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俠》首卷 江湖長恨 十八章 七竅玲瓏溪中蛙
再說回李秉那邊,安子聽他同意出手,當下就要表現,在城裡找了個人聲鼎沸的酒樓,不到一炷香時間,找個冤大頭輕鬆得手。書趣樓()
李秉本以為完事,卻看安子從那人荷包裡,拿了錠碎錢,居然又無聲無息的把荷包放了回去,纔想起這是他說的「十裡取一」。嘆他的技高超之餘,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所謂的「盜亦有道」。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去布店買了兩現服,本想立即換上,李秉微微嗅了嗅上:「還是找個地方洗洗吧。都是味道,裝也裝不像!」於是乎便找了客棧,要了兩間房分開洗澡。
李秉自從離家走出,倒是很久沒有好好洗過,當下個渾清爽。安子原本不在乎這些,聞著上已經沒味道就乾淨換了服。門也不敲,徑直走進了李秉的房間。
剛一進門,正巧見李秉洗完出來,滿水珠都還未乾,被他看的一點不剩。李秉一把拽起旁邊的毯子捂住關鍵,當下臉已經漲紅起來,好半天憋出一句話:「安子,你……要不要出去等我。」
安子毫不在意,一屁坐在床上,蹭了蹭脖子:「沒事,我就在這等吧。從來沒穿過這樣的服,不知道是不是穿錯了,好不自在,一會你幫我瞅瞅。」說完,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李秉:「喲!李大哥,沒看出來你長得這麼結實。嗯~!還白的。」
李秉哭笑不得,小心翼翼的護住關鍵,拿起服套在上,見他還看著自己,自得自己轉過去。
帶他傳完,回過頭才正眼看了一眼安子,沒想差點笑出來:服的穿法倒是沒錯,隻是安子材瘦小,穿上這商賈袍子,頭大子小,倒顯得有些稽,不過他長得白凈,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
李秉自己也換了一紫藍相間的袍子,又把頭髮從束帶換襆頭,倒是幾乎認不出來自己來了。他對自己這個狗子的裝扮還是滿意的,又整了整裳,卻覺這裝扮好像在哪見過。
驀地反應過來:早幾年,自己邊不就是有一大群人這樣的麼。
李秉想起年輕狂的那些事,忽的他一掌拍臉上,猛搖頭又猛笑,難以自製。
「李大哥,你在笑啥!」
李秉了已經笑痛的腮幫子,咳了兩下:「沒啥,我在想今天晚上如何把你伺候好了,不知不覺就戲了。沒事、沒事,我們走吧。」
話說「嫣紅樓」本是嘉州最大的青樓,兩層小樓臨著岷江秀水。不僅風景雅緻,飾也富麗堂皇,更難得的是姑娘們個個才雙全、「德藝雙馨」。往來客人非富即貴,自然也傳出不風流韻事。
李秉此刻跟在安子總算到了地方。臨進門時,那地保多瞅了一眼安子的正臉,李秉怕他認出來,又想起以前的舊事,當下依樣學樣,一腳把那人踢翻在地。出拇指沖著安子,扭著下,一臉神氣說道:「呔!我家安爺,也是你這賤坯可以隨便瞧的?」
嫣紅樓的地保,原本是見過世麵的人,看著兩人著隻算是一般,又不是本地口音,正想站起來尋事,卻看李秉扔出幾十文:「今天爺高興,留你一雙招子,下次再敢這樣,直接挖眼!」
地保看著這出手如此闊綽,態度馬上轉變,立即點頭哈腰賠笑臉,忙賠不是:「家教訓的是,您裡邊請!裡邊請!」
李秉聞言低嗯一聲,也走到邊上,手指路:「安爺,你走著!小心門檻。」心裡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果然先打臉後撒錢,這方法在哪都是通行的。
進了門,大廳裡倒是沒多人,想來是還不到晚上的緣故。底紫花從二樓一直鋪到大門口,欄桿上的燈籠也是鮮紅一片;濃重的茉莉熏香略有些悶頭;唯有二樓傳出的淡淡竹聲在這環境裡顯得清雅不。
公瞧李秉二人站在那著傳出琴聲的房間,連忙便湊了上來:「您二位也是為了綰兒姑娘來的吧,今天不巧的很,綰兒姑娘已經被別的客人包下了。您二位要是願意付十貫定錢,明日過來,隻需再付二十貫,便可以一睹綰兒姑孃的芳啦。」
李秉聞言略微一驚:見一麵就要三十貫,這子到底是什麼人。當下大好奇,忽然又想到,若是大明宮裡有人來這,必定也是找,莫不是那人此刻就在綰兒房裡?
念及此,他板起臉對著公輕蔑說道:「綰兒沒有,別的總有吧!先給我們爺弄一間上房。算了,就要綰兒旁邊的那間。這總辦得到吧。」
公眼尖,早就瞧見了兩人出手不凡,連忙哈腰說道:「辦得到,辦得到。小的這就挑些紅牌姑娘給家送去。」
李秉又扔了一兩碎錢,丟在他懷裡:「姑娘先不著急,容我們爺歇歇子,等到晚上,就怕你們這樓板不結實。」
公得了錢,連連陪笑說好:「那小的就先給您預備上,送些酒菜到您房裡,您先解解乏。」說完,又走到兩人前,探出手指著臺階:「家您請~!」
安子本以為裝大爺很好玩,結果話全讓李秉搶去,好沒意思。當下也給自己編了句詞,拍了拍欄桿,一臉豪爽,點頭對李秉道:「嗯~!這公會辦事的,我很滿意,也賞他一貫。」
李秉聽完,心裡一涼:一共就剩下兩貫錢,本來打算留著過幾天還能吃幾頓好的,這下再賞出去,等到一會付完花酒錢,估計又剩不下多了。
當下隻能強歡笑,又丟了一貫錢給那公:「聽到沒有!好好辦事,我們爺,自然有賞!」這話說完,已然心如刀絞。
臨走到綰兒房間門口,聽著房間裡傳出一男子的聲音:「綰兒姑孃的琴聲宛若天籟,隻是《昭君怨》太過憂抑,聽的人好不痛快。莫不如換一首《漁歌調》吧!」
這人不是川蜀口音,卻是長安京腔,而且似乎還很悉。李秉當下生疑,卻聽公說道:「家怎麼了?」
這聲音不小不大,怕是房間裡的人也聽到了,李秉心道不妙,便連忙往房間走去。
卻聽綰兒房裡又傳出一句話:「兄臺既然也喜歡聽曲子,何不進來一敘!」
李秉心道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便去看看也好,反正知道他是大明宮的人,總不至於害我。
想及此,便躬下子:「安爺,既然屋裡有請,要不然我們就進去瞧瞧?」
安子也想看看這見一麵就要三十貫的子長什麼樣,當下同意,兩人支開公便進了房間。
這前腳關上房門,後腳便有人從嫣紅樓的大門進來。
那人一白武服,手提長劍。這人正是峨邊縣的刺客——魚令徽。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環視大廳之後才大步上了二樓,徑直走向走廊最末端的房間,卻不是李秉進的那間。
推開門,映眼簾的便是一個白文士坐在桌前,他手裡翻著書,看的饒有興味,微微發笑。這人正是三皇子——李述。
李述見有人進來,也抬頭了一眼,認出這人之後,便又繼續翻書:「比我想的早了一個時辰,我原本以為你天黑之後才會到的。令徽,事怎麼樣了?」
魚令徽走上前,抱拳道:「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此刻邏些城(今拉薩)已經傳遍他們二殿下遇害的訊息,相信牟如贊普也已經知道了,屬下留了幾人繼續監視,一旦有兵馬響便會來報。」
李述又翻了一頁:「坐下吧,來去這麼累,別站著了。」說完放下書,端起茶杯,品了口茶:「事辦的不錯!可是你有想過為什麼要引吐蕃兵來打我大唐國土麼?」
魚令徽一臉嚴肅,抱拳說道:「公子讓屬下做什麼,屬下便做什麼,屬下為公子辦事,不問緣由,隻聽吩咐。」
李述聞言,微微一笑:「若是我的殺手,這樣想便對了。但若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希還是智勇雙全的好。你且說說你的想法吧。」
魚令徽嚥了口水:「屬下才疏學淺,難以猜到公子的謀略,說的不對,還請公子見諒。」
「屬下聽聞,東川節度使這兩年招兵買馬,實力已日益壯大,前些日子又開始拉攏江湖門派,似乎有進攻關道的打算,難保以後會對朝廷不利。公子先傳訊息到吐蕃,是想引他們先取益州,再攻東川。益州現在雖然依舊是朝廷領地,但被吐蕃東川兩邊夾擊,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不如當個餌,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另外,吐蕃也一直對甘州肅州圖謀不軌,如果他們派兵南下,正好解了甘肅之危。」
李述聽得略微點頭,端起茶壺給魚令徽倒了一杯茶:「倘若我再告訴你,蜀風商會的薑承乾也是我殺的,這作何解?」
魚令徽看著李述給他倒茶,連忙雙手捧起茶杯,端在壺口接著。等李述倒完,他一口也沒敢喝,隻是把茶杯捧在手裡:「屬下雖然愚鈍,但是聽聞此訊息時,便已經猜到大致是公子的手筆。」
李述也不吃驚,聽他繼續說道:「吐蕃若攻打東川,雖然一定會拚的兩敗俱傷,但終究是吐蕃強,東川弱。時間一長,東川便不保了。到時候不僅丟了益州,還讓吐蕃佔據了東川的漢州天險,日後我大唐再想收復失地就更加困難了。環顧普天之下,能加這場紛爭,讓兩邊既鬥個你死我活,又不會讓任何一方坐大的勢力,便隻有江湖綠林了。」
「唯一的問題便是,江湖派係繁雜,結構鬆散,難以指揮。蜀地區雖然門派眾多,但在江湖上能說得上話的,就隻有蜀風商會一家。公子是想挑個由頭,讓江湖中人參與進來。」
魚令徽說完,似乎有些興,拿起杯子,細呷一口,卻聽李述說道:「就這些麼?別的呢?」
他原本以為自己猜的全中,已得到公子賞識。不料公子此言一出,自己卻再說不上什麼想法來,連忙搜腸刮肚半天,頭上已滴出汗來。思索頃刻,忽的猛拍大:「是了!蜀風商會能號令的人,大多為利所驅,這些人多半已經投到各個節度使帳下。此番混戰,雖失了益州,但不僅守了甘肅,讓東川和吐蕃拚個兩敗俱傷,還藉機削弱了其他節度使的勢力,一箭四雕,屬下佩服之極。」
李述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能想到這層,已經不易,但是……還有呢?」說完,便意味深長盯著他。
魚令徽實在是再無想法,看著文士盯著自己,更惶恐,驀地站起:「屬下不才,實在是想不出更多了。還請公子賜教。」
李述依舊盯著他,輕輕敲了兩下桌子:「現任益州牧,可是太子的親信。蜀風的新會長薑繼坤,也早已是我的人了。你明白麼?」
魚令徽聞言倏然跪下磕頭叩拜,誠惶誠恐卻又似乎早有準備:「屬下及父親願為三皇子大業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父親手下兩千神策軍、神威軍,皆為殿下驅使。」
唐初原本有「南衙十六衛」「北衙十軍」。但玄宗時期,南衙就已隻剩虛職。魚令徽父親掌管的「神策軍」、「神威軍」都是北衙,又各分左右兩隊。如此算來,北衙十隊軍,魚家已經佔了四隊。雖然人數隻有兩千,但都是軍,若是宮,倒是比十萬大軍更好用。
三皇子看著魚令徽的表現,很是滿意,正要說話,卻聽有人急匆匆連續叩門。便給他使了個眼,讓他躲到屏風後麵。
應了門之後,一個商人扮相的人便大步進來。見他之後一臉驚愕,連忙跪下道:「果然三公子您還在這裡。還好主子派我來見您,險些誤了大事。」
「你起來回話。」三皇子有些茫然,卻見那人遞上來一張紙條。
「剛才我家主人吃飯的時候,收到了這個東西。當時已是酉時末刻,主子原本打算立即赴約,後來卻想可能有詐,便讓我來這看您是否在。主子說若是您在的話,不如將計就計,收拾了姓秦的,永絕後患。」這人正是薑繼坤手下的親信小廝。
三皇子沉思一瞬:「也好,他在始終是個麻煩。我隨你去一趟。」
那小廝卻站著不,言又止,瞄了一眼三皇子:「姓秦的武功高強,我們是不是要上『綰兒』房裡的那位。」
不等他喊出那人的名字,三皇子已經打斷他的話:「不必了!」又對著屏風說道:「令徽,你跟我們去一趟。」
等三人匆匆出了嫣紅樓,大廳的樓梯下,一個人影朝門口瞭:「果然舅舅說的沒錯,二伯未必會上當赴約,但一定會找人去核實。薑繼坤,就算你老巨猾害死我爹爹,但比起我舅舅卻差的太遠,這次定要讓你命喪黃泉。」
這一計接著一計,「沫上靈狐」這個外號,看來當真不是白的。
這人正是薑尚意。喪服太引人注意,此刻他也換了一尋常服。等三人出門一會之後,便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火急火燎的上了樓梯。他看著小廝進的房間,已經記住了位置,原本是要徑直去廊最末的一間房,誰知剛跑兩步,卻和剛出房間的李秉兩人撞個滿懷。
薑尚意退後一步,原本正要道歉,剛剛抱拳,看到對方正臉。
「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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