾兒下了馬車,一個人走在前麵。李秉本想把安慶方也弄起來,但看著這孩子麵黃瘦,睡的正香,隻是輕輕推了推他,轉頭一看,盈瀾兒已經進了客棧,便沖說道:「你先去吧,我把他繩子解開就過來。」
李秉剛解開他腳上的繩子,還未等到盈瀾兒回話,隻聽客棧傳出一聲尖。說時遲,他也顧不得車上的半醒半睡的安慶方,立刻衝進客棧,眼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 客棧大廳四壁已經被鮮染紅,地上的幾慘不忍睹,僅僅勉強可以辨認出來,正是店小二和雲起宗的四人。五人似乎都是炸而亡,臟濺的滿地都是,好不噁心。
李秉看這慘狀幾乎要吐出來:「這是什麼邪法?」
盈瀾兒初江湖還不久,更是沒見過如此慘狀,著實下的夠嗆:「我也沒見過。看那些還鮮紅,這些人都死的不久,兇手說不定還未走遠,我們快走。」
李秉點頭說是,轉頭要逃出客棧,安慶方也走進來,見到此景,竟嚇出一個冷,三兩步退出客棧,向兩人喊道:「是他,他回來找我了。就是那個讓我去東西的人,他之前殺雲起宗的人也用的是這個手法。是他!一定是他!」
「這裡太危險,我們離開再說。」李秉說完便牽馬上車,猛揮一鞭。
盈瀾兒餘驚未定,隻是點頭說好。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略微亮了起來。
三人的馬車剛離開,客棧二樓就探出一個影。那人穿黑紗,頭上的黑帽兜把臉遮的嚴嚴實實。他一隻手抓在窗框上,雙臂管暴起,麵板鮮紅,稍稍用力,實木窗戶被抓的碎。
回頭再看李秉三人,狂奔出三十裡地後,那馬兒轟然倒地,竟再也站不起來,三人隻能下了馬車。
李秉給馬解了鎖扣,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馬,口吐鮮,顯然是疲力竭,再也活不了,隻能輕輕的了它的脖子,說道:「馬兒啊馬兒,今番是我對不住你,白白害的你送了命。」
這馬兒白天已經累了一天,晚上又被李秉這麼一折騰,發了瘋一樣的馬屁,最終力竭而亡。
盈瀾兒下車看著這馬兒更覺得不安,低聲道:「現下沒了馬,我們不坐馬車倒也好,雲起宗的馬車太容易被認出來,我們步行好了。」
安慶方似乎也鎮定了下來,下了馬車,看著李秉說道:「你能不能解開我手上的繩子,我肩膀都麻了,想喝點水。放心吧,我不會跑的,如果被那人抓住,倒不如去雲起宗來的安全,反正我也沒做什麼大錯事,大不了被打一頓,總比丟了小命強。」
李秉看了一眼他,看著他,倒是生出了憐憫之心。站起出盈瀾兒的短劍,割斷他手上的繩子,說道:「這事你本也沒大錯。你要是想走,我不攔你。」
盈瀾兒原本要阻止,手剛出來,又了回去:「算了,你要走便走吧。」說完又著李秉:「那我們也就此別過吧。」
李秉看著轉離開,下意識喊了一聲:「誒!那你打算去哪?」
盈瀾兒低聲道:「我仔細想過了,之前在客棧的時候,絡腮鬍子就對我說過,讓我這幾天『不要報名號』。加上法家大會』就在一個月之後。我想,那些人估計是沖著法家來的。我打算去『蜀風商會』報信。」
李秉聽完,莫名其妙的有些高興:「哦?去蜀中啊,我也正好順路。不如我送你一段,萬一遇到點什麼事,我還能幫把手。」
盈瀾兒原本也有些不安,見李秉有意同行,自然是喜出外,當下點頭同意。
李秉又轉問了安慶方的意思:「你呢?要去哪?下次再東西可小心點,別再被人抓住了,哈哈哈哈。」
安慶方嗯了兩聲,一陣沉默之後,著李秉,說道:「我還是跟你們走吧,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去。既然你們要去報信,我也知道一點,總還是說明白的好。」
這話倒是讓李秉大大讚賞,猛的拍一把安慶方的肩膀道:「這倒是真的出乎我意料了,不錯不錯。你願意這樣,那我拚死也會保護你的安全。」
他整了整理裳,又對兩人說道:「剛才那一段路,都沒有見個茶水攤,估著前麵不遠該有一個了。你們也整理一下裳,別讓人看出破綻。折騰了一晚上,我們去前麵充充,再看看能不能找個兩匹馬。」
三人從馬車裡拿了些輜重,棄了馬車,結伴走上道。
遠遠的,日頭已經升起來,草上的珠也已經化掉,八月蜀地的早上,總是這樣讓人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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