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若有違抗，拿我是問。”

“噢？娘呢？”

“娘，娘出去了。不讓給你說。”

“出去？何去了？雨天，如此的黑。”年輕的國君一下子坐起來，推開妹妹就要出門。

“哪裏去？我回來了。”太後板著臉走到門口，顯然是剛剛拿掉雨布，鬢邊還有水珠，裳還有水漬。

“娘，你到外邊去了？”秦孝公急問。

“你先給我坐回去。”熒玉一見母後，立即來了威風，將大哥推到榻上。

太後笑笑，“沒事。我出去轉了轉。渠梁嗬，坐吧，和娘說說話。做了國君，見你一麵都難了。“老人幽幽一歎，臉上卻掛著慈祥的微笑，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娘，渠梁不肖。”秦孝公眼中含淚。

“哪裏話來？”太後坐到繡墩上，“渠梁啊，娘知道你心氣高遠，有擔待。可娘還是要說，你太得激切，又自責過甚。憂國憂民是好君主，然過甚傷，得失可是難料啊。”

秦孝公沉重的歎息一聲，默默點頭，又默默搖頭。

這時，黑伯用銅盤托著一隻熱氣騰騰的銅鼎進來，默默放下輕步退出。

“熒玉，給大哥盛鹿，鼎中湯也全讓他喝完。”

“是！”熒玉高興的拿起小陶碗和長木勺從鼎中盛舀湯。

秦孝公驚訝道：“娘，何來鹿？可吃麽？”

太後微笑道：“娘和黑伯去獵到的。這龍麟，乃四大靈，尋常時自然是不能食它的。然聖賢絕境，萬可食。我兒渠梁既天命為一國君主，憂國傷，上天自會恤的。”老人又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半月之，你要把這隻野鹿和十隻山給娘吃下去，一分一毫都不許留。熒玉，你替娘看著。”

“是，遵母後命了。”熒玉高興得端著陶碗走到榻前，“大哥，即刻開始。”

黑伯走進來拱手道：“君上，太後山前設壇祭天，進山後第一道山口就撞上了這隻鹿。殺野鹿，山石後就爬出了這十隻小山。此乃天意，君上安心進食吧。”

秦孝公不再說話，默默的吃喝湯，臉上漸漸滲出汗珠。太後和熒玉則一直守候在房中，又著嬴渠梁喝下太醫配的草藥。

“娘，”秦孝公神振作，微微一笑，“我想給小妹派個事做，你看如何？”

“好也！我也能派上用場了。”熒玉先自高興起來。

“娘不讚同不行的。”秦孝公正道。

太後笑道：“說來聽聽，何事啊？”

秦孝公詭的一笑，“娘且附耳來。”搖手讓熒玉回避。熒玉大急道：“莫非想賣我不？”孝公與太後大笑。太後走到榻前，孝公一陣低語，太後沉良久，“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公室子弟豈能越外，去吧，也長大了。”

熒玉高興的搖著太後胳膊：“娘答應了？好也！”

“不知何事，高興個甚來由？”太後板著臉。

熒玉笑道：“無論何事都是好事，反正熒玉有用了嘛。”

“把你賣到魏國去。高興？”孝公正道。

“啊——？”熒玉尖一聲，“真的？”

太後孝公一陣大笑，熒玉也清脆的笑起來，向秦孝公狠狠的扮個鬼臉。

五更起來，秦孝公神大好，便在短兵廳練了一回劍。他心思細，昨日書寫碑時斬斷的是左手兩指。右手對他太重要了，至提筆執劍是絕然要用的。所以雖然左手吊著布帶，依然沒有影響他的晨練。練完劍天已經是蒙蒙發亮，老霖雨暫時停了，天上黑雲卻是向西疾疾而去。秦地諺雲，雲向西，水滴滴。看來上天的老霖雨還得下。秦孝公來到書房時，恰逢左庶長嬴虔遣使急報：先頭兩萬騎兵已經近隴西，後續兩萬騎兵三日也可抵達，戎狄方向還沒有靜。嬴虔申明，四萬鐵騎足以鎮剿叛，決定不再向西調兵。秦孝公思忖有頃，對軍使寫了回書，讚同嬴虔部署並在最後重重寫了八個大字：萬勿懈怠，務須全勝。封好劄，軍使疾疾而去。秦孝公看看天，已是大亮，便喚黑伯牽馬，帶了兩名護衛出櫟城東門去了。

出城十裏，道邊一片楊柳新綠，細雨方停，微風搖曳，直是青翠滴。新綠中掩著一座用石柱石板搭的石亭，雖是拙古樸，倒也寬敞幹淨。亭中石案上擺著兩隻大陶碗，碗中盛滿清亮的米酒。亭外引道上停著一輛鋥亮的青銅軺車，雖隻有兩馬架拉，但雄駿的馬姿一看便絕非凡品。軺車旁肅立著十名紅壯漢，旁各有一匹純良馬。還有四輛被牛皮苫得嚴嚴實實的篷車停在道邊。楊柳新綠下，站著一個華貴錦繡的人，紅的繡金披風和頭上的六寸白玉冠，使他的背影也顯得姿英華。尋常人看來，這一行人馬隻能是山東的巨商大賈，貧弱的秦國如何有得如此的富商車隊？

華貴的主人在楊柳之下，眼睛卻不斷的向櫟東門了。終於，他的角出了一微笑。漸漸的，櫟東門的三騎快馬從較為幹的草地上飛馳而來。到了十裏亭，三騎士走馬進楊柳林中翻下馬，為首者大笑，“好！你這搖一變，還真是一派大富大貴，事吉兆啊。”

姿華貴的青年深深一躬，“君上，道邊不便久留，若無叮囑，景監便告辭起行了。”

“自當如此。來，你我共幹一碗老秦酒，為你壯行。”說著拉起景監的手進石亭，“還記得我說過給你派個幫手的事麽？”

“記得，君上卻是一直未派，臣便也疏忽了。”

“今日我便將此人給你。黑林，過來見過特使。”

“遵命！”隻聽一聲脆亮的回答，秦孝公後的一名武士走來向景監拱手一禮，“千夫長黑林，見過特使大人。”

景監一瞄，此人年輕俊秀，聲音脆亮，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如此氣，竟能做千夫長？卻又立即想到既是國君推薦，想必不是平庸之輩，便笑道：“好吧，你就給我做總管吧。”年輕的黑林又高聲，“遵命！”便大步站到了景監後，儼然一個總管。

秦孝公叮囑，“黑林是黑伯長孫，缺乏曆練，黑伯托你要嚴厲督導了。”┅思┅兔┅網┅

“景監明白。”

秦孝公端起陶碗，肅然站起道：“為君壯行，幹！”

景監雙手舉碗，“雖萬死不辱使命。幹！”陶碗相，兩人一齊舉碗咕咚咚一飲而盡。

“臣告辭。”景監深深一躬。

“走吧，我在這裏看你們上路。”秦孝公肅然拱手，“與虎謀皮，善自珍重了。”

“君上保重，後會有期。”景監踏上軺車，最後一拱，轔轔而去。年輕俊秀的黑林回頭向秦孝公了一眼，也上馬飛馳而去。

青翠滴的楊柳林中，秦孝公遙著漸行漸遠的紅車馬消失在霏霏雨霧中。他打馬一鞭，回馳出柳林，向櫟城疾疾去了。

六、逢澤獵場中謀與財富較量

逢澤獵場卻是豔高照，和風帶暖，正是圍獵的大好時。

逢澤岸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原，尤其是北麵的芒山碭山，遙遙相而其間峻阪相連，恍若一，時人統稱芒碭山。這片山澤林蒼蒼葦草茫茫，其中又不乏起伏舒緩的大片草地，是各種野生存的上好水草之地，也是便於馳突狩獵的佳場勝地。芒碭山其所以為中原圍獵的勝地，還在於它有兩種極為珍貴且奔跑如飛的靈，一是麇，二是麋鹿。麇，後人稱為獐，似鹿卻沒有角，非但善於奔跑跳躍，而且可以逢水遊泳，正是對狩獵高手極刺激的對手。麋鹿，當時人稱四不象，其角似鹿非鹿，其頭似馬非馬，其似驢非驢，其蹄似牛非牛。這四不象溫順通靈，若能捕到馴養，那真是善解人意的罕見珍品。然而更吸引狩獵者的是，四不象的是天下難覓的補神。會盟大典上魏惠王所說的“逢澤鹿”既正是此。

有天下聞名的獵場，六國會盟這樣的盛典，豈能沒有一場大型圍獵？

魏惠王是個非常於樂之道的君主，更是大型圍獵的個中高手。祖父魏文侯和父親魏武侯已經創下了強盛基業，他的青年時期都是在華麗的宮廷中度過的，既沒有帶兵打仗，也沒有出使奔波。雖不能說沉溺於聲犬馬，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浸了富貴奢華。三十年前，父親魏武侯病逝時，要不是弟弟公子緩謀篡奪他的繼位權力，他也決不會打起神與公子緩勢力周旋最後將其全部鏟除。即位以來，他一直以這次奪位大戰為驕傲，認為自己是天生奇才，自當統一天下。即位第二年他即宣布稱王，向天下顯示了他的雄心。列國嘲笑他“繼位八年，一事無”，他哈哈大笑。在他看來，真正的王者是大氣揮灑，關鍵一戰定乾坤，何在乎整天計較些許勝負？象六國分秦這樣的大謀劃，如果不是他這個魏王，誰能聚盟六大戰國？大計一旦確定，實施給丞相和將軍們就行了，王者氣度在於揮灑富貴使天下仰如萬仞高峰，始能震懾天下。正因如此，魏惠王對會盟圍獵異常重視，昨夜在王帳中與公子卬謀劃到四更天方睡。其間上將軍龐涓急晉見，報告趙國策秦國叛遲滯和秦國雨連綿的事，意請魏惠王敦促六國從速集結兵馬等候機會。魏惠王大手一揮，“上將軍，明日再議可也，圍獵大事須得謀定。”龐涓悶悶不樂。他要龐涓坐下出謀劃策，龐涓卻說：“臣不通狩獵。臣告辭。”他知道龐涓出寒門，確實不懂大型狩獵，也就沒有挽留。之後魏惠王又和公子卬琢磨了圍獵的每個細節，才打著哈欠去了後帳，撲到已經酣睡的狐姬上。

早晨醒來，晴空豔，魏惠王的心特別舒暢。

圍獵總帥公子卬一聲令下，魏國的三千鐵騎和臨時增調的七千步卒共一萬之眾，分作三麵浩浩的向芒碭山獵場進發。漫山遍野，鼓號震天，旗幡飄揚，場麵蔚為壯觀。魏惠王戎裝甲胄，背弓長箭，踏上大梁工匠特為六國圍獵打造的王車隆隆出了。明亮的與王車鑲嵌的極品珠寶相輝映，使車中的魏惠王象天神般燦爛威武。環視原野的壯闊氣勢，他覺得自己比周穆王神遊西天還要有氣魄。在他的王車後麵，是狐姬的一輛小巧致的青銅軺車，狐姬穿紅，外罩一領價值連城的紅底金披風，在金燦燦的銅車蓋下盡獻嫵英武的風采。這是魏惠王的心傑作。他沒有讓狐姬乘坐篷車，而是讓乘一輛特製的軺車。這種軺車是天下通行的車輛，輕巧堅固，有一頂車蓋立在車廂中央。若是車，則車蓋的高低以車主人品級的高低而定，最高六尺，最低三尺。狐姬的車蓋自然是六尺極品，站在車中亭亭玉立，帶招展，比坐在四麵遮擋的篷車中倍顯風姿。再後並行的是上將軍龐涓的戰車和圍獵總帥公子卬的華麗軺車。隻有龐涓固執，自己親自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