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塵往事隨風起{2}

雖可逝，前塵總依稀。程鴻漸聞聽段峰提及當年之事，竟自心頭一，易巧倩輕嗤一聲，道：“王莽那傢夥好做夢，班婕妤的孩子好好的，怎會由他來殺，還要明正大的。”段峰正自抑鬱，當下頗沒好氣道：“王莽那廝鳥滿肚花花腸，要不哪會篡奪咱大漢的江山。”易巧倩忽而閃念，隨即向段峰道：“那兩個傢夥既是在背著人乾壞事，你又怎麼知曉的？”

段峰聲大氣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宦連生瞧趙合德提及班婕妤，賊王莽又要獻計，便在殿外探聽靜來著。”易巧倩咦了一聲，道：“連生公公既是趙合德的人，為何要相助班婕妤？”段峰道：“連生過婕妤娘娘恩惠，當年他剛宮時，不過是個打雜的。有回連生碎了一個花瓶，管他的老太監便來領人毒打。這事幸好被班婕妤娘娘撞見，救下了連生。”

程鴻漸聞聽此語，便即心下一寬，說道：“婕妤娘娘好人有好報，這下也可以有個防備了。”段峰憤懣說道：“可恨連生聽不清那兩個醃臢貨的言語，隻曉得他們要加害婕妤娘娘腹中骨。”鴻漸問道：“那後來呢？”屋銀蠟垂淚燭寒，段峰復又牛飲烈酒，評述起往昔之事。

歲月常蹉跎，前塵自如新。當年連生公公探聽過罷，便即奔赴班婕妤寢宮，尚未得宮門，便遙見皇帝乘上龍輦要離去，班婕妤由親信宮婢攙扶著，恭謹相送。卻說這位皇帝名喚劉驁，正是個沉迷酒之主，班婕妤尚自規勸他該當勤勉國事，不宜服食過多助之藥，否則難免有損龍。劉驁本就心下鬱鬱，這當兒聞聽此語，自是更增不悅，隨即冷言冷語道：“莫跟合德爭風吃醋，牽累朕也討不得好。”說罷，便傳命起駕椒房殿，尋那皇後趙飛燕逍遙快活去了。

班婕妤遙皇帝遠去形，登此人猶似陌路，不由輕高隆肚腹，心下暗禱：“我的兒啊，你往後定要做個明君聖主，斷不可似你爹爹這般荒無道。”便在這當兒，連生公公朝班婕妤躬施禮，隨後稟報了王莽及趙合德謀之事。班婕妤甚為懷，轉而吩咐親信宮婢從屋中取出重金答謝。連生堅辭不，接著說道：“小人該回去了，還娘娘保重吧。”話音剛落，便即匆忙離去了。

宮婢小心攙扶著班婕妤回寢殿，隨後依命歇息去了。班婕妤孤坐沉思，轉而輕肚中胎兒，心下暗忖：“娘親願你是個兒，如此朝中佞便不會難為你了”

寢殿中香爐自生安神煙，使宮婦莫黯然，秋風聲襲耳，輕嘲炎盡逐團扇，但見班婕妤靜默良久，執筆而書，悠悠低道：“新裂齊執素，皎潔如白雪。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君懷袖，搖微風發”話到後來，竟自淒惻垂淚，聲續道：“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中道絕”這首五言古律名喚《怨歌行》，正是班婕妤即興所作，其中雖僅有寥寥數語，卻端的意味深長，直教知己者潛生悲憐。

且說婕妤娘娘直捱得翌日天明，便喚宮婢邀段峰得寢宮敘話。兩人寒暄數語，班婕妤屏退左右，當下叩首相求道：“我腹中的胎兒即將遭逢大難，段將軍素來忠義，敢請您仗義搭救。”

段峰在江湖中歷經諸多陣仗，卻從未見過這等事，不由惶萬狀，趕忙扶起對方，隨即鄭重跪拜道：“娘娘折煞末將，您有甚吩咐隻管講來便是，咱定當碎骨，萬死不辭！”

班婕妤詳盡轉述了來龍去脈，段峰直聽得肺腑裂，當下霍地起，憤懣口道：“他孃的醃臢不堪狗男，老子這便將他們捉來砍了，為朝廷除了這兩個禍害！”話音剛落，便奔出殿外。班婕妤趕忙扯住對方，聲說道：“將軍且慢，莫說您無法將王莽及趙合德盡數除去，縱然他們盡皆授首，咱們又無真憑實據，我跟腹中的胎兒難免到牽連。”

段峰雙眉鎖，焦促說道：“娘娘怎麼不請聖上公斷。”班婕妤搖首嘆道：“這個法子我倒是想過，可趙合德深皇上寵，王莽又素來顯得恭順賢良，深得太後重。”話到後來，不由輕嘆一聲，續道：“皇上怕會為了偏袒寵妃，反怪我造謠生事，太後也會侄兒王莽矇蔽，本不會相信此事。當真如此，隻會更糟了”

段峰聞聽此語，心下暗道：“當今聖上快將趙合德寵上天去了，而王莽那廝不僅在太後麵前孝順仁義，便連滿朝文武也將他看作了聖人，要不是婕妤娘娘求得真切，我也不會信王莽這般大逆不道，太後更他娘不會信了。”言念及此，不由捶頓足，竟自忘卻了宮中禮節。班婕妤輕嘆一聲，道：“不瞞將軍，我昨夜思量一宿，倒也想出來個法子，隻是有些為難將軍了。”

段峰聞聽此語，端的喜不自勝，當即口道：“隻要能保住皇家龍嗣，哪怕要咱送死，段峰也不皺半下眉頭。”班婕妤屈拜道：“將軍高義，我萬死難報。”段峰隻覺娘娘直似民間婦人哀求垂憐，全無半點宮廷貴婦之態，不由心生酸楚，隨即抱拳道：“娘娘有甚用得著末將的地方，隻管吩咐便是。”班婕妤道：“將軍參與執掌宮廷宿衛，我生的孩子如若是個男嬰，勞煩將軍帶他出宮，替我將他養人，隻要趙合德與那王莽不除，便不準他再宮門半步”說話間愈發不捨，難免有所語滯了。

段峰鎖眉頭，竟自唏噓一聲，問道：“娘娘何苦要咱將孩子帶到宮外去，那可是娘娘跟聖上的親骨，斷不可離開父母。再說末將當真將這孩子帶出去，娘娘您定要承天大的罪責，到時娘娘可得怎麼開？”

鴻漸於磐

鴻漸於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