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塵往事隨風起{1}

往昔景隨風浮現，二十年前正是孝皇帝在位，這日秋風瑟瑟，夜黑風高，有位青年男子披鬥篷，趁著夜行至皇宮門前，守門將並不排查那人，反而大開宮門，朝其打躬作揖，備獻殷勤。這男子正是外戚王莽，日前拜大司馬，已然位尊勢重，大權在握。守門兵將隻道王莽要覲見太後，可他得宮中，便徑朝帝寵妃趙合德的寢殿去了。

寢宮宦連生將王莽引殿中，趙合德竟自獨坐案前，舉杯小酌，轉而淺顰輕笑，說道：“王大司馬正值春風得意，趕來拜見我這深宮怨婦作甚，莫非要瞧笑話不？”這話雖僅有隻言片語，卻端的妖嬈無限，人之音渾然天，斷無半分矯。

王莽強自定神，躬拜道：“娘娘此言差矣，近日聖上雖未至寢宮，可他待您用至深，滿朝文武盡皆知曉。聽聞聖上曾言，在您懷中稍作快活，便勝過長生不老，此事在民間可謂佳話了。”

趙合德自得笑道:“聖上贊譽本宮香懷是溫鄉，平素歡之際，還總要吃上十粒藥丸方能盡興，要不是太後撮合，班婕妤那賤人怕連聖上是甚模樣都快忘了。”提及床幃之事，隻為彰顯如何寵，全無半分，轉而撇了眼旁宦連生，自得續道：“這太監原本是皇上邊的，後來聖上將遣至本宮旁伺候，還給賜名連生，王大人可曉其中深意嗎？”

王莽置之一笑，說道：“微臣惟願娘娘跟聖上如膠似漆，此番前來斷無惡意，隻想進諫忠言。”趙合德聞聽此語，當即向旁宦宮婢道：“大司馬要跟本宮敘叔嫂之，你們且都回房將歇吧，本宮有事自會傳喚。”

那眾宮奴口中唱諾，隨即退出殿外。王莽搖首佯嘆，趙合德問道：“大司馬何故興嘆？”王莽道：“班婕妤早已懷有孕，聖上每隔數日便會前去探，娘娘現下雖有榮寵，怎奈陛下尚無一兒半，且那班婕妤即將生產，太醫瞧所懷定是男嬰，倘若當真誕下皇子，待得聖上歸天後，便足可母憑子貴，獨攬朝政大權了。”

趙合德強自鎮定，隨即輕笑一聲，道：“當真如此，大司馬便án bg旁落了。”王莽打個哈哈，道：“微臣為朝廷忠心效命，往後亦可博個封妻蔭子，隻是班婕妤擢升太後，會不會似呂後那般整治戚夫人，便不得而知了。”

趙合德聞聽此語，登口不上氣來，王莽觀其麵有異，當下復又續道：“這後宮爭鬥，僅是彼此爭寵倒還罷了。聽聞那呂後在高祖皇帝駕崩之後，便將跟爭寵的戚夫人手腳砍去，眼睛薰瞎，耳朵掏聾，還命人弄啞了的嚨，使其有苦不能言，罵不能出口，委實慘不忍睹。此話並非有意詛咒娘娘，實是心下憂慮，方纔提及。”

趙合德強自笑道：“本宮曉得。”說罷，便即示意王莽近前，親手斟了杯香茶，遞對方手中，但瞧那姬人眸似含勾，潛攝丁壯魂，雪腕凝脂白，香總襲人，雙峰襯，骨相勻稱，冰絳，尤索燈枯，正是：眸且妖微翹梢，酪峰香迫襟嬈。君王迷榻服十丸，猶勝帝辛將魂銷。

王莽氣翻騰，心下暗道：“此等尤，難怪皇帝癡迷。”隨即強自定神，捧過茶盞，說道：“多謝娘娘賜茶。”

趙合德嚶嚀一笑，道：“王大人不必拘謹，您此番前來定有深意，隻怪太後素來不喜本宮，你又是親侄兒，這纔有所怠慢，還勿要見怪。”

王莽笑道：“微臣理會得。”說罷，呷了口盞中香茶，接著續道：“娘娘要天上月亮，皇上斷不會去摘星星。姑母雖不喜歡娘娘，可皇上喜歡您，臣自要在此要關頭，傾力襄助娘娘永固榮寵，方纔算得上效忠聖上。”

趙合德隻道對方表忠心，當下麵喜，說道：“王大人所言不差，太後畢竟年邁，還能保您多年？本宮隻消在皇上麵前言，便可保王大人飛黃騰達，還您亦能在朝堂多多輔助本宮。”言下神更顯。

王莽復品盞中茶，心下暗道：“朝中文武均將這姬人比作妲己、妹喜之流，本要是跟瓜葛過深，豈不平白汙了名聲。”言念及此，麵上帶笑，自顧說道：“娘娘所賜香茶甘厚濃醇，真乃上善極品，比我府中的茶好上數倍。”趙合德笑道：“王大人既然喜歡，便帶些茶葉回府。”

王莽回道：“多謝娘娘賜茶。”說罷，擱下茶盞，接著續道：“那班婕妤即將臨盆，為此娘娘理應早作打算。”趙合德輕哼一聲，道：“那賤人不過仗著肚子鼓罷了，如若使其流產，看還怎生囂張。”

王莽聞聽此語，當即起觀瞧房外靜，隨後復又坐回原，說道：“此舉萬萬不可。太後早有吩咐，定要好生照料其食起居，不可出半點差池，再說後宮素來戒備森嚴，如若這般做下手腳，極易人抓住把柄，到時便得不償失了。”

趙合德聞聽此語，登時雙眉微蹙，薄輕嗔道：“我隻道王大人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兒，卻沒料到你竟這般擔不起事，倒要本宮托付何人？”言下現撥之意，使對方擔此乾係。那王莽是個細人，自是不為所，當下拱手道：“那孩子出生之後，娘娘自可明正大地除掉，不必使其小產，擔上乾係。臣之所以今日前來，便是恐您提前下手，反倒壞了事。”

趙合德甚新奇，竟自嚶嚀笑嗔道：“王大人好會哄人，那班婕妤孩子還沒生出來，本宮都無法除掉他，待到班婕妤真誕下皇子，隻怕更難了。”王莽打個哈哈，隨即低了聲音，鄭重說道：“微臣日前思得一計，敢請娘娘附耳過來。”趙合德瞧他神謹慎，便即依言湊過去了。

鴻漸於磐

鴻漸於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