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晴明散人笑道：“聽說昭福寺香火極盛，沒賺吧？”

難心連連搖手：“出家人說什麼賺，都是外之。”

難心後的大弟子心明道：“寺廟的香火錢，方丈都佈施給貧苦人了。”

晴明散人道：“果然是嫡傳大弟子，和師父很心呢。知道，你家方丈從來就把扶危濟困當終之業。”

這大弟子也逗，心明，而晴明散人邊的小道卻明心。

難心卻看出晴明散人的心思，便對心明道：“老衲和晴明散人好不容易相見，要好好敘談一下，你先退下吧。”

晴明散人對明心道：“嗯，你也是。”

明心和心明都退下去了。

晴明散人這才道：“想到我牛鼻子老道會來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嗎？”

難心大師一改那端嚴肅慎的住持形象，嘻嘻道：“你想我這老禿驢了唄。”

孟聰明心想，您二老這生蛋，蛋生的，有完沒完了呀？

像是知道孟聰明心裡想法，晴明散人站起道：“這是我最投契的小兄弟，也認你老禿驢做你的小弟。”

難心大師也站起來，仍然嘻嘻道：“看你不讓他退下去，自然是另眼看待的。眼不錯嘛。”

晴明散人笑道：“既然如此，牛鼻子先到旁座喝茶去了。”

說罷，竟然顧自開門出去了，將孟聰明扔在方丈室。

難心大師看著孟聰明，笑嘻嘻地：“小兄弟，”

孟聰明心說，這都什麼畫風，不是應該小施主麼？

難心大師似是看出他心裡的疑問，接著道：“小兄弟，老衲的時間很寶貴的。”他將孟聰明按在椅子上。

隻這一按，孟聰明就知道，他既無武功，也無力。

看來是個修心的方丈。

難心自己也坐下：“小兄弟，你大哥急著找我，是想讓我幫你。”

孟聰明一時適應不過來，什麼時候晴明散人就他的大哥了？他在清心茶館是還滿心傷師父不認自己，這下陡升了一輩，倒覺得沒有被逐出師門的難過了。

難心看著孟聰明撚著長髯笑嘻嘻地：“我們照福寺，雖是世外之，解決的卻是世俗的**，否則哪裡有這麼盛的香火。”

孟聰明心說您說話還真直接。

難心又道：“小兄弟，你有什麼俗世煩惱或者難題要解麼？”

孟聰明搖搖頭。

其實不是沒有，而是太多了，問不過來，便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況且，這方丈能幫助自己？他十分疑。

難心慈祥地一笑，將手中沉香珠串放在麵前的幾案上。

“老衲這多半生見人無數，還沒有見過來到昭福寺的人，是沒有煩惱的。”

他對孟聰明一笑：“比如最近有個人，他一生所學，得不到施展，他也有苦悶和煩惱。於是來找佛爺來傾訴。”

孟聰明驚得差點站起來：“他會過界到薊州？”

難心聳聳肩，完全不像個老衲的樣子，突然大笑：“他蒙個頭巾穿個長衫打量我就不認識了？”

孟聰明眼珠轉了轉：“那，大師，您覺得他最大的危險在何？”

難心大師將珠串又拿起，在手心轉了兩圈：“是對於國朝的危險麼？大概是，他四找勢力投靠，卻永遠不會投靠柯搏虎；他四和人結盟，卻永遠不會和薊州結盟。”

孟聰明點頭：“想不到大師竟然如此悉寺外的局勢。孤鳴鶴不僅有武功，而且有韜略，他輔佐哪一方，哪一方的實力就會大長。但是，一旦當權者將勝利抓在手裡，他往往也就被棄用。”

難心大師嘆道：“所以，他有很強的心困，因此常不顧危險渡白浪河向佛求教解法。可是，解法不在人的心麼？”

孟聰明心說，你終於說了一句大師該說的話。

難心道：“他喬裝來昭福寺解，也常向我請教，很是謙遜。但，”他長嘆一聲，“如果有那一日，恐怕佛保不了他。”

孟聰明不解道：“大師，您和我講他，是要幫我麼？”

難心將手裡的珠串輕輕在幾案上磕打著：“人都有弱，但是都不願意承認。可在佛祖麵前，便不同了。”

孟聰明心裡亮了一下，孤鳴鶴的弱在哪裡？他向佛祖說了？

他看了一眼難心，難心微微笑著輕輕磕打著珠串。

孟聰明有點明白了。

難心道：“他那個有名的弟子，想必公子是知道的。”

孟聰明心裡一亮，柯雲曾和他說過，孤鳴鶴武功雖高腦子卻直，是個不會瞞的人。尤其柯靈是他的弟子。所以柯靈逃跑時，才能帶著孤鳴鶴心的笈一起跑，氣得他這些年都一提起這事就怒到哇哇怪。

但是，他也覺到柯雲不願意他與柯靈多接，可是，柯靈又是整個事件中多麼重要的一環，缺失了，那環便串不起來。

沒有人知道難心接下來與孟聰明說了什麼。

但是過了一會兒，突然外麵嘈雜起來，孟聰明騰地站起來，他敏地覺得似乎聲音不對。

他顧不得與難心大師招呼，一步搶出門外，一下驚呆了。

方丈院在寺廟藏經樓後麵的院子裡，非常安靜，與旅客、香客完全隔離，也不讓閑雜人等進來。

但此刻，一個穿著灰布長衫，打著綁，腳蹬布鞋，材高大的老者，正怒視著晴明散人。

晴明散人卻如平時一樣的淡定。

難心大師也跟著出來了，他見到那老者，雙手合什道：“施主，您如何不在前院等老衲？”

那人鷹一樣的眼睛盯在晴明散人上，他並不看難心大師，右臂一：“大師請了。今日的事，佛祖解決不了。老夫要和這位道長切磋一下。”

孟聰明急了，就要上前，卻被明心死死拉住，小聲道：“師兄不要沖，師父自有打量。”

孟聰明急道：“你不知孤鳴鶴的厲害嗎？”

那老者轉頭看了一眼孟聰明：“小子，一眼認出老夫是誰，有點眼。等教訓了這牛鼻子老道，再與你算帳。”

明心死死拉住孟聰明，孟聰明並非掙不開，他知道明心一定有道理。而難心大師也低聲道：“小兄弟稍安勿躁。”

晴明散人淡淡一笑：“前國師大人，怎樣昭福寺也是你的知遇之地，在這裡火併不太好吧。我們往兀鷲峰頂，全你的心願。”

昭福寺往東十餘裡，便矗立著陡峭的兀鷲峰。這是薊州境方圓五百裡的最高峰，峰頂雲霧繚繞，蒼鬆翠柏紅楓綠楊，景十分迷人。

幾個人不由分說上到兀鷲峰頂，孤鳴鶴停下腳：“好，在這國朝北燕界的最高峰，與和妙常大師齊名，神龍不見首尾的晴明散人一戰，也算我孤鳴鶴人生難得的際遇。”

晴明散人不以為然道：“你若是下不了兀鷲峰怎麼辦？難道前國師大人願意長眠在北燕之外的土地上嗎？”

孤鳴鶴臉頓時青了。

他是國朝人，為了為為宦施展平生所學，才屈就北燕。這是他的恥辱，此刻聽到晴明散人這麼說，更是目呲裂：“老夫的路，是老夫自己選的，不必廢話，出招便是。”

說是如此說，晴明散人並沒有出手，而孤鳴鶴也不出手。

兩人都知道，這一場切磋，或許就是生死大戰，必須謹之又謹，慎之又慎。

孟聰明一時呆住，事的進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兀鷲峰頂，一場曠世大戰，即將發！

難心大師走得慢，心明比他也好不了多。

等他們氣籲籲，好不容易上到峰頂，哪裡還看得到什麼決戰場麵。

覺到的隻是狂風吹沙般的掌風，袖風和超強的氣網，還有被強大的息摧殘倒伏的花花草草和樹樹。

難心大師剛一到峰頂，啊的一聲就被像被強勁的風力推著一樣向後退，差點失腳掉下山。

他立腳不穩之際，孟聰明已經一躍而起，抓起他躍到安全的地方。而明心也抓著心明躍到一棵大樹後麵。

明心一呲牙：“這裡最安全。”

心明也樂了。

這時，突然兩位強人的作緩了下來，剛才的風啊沙啊網啊，都不存在了。

隻見他們掌掌相，作緩慢而清晰。

“快看！”明心驚一聲。

孟聰明也早已看到。

多寶貴的學習機會。

在黃山，苦鬆居士也是類旁通，雖然不教他們其他門派功夫，卻會給他們講解最厲害的門派最厲害的招數，並不講如何拆解，隻講那些招數為何是這樣的，如何去發力。然後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拆解，那種長進，卻不是一星半點的。

何況，晴明散人是孟聰明真正的師父！

此刻，孟聰明瞪大了眼睛。

師父出招一招一式，都比從前教他時還要清楚與緩慢地展現，一幀一幀，如放皮影一般。

不知為什麼，此刻看起來，竟然比在黃山時又有新的一番領悟。

他開始以為是師父招數使慢了的原因，但看了一會兒，卻發現，本是這些日子自己下山，有了江湖實戰經驗，領悟能力便突飛猛進。

明心還在不停地驚嘆，這個那個那個這個……孟聰明打了他頭一下。

而心明卻道：“這有什麼好看，慢騰騰，看得人都了！”

和尚吃素，心明正年輕，格又胖大，特別容易。

明心捂著笑。

孟聰明眼也不眨地盯著看。事實上明心都沒有看出來，卻隻有孟聰明能看出來，師父纔是最純正的黃山派功夫，積澱深厚，卻又有很多他自己煉悟出的更高境界的武學心得，灌注到了掌法之中。

其實晴明散人從不以黃山派自居，所以柯雲乍一和孟聰明手，便發現他不是黃山的功夫。但此刻苦，晴明散人將武學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之後，纔看出他最原本的基，卻是最純正的黃山功夫。

而孤鳴鶴，孟聰明也驚的張大了。

他完全不拘泥於一門一派。他的招式全部是隨而發，隨形而，招式和人部的運息與發力融為一。他的每一個招式，都能是人武合一，將效果發揮到最極致。

而他武功發揮到極致的保證，是他渾厚的力。

一看就知道，他的力是多年的沉澱，已經到了隨意而發，隨心而發的程度。

江湖之誰解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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