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無人的街道上，一輛馬車上穩穩的前行。

這馬車是二皇子的馬車。

凡是馬車行進之，路人都被趕走，街道上格外寂寥。

這是二皇子的怪癖，他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打擾了他的心。

“太平別院？沒聽過，什麼地方啊？”

聽到范閑反問，二皇子怔了一下，隨后又笑著搖了搖頭。

“范閑啊范閑，你這是何必呢。”

“倘若你真的是不知道，那太平別院是什麼地方，又怎會專程跑到哪兒一趟呢？”

說著，二皇子單手扶額，緩緩道：“要是我沒記錯，你當時為了能夠進太平別院，可還使得一手極好的調虎離山呢。”

范閑依舊裝傻，不肯搭話，二皇子干脆直接挑明。

“當時除了父皇，還有燕小乙也在場。”

一聽二皇子提及這個名字，范閑這才反應過來。

旁人不曉得長公主和二皇子的關系，可他清楚的很，而燕小乙又是長公主的心腹。

這樣順下來，二皇子會得知自己闖太平別院的事，倒也是很合理的。

注意到范閑臉有了些許變化，二皇子這才繼續笑著說道：“除了這些，老師最近還跟我講了其它不事。”

聞言，范閑看了看二皇子。

足足良久，范閑角不微微上揚：“你想用用這些消息，換我幫助你？”

“二殿下，你怕是搞錯了一件事？”

面對范閑反問，二皇子下意識的說道：“哦？”

“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我自己同樣也能知道。”

頓了頓，范閑將子向前，接著道：“可若是讓殿下翻，以后我再想將殿下置于死地，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范閑說這話時，格外直接了當。

自從除夕宴后，范閑對二皇子的態度便分外明了。

二皇子自然知曉，兩人如今的關系，所以聽到范閑說出這話，沒有一意外。

即使范閑如此“出言不遜”，二皇子依舊臉如常，笑意也不減分毫。

“簡單，非常簡單。”

二皇子輕笑道：“到那時候，你若想殺我，我給你殺便是。”

“天下竟還有這樣的好事？”

范閑這句話雖是反問，可言語間卻沒有毫惡意。

二皇子自然也是會到范閑的語氣，才敢有這樣的說辭。

“那是當然。”

兩人說話時，語氣態度非常淡然，如若不是字里行間都是些打打殺殺的字眼，怕是真的會被人誤會。

馬車行進半晌，最終來到了二皇子府門前。

二皇子向范閑招手，示意他先行下車。

范閑也不客氣，掀開了門簾，率先離開車廂。

于是馬夫駕著車離開了，二皇子便領著范閑進府。

“說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曾經的你。”

回頭看了一眼范閑，二皇子笑著說：“初進京時的你，為人世全憑個人喜惡，子純粹，卻又著幾分老練，十分討喜。”

范閑沒有反應，過后又反問道：“那現在呢？”

“像極了土生土長的京都子弟。”

說話間，二皇子不笑著搖了搖頭：“如若不是你的份已定，我可能會覺得你也是皇室子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范閑心咯噔一下，臉依舊如常。

見范閑不說話，二皇子擺著手，又言道：“不說這些，還是談點正事。”

在二皇子的帶領下，范閑轉眼到了二皇子府上的后花園。

皇室子弟的府邸，大都是依著王府規格建造的，前庭后院，左右廂房，占地面積極大，相較于靖王府也毫不遜。

明顯與靖王府不同的是，這座府邸大是大，可亭臺樓宇間盡顯孤高清寂，為皇子府，這一路走來，下人卻沒幾個。

真要說起來，二皇子跟太子比起，還真有幾分寒酸。

看這布置，范閑心對二皇子，那僅剩不多的殺意又被沖淡了些許。

記得當初死里逃生時，范閑滿腔怒意，殺心滔天。

無論是言冰云還是二皇子亦或是太子，全部都在范閑的必殺名單上。

可是隨著這段時間，范閑這才漸漸悟到，自己過去的一些想法，或許是錯的。

比如言冰云，他那一劍，確實讓范閑差點丟了命。

可當時的形，若他不那樣做，那麼極有可能在那天便離開人世，哪還有什麼報仇的機會？

二皇子不僅一手策劃了牛欄街刺殺案，甚至長公主都他驅使。

可二皇子也說過，生在皇家，命不由己，爭與不爭，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至于太子，為儲君，為防備兄弟爭奪皇位，只能一步步讓自己更強大，以此穩固地位，掃除障礙，甚至不惜作出任何事。

細細回想，似乎錯的并不是他們，而是這個不公的時代。

而滕梓荊和林珙，也不過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罷了。

在北齊養傷的那些日子、回南慶的路上，范閑幾乎每日都在思考這些事。

一直到澹州，二皇子豢養多年的私兵和燕小乙率領的邊境軍被黑騎吞下，一夜間，幾千條人命化為烏有。

那個尸橫遍野的戰場，范閑看了許久，這才才明白，為何當初老娘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要去改變時代。

人生而平等，卻又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

短短一生，為什麼要為別人的幾句話要去赴死？

范閑眉頭蹙起，沉思不語，已經座的二皇子笑道：“怎麼？還怕我設兵襲擊你？”

聞言，范閑回過神，笑了笑：“你敢嗎？”

“自然是不敢的。”

二皇子笑著搖頭，親自給范閑沏茶：“歷年春闈，一般持續三天時間，主考負責考場秩序以及考后批閱。”

“一般來說，這些事都會有同考勞，你只需在下人遞上來的考卷上批上等級名次即可。”

“這些事到時也會有專人給你提醒，你按著安排來就好。”

說著，二皇子朝著范閑看了一眼。

范閑的臉上，只是帶著些玩味的笑容，沒有言語。

見狀，二皇子笑道：“不用擔心，那些由你批閱的學子，都是有資格為貢士的人，所以，不必心難安。”

范閑抄起茶杯，一飲而盡，笑道：“這麼說，同考里也有你安排的人？”

“有。”

二皇子毫不瞞，回答的直截了當。

隨后，范閑笑了笑，說道：“既是如此，那剩下的就都是太子的人了？”

二皇子笑而不語，自顧自的低頭飲茶。

涼風習習，亭風景極好，范閑手捶了捶后頸，語氣平淡的說道：“倒還真是親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