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第8節

。”

正在此時,逢澤大道上煙塵大起馬蹄如雷。探馬飛報:趙國君主趙侯率領兩千兵赴盟!龐涓笑道:“敢請燕公一同迎接趙侯如何?”

“有上將軍迎接趙種足矣。本公不勞上將軍相陪。”燕文公著遙遙而來的“趙”字大旗,輕蔑的冷笑。

龐涓高聲命令:“導引,領燕公行轅歇息。”

駿馬的導引高擎紅藍兩的“燕”字大旗,在燕文公車駕前走馬前行,燕文公車隊轔轔進了行轅區。

龐涓自然清楚,燕趙兩國為爭奪河東太行山地區的中山國搞得勢如水火,若非魏國從中斡旋,兩國早就該兵戎相見了。在燕趙之間,龐涓是喜歡趙國的。倒不是因為趙國與魏國同屬“三晉”,龐涓本來就不是魏國人,沒有老魏人的這種俗念。龐涓看中的是立國不到五十年的趙國的英銳之風,蔑視的是六百年燕國的老朽之氣。論實力,趙國吞滅中山國並打敗燕國是完全可能的。但魏國卻不能支持趙國。因為那樣一來,趙國就會為堪與魏國匹敵的一流強國。為了使其他六大戰國的實力維持現狀並始終和魏國強大的實力保持較大差距,龐涓向魏王提出了“扶燕抑趙”的策略,將魏國斡旋燕趙之爭的基點定在防止趙國強大上。雖然這與龐涓的傾向相違背,但這是龐涓為魏國上將軍所必然有的忠誠謀國的神,否則,他龐涓何以稱赫赫鬼穀子先生的第一高徒?

“上將軍,別來無恙嗬?”趙侯豪放的大笑著,手中帶鞘長劍直指龐涓。

龐涓恍然醒過神來,大笑著跳下軺車,深深一躬:“趙侯大駕蒞臨,龐涓竟是思慕走神,慚愧之極,敬請見諒。”

“思慕?啊哈哈哈哈哈哈!”趙種長劍拄車,一雙眼睛電一般向龐涓來,“又給我趙種設套子了吧,啊?”

“再大的套子,也套不住趙國的二十萬鐵甲騎士嗬。”龐涓微微一笑。

“說得好!趙種相信實力,素來不怕別個套子。知趙仲者,上將軍也!”

“我卻要說,知龐涓者,趙侯也。”

“啊哈哈哈哈哈,哪不猩猩惜猩猩了?”

龐涓也大笑一陣,一躍跳上軺車,“趙侯先行,龐涓陪送行轅。”

侯一捋連鬢大胡須,轉頭向後一努笑道:“還有比趙種厲害的呢,上將軍等著迎接人家吧,你我就免了虛套,我自走了。”

龐涓慨然拱手,“若蒙趙侯不棄,龐涓來生做趙國將軍。”

趙種詭的一笑,“來生?趙國隻缺耕夫,不要將軍了。走!”一跺腳,車馬大隊隆隆駛進行轅。陡然,龐涓清晰的嗅到了深藏於趙種心中的那個遠大目標——統一天下,放馬南山!瞬息之間,龐涓一陣衝,竟覺得自己錯投了魏國。悠悠思忖,又噴然哂笑,趙國連邊的一個小小中山國都拿不下,統一天下豈非癡人說夢?豪氣是一回事兒,實力又是一回事兒,自己一以貫之的神怎麽會被趙種的豪氣衝得走了形?

“稟報特使大人,齊王車駕已三箭之地。”主書高聲報告。

龐涓神一振,他已經看見迎麵而來的紫大旗上的“齊”字了,立即高聲命令,“一箭之地,迎接齊王。”話方落點,訓練有素的馭手韁一抖,三匹火紅良馬已碎步走蹄輕快馳出。

第四位到達的是齊威王,田因齊,是田氏齊國的第六代君主。他年齡不到三十歲,即位剛剛兩年,卻已經是令天下刮目相看的英主田。在兩年的時間裏,田因齊整頓吏治、減賦稅、召賢用能、興辦學宮,齊國一片生機;又南卻強楚,西退燕趙,宣布稱王,竟使齊國陡然間聲威大振。龐涓對齊國的事態非常關注也非常了解,他很是佩服這個年輕君主的霹靂手段,驚歎為天賦奇才。在七大戰國中,楚國春秋初期就已經稱王,魏國是八年前稱王,而齊國則就是這位年輕君主即位一年宣布稱王的。這樣,天下就有了四個王國:名存實亡的中央王國——周,以及三個諸侯王國——楚魏齊。齊威王敢於大膽稱王,無疑向天下宣示了齊國敢於抗衡天下的信心和決心。龐涓作為即將統一天下的魏國上將軍,其實心最沒底的就是這個齊國。齊國遠大海之濱,土地沃,民風強悍,非但湧現了孫武這樣的兵學世家,且近年來又文風大盛、工商業昌隆,臨淄已經為僅次於大梁的商業大都會,號稱“齊市”。目下,又出了這樣一個大有作為的國王,要消滅齊國真是心中沒底。但歸結底,龐涓也並不看好齊國。齊國田氏的立國基遠遠沒有魏國牢靠。魏氏曆經百餘年流爭奪,才和韓趙兩族共同瓜分了晉國,其後又變法改製,軍民一統,如臂使指。齊國則不然,田氏主要靠上層篡奪殺戮之方式奪得薑齊政權,舊貴族盤錯節勢力極大,田氏在齊國執政後又沒有徹底變法改製,世族封地的勢力依然很大,基自然不堅實可靠。對於這樣一個大國,龐涓提出的策略是“重和輕戰,靜觀待變”,期待齊國出現戰國屢見不鮮的“其興也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其時一鼓擊之,天下可定。

遠遠而來的齊威王卻沒有龐涓這樣的複雜思緒,他了行轅氣勢格局,隻是在想,齊國如何能搜尋到一個象龐涓這樣的大才?齊國不乏戰陣名將,但象龐涓這樣統籌全局出將相的扛鼎人還真是沒有。這位年輕國王的過人之,正在於他全然沒有尋常壯派常有的淺薄狹隘,卻是酷人才,大有容人之量。此刻,他著軺車上華貴威武的魏國上將軍,不慨讚歎,“國有良將如龐涓者,安得不興?”

龐涓卻早已經遙遙拱手報號,且利落下車,迎上前來躬做禮道:“齊王駕到,龐涓有失遠迎,多請恕罪。”

齊威王也幾乎是同時跳下王車,爽朗大笑,“上將軍當世英傑,何以如此話客套,將我田因齊做俗人待也?”

“龐涓敬重齊王發有為,何敢造次?”龐涓謙恭笑答。

“上將軍,”齊威王握住龐涓的手微笑道,“田因齊請你到齊國一遊,對齊國將軍們教誨一番,如何?”

“齊王言重了。”龐涓笑道,“龐涓焉敢妄為人師?若能有幸到齊國,定當聆聽齊王治國高論。”

“上將軍,別說誰聽誰,你若到齊國,就做我齊國三個月丞相,田因齊封你天客侯,三個縣做封地,如何?”齊威王滿臉笑意中著真誠。

“天客侯?齊王好才!也許魏王有一天會派龐涓做國使赴齊,龐涓定當領教天客侯滋味兒了。”

“好!一言為定,上將軍靜候佳音。”齊威王用力握了握龐涓的手。

“齊王請登車,龐涓陪送行轅歇息。”龐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思⌒兔⌒在⌒線⌒閱⌒讀⌒

齊威王轉上車,向龐涓拱手笑道:“不勞上將軍,田因齊還想借此機會遊覽一番逢澤呢。導引,起行。”

龐涓隻有拱手相送,對這種天馬行空的非凡君主,過分拘泥隻會自討無趣,莫若隨其自便來得穩妥。那麽,就隻有楚王沒到了。龐涓看看天,已經是午時已過,未時有半,按照各路探馬所報行程,五國君主在午時前均可到達逢澤行轅,為何楚王車駕如此遲緩?龐涓是大將之才,這次盟會的行止調度全是以兵法謀劃的,一切都安排的湊有序,絕不會誤算或掉任何一位君主的行程。龐涓靜全無的逢澤大道,略一思忖,已經料到變故原因,暗暗哂笑,高聲命令道:“儀仗鼓樂收回,全軍開飯,酉時出營列隊!”

主書輕聲道:“上將軍,萬一楚王酉時前來到,該當如何?”

龐涓冷冷一笑,“不知楚人,不用多言。”

回到行轅,龐涓照舊是一鼎逢澤黃羊,不要湯餅,也不要其他菜,更不要酒。在大山中修習十幾年,常跟老師風餐宿,龐涓對簡樸礪的生活已經形習慣。用冗長的時間去消磨煩瑣的酒菜,他很是不以為然,覺得那簡直是浪費大好。對於龐涓,每頓飯隻要有一鼎或一盆湯餅就很滿意了。行軍打仗,則隻要有幹幹餅水袋三樣就行,從來不在中軍大帳開小灶。出山到魏國做以來,龐涓最頭痛的就是頻繁的宴和奢靡的應酬。但凡大小宴飲,龐涓都是簡單吃飽,然後靜觀形形人等的誑語醉態。久而久之,他這種習慣也為魏國上層和軍中將士所悉。上層似乎對他有些微妙的冷落隔,軍中將士對他卻是衷心擁戴百般景仰,對他嚴格的軍令與嚴酷的訓練方式自然也樂於服從。龐涓本不在乎那些紈絝膏粱者如何蔑視他,也不在意將士們對他簡樸起居的讚頌,他深深懂得,在連綿刀兵你死我活的戰國時代,立足的本點是功業,是勝利。作為三軍統帥的上將軍,若果喪師失地,將士們的擁戴讚頌會在一夜之間變為咒罵或叛。若果能破國拔城,那些紈絝膏粱們也會在一夜之間跪拜在他的腳下。者王侯敗者賊,在刀兵鐵的年月,這是一條永遠的鐵則。

匆匆用完黃羊,再用鹽水嗽嗽口,龐涓立即走進帳。和尋常統帥不同的是,龐涓的中軍大帳,前帳小而後帳大。前帳隻有一丈見方,簡單得隻有安置虎符、令箭、王劍的一張大案,再就是將領議事的十三個青石坐墩。後帳卻足足有三丈見方,除了一張僅可容的軍榻,整齊堆積的竹簡占去了後帳的四分之三空間。除此之外,就是一幅丈餘見方的巨大的列國地形圖。這幅圖不是繪製在羊皮上,而是刻製在十塊木板上用卯椎拚,行軍時拆開裝木箱,紮營時拚起展開。這幅木圖,是龐涓從師修習遊曆天下的心結晶,其準確度曾得到老師鬼穀子的極高評價。這幅木圖安置在後帳且蒙著一層白布,可知龐涓是將它作為軍事對待的。平日裏後帳也是不允許任何人踏進來的,除了龐涓的侍衛。

此刻,龐涓拉開白布,就勢坐在後的書案前打量著圖上的七大戰國,眼掃過,盯住了大河西部的秦國凝神沉思。論本土,秦國北部和燕、趙、中山三國接壤,東南部與魏國接壤,南部與韓國接壤,西南部和楚國接壤,除了齊國遠在海邊與秦國不搭界外,五大戰國均與秦國有領土利害關聯。而秦國西部,是深遠難測的高山草原與大漠,沒有任何可作為後援的盟友力量。七大戰國之中,秦國地西陲,接壤的鄰國卻最多,目下又最弱最小……

“報——!”帳外遙遙傳來探馬臨帳時的尖銳喊聲。

龐涓走到前帳,斥候已經掀帳而,躬報告:“啟稟上將軍,楚王早已進逢澤,在三十裏外行獵飲酒,不道,不知何故?”

“一個半時辰後,楚王必到。”龐涓吩咐,“探馬遠走,不要再管楚王。”

“遵命!”斥候高聲領命,昂然疾出。

對楚王的狡黠,龐涓是太清楚了。中原士人罵楚國人是沐猴而冠,雖然刻

    人正在閲讀<大秦帝國>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