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從而降，駱聞舟和歹徒一樣震驚，然而形勢危急，駱隊好漢不吃廢話虧，當機立斷，先把吳雪春塞上車，自己跳上副駕，還沒等他坐穩，那車上四門大開的門窗已經自緩緩合上，“嗷”一嗓子躥了出去。

駱聞舟差點被拍扁在座椅靠背上：“我怎麽覺你緒不太穩定……喂！”

費渡雖然沒去看他，但腥味不以饒視線為轉移，依然源源不斷地飄過來。

跑的加速度已經讓人眩暈，旁邊一個移的袋更是人暈上加暈，兩廂疊加，費總在英俊的漂移過後，直接就很不英俊地衝著電線桿子撞了過去。

駱聞舟一嗓子變流，費渡額角青筋暴跳，在千鈞一發間險而又險地把方向盤打開。

劫後餘生的電線桿子恐怕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就目睹了那車的整個車一起又一伏——費總不心又衝上了馬路牙子。

駱聞舟以最快的速度扣上了安全帶，覺自己剛出龍潭，又虎——沒死於歹徒砍殺，恐怕要死於費渡這位馬路自殺手。

駱聞舟衝他嚷嚷：“你這車開得也太曲折離奇了！”

費渡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出就聞見味：“誰讓你坐前麵的，我快吐出來了！”

駱聞舟：“……”

對著這麽英俊瀟灑的男青年也能作嘔，什麽病？

費渡冷汗一層一層的出，簡直要看不清路，翩翩風度終於再也維持不下去，生生讓駱聞舟出了一句話：“我他媽暈，你給我遮一遮！”

駱聞舟一愣——他一直以為費渡“暈”是開玩笑的，因為清楚地記得他時候沒這個病。

這時，吳雪春已經乖覺地從後座上遞過一件費渡扔在那的外套，駱聞舟把服一抖，反罩在上：“嘖，我還暈車呢，你……，這些人瘋了嗎？”

駱聞舟本想問他“你怎麽會到這裏來”，誰知一瞟後視鏡，發現那幾輛托車居然追上來了！

此時雖不是化日，可也是在法治社會的大街上，這簡直已經是明目張膽了。

黃隊他們沒想到一大群人在自己的老窩裏居然沒能堵住一個駱聞舟，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也隻能一不做二不休，喪心病狂到底了。

一個自覺“尋常”的普通人，從“有智慧地向現實妥協”到“亡命徒”，大概真的隻要三步。

按理，頂級跑車不應該被一群托車圍追堵截，可現實的路況向來如此，尤其城鄉結合部一樣的花市西區，路況複雜、“道阻且長”，有些地方火箭來了也跑不過“接孫子專用”的老年代步車。

費渡對這裏本來就不，開導航是來不及的，又黑，他隻能全憑覺——旁邊還有個汙染源，讓他的覺失靈了大半。

這一路著實是險象環生。

費渡手腳冰涼，連心率都開始失常，胃部好像要造反，蠢蠢地往上翻，攥著方向盤的手直發白，咬牙切齒道：“告訴我你不是自己來的。”

駱聞舟不知是失過多還是怎樣，已經真有點暈車了，為了不再刺激發揮不穩定的司機，他毫不猶豫地：“我不是自己來的，有外援……你這車修理費用不用我們報銷吧？”

話間，吳雪春一聲尖，原來是一個托飛車趕了上來，拿了個鐵棒狠狠砸向費渡車窗。

車窗茍延殘地沒碎，卻當場裂出了一片蜘蛛網。

駱聞舟一看要遭：“你這華而不實的破車，有那錢還不如買個防彈的。”

費渡斜眼掃了一眼後視鏡，方向盤一偏，極有技巧地把那揮舞鐵棒的騎手往路邊去，托車反應不及，前一偏扭上了馬路牙子，他拚命掙紮了幾下試圖保持平衡，還是連人帶車一起翻了。

費渡這才著鼻子開了口：“我又不是總統，防誰的彈？”

他們兩缺中肯定有一個是烏，費渡這句話音沒落，就聽見後車窗“嗒”一聲響，駱聞舟汗一豎，最先反應過來：“這幫孫子居然槍，姑娘趴下！”

吳雪春二話不抱頭蜷了起來，與此同時，另一輛托車衝到了側麵，抬手出黑的槍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了過來。

好在世界上並沒有那麽多十項全能的壞人，此饒槍法跟鬧著玩似的，基本是瞎打——不過打得多了總有一兩發能蒙上，一顆子彈從副駕駛那一邊破窗而，駱聞舟驀地一側擋住費渡，同時一把將人按了下去，子彈著他的肩膀崩到了前擋風玻璃上。

費渡卻對這驚魂一刻毫無想，他實在已經快被腥氣熏的大腦死機，無暇也無暇想，他在百忙之中騰出一隻手，忍無可忍地抓起了車載香水，看也不看，照著駱聞舟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狂噴。

駱聞舟無端招惹了一芬芳，簡直要給費總這大無畏的事兒神跪下了。

費渡看準了一條沒饒路，再次加油門，一打方向盤著最右側打了個彎，不給那開槍的托追上來的餘地。

隨後，他剛剛功拐彎就猛地剎了車——路盡頭，三四輛托車蹲點似的在那裏等著他。

轟鳴聲從後傳來，他們被前後夾擊，堵在了路裏。

費渡麵無表地掃視了一圈，臉冷得有些可怕，他扣住了方向盤後麵的換檔撥片，引擎不住地發出暴的轟鳴，那車子好像一頭被激怒的巨，傷痕累累地盤踞在原地，隨時準備暴起致命。

費渡輕輕地：“我要是挨個碾死他們，會算防衛過當嗎？”

機車噪音太大，駱聞舟隻看到他毫無的了，一個字都沒聽清，卻莫名地看懂了費渡的表，他心裏重重地一跳，下意識地抓住了費渡扣在擋片上的手。

那隻手非常涼，堅，帶著冰冷的力度，像某種澤黯淡的金屬。

就在這時，警笛聲第二次響了起來，紅藍暴閃燈照亮了大半邊。

外援終於到了。

駱聞舟使了吃的勁，才把費渡那隻手扣在換擋撥片上的手掰下來。引擎聲隨之緩緩平息，千瘡百孔的跑車裏一時雀無聲。

外援們十分靠譜，趕來之後第一時間控製現場，幹淨利索地繳了幾個飛車黨的械，而且考慮周到，救護車就在後麵。

郎喬率先跑過來，在車門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老大，你們沒事吧？嚇死我了！”

駱聞舟衝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話，費渡就踉踉蹌蹌地滾下了車，一言不發地走到路邊，吐了出來。

駱聞舟正在跟郎喬代後續事宜，被親自趕來的陸局打斷，塞進了救護車，他自覺這老頭子自題大做，因為這點傷完全不算事，人被押上了救護車，還在不依不饒地著車門指揮：“陳振也許還活著，我覺得他們沒有立刻殺他的理由，去鴻福大觀好好搜一遍，還有，得立刻去分局提馬偉，必須在王洪亮得到消息之前把他弄出來，媽的，他們現在有可能已經得到消息了……好好，大夫我馬上，讓我再最後一點……”

相比而言，他的“病友”就老實多了——盡管費總連一毫都沒刮破，事後卻莫名其妙地吐了個死去活來，自己吐得水虛了。

這晚上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對於一些人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花市區分局一片悄無聲息，正在值班的肖海洋握了手機，搭檔的睡死過去了，他心地避開一眾視線，前往關押馬偉的地方。

手機上有一條短信：“我們被抓了，馬上通知王局，理掉馬偉，十萬火急！”

馬偉已經蜷著睡著了，不知在做什麽噩夢，他偶爾還會搐一下，那張稚氣未的臉已經瘦得了形，像個猴。

肖海洋閃進去，謹慎地回頭看了一眼，手抓住了馬偉的肩膀。

馬偉半夜驚醒，嚇了一跳，張剛要，卻被肖海洋一手捂住了，年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駱聞舟在醫院裏理完了一的傷口，自覺倍棒，還能再放倒一個足球隊的流氓。他於是溜達著去看費渡，見那位手上掛著點滴，正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閉目養神，也不知挨刀的是誰。

駱聞舟走過去，輕輕地在費渡腳上踹了一下：“別人暈都直接倒，你怎麽暈得跟懷孕似的。”

費渡不睜眼，隻哼唧了一聲：“離我遠點。”

“都弄幹淨了，”駱聞舟大喇喇地在他邊坐下，“好不容易請你吃頓飯，還都吐了。”

費渡麵無表地：“我覺得沒什麽值得可惜的。”

駱聞舟想了想他們單位那個破食堂，認為這話言之有理，他又問：“你怎麽找過去的？”

這回，費渡裝死不吭聲了。

駱聞舟於是又踢了他一腳：“你不會一路跟著我吧？你跟著我幹嘛？”

對於這種低級的激將，費渡一般是高貴冷豔地給他一個“你這個傻x又無理取鬧”的眼神，然後飄然而去，不過他此時實在太難了，胃裏翻來覆去幾次，疼得直，鼻尖好像還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腥味，睜眼就暈，旁邊還有個“更年期”的王鞍不給他清靜，於是怒火中燒之下，他口冷笑了一聲。

駱聞舟：“那你去那邊幹什麽？”

費渡靠著醫院雪白的枕頭，深深地皺起眉，調了自己有生以來全部的涵養，強忍著沒罵人：“我去看了何忠義平時住的地方。”

何忠義住的地方和鴻福大觀後街確實不遠，兩條路也確實有相似之。駱聞舟等了半沒等到他的後文，看了費渡一眼，突然心裏靈一閃：“然後你不會迷路了吧？”

費渡聽了，一言不發地把頭扭到一邊，假裝耳邊飄過了一個屁。

駱聞舟驚奇地看著這點細微的惱怒，覺費渡上出了一凡人氣，他頭一次因為真實而顯得有點可親起來。

駱聞舟趕忙收斂起了自己一賤氣，趁著這點還熱乎的“人氣”追問：“你是因為那個老阿姨，才去看何忠義生前住過的地方嗎？”

費渡停頓片刻，才低聲：“那地方又破又偏僻，魚龍混雜，附近有個公共廁所，的時候整條街都是臭的，比當地其他的租屋環境差很多。住在那的人都圖便宜，有拖家帶口的、上有老下有的、家裏有病饒——自己在外麵吃苦，留著錢給家裏人。還有一些賭徒和癮君子，窮得叮當響，迫不得已住在那。”

“何忠義不吸毒，據他朋友，也沒參與過賭博，平時省吃儉用。”駱聞舟蹭了蹭自己的下，“他每記賬，賬本很細，而且所有收前麵都是減號……”

“是在攢錢還債。”費渡睜開眼睛，“而且這個神的債主或許表示過‘我給你錢，你不能對別人提起我’。”

駱聞舟皺了皺眉，隨著他們深挖何忠義的生活狀態，怎麽看都覺得他不可能和販毒網絡有什麽關聯，此事非但沒有清晰明了，反而越發撲朔迷離了。

他掐了掐眉心：“算了，反正老鼠都抓住了，有沒有關聯，到時候審審看吧。”

費渡模糊地“嗯”了一聲，重新閉上眼，又不想搭理他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了片刻，駱聞舟忽然蹭了蹭鼻子，就著剛剛共患難的“友好”氛圍，他開口問：“有個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當年你家裏的案子，是我、陶然、法醫——還有後來為了防止我們判斷失誤專門而找來的老法醫和老刑警……一群人一起判斷的結果，你為什麽單獨跟我過不去？”

費渡嗤笑了一聲。

“沒事，你實話實，”駱聞舟跟他假客氣了一句，“我不生氣。”

費渡聞聽此言，果然就不客氣了，：“因為你那種覺得別人都瞎，就自己長了一雙倫琴線眼，就自己能看一切的蠢樣很討厭。”

駱聞舟：“……”

聽起來還是生氣的。

這時，駱聞舟的手機震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臉頓時古怪起來，心頭那點氣頓時煙消雲散。

他憋了半，才聲氣微弱地：“那個……那什麽……”

費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同事你那車……損壞嚴重的，而且可能本沒法在國修。”

費渡：“是啊，怎麽了？”

駱聞舟深吸一口氣，豁出去臉皮不要，把後麵的話一口氣吐了出來：“他們修理費用實在太高，跟買個新的差不多，我們好幾年的見義勇為基金跟懸賞的錢加起來都不夠——要不我們送你一麵錦旗行嗎？”

費渡：“……”

駱聞舟完就後悔了，很想把給他發短信的同事倒著拎起來控控腦子裏的水——這都是用哪個想出來的餿主意！

費渡卻在一愣之後，忽然笑了——既不虛也不假，是真正忍俊不的笑法。

駱聞舟又尷尬又哭笑不得。

可是還不等他“百集”完，手機又響了，這回是郎喬。

郎喬語氣非常嚴肅：“駱隊，我們找到陳振了，人死了。”

駱聞舟放鬆的神驀地一沉，猛地坐直了：“什麽？”

“還有，一個嫌犯在被捕前發了一條短信出去，讓人理馬偉。咱們的人迅速趕過去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郎喬三言兩語給了他兩個最不好的消息，剛掛斷，另一個電話跟著進來——是難得請假的陶然。

駱聞舟心不在焉地：“陶然，我這有點事要理，你先等會……”

“駱隊，剛才那個張東來的律師聯係我，”陶然飛快地，“他在張東來車上發現了一可疑的領帶。”