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第28節

薦拉了一個薛國巨商,說這位商人如何有古人之風、如何有名士懷、如何擁有天下罕見的珍寶且格又如何豪俠,說這位商人就常住香春最有名的雅室,已經為名士員們爭相結識的人等等一大串。公子卬本來生好奇,聽叔父公子梁這麽一番繪聲繪的介紹,不想見見這個神的大商人。公子梁慨然為他相約,說定今晚來訪。如何掌燈已有三刻,客人還未到來?當然,最大的可能是王街塞車,否則見他公子卬的客人是不敢在酉時首刻之後到來的。說起來,王街這車流真是教人無可奈何,看來還得和魏王提說一番,最好是將老紅牆拆掉,將王街再加寬三丈,否則還真不方便。

這時典門將走進了進來,“稟報公子,齊國先生猗垣到。”

“家老人呢?”公子卬不悅。

“稟公子,夫人喚家老有事,家老特命末將先行領引先生,說他片刻即來。”

公子卬本想到廳門迎接,想想未,揮揮手道:“去請先生進來吧。”典門出得正廳,恭恭敬敬的將客人領,悄悄退了出去。

“在下薛國猗垣,久聞公子賢明高義,特來拜。”

公子卬眼前一亮!麵前這個黧黑的年輕人一領大紅金鬥篷,一頂六寸高的墨玉冠,英威武,氣度不凡,就連他後的仆人也是神俊朗明目流盼。公子卬不暗暗稱奇,商人中竟有如此人?心思轉間拱手笑道:“魏卬不敢當先生高辭,先生請座敘談。”這時家老輕步進正廳,公子卬吩咐:“給先生上茶。”

猗垣在東側的客位坐定,俊仆肅然立在他的後。家老捧來茶,俯作時向客人遞過去一個興的眼神。華貴的客人會意的笑了笑。

公子卬在主位坐定,舉起茶盅道:“先生請。”

猗垣恭敬的舉起茶盅,“吳茶名貴,多謝公子。”微呷一口,品味得很是雅致。

“先生識得吳茶名貴,也算經多見廣了。”公子卬沒有忘記對方隻是個商人,很是矜持。

“在下別無所長,唯對天下名略知一二,公子見笑了。”

“噢?”公子卬微笑道:“聽安邑傳聞,言先生為商道奇人,多有才。我有一口古劍,安邑竟是無人識得,先生若能論定,也算得名方家了。家老,拿古劍過來。”

猗垣擺擺手道:“不用。賞劍在架,方顯其神韻的。”說話間起離座走到劍架前端詳沉有頃,笑道:“公子這口古劍,端的天下名,價值不菲。”但凡品評劍,通常總是持劍在手先看劍鞘形製,再拔劍出鞘觀察劍。偏這位貴公子般的商人卻隻是站在劍架前端詳,毫沒有取劍在手的意思。

公子卬心中頗有不悅,覺得這個商人未免托大,便走過來淡淡笑道:“先生好眼力嘛,相劍堪比薛燭了。”薛燭是春秋末期越國聞名的相劍大師。越王勾踐滅吳稱霸後,尋覓搜求天下名劍十二口,請來薛燭評定真偽等次。十二名劍並列與大廳劍架,薛燭一路走過,便指出其中五口是後來鑄劍師仿製。經越國鑄劍師開劍公議,證實薛燭所言無差。一時間,薛燭相劍名聞天下,稱為劍神相。公子卬這樣比,顯然是在嘲諷這位商人班門弄斧。

猗垣卻似渾然不覺,再度端詳,還是沒有,凝思有頃道:“此劍當是工布古劍,劍之曲紋有如大河奔湧,連綿不絕。劍當長二尺二三寸,連帶劍格,長約三尺。”

“噢?先生如何得知此劍紋狀?”公子卬大是驚訝。

“公子,在下祖上極喜收藏古劍名與兵圖籍,這是在下從書中學來的。以實說,在下還沒見過這工布劍。”猗垣謙恭豁達的笑答。

公子卬開始對這個商人刮目相看了,他拱手做禮道:“以先生眼,這口古劍在當世名中價值若何?”

“工布劍自然是名劍極品。尋常人看來,自當是價值連城了。”

“先生以為呢?”

“尚非天品神品,隻能屈居第三等了。”

“如何?第三等?!”公子卬又一次到了無可名狀的驚訝,他搖頭大笑道:“先生何其誇張也?請問,天下何劍堪稱一二等?”

華貴的商人並未局促,卻是不卑不道:“神品者,非幹將、莫邪雌雄劍莫屬。”

公子卬無奈的點點頭,這幹將、莫邪一對雌雄劍,可是幾百年來當世公認的神劍,品格自然比工布劍高了一等。他不問道:“難道還有比幹將、莫邪更名貴的劍麽?”

“堪稱劍天品者,當非天月劍莫屬。”

“天,月,劍?”公子卬輕輕冷笑著,“聞所未聞,卻不知何人何時鑄造?”

“天月劍,蚩尤所鑄。”華貴商人莊重的回答。

“你,可是說的……與黃帝大戰的蚩尤?”

“自古以來,隻有一個蚩尤。”

公子卬不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商人哪,專一的子虛烏有!蚩尤?蚩尤鑄劍,那是坊間傳聞,明白麽?你還可說天帝之劍呢,真是。”剎那之間,公子卬對華貴商人的敬意全消,獻出了王族子孫蔑視一切的傲氣。

客人卻平靜得一如止水,淡淡微笑道:“在下對公子久有景仰之心,無以為敬,特將先祖收藏的蚩尤天月劍獻贈公子。”

“且慢且慢!你,你有蚩尤劍?”公子卬收斂笑容,出冷冰冰神。他覺得荒誕得可笑,他素來自視為天下劍收藏的名家,最不喜歡有人在他麵前公然賣弄玄虛。一個商人縱然有錢,縱然是劍收藏世家,也不至於如此神奇,竟然搞出一口蚩尤劍來,簡直匪夷所思!他目一掃門口,忍不住就要下逐客令了。

“小家老,打開天月劍,請公子品評。”客人依舊淡淡的微笑著。

公子卬一怔,終於沒有開口。他要看看這個名安邑的豪客,究竟要拿一件什麽東西來搪塞他。目不轉睛的看去,那個神俊朗的仆人手裏拿著的,原來是一支形狀怪異的竹杖!此刻這個俊仆聞聲將竹杖兩端一扯,“嗒!”的一響,赫然顯出一支黑沉沉的彎月形事,雙手捧到公子卬麵前。

出於習慣,公子卬單手一托,隻覺沉甸甸涼冰冰大是異常!莫名其妙的,他心中隨著這冰涼的覺便是一陣不由自主的震,連忙雙手托住,發現這黑沉沉事竟是通,恍若天生一段生鐵!細看之下竟大是困。通常,縱然是名貴劍,那劍鞘劍之分也是絕然鮮明的。劍鞘以木製居多,講究者無非是包裹一層皮革、鑲嵌幾顆珍珠,但皮下終究須以木殼撐持,方有可容劍的空隙。正因為如此,任何劍一上手,劍鞘劍的形製就會很清晰的覺出來。但眼前這個沉甸甸涼冰冰的事——目下公子卬還不能認為它是一口劍——卻大是怪異!尋常劍鞘的外形,總是或多或的對劍有些須裝飾作用。譬如劍鞘頂端有可能是方形的,但劍尖卻一定不會是方形。這事既稱之為“劍”,搭手一托卻毫沒有劍鞘的覺,簡直就是一冰涼的生鐵包裹了一層皮革,將那事的怪異弧形真的顯出來!看這皮革,卻是質地細,黑得發亮,卻看不出是何種皮質?厚重一端該當是劍格護手與劍柄,這是劍形之常理。但這事卻是怪異,通幾乎沒有差別,三尺之外竟是難以看出劍柄與劍之分!上手之間,才會覺到弧形稍小的一端有一段寸餘寬的渾圓突起,之後便是一段園柱。這便是“劍柄”麽?幾乎與劍黑沉沉事,令人到怪異之中有一種威猛與神

饒是公子卬見多識廣,也對這事不敢輕易開口。沉默一陣,心中還是難以相信,不由將劍捧起道:“先生說是蚩尤劍,如何證實?”

猗垣笑道:“這口工布劍,公子可曾實地用過?”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試過多次,削鐵如泥,鋒利無匹。”

猗垣沉道:“隻是有些可惜……”

公子卬恍然笑道:“先生是說,與我的工布劍一試?”

“工布劍天下極品,若有損傷,隻怕暴殄天。”

公子卬傲然大笑,“若真是蚩尤劍出世,工布劍何足道哉!”將黑沉沉事遞給猗垣,便對著劍架深深一躬,上前雙手捧下工布劍。

“恭敬不如從命了。”猗垣雙臂架劍,拱手道:“公子,請開工布劍。”

公子卬緩緩出工布古劍,但聞振音,一清冷的幽幽芒在燈下彌漫開來。猗垣卻是將天月劍置於長案之上,深深三躬,而後右手持劍,左手一抹,便悠然扯去了黑沉沉的“劍鞘”。明亮的燈之下,但見這事似灰似黑長約三尺有餘,形如新月,完全沒有工布劍出鞘時的龍之聲與青芒之勢,端的是淡淡漠漠。但令人驚異的是,就在蚩尤劍出鞘的剎那之間,工布劍竟是芒盡斂,變得與剛剛出土一般!公子卬眼睛,細看劍,大是奇怪,如何一點兒刺眼的寒意都沒有!尋常時工布劍出鞘,眼睛是本無法直視的,今日卻竟是大為怪異。沉有頃,他出劍鋒“來吧,一試便知。”

猗垣肅然將天月劍緩緩搭在工布劍上。兩劍一搭,天月劍便發出一陣長長的清亮振音,宛若兩軍陣前的蕭蕭馬鳴,劍陡放華,如長空一道閃電掠過,大廳中明亮的燭頓時幽暗下來!工布劍卻是瑟瑟發抖般一陣金鐵之聲。

公子卬強自鎮靜,“來吧,還是劍鋒相抵為好。”在他的記憶中,這工布劍無堅不摧,斬金斷玉比砍瓜切菜還來得容易。

猗垣笑著點點頭道:“在下舉劍不,公子可任意砍來。”

公子卬緩緩舉劍,突然發力,向天月劍劍鋒猛然揮去——未聞金鐵鋒之聲,隻覺手中一輕,工布劍竟是無聲無息的斷為兩截!斷金地,“噗”的一聲沒進白玉大磚之中。名震天下的工布劍,竟在剎那之間變了一段劍

公子卬大驚失,怔怔的看著手中劍發呆。工布劍不鋒利麽?那半截斷劍尚能沒玉磚之中,可知鋒銳依然。終於,他深深一躬道:“如此天兵神,魏卬何敢之?”

客人已經將天月劍套上黑鞘,手扶住公子卬,肅然莊容道:“方今刀兵歲月,此天兵神藏於家庫,何如出世效力?久聞公子高義,力促魏王罷兵息戰。天兵神贈與公子,願公子建功立業,青史不朽。”說完,恭敬的雙手捧上天月劍。

公子卬驚喜之極,慌忙接過黑沉沉天月劍,再度躬一禮,“先生如此大德,魏卬何以報答?”轉高聲吩咐,“家老,上酒。我要與先生痛飲一番!”家老一直侍立在廳中,聞言竟是比主人還要興,高聲應命,急急而去。

賓主小宴,公子卬頻頻勸酒,自己也飲得麵漲紅。他一再詢問客人可有何事讓他效力以報?客人則屢屢大笑說沒有,有事時一定會來相求公子。公子沉思忖,突然問道:“先生是薛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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