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陳越的奏章已經連續上了半月，加起來也有幾十本，可是陳越卻沒有一封自辯的奏章，難道他搶掠商隊的事是真？這豎子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皇上，陳越倒是上了一份奏章，今日才由通政司轉來。書趣樓()」王承恩想了下，從一大堆奏章的底部拉出來一份。臨近元旦，文武百們都紛紛上了賀表恭賀新春，王承恩知道崇禎本沒有心看這些，便把他們放在一邊，而陳越的奏摺就夾在這些賀表中間被送了過來。

崇禎把陳越的奏摺接了過來，仔細的翻閱著，王承恩在一旁侍候著，就見崇禎臉變幻著，由憤怒到釋然，然後嘆了口氣。

「給，你也看看吧！」崇禎把奏摺扔給了王承恩，自己在大殿裡慢慢的踱起步來，每當有猶豫不決的事時，他都會這樣踱來踱去。

這一刻，崇禎是非常的後悔，後悔自己當初對陳越置的輕率，隻不過因為害怕流言而發配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若是陳越被委以重任，和白廣恩一起派到陝西配合孫傳庭一起圍剿闖賊，則當不至於有此大敗！這個念頭在崇禎心裡縈繞著，如毒蛇一般吞噬著他的心。

「原來陳越是為了攻打歸附滿韃的蒙古部落，這才借商隊掩護行事，我就說嘛，看那陳越也不像是魯莽之人，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王承恩知道崇禎對陳越是又怒有，而陳越又是大明難得的將才，便小心的在一旁敲邊鼓道，他真心希崇禎能夠重用陳越。

「哼，攻打蒙古部落是真的，搶掠商隊也是真的，這豎子隻不過是害怕人家的反擊，這才說是範家和他配合！」崇禎冷哼道。

「那這件事應該怎麼置？」王承恩小心的問道。

「把這份奏章抄發閣六部，讓他們都看看，看看有些人還有沒有臉麵再彈劾陳越！」崇禎怒道。一點小事就蜂擁而上，而麵對闖賊摧城拔地卻全無對策，他對這些朝臣們已經厭煩了。

翌日，早朝。

這是崇禎十七年第一天，按例京城四品以上文、公侯伯各級勛貴、駙馬都尉，都要上朝恭賀新春。

崇禎端坐在寶座之上，接了文武百的跪拜祝賀。按照慣例，作為皇帝，他要發表一番言，慨過去的績，以及對未來的展，然後給百們賞賜些財，這個早朝就算結束。

而今日，崇禎本沒有按照慣例行事，而是臉沉著，說出了一番讓群臣汗流浹背的話。..

「……朕嗣守鴻緒十有七年，深念上帝涉降之威，祖宗託付之重……朕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為朕赤子，不得而繈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穢，貽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誰任其責？

所以使民罹難鋒鏑，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積丘，皆朕之過也。使民輸騶挽栗，居送行賚，加賦多無義之徵，預征有稱貸之苦，又朕之過也。

使民室如懸磐，田卒汙萊，煙火而無門，號泣風而絕命，又朕之過也。

使民日月告兇，旱潦存至，師旅所，疫蔓為殃，上乾天地之和，下叢室家之怨，又朕之過也。

至於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前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皆朕馭失宜……忠君國，人有同心，雪恥除兇，誰無公憤！……」。

這哪裡是恭賀新春，分明是一道罪己詔，向天下懺悔他這個皇帝的過失！在痛悔自己識人不明的同時，而又言辭激烈的發出對滿朝大臣們武將們指責！

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前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就是指著滿朝文武的鼻子大罵，一個個位素餐不幹正事！國家陷如此境地，朕背負責任，你們也不了乾係！

「臣有罪！」在首輔陳演的帶領下，所有文武都跪在階下，去掉帽，齊聲稱罪。

「朕有罪，你們每個人也都罪責深重，以後當戮力同心、為國效勞、為朕分憂。」崇禎疲憊的靠在龍椅上，看著這滿殿的大臣，若有可能，他真想把這裡大部分人都趕出朝廷！可是若不用這些人，又能讓誰來替自己治理國家？

文武百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各自歸班站立，對這個喜怒無常的帝王，他們已經習慣了。

「陛下，民生凋敝，反賊四起，山河，皆臣之責也，懇請陛下準許老臣辭去首輔之職，並治罪！」首輔陳演卻跪倒在階下，把帽放在了麵前的地上。皇帝下了罪己詔，就必須有人為這的局勢承擔責任，除了他這個首輔又有誰能承擔？

崇禎深深的看了陳演一眼，淡淡的說道，「準了！」

看著陳演蹣跚離去的影，殿中很多大臣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思，一朝首輔就這樣被罷職，連一句挽留都沒有，君王之無可見一斑！

陳演罷相，次輔魏藻德順位升為首輔，站在了左手第一位。大學士範景文、李建泰升遷為次輔、三輔。

「眾卿，如今李闖流賊已經打破了長安，佔據了關中，朝廷該如何應對？」崇禎迫不及待的問道。局勢已經如此危機，他哪裡管今日是否元旦。

然而讓他失的是，大部分員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裡默默無言。新任首輔魏藻德同樣是一言不發，拿不出任何辦法。

「回陛下，臣以為當命令山西守軍，各地府縣，整飭士卒，嚴防闖賊渡河。」兵部尚書張縉彥站了出來，勉強說道。別人可以不說話，他這個兵部尚書不能不開口。

「嗯。」崇禎點點頭，闖賊攻佔陝西之後，下一步肯定會渡河攻打山西，進而攻向京師。命令山西守軍嚴加防備是應有之義，「然後呢？」

「然後，然後可命令平賊將軍左良玉，命其率軍攻打荊襄四府，以攻闖賊後路，同時可以往中原各地派出使者，聯絡各地心向朝廷的縉紳，命令其起事，推翻各地闖賊統治，使其沒有力覬覦京師。」

不得不說，張縉彥作為兵部尚書，提出的應對之策還是很有調理。可是崇禎知道，隻憑藉這些，解決不了本問題。

「陛下，臣建議遷都南京，以解朝廷之危！」有人突然站立出來，說出了讓崇禎心跳不已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