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為你的厚無恥

羊港渲聽我這麼說，又深呼吸幾口，之後還是搖頭。

“除了香火味，我什麼都聞不到。”

我瞥了一眼棺材的方向，那尿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即使靈堂裡香燭紙錢不斷，我還是能過這些氣味清晰的聞到。

宋父走過來，很恭敬的說道：“林姑娘，這天快黑下來了，今晚的守夜和超度就要麻煩您了，隻要能安然送走萍萍，讓早點去投胎，報酬好說。”

我搖頭：“宋先生，我可能暫時冇辦法幫你兒超度。”

“啊？”宋父一愣，不解的看向羊港渲，問道，“港渲啊，剛纔王嬸不是說，林姑娘能幫萍萍超度嗎？怎麼這一會兒又變卦了？”

羊港渲皺了皺眉，但他到底反應還是比較快的，小心詢問道：“林姑娘，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我需要開棺驗。”我直接衝著宋父說道。

宋父的臉頓時變了，語氣也冇有剛纔那麼客氣了，說道：“林姑娘，小是前日夜裡走的，按照村裡的規矩，停兩天，明兒一早便要下葬，棺釘都已經封上了，現在你要開棺，怕是不合適吧？”

羊港渲也是一頭霧水：“林姑娘，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我還不確定，需要先開棺檢視。”我說道。

“不行。”宋父當即拒絕，“萍萍走的本就冤屈，後事不能再折騰了，讓好好的度過今夜，土為安不好嗎？”

我也不爭辯，抬腳往外走：“如果宋先生覺得不合適，那超度的事，還是另請高明吧。”

剛踏過門檻，迎麵便撞上一個孩。

孩看起來十**歲的樣子，穿著孝袍，眼睛通紅，腫的跟水桃似的，手裡提著兩遝紙錢，正要往靈堂裡進。

撞上我，連忙開口道歉，嚨嘶啞，隨即讓到一邊，讓我過去。

我冇，認真的又看了一眼孩，轉頭再去看宋萍萍的像，這兩人眉眼間竟有六七分相像，我便指著孩問道：“這是誰？”

羊港渲連忙說道：“這是宋萍萍的妹妹，宋欣萍。”

我湊過去，挨著宋欣萍聞了聞，嚇得直往後，我皺了眉頭，上也有一子尿味。

那味道，跟棺材那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但我不確定上這味道，是挨著棺材染上的，還是彆的什麼原因。

宋父一下子擋在了宋欣萍的麵前，戒備的看著我，說道：“你乾什麼？”

“冇什麼。”我退後一步，指了指宋欣萍，說道，“但我要提醒你一句，這兩天好好陪著，儘量不要讓一個人獨。”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你想幫他，他不配合，你再熱心也是白搭，更何況宋家的事我隻是猜測，冇有立場著人家順著我的話去做。

我回到羊港渲的車上，坐在後座，羊港渲追上來說道：“林姑娘，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你答應過要幫我的。”

“今晚我不走，你先給我找個落腳點，我了。”我頭都冇抬，一直在想宋欣萍的事，隨口說道。

羊港渲連聲應和：“好，今晚不走就好，我那兒有地方給你住。”

……

羊港渲在村子裡有一套大院，前前後後好幾間住房，這房子本來不是他的，是他拍視頻掙了錢之後，買的彆人的。

這樣的院子在村子裡已經算得上很氣派了，留著養老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我就在前院門房住下，羊港渲做的飯，吃完之後我就洗漱，回了自己的房間。

羊港渲心裡有事，待不住，不時的去村子裡走，一直等到天黑了也冇回來。

我也冇管他，靠在床上，手裡把玩著胡庭桉之前給我的小瓶子。

那小瓶子裡裝著一團茸茸的東西，之前我並冇有看出那是什麼，現在卻能確定，那是一團白的狐貍。

黑姑姑是黑狐，胡庭桉呢？是白狐還是黑狐，亦或是火狐？

這撮狐貍是他的嗎？

看了好一會兒，我將小瓶子收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

後天晚上就是十五了，胡庭桉說過，每個月隻有初一、十五這兩天他才能出來走，無論羊港渲的事能不能解決掉，後天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村裡的夜特彆安靜，襯托得嗩吶聲音尤為響亮，我拉起被子，將頭都埋進去，打算睡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還冇怎麼睡著，窗戶猛然被拍響，就聽到外麵羊港渲在喊：“林姑娘快醒醒，不好了，宋家出事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開燈下床，拉開門走出去問道：“怎麼回事？”

“宋萍萍不見了。”羊港渲急道，“傍晚你離開之後，宋家又找了人來守夜超度，結果夜半時分，靈堂裡的燈無故滅了，黑暗之中宋家人隻聽到棺材裡有響，嚇得都跑出去了，等到重新點起燈，就發現棺材側麵破了好大一個，宋萍萍的不翼而飛了。”

我拔就往宋家跑，羊港渲氣籲籲的跟在我後，等我跑到宋家，宋父滿臉悔恨的迎上來，磕磕的說道：“林姑娘，怪我，都怪我！傍晚我就應該聽你的話，開棺讓你好好看看的，現在一切都晚了，萍萍……”

“彆說了。”我出聲打斷他，問道，“宋欣萍呢？”

宋父一愣，一時間冇反應過來，說道：“林姑娘，出事的是我大兒宋萍萍，不是欣萍。”

“我問你宋欣萍呢！”我再次問。

宋父這纔回頭去看，指著靈堂門口說：“欣萍……燈滅之前，欣萍就在門檻那邊燒紙錢，這會兒應該跟媽媽在一起吧。”

我一把推開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去找宋欣萍，立刻！”

羊港渲也跟著催促：“林姑娘讓你去就快去。”

宋父小跑著離開，我則直接進了靈堂。

靈堂裡一片狼藉，好多東西都被打翻了，應該是燈滅之後，大家跑出去撞翻的。

棺材右側的確破了好大一個，這棺材是上好的柏木製作的，耐腐蝕，防蟲蛀，就連一般的穿山甲都很難將它鑽，可短短時間卻能破出這麼大一個，必定非尋常東西所為。

我走過去，蹲下來，歪著腦袋從口往裡麵看。

這一湊近，一濃鬱的尿味頓時撲麵而來，嗆得我一陣乾嘔。

這個時候，宋父衝了進來，慌裡慌張道：“林姑娘，不好了，整個村子都找遍了，我家欣萍也……也不見了。”

我眉頭擰：“果然還是出事了。”

宋父捶頓足：“都怪我冇有聽林姑孃的話，冇有看好欣萍，是我害了們姐妹倆！”

“彆在這嚎了。”羊港渲大吼一聲，嚇得宋父一下子閉了，他自己這才覺得不妥，語氣又放低下來，說道，“我的意思是，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先找人要，難道你想欣萍跟姐姐一樣嗎？”

羊港渲的話徹底驚住了宋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轉臉看向我，抖著聲音說道：“我……我還有個兒繼萍，十六歲，從小過繼給南方一個遠親，萍萍出事之後，我給打了電話，跟學校請假要回來送大姐最後一程，但路途遙遠，這會子應該還在路上。”

“趕給打電話，讓暫時不要回來，等事解決了再回來弔唁也不遲。”我當即吩咐，“另外安排一部分膽大的去後山尋人，一定要找到宋欣萍，否則也得遭殃。”

宋父這會子再也不敢忤逆我，連忙照辦去了。

羊港渲湊過來小聲問我：“林姑娘，這到底怎麼回事？老樹……那東西怎麼就盯上宋家了？”

我蹲下來，手從棺材口邊上拈起一小撮黃燦燦的，遞給羊港渲。

羊港渲接過，隻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黃皮子的？”

隨即他恍然大悟：“宋家這是捅了黃皮子窩了，那東西最記仇，怪不得盯著他家不放，霍霍完了宋萍萍，又來霍霍宋欣萍。”

我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說道：“怎麼，我看你似乎大大鬆了一口氣啊。”

羊港渲訕訕的笑了一下，言又止：“我本來以為……”

“你本來以為什麼？”我譏諷道，“你本來以為這事兒是老樹乾的，現在發現可能罪魁禍首是黃皮子，隻要不是老樹乾的，就跟你無關了，至於宋家死幾個人，你不在乎，是不是？”

羊港渲的小心思被我破，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上卻說道：“林姑娘可彆這麼說，人命關天的事，我怎能不關心？無論宋家的事是否跟老樹有關，我都責無旁貸的得幫忙抓住這害人的東西不是？”

我冇理他，繼續去檢視靈堂，想要再多找出一些線索來。

我剛轉，就聽到哢一聲，一回頭，就看到羊港渲正舉著手機，對著破掉的棺材在拍什麼，一邊拍一邊還說道：“哈羅大家好，好久不見，這裡是‘老樹小羊走鄉村’直播間，我是你們的主播，小羊……”

我幾步走過去，一把捂住攝像頭，衝著他吼道：“羊港渲你有冇有人，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開直播掙錢，我警告你一句，死人飯可不是好吃的，小心吃不了，你得兜著上黃泉路！”

羊港渲被我罵的臉都了豬肝，囁嚅著道：“林姑娘，我……我也是走投無路了不是？我需要錢，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題材，不掙一筆就再也冇有機會了，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掙了這一筆我就離開這裡，關閉視頻號，再也不踏足這個領域半步。”

我鬆開手，雙手抱冷冷的看著他，他早已經關掉了直播，討好的衝我笑：“林姑娘，正好老樹不在，你可以跟我一起合作，以你的本事，咱們做搭檔肯定能再大火一把，等賺了錢，我跟你五五分，不，六四分，你六我四，拍視頻很賺錢的，咱們這個題材又冷門，要麼不火，隻要火了，都是鐵……啊！”

我一拳朝著羊港渲的臉招呼過去，他痛呼一聲，手機都掉了，捂著被我打腫起來的右顴骨，瑟瑟的往後退了兩步，眼神裡有些許驚慌。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我問。

羊港渲搖頭。

我說道：“為你的厚無恥！”

我將手機撿起來，塞進他捂著臉頰的手裡，沉聲道：“羊港渲，如果不是老樹，你這種下三濫的人拍這種題材的視頻，不知道已經死過十次八次了。

我不是老樹，冇那麼單純，更不會像你一樣見錢眼開，我怕今天我有命掙這種錢，明天就暴斃在荒郊野嶺。”

說完我抬腳就往外走，對羊港渲已經完全絕了。

羊港渲追上來，開始懺悔，賭咒發誓：“我錯了，林姑娘我真的錯了，剛纔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腦子犯渾，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彆放棄我。”

“不放棄你？可以。”我說道，“那麼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做不做？”

“做！”羊港渲將手機塞進口袋裡，大義凜然道，“隻要能幫到宋家，我羊某人在所不辭。”

“記住，你不是在幫宋家。”我錯過他往外走，撂下話道，“你是在救你自己。”

……

山裡的村民大多都很淳樸，村裡哪家出了事，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幫忙，宋家一連兩個兒出事，大家心裡都不好過。

這會子，很多人都已經朝著後山聚集過去，手裡拿著手電筒，開著礦燈，有人甚至點起了火把，分幾綹，朝著後山地毯式的搜尋過去。

黑夜裡，有風從後山山穀間吹來，涼颼颼的。

我跟在人群的後麵，手裡握著手電筒，也跟著找人。

不多時，前方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宋萍萍了！”

大傢夥全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圍攏過去，羊港渲特彆積極，在前麵幫我開一條道，我很快便走到了最前麵。

那是一片墳塋，從我們所站的地方一直到後山山腳下，葬著大大小小上百個墳包，而宋萍萍就躺在不遠挖開的大坑裡。

那個坑是為了明天一早下葬宋萍萍的棺材提前挖好的，卻冇想到宋萍萍自己倒先躺進去了。

但卻並冇有宋欣萍的蹤跡。

我握著手電朝坑裡照過去，亮掃到宋萍萍的臉，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狠狠一。

那張臉蠟黃蠟黃的，一都冇有，在手電筒亮下尤為恐怖。

甚至還瞪著眼睛，僵的張開，那種狀態讓人覺得隻剩下了一個殼一般。

宋母嗚嗚的哭著，撲著要往坑裡去，有親戚將用力抱住，不讓做傻事。

宋父也揩了揩眼角的淚，轉頭看向我說道：“林姑娘，萍萍已經找到了，但欣萍並冇有跟在一起，這可怎麼辦是好啊！”

我收回手電筒，想了想，問道：“老樹的土胚屋離這兒遠嗎？”

“不遠。”宋父連忙說道，“過那幾個田埂，最東頭就是老樹的土胚屋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羊港渲也嘀咕：“這種時候提老樹做什麼？”

“去土胚屋。”我說道。

羊港渲一下子攔在了我麵前，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我，口裡叨叨著：“你也不是不知道老樹正在外麵看事，就算要找他幫忙，我給他打電話就是，去土胚屋有什麼用？”

他說著，裝模作樣的拿出手機就要打。

我冇理他，對宋父說道：“你帶路，我們現在就去土胚屋，如果我猜測的冇錯的話，現在不去可能就要晚了。”

宋父趕應聲道：“這就去，林姑娘你跟上我。”

宋父在前麵跑，我跟在後麵，後還有好多村民。

從小在凰嶺長大，田野間奔跑對我來說並不是難事，宋父前腳到，後腳我便跟了過去。

老樹的土胚屋很小，隻有一間，全部用稻草混合著泥土累塊，堆積而，在村子的最後麵，很不起眼，一般人冇事是不會來這兒的。

我們剛靠近過去，就聽到了嗚嗚的哭聲，混合著有氣無力的求救聲：“放開我！誰來救救我！”

宋父一腳踹開木門，村民們一窩蜂的湧上來，將門堵住，我在最前麵，也被村民一下子進了土胚屋裡。

土胚屋冇點燈，很黑，我們進去之後才微微被照亮起來，約能看清裡麵的景。

就聽宋父大喝一聲：“畜生！放開我兒！”

說著已經衝上去，一把拽住床上的男人，用力朝著床下摔下去，床上的宋欣萍衫不整，臉上好幾條黑印子，看起來特彆狼狽。

男人一被拽開，立刻翻起來，到了床裡麵，兩隻手地揪著自己已經被撕破的領，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土胚屋的窗戶啪嗒一聲落下來，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同一時刻，有人驚呼：“老樹！怎麼會是老樹！”

“老樹不是在外麵幫人看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是什麼時候擄了宋欣萍回來？”

“是啊，怎麼會是老樹？他平時那麼老實，怎麼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來？”

“你們看，老樹……老樹好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