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夜晚。

缺月高懸在天際，今夜，有風。

在這夏季的尾聲，風已帶上了一秋的涼意，從水池上掠過，蓮葉帶起蓮花微微的晃，水波搖曳……

「沙沙」

不遠，那一小條小徑中，一道青的人影緩緩的走近，風帶的擺，從荒草上劃過，有一種淒涼的麗。

人影走近，月下，遠遠的，便朝著蓮池看了一眼。

池水微漾，一如往昔。

但在水麵上，卻沒有找到，想要看見的那一抹紅的影。

果然已經不在了麼……

「唉！」

輕輕一嘆，龍抬頭，清冷的月落到的臉上，慢慢的，這張臉復又顯出了寂寞。

以後，又隻是一個人了麼？

一個人落落寡歡……

但就在這時——

「嘩！」

猛然間，一聲破水聲響起。

龍的神猛地僵住了，化驚愕，不可置信的慢慢轉頭，下一刻，便看到了。

蓮池上，一道小小的影一躍從水底翻出，月下，大片的水花飛濺，正中，是一片如火焰般躍的麗的紅！

「焰！」

敖睺喊道。

「魚……魚兒……」

的聲音微帶著一的抖。

「回來了。」

鯉魚的聲音依舊。

「嗯。」

龍點了點頭，像往日一樣走了過來，然後在岸邊的那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

「吶，魚兒，我跟你說哦，這一趟，除瞭如來佛祖，我還見到了燃燈古佛，見到了彌勒佛祖，見到了普賢菩薩……對了，臨走的時候，我還看到，雷音寺的大堂裡，一隻小老鼠，在角落裡吃燈油……」

喋喋著，一如往昔。

一夜夜話。

好幾次敖睺想要開口，但看著興沖沖的，一次次的，他將到口的話又嚥了回去。

言又止。

很快，月便走到了西方的盡頭。

長夜已盡。

池岸邊，敖焰拍了拍小手，從青石上站了起來。

「吶，魚兒，我回去了。」

鯉魚點頭，他的眼神有些複雜，話又湧到了邊，但終究，他還是隻輕輕的點了點頭。

轉，影慢慢的消失在那一條小徑中。

「唉！」

原地，鯉魚靜靜的看著離去的背影，許久他輕輕一嘆。

來日方長，以後再說也不遲，又何必非要挑在今天，挑在剛剛回來，興高采烈的今天呢？

「嘩！」

魚尾輕擺，水麵上，敖睺轉過，雖然心裡是這樣的想著，但其實腦海中清晰的理智卻早已得出了結論。

今天不說，以後再想開口便難了。

越來越難……

「呼！」

長長的，鯉魚吐出一口氣，他甩了甩腦袋不再多想，魚尾輕擺，便遊回水底。

而就在這時……

「唉！」

後，忽然一聲輕輕的嘆息聲響起。

敖睺回頭，卻是龍，不知何時，又回來了。

「魚兒，你是有話對我說，是吧。」

笑著，微有些勉強。

「我……」

鯉魚張了張，一時竟有些無言。

「沒……沒關係的……」

龍笑的愈發勉強。

「我……我要走了……」

許久，鯉魚開口道，他的聲音艱而又沙啞，一如當年剛開骨的時候。

「我……我知道的……」

還在笑著，但那一雙眼睛中，卻分明有晶瑩開始閃爍。

下一刻，忽然翻手。

刷！

一陣微微的白閃，待到彩散盡，龍的掌心已多出了一隻巧的八卦陣盤。

「這是……」

鯉魚眸微閃。

「這是珞珈山的……護山大陣……」

龍輕聲道。

「你……」下意識的，鯉魚的眼神微微一瞇，「你……你全都知道？」

輕輕點頭。

「我知道，」道，「你第一回嘗試，是我隨菩薩去蟠桃會那一次，一共有三下，你沒有功，」頓了頓，又道，「這珞珈山的護山大陣，乃是菩薩請玉鼎師叔親手所布，從外往，可消磨一切天仙之下的法力，極是堅韌，便是從向外破陣，你……你已經嘗試過，應當已經知曉了。」

「是啊，」鯉魚苦笑，「從向外，也至需要魂圓滿，氣魂。」

「第二回，」龍接著道，「這第二回就是一個月前了，我隨菩薩去大雷音寺朝見佛祖，這一回，你……你功了。」

「那……」忽然輕輕一笑，眸中卻是淚瑩然，「既然功了，你又為何不走……」

鯉魚一時沉默，他看著的眼睛，片刻後，微微低下了頭。

「其實沒什麼的，」龍微闔了眼瞼，長長的睫下，淚眼婆娑，就連聲音也有些哽嚥了，「菩薩信任我，將護山大陣由我保管，我自是不能負，將你隨便放出去，但既然，你已經修行到了這一步，可以自己破陣而去，這便又可以另當別論，便是菩薩知曉，也不會再責怪我了，你……」輕聲問道，「你為什麼不走……」

「原來是這樣，所以……」蓮池中，鯉魚終於又開口了，聲音沙啞，「所以，自蟠桃會回來之後，你……你給了我那半個蟠桃……你……你知道……還給了我半個蟠桃……」

「我們是朋友，不是麼，」又是一笑，又了一下鼻子，眼眶中的淚滴終於落了下來，滾在臉頰上，好似兩顆晶瑩的珍珠，「既然朋友想離開，我又如何能夠強留？但又不能辜負了菩薩的信任，我笨的很，想來想去，也隻想到了這樣一個法子……」

一時沉默。

而在這沉默中，最後的一點月，終於被西方的天際吞沒了，天地間一片黑暗。

「你……」

許久之後，在這一片黑暗中，龍的聲音響起，「這一次回來，我原以為你應該已經不在了，沒想到……」的聲音忽然轉，怯怯的，又有著一微微的期待，「你……你為什麼又不走了呢？」

「我……」

池水中，鯉魚張了張，憑著他如今的修為，黑暗中視早已隻是等閑了，但他卻不敢看向的眼睛。

因為，他知道，下一秒，隨著自己的回答，這雙眼睛中的希又會轉失落。

許久，許久……

「因為，」蓮池裡，鯉魚的角勾了一下，像是再微笑，「因為我……我忽然又不想……不想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