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俠》首卷 江湖長恨 廿三章 盡忠節義難兩全
濃綠萬枝紅一點,人春不須多。書趣樓()
石榴花雖然艷麗,但數量稀。此時又是八月,正是掛果的時候。果子剛長出個來,深綠細長,好似葫蘆。一陣風起,三兩瓣打蔫的花從樹上落下,倒是為暑夏添了些秋意。
嘉州城外這石榴林有些規模,李秉兩人跟在雲起宗眾人後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依稀看到三五群的江湖俠士。
林子裡倒是蔽,也怪不得他們要在這裡開會。李秉一邊想著,一邊四下張。
石榴林中央巨大的空地中立著一塊四方巨石,繞這巨石一圈,到場的大約已經有三百來人。這些人各自挑了一塊地方,兩兩派係之間,留著空當,略估計,得將近有六十個門派到場。
如果這麼多江湖好手團結起來,隻怕在哪裡都是一不可小覷的力量。李秉正思量這些人是否真的能攻下吐蕃宗,後背卻忽然請輕輕拍了一把。
「李秉兄弟,在想什麼呢。哈哈,江湖上這麼大規模的聚會也不常見,第一次來難免會張。沒事的,一會我和虞夢掌門會幫你,你隻需要照實把事說出來就好。」
李秉低嗯一聲,正要說話,一小隊人馬從雲起宗旁借道穿過去,為首的一人輕輕了李秉的肩膀一下,示意要借道。
這原本是尋常事,可李秉剛瞧見那人的臉龐,就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那人正是他的堂兄三皇子李述。
李述此刻一改往日文士打扮,一麻灰武袍,手持長劍,倒有那麼點江湖俠士的味道。他後跟著四五人,也都是江湖人士的扮相。
他看到李秉,也是一臉驚訝,忙道:「李秉兄,你居然也在這裡。真是好巧,自從上次江南一別,咱們已經有三年不見了,兄弟最近可好?」
李秉從未去過江南,離家出走之前也會跟李述也時不時見麵,斷說不上是三年不見。聽得這全是假話,李秉當下明白要替他掩蓋份,抱拳說道:「原來是唐三兄弟,好久不見。」
三皇子瞥一眼他邊的墨染湖和雲起宗眾人:「兄弟也是為了薑家的懸賞而來的吧,既然所求相同,可否借一步說話。」
為了賞金門派之間的聯合是常有的事,此刻說出這話,毫不惹人生疑。李秉跟墨三哥抱拳行禮之後,便跟著他走到一邊。
「述兒哥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也收到訊息,有人要挑撥大唐和吐蕃之間開戰了麼?」
李述聽他一語說中要害,也不解釋:「你先別問我,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些事你是聽誰說的?」
李秉看了周圍幾人,稍稍拉了一下李述的袖子,湊到他邊:「沒人跟我說,是我打探到的。薑家會長並不是死於吐蕃人之手,殺他的另有其人,那人還用計差點害的吐蕃皇子命喪益州,似乎是想挑撥大唐吐蕃兩國開戰。我本不想多管,一想到戰之時又有多大唐子民要流離失所,還是拿定主意要將這事公佈於眾。述兒哥放心,等大會開始,雲起宗的虞夢掌門會出麵解釋這個事,那人定不會得逞的。」
聽他說道計劃,三皇子長撥出一口氣,心道好險,差點壞了大事,盯著李秉的眼睛,低聲道:「如果我讓你別把這事說出來,你會願意麼?」
「什麼!」他聞言差點失聲大出來:「述兒哥是說這事就放著不管麼?可是任這事發展下去,吐蕃很可能會攻打大唐,為什麼要放任不管?」
李述朝剛才人群看一眼,見墨染湖和安子也著他們,便沖他們微微一笑,又湊到李秉前:「事到如今,我便全部告訴你。你說的那人便是我,人是我殺的,假訊息也是我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吐蕃攻打東川。」
他說完見李秉依舊是一臉茫然,繼續道:「東川已經坐大威脅到長安,不能不管,但此時朝廷要牽製其他節度使,不能和任何一方發生大規模戰爭,於是太子殿下便想出這個計謀。原本引虎驅狼是下策,但若是可以引江湖中人參與進來,狗咬狗卻是妙計。」
李秉萬萬沒料到這一切背後的謀主使居然是他,被震驚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反覆去想李述的解釋:「那益州我們便不要了麼?」
「捨棄一個益州,換大唐西邊幾十年的安穩,有何不可?如今大唐國力已經漸漸回復,有了這些時間,幾十年後未必就不能收復失地。」李述一直盯著李秉的眼睛,極力勸導之餘,也在觀察他臉上的細微變化。
李秉右手用力住劍柄,忽然抬頭也著三皇子:」可是那益州百姓的生死呢?一旦開戰,益州,東川三州,還有嘉州等等蜀十幾個州又有多百姓會因戰而死,又有多人要離井背鄉。自上一場戰,吐蕃大唐已經相安無事十餘年了,為了一場不一定會發生的戰爭,用一場新的戰爭去掩蓋,這樣真的有必要麼?」
李述似乎一早料到他不會輕易妥協,手拍在他肩上:「弟弟,你還記得安史之麼?你出生時,戰已經幾乎平息,但那一段時間我卻終生難忘。」
「十八年前,安祿山叛軍攻陷長安,我李家全族被迫棄城逃往漢州,整整流離一年,大唐險些亡國,我的哥哥二皇子、還有你父親襄王殿下的前一個嫡子都在戰中死亡。後來幸虧襄王殿下擊敗安祿山之子安慶緒,我李家才得以收復長安,平息戰。這天下是我們李家的,再容不得任何一個不一定,哪怕吐蕃隻有一可能攻打長安,我們也得做萬全之策。為了保全李家的天下,就算犧牲百萬人千萬人也在所不惜。」
李秉心煩意,大腦一片空白,他似乎找不出辯駁三皇子的理由來,連他的正眼也不敢看了,低頭自言自語:「為了李家的天下……為了李家的天下……」
卻聽三皇子又道:「況且,即便我們現在不打,將來一旦打起來,不僅是蜀,恐怕到時候關道,隴右道,嶺南道等等都要戰火四起。現在吐蕃隻是和東川相爭,大唐還可以坐山觀虎鬥,一旦吐蕃和大唐正麵對抗,其他節度使必定各個起兵造反,到時候天下大,黎民百姓更是在水深火熱之中,那纔是生靈塗炭。你有沒有想過這些!」
李秉長嘆一聲,閉眼輕輕搖頭,似乎不願接又不得不接這個假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讓我想想吧。」說完又了李述一眼:「述兒哥,我大唐當真已經連東川也打不過了麼?」
他看李述輕輕點頭,又一眼天:「讓我想想吧……」說完便對李述抱拳,不再理會他,轉走往安子兩人的方向。
安子見他過來,立刻迎了上去,剛一走進,見他滿臉愁容:「秉兒哥,那人跟你說什麼了?怎麼忽然不開心了?」
李秉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失態,擔心被墨染湖覺察出來,連忙出笑臉:「沒什麼,他讓我跟他一起去宗,被我拒絕了之後,有點不高興。」說完便又走到墨染湖邊:「墨三哥,我們也過去雲起宗那邊吧,看起來馬上要開始了。」
三皇子站在原地,著他的背影,陷沉思。剛才和他在一起的幾人此刻也圍了過來。
「三公子,他怎麼樣?」說話的正是魚令徽。
李述思索一刻,了手上的扳指,長嘆出一口氣。
「怕是不,一會得了機會,就把他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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